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兰觉得自己只是神游了一会儿,不想荀玉已经画好了。她绕到荀玉身后来看那画,不由得有点吃惊。她虽画工差劲,赏不得什么古画,但画得好坏总还能品出一二。画小像虽简单,但也最显功力。眼下荀玉把这小像画得极是神似本人。
“好看,画中人强似本尊。”猗兰真心赞叹。
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极满意了。荀玉放下笔:“等画干过了,我便叫人与信一起送去南广。”
猗兰点点头,无意中往窗外一看,却见程大夫走过。
她心中咯噔一下,匆匆谢过荀玉便追了出去。
“程大夫。”猗兰紧走几步。
“小姐。”程大夫回头,停了脚步。
“程大夫可是来府里送药的?”猗兰一边问,一边看向程大夫手中提着的药包。那药包鼓鼓囊囊,包药的草纸上零星粘着些赤红的粉末。
程大夫点点头:“不过是按照惯例,来送每月的例份。”
“我去拿给兄长便好。”猗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了程大夫手中的药包。
这药包比之前又沉些了。猗兰心里暗自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兄长的病可是又重些了?”
“这个……”程大夫犹豫了一下,见瞒她不过,只好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侯爷这病也不是普通的杂症。”
他搓了搓手,接着说:“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够根治此病的法子,只能先拿赤伞镇着,能保得一天是一天。以后指不定能寻到更好的方子。”
见猗兰看着那药包没说话,程大夫又劝慰道:“小姐不必过于担心,眼下侯爷的病症虽然反复,但也还能调理。”
猗兰听他这样说,只能点点头:“那就多劳程大夫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程大夫又客套了几句,便辞过猗兰,匆匆出府去了。
猗兰提着药包,转身去余闲斋。
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想着程大夫的话。
真的是天意弄人。
当年,娘亲的病,也是用这赤伞镇着。此物只生在南广和伏夏相交的山麓,那里夏日苦旱,冬日却是苦寒,山麓中有不少珍稀植物,这赤伞就是其中之一。
这顽症似是传男不传女。猗冉从小身体就虚弱,全靠这药支撑着。
但她旋即又想到即便有这药镇着,娘亲绵延病榻几年后仍是故去了,心中骤然一紧。
到了余闲斋门口,猗兰推门进去,却不见猗冉的踪影。她只好先把药交给陈管家,让他小心收着。自己则回了兰苑,耐着性子把聘礼对着礼单过了一遍,然后让下人们把清点好的东西搬到库房中去。
晚上躺在床上,因着白天的事情,猗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但想来想去,又觉得思虑过重也无甚益处。她这亲事,还有猗冉的病……想了又有什么用?
第二天一早,猗兰起床时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用过早点,猗兰照常在院中练了几套拳。猗冉从小体弱,父亲在世时就把所有传承云安侯府武学渊源的希望都放在了猗兰身上。
只是父亲在世时她常常偷懒,如今终于长进了些,父亲却再也看不见了。
念及人生无常,猗兰更觉得凡事要看开些。
眼角的余光扫过窗外,瑶芳正跟几个丫头在笑嘻嘻地谈论着什么。
猗兰笑笑,眼光又落回到手中的书上。
不一会儿,瑶芳推门进来送点心:“小姐小姐,听说今年七夕城里会特别热闹。”
“往年不是一直热闹,为何今年会特别?”猗兰眼睛离了书,开口问道。
“今年据说有姬黎的术士远道而来献艺。” 瑶芳眨了眨眼。
“这倒奇了。”猗兰若有所思。
姬黎离鲤云州比南广到鲤云州的距离更远。猗兰长这么大都未曾到过姬黎。只听说那姬黎地方虽小,但多有奇人异士,巫蛊幻术,不一而足。
见猗兰听进去了,瑶芳不失时机地怂恿:“要不小姐我们也去看看?”
“你是想去静云寺吧?” 猗兰侧头看她,戳破瑶芳的心事。
静云寺是云城香火最盛的一座寺庙,据说求姻缘很灵验,每年七夕都是城中最热闹的去处。
“哎呀没有没有,真的就是去看姬黎术士。” 瑶芳一脸诚恳。
“小姐你看,前年七夕你监着贺礼去了天临,去年七夕你去了疏城办事,转眼已经两年没在云城过七夕了。”
瑶芳执壶给她添了茶:“小姐不是常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见这一年一年,错过了也就错过了,真的可惜。”
“果真岁岁年年人不同,端的是越来越伶牙俐齿。”猗兰放下手中的书,拿过茶盏 “既是这样,你且去账房支10两银子,就说我说的,给芳姑娘裁一身新衣。”
瑶芳应下,欢天喜地地去了。
猗兰继续捡起手旁的书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