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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兄弟,辛酸往事

发表时间: 2023-03-16

第三回 兄弟,辛酸往事

此时的农忙已结束,地里的油菜籽都已种好。等来年开春时,这里将会是一大片的油菜花,那一定会是一幅盛景。

这是任常福第一次去求弟弟,该说不说,他是懂人情世故的。

任常福说:“常青,咱俩兄弟多年,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今天咱们来好好聊聊。”

两人直接坐在地边,迎着晚风准备畅谈。任常福掏出烟袋用旧报纸开始卷烟,任常青在旁边知道也有他的一份。

等两支烟卷好,他们足吸了一半,任常福才开口说:“你长大了,一声不吭就出去两年,知不知道家里人都很惦记着你呢?以前在家里还有我们兄弟相互扶持,到了外面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凡事可都是全凭自己;外面的人看起来都笑脸盈盈的,背地里怀的什么心眼谁也不清楚,也就只有家里人才是最亲近的。”

任常青恨这种只是嘴上的好心,他记得自己在家时候的样子,当初他比任何人都想着长大,只为离开这个不公的家。若是真心惦记,那在这历经磨难的两年里,家里人又何曾联系过他?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笑着说:“没有什么好惦记的,我在外面过得比谁都好。”

任常福见打感情牌没有用,就接着说:“反正别的我也不多说,说多了你心里也不耐烦,现在你总归是大了,以后未来的许多事也可都要细细考量,当哥哥的也就只能说这么多。”

任常青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虽然很疑惑:为什么平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哥哥,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但他心里倒是享受这份被关注的喜悦。

任常福又抽了两口烟,犹豫着还是选择说出来。他的脸笑出了皱纹,说:

“听说翠兰的那个侄女还没寻到人家,我想给她跟咱知恩说说。”

“谁?”

任常青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任常福的目的,他心想: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心里装着坏心眼。

“这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听说是那个叫林可莹的,你知不知道?”任常福试探着问。

“哦……那个林可莹,她家估计不行,她爹要求太高了,瞧不上咱们庄稼人。”

其实任常青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跟林家也是不怎么来往,除了过年送送礼,其它的都没怎么见过面。以前跟林翠兰回娘家,林爸爸总是夸耀着自己女儿多好多好,将来肯定要嫁个高门大户,他要是为这个事去求人,那不是贴着脸找难堪嘛。

“这咱们不都是庄稼人,还有啥这瞧不起那的?”任常福问道。

“他家就一个女儿,那可不得是千捧万惯养出来的;且他们家底还算殷实,将来肯定是要往好的地方嫁。”任常青说。

任常福见弟弟也没直接回绝,遂阿谀奉承道:“这主要你媳妇不是她亲姑嘛,看看能不能说说,成不成的也都不怪你;再说咱们家不就咱们俩兄弟,你是有本事的人,小小年纪就跑到外面去,你哥哥我笨,未来还得多仰仗你呢。”

任常青虽然知道这是在拍马屁,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地在笑,又笑在了脸上。他心想:我这哥哥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一流,要搁在古代真适合当太监。

任常福看到任常青笑了,心想这事大概也算是成了,他怕任常青反悔,连忙起身说:“日头快落了,今晚我管饭,你带上翠兰他们去我家吃。”

任常青“嗯”了一声,也站起身说:“多久没干地里的活,还真挺累。”

“种地肯定不好,种地出一辈子的憨力。我要是敢再年轻几年,肯定就也出去了;现在一家子的人等着我养活,想出去也被绊住脚喽。”任常福略显无奈地说。

两个相依生活三十年的亲兄弟,只是走在路上都觉得他们亲密,血浓于水的亲情里,再找不到更好的去代替。

“这人一辈子有一辈子的命,来这世上,还是得自己开开心心的最重要。”任常青笑着说。

任常福叹了口气,随着说:“也是,一辈子有一辈子的命。”

生火烧饭要有些时间,两人便各自回家悠闲。

任常青回到家便伸手抱起小生,用食指轻点一下他的鼻尖,笑着说道:

“今天一天都没回来,有没有想我啊?”

“也不太想,有妈在家陪我。”小生将头埋进他的胸口,稚嫩的语气说。

“你个小没良心的,敢情是我白养你这么久了。”任常青假装赌气说道。

“你整天在外面忙活,也不在家看孩子,那自然是跟我比较亲了,还说的什么没良心的话。”林翠兰这时从堂屋走出来说。

任常青将小生放下,对林翠兰说:“今儿个就别做饭了,咱去咱哥家里吃。”

“怎么突然想到去人家家里吃了?”林翠兰问。

“说是知恩看上你哥家的那个闺女,想让我们帮帮忙,去做个媒人。本来这两头都这么近,我也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的,但我那哥哥非求着说让试一试,也罢只好就替他去问问,也没什么要紧的。”任常青解释道。

“你答应的太早了,早该回来和我商量商量。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之前秀珍的事情了?别的穷一点或许也行,但是我们村的,怕是真不好再开这个口。我们姊妹弟兄几个就属秀珍她最小,却也是最早走的那个,这事原先就是结了疤的,你又如何让我去重提这旧事?”林翠兰无奈地说。

任常青这才缓过神,刚才胡乱答应了,净都忘了有这么一件幺蛾子事情。现在既然应承过了,自是不好反悔,思来想去,现下也能硬着头皮去试一试。

——

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林翠兰的妹妹林秀珍是和她一起嫁到石村的,那时候两人十八九岁的年纪,好姊妹嫁到一起,本该是件幸福的事情。

可两姊妹的婚姻没一个好的,只是相对起来,林翠兰要好得太多。

那时没有花轿,也没有车,新娘子撑着一把红伞,从乙村走到石村。路远,但心是美的。结婚对于她们来说,是既幸福,又羞涩;走在路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泛出红晕。

到了男方家,先进婚房。屋里面的家具、墙上,都贴着大红喜字;枕头是大红色,喜庆,上面用黄线绣着“喜结良缘”。被子有绿有红,绿的两边各有两对龙凤,中央是一朵牡丹;红的上面是一对鸳鸯,绣着“鸳鸯戏水”。新娘子穿着婚袍,坐在床中央,像是一朵娇艳的花,旁边绿的红的都是陪衬。

一枚做工粗糙的银戒指戴在粗糙的无名指上倒也算合适,新娘子看得喜不胜收,这也并不是廉价的爱情。

新婚的时光是快乐的,那种彼此依靠着就可以什么都不想的时候。

婚后的第五年,林秀珍开始了她的噩梦人生。李兰诚的家暴是没有理由的,无缘无故就可以把林秀珍打个半死。但最可笑的是,人们都说他是个老实人。当时还是用牛耕地,家家户户都有那个放牛用的鞭子。

这天林翠兰在家里纳鞋底,老远就听到阴坡有鞭子抽打的声音。她知道今天李兰诚和林秀珍去阴坡犁地,她想到了什么,但不敢接着往下想。

中午李兰诚回来,林秀珍低着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林翠兰问:“妹夫,你上午打什么呢,那么大声。”

李兰诚笑着说:“牛不听话,这牲口往那一站都不走,我就抽了它两鞭子。”

林翠兰又去叫林秀珍,林秀珍也不说话,就低着头。李兰诚还在旁边笑着,他见谁都会笑,人们都觉得他老实、善良。

林翠兰心想:就是牛,也不可能往死里打啊,可要是人……

李兰诚一面招呼林秀珍回家,一面对林翠兰说:“该吃饭了,我们先回去了。”

林翠兰点点头,看着自己妹妹身上也没有什么疤,衣服也没破,就想着应该是自己太多疑,毕竟哪有人会这么狠。

可事情的真相往往更加残忍。李兰诚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什么,把林秀珍的衣服扒了打,就在外面,光天化日之下。原因是他让林秀珍一个人扶木犁,林秀珍一个人握不住木犁,便引来了一顿毒打。精神和肉体上同时的屈辱让她再也扛不下去,那年她才二十四岁。

从这天之后,林秀珍变得精神失常,总是一副呆滞的模样;但这并没有影响李管城的家暴……

林秀珍就这样昏昏噩噩地度过了五年,期间她生下了一个男孩,现如今已经能蹦蹦跳跳地叫她妈妈了。思来想去,最后取名为李梧桐;记得新婚当晚,李兰诚压在林秀珍身上说:“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这句话她握在手心好几年,期间不知甜了她多少次。直到二十四岁那个可怕的上午,被李管城亲手夺取。不过没关系,这本来也就是他给的。

林秀珍去世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那时农村打骂老婆的多了,谁也不曾想会闹出人命。那天清晨,本该是李兰诚的骂娘声变成了惊吓声,“啊——”字划破了石村的上空,来来回回的有了三次回音,人们听得心惊胆战的。

林翠兰和任常青赶到时,林秀珍已经没了呼吸。她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简直不像人。李兰诚哭着说:“她一点用都没有,让她找个针她都找不到,我轻轻打了她两下,她就不动了。”

李管城觉得林秀珍是赔钱货,干活不如牛,吃得却比自己都多,所以就不给她吃饭。没有人生来就该被怎样,但强大的一方可不管这些。人们总是自居着现有的权利,去做一些自觉有理的事情;不曾想自己其实大字不识几个,只学会了“人情世故”四个字就总觉得了不起。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一家人的事情传不出去;一个村的事情也传不出去;可是啊,一个人的事情也传不出去。凡尘不过生死,只怪投错胎,却惹得满心荒凉时。

李梧桐那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生死,那顶白布折的帽子他戴得很开心。

下葬时尤为壮观,排着长队送逝者离去。林秀珍上一次被这样关注还是十年前,和林翠兰一起嫁到石村。她的人生好像就只有这么十年,五年快乐,五年难过。

坑是昨天挖的,不大不小的坑竟也挖了半天。

等到人们将棺材放进坑里,填土的时候,李梧桐才疑惑地问道:“那里面装的是啥?”林翠兰哽咽道:“那是你妈。”“我妈在家。”“你妈不在家。”李梧桐有些着急,喊道:“我妈真的在家。”林翠兰整个地哭出来:“你妈不在家,你妈在里面。”李梧桐一愣,然后哭了,哭得比谁都大声。“为什么要装我妈妈?”“你妈妈要离开了,要到别的地方去。”李梧桐一边哭一边往棺材那里跑,哭着喊道:“我要也跟着一起去。”李兰诚上前拦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不让他过去。李梧桐在李兰诚怀里不停地挣扎,连抓带咬地喊:“我要跟妈妈在一起!我要跟妈妈在一起!”直到看见黑色的棺材盖被土完全地淹没了,他才停止嘶喊,将头埋在李兰诚里哭了起来。

李梧桐直到流不出一滴泪,喊不出一个字,才躺到杀死他母亲凶手的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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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段是距这个时候还要提前几十年的时候。

灵感来源于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大概也是家暴,后来自己老婆年纪轻轻就害病死了;自然有不少人说是怪他打的,这是与不是的也就不大要紧。本着不能冤枉好人,我们也就不瞎揣测了。

ps:既为“故事”,则纯属虚构;闲时谬谈,切勿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