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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昭蔚殿下无极好

发表时间: 2022-11-20

“你心底有盘算就好。”傅怀偃看着她,却捕捉她眼角的轻蔑和嘲讽。

“乐仪。”傅怀偃不悦地看着她。

殷致有些诧异,“怎么了?”

“我怕你过不去这个坎。”傅怀偃叹息道。昭蔚是如何骄傲的人,你亲手养的一条狗忽然反扑过来咬你,谁心里没有怨怼,更何况自尊心何其强。

可她是殷致,薛朝对她来说,确实只是一把刀,“吃了教训自然长了记性,从前是我眼瞎心盲,那些混账债,都不做数了。”

“我倒是还未问你,新南的小宴,你怎么来了?”殷致扯开了话题,她怕再继续这个话题,到时候露出马脚。

傅怀偃倒是往后面的椅子上倒了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今日我带了韩霄来。”

殷致微微一愣,太子太傅的嫡子,韩霄。昭蔚未来的驸马。说到这儿,殷致顿时没说话了,她同韩霄不熟,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没想到以后就是未婚夫妻了。

“肯委身做驸马,也难为他了。”她打着马虎眼,有几分能拖则拖的意味。

傅怀偃也有些头痛,安慰她道:“乐仪,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韩霄,可身在皇家,本身就身不由己,你我不过暂且得以保全,若哪日——”

他要稳固皇权,就需要纽带来维系与韩家的关系,世人眼里,太子殿下和昭蔚公主无疑是最亲的。她自然就成了不二人选。

殷致舒展了眉,她没有打算反抗,却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皇兄,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有很多。有的是天命,列如生在皇家;有的是改命,列如寒门封侯。世上有很多事都能挑选抉择,可只有出生和父母是没办法选择的。我不想嫁韩霄,不是因为他是韩霄,而是因为我不想嫁人。”

傅怀偃苦笑,“我总想着,便是政治联姻,也给你找最好的男子,能配得上你,许你安乐长久,在权力的角逐中也能庇护你。乐仪,同我一路走来,到底是苦了你了。”

“太子哥哥许我荣华尊贵,可恣意妄为,在帝京横着走。您将一切风雨扛下,让我可行使一个公主该有的权力,乐仪感激不尽。”殷致如是说,昭蔚和傅怀偃就是这样的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所以太子哥哥不欠我什么,就犹如我不欠太子哥哥什么一样。”殷致站起身,岫玉连忙跟上来,殷致打着帘子便出去了。

只留下一句带着茶香和脂粉气的话儿,“天色不早了,乐仪先告退了。”

她今日来,不过就是告诉外头的人,她昭蔚没遇到什么刺杀,她还活得好好的,依旧可以谈笑风生,为虎作伥,一言一行间,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公主殿下。

“殿下。”

殷致踏出阁楼,走远了几步,才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殷致回过头,微风拂过的时候,假山处站了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温文尔雅的模样,书生气得很。

殷致的耳铛簌簌作响,她那样看着他,却没有认出他是谁。

“臣韩霄,请昭蔚殿下无极好。”

殷致不曾逗留半分,裙摆拂过绣花鞋面,她袅袅而去,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同安”。

她抬起脚步离开,犹如来时一样,冷眉冷眼,来自骨子里的薄凉。

在某一刻,她和昭蔚重叠,又分开,灵魂融在一起,又生生剥离。

昭蔚上了马车,丹玉稳稳当当地搀扶住她,马车里放了冰鉴,恰到好处的寒凉,丹玉见她做得安稳,便道:“贵妃娘娘请您进宫去。”

“可说了何事?”

丹玉道:“贵妃娘娘同您许久没见了,对您甚是想念。”

平时不想念,在和敬吃罪了她的时候想念?殷致心底低低嗤笑了一声,怎么,兴师问罪呢?抬了抬眉,便道:“那便去瞧瞧吧。”

“对了,等我回来,让薛朝到公主府等我。”

“殿下可以到水牢……”

“就这样,此事不必再提。”殷致打断她,手指却掀开一角车帘,目光掠过那长长的街道,高高的酒楼,走街串巷的艺人,最后落在那耸立着的陆府上。

到了含章宫,殷致才刚刚下了马车,就有宫女迎了上来,一个个笑得奉承,嘘寒问暖道:“方从酒宴上下来,殿下可饮了酒?娘娘备了酸梅汤和血燕窝,也不知道殿下……”

昭蔚酗酒,这大概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秘密。殷致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扫,只是道:“母妃有心了。”

说罢,直面就去了云贵妃的主殿,裙摆掠过门槛,在一众宫女的请安声中,殷致走了进去,云贵妃有些错愕地看着她,笑着道:“昭蔚来了?快坐吧。”

云贵妃端了一碟子燕窝糕在她面前,一面同她说:“你父皇前几日来看望和敬,还赐给她一副金兰之交的图,她倒是欢喜得很。你们姊妹两个自小就同本宫亲,本宫倒是希望你们多走动走动,以免到时候都是好心,却闹了不愉快,也没人说和……”

“母妃一片好心,昭蔚自然是领的。不过和敬年幼,我又早在外立府了,平日不大进宫,她不同我亲也是情有可原。倒是母妃平日里操劳得太多,我们做孩子的,还是盼望着母妃安康无虞,喜乐无忧。母妃还是要少操劳,多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才好。”

殷致笑着道,捻了一块燕窝糕,却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老子有本事小小年纪就在外头立府,和你这个蠢货闺女有什么好亲的?你看我们哪里是一路人?你这个破孩子惹出一堆破事凭什么让我担待?姐妹情深?您真是闲吃盐巴淡操心,自己盘算去吧。

云贵妃被她一番推诿整得有些气,说到底她也养了昭蔚这么多年,一开始可能是因为昭蔚比较讨皇帝喜欢她才愿意领养昭蔚。

可都好吃好喝地养了这么多年了,不曾半分苛待过,她这般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其实这就是昭蔚的聪明之处,云贵妃要是说和敬得罪了哪家的小姐,冲撞了哪家的夫人,要她出面周旋,那她倒也不会吝啬。可就这种不声不响地就想把和敬都托给她,就像扔了一个随时会炸的炮仗,那傻子才会接。

要帮得帮,看情分多少,看事情大小,和敬打人了找她昭蔚,和敬杀人了找她昭蔚,难道和敬谋反了也找她昭蔚?这种烫手山芋她可不接。

云贵妃忍了再忍,才按捺这脾气宣人传膳,殷致原是在宴席上吃过了,却没有拂她的面子。

云贵妃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到她碗里,笑着和她周旋:“我只是希望你们姊妹互相帮衬,本宫知道你同太子亲,你也不喜欢和你五哥多有来往,但是和敬无碍,她不过是一个姑娘家,平时也就有些小性子……”

昭蔚的底线就是云贵妃膝下的五皇子,昭蔚是太子党,同其他皇子都有些疏远,即使是一个屋檐下养了这么多年的,昭蔚无论是在外头还是私底下,和五皇子都不怎么接触。

殷致咀嚼着鱼肉,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冷笑一声,毫无预兆地道:“和敬的小性子敢杀人,敢私下买官卖官,敢和皇子相互勾结,搭党结派,儿臣可不敢!儿臣不知道是和敬想,还是母妃想!”

到底是云贵妃的姑娘,看着天真活泼,哪个又是干干净净的?

“你!”

殷致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将筷子放下,“怎么,想学儿臣翻云覆雨,也要拿出本事来!”

光会背地里使小动作算什么!朝堂上的佞臣可不是卖两个官,贪污几万两银子就算是贪官的。

殷致挑了挑眉,站起来就要走,却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女子险些吓到。

和敬哭红了眼,瞪着她满腔的愤懑,简直是恨毒了她,“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吼母妃!你这个白眼狼,母妃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个黑心肝的东西!”

殷致拿眼上下看了她两眼,没有说一句话,可眼里尽数是轻蔑和看不起,满满的讥诮,好像在看一条乱吠的狗。

“你!再看把你的眼睛剜出来!”和敬指着她气得大吼道。

殷致勾起唇角,“好啊,我们看看,是谁先把谁的眼睛剜出来。”

她踏着霞光出了含章,三伏天的风都有些热,她想起昭蔚,面对她们母子女情深的时候,昭蔚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也有母妃?

她满身的疲倦,出来这么久,好像有纠缠不完的事一直在拖着她,或许昭蔚从前就是这样的,活的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华丽的宫墙在她眼里都显得苍白。

殷致回了公主府,不知道为什么,她伏在梳妆台上,着了大典或生辰时才化的浓妆,玉指捻着螺子黛,绘一副远山眉,朱唇摸了口脂,细细腻腻的朱砂色,眉眼横绝间,美艳不可方物。

“殿下,薛朝已带到。”岫玉禀告道,她不懂昭蔚为何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作这样的盛妆,可她并不多置喙。那是殿下,她只要服从就好。

对于昭蔚,她和丹玉一样,有着绝对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