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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诸恶莫作

发表时间: 2022-11-26

大渊朝三十四年,农历三月十三。

已是趋于和暖的暮春时节,阴暗血腥的水牢里却依旧冷得彻骨。

“唔……”阮怀昭再次疼得醒了过来。

原本白净细嫩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新旧鞭痕交叠在一起,血淋淋的皮肉有的还张着口子,全然没一块囫囵地方。

有些滋洇着血水的布块和她的墨发粘在一起,有些甚至已经长进了皮肉里,狰狞可怖。只见她的双手双脚皆被厚重的铁链锁着,整个人被吊着悬挂在水牢中央,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了她还有一息尚在。

高处的墙壁上有一半桶宽的闸口,守牢的奴才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开闸放一次水。放水时,她也被放进脚下的笼子里,以没过她的胸前为刻尺,灌下来的盐水浸着她身上的每道伤口,渗进皮肉,而她也只有活活受疼的份儿。

阮怀昭微微动了下身子,身上火辣辣的疼。

高处的墙壁上有一闸口,说来也是可笑,她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竟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这是她的夫君亲手为她打造的水牢。

沉重的牢门吱呀的响着,自上而下地灌进来些冷风,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蔷薇香。

闻到这香,阮怀昭的手不自觉地又攥紧了些。

守在牢门口的奴才见着来人,忙上前行礼:“请贵妃娘娘安。”

代楚楚见多了这副嘴脸,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眼皮子抬了抬,吩咐道:“把她拉上来。”

奴才们听了吩咐拉动墙上的机关,随即,阮怀昭整个人就被吊了起来。待这些奴才将手里的绳索一拉,下一瞬,她就已经在代楚楚跟前了。

对此,阮怀昭已经习以为常。

她被囚在水牢里的这百日,隔上三五日,代楚楚就会来言语羞辱一番。

代楚楚头上的金步摇一颤颤的,晃得容见微有些眼晕,可定了定神,却发现那金步摇是她姑母的。

她刻意往阮怀昭跟前凑,为的就是能让她看清楚那支金步摇的模样,却在转身时又把手一松,随着沉闷的落水声响,阮怀昭的心又死了一分。

代楚楚冷哼一声:“这东西本宫现在要多少有多少。”

阮怀昭却又见她扶着额,似是又想起来什么,又说:“喔对,你的姑母,就是那假模假样的慧妃,在冷宫触柱而亡了。”

“方才那金步摇就是她留给你的遗物,真是可惜了……”

阮怀昭想要上前却被身上的锁链紧紧锁着,使不出半分力气。

代楚楚越说越兴奋,“想知道你死后会是何模样吗?曝尸荒野还是让野狗啃食?”

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嗯~都不对,待你死后,我要扒光你的衣裳,把你挂在城楼示众,我要你死后都得受尽世人的唾骂与冷眼!”

来前儿,代楚楚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点子窃喜不已,可眼下,阮怀昭的无动于衷让她气急败坏。

“你还不知道你的好表哥谢聿如何了吧?”

提及谢聿,阮怀昭这才有了些许动容。

“告诉你也无妨,砚知哥哥已经下旨,阮家谋反,株连九族,谢氏一族更是难逃,本宫也是刚得到消息,谢聿逃亡半路就地伏诛。”

代楚楚的指甲一下下刮过阮怀昭的脸,紧紧扣着她的下巴,像是在打量一个玩物,“啧啧,阮怀昭你瞧见没有,凡是你阮家的没一个好下场……”

阮怀昭心里发恨,浑身颤抖不已。

阮家三代尽忠,拿性命在战场上厮杀,保大渊边境安宁,阮家的龙骧军退了叛军,退了东吾军队,保他谭砚知夺了权。

阮家倾其所有助他夺权,却反过来被污蔑了个叛国通敌的罪名,他这个一心要谋夺皇位的人成了平反的功臣!

还将她幽禁在此,百般折辱!

若是早知……若是早知,她又为何替他百般筹谋,替他夺天下!

兔死狗烹这一计被谭砚知玩得炉火纯青,她阮家满门皆命丧于她的夫君之手,现下竟一面都不肯露!

只打发了个代楚楚来见她。

代楚楚靠近她的耳畔,给出了致命一击,“还有你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也是砚知哥哥不要的,他说他的血脉不能被你玷污。”

孩子?

一想到那孩子尚未成形就滑了胎,她还埋怨自己没有护好他,可没想到竟还是谭砚知的手笔。

那未出世的孩子又何尝无辜!

这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啊啊啊……”阮怀昭挣扎着铁链,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她被灌了药,声音尽毁,就只是「啊」了这几声,就已经扯得她喉咙生疼,便觉喉间一阵腥甜涌上。

“噗!”

那一口血尽数喷在了代楚楚那身罗缎华服上。

“啪——”

代楚楚怒目圆瞪,对着阮怀昭的脸毫不留情地挥了一巴掌,阮怀昭煞白的脸上顿时落了几个指印。

阮怀昭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子,琉璃色的眸子变得猩红。

许是觉得她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格外无趣,代楚楚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眼神漠漠地扫了阮怀昭一眼,对身后的狱卒交代:“今晚就送她上路吧。”

代楚楚留着她,不过是想多看她痛苦一分,如今,一连几个月的折磨她也已经看够了。

代楚楚站在一侧,她要亲眼看着阮怀昭上路!

狱卒转头就给阮怀昭松了身上的铁链,他怕夜长梦多,直接将挂在墙上的一把弯刀递给阮怀昭。

“贵妃仁厚,说要给你留个全尸,姑娘您两眼一闭把脖子往这刀上一抹就算是解脱了。”

想来也是可怜她,那狱卒忍不住多说了句:“盼姑娘来世诸恶莫作,姑娘好走!”

呵,果然世人只当她是那个恶人!

真是可悲可叹!

呵——

死寂的水眸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她望向代楚楚,握着铁链的手竟也忍不住颤抖。

既是要死,她也要死的有价值些,让她把仇报了,断不会让自己孤身一人上路。

九泉之下,她也好对她的阿爹阿娘阿哥还有阮家的将士们有个交代。

阮怀昭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把弯刀,瞥了眼代楚楚站的位置,猛然上前一扑,将铁链奋力一掷绕住代楚楚的脖子将她拖拽过来,“咳咳咳……”

那狱卒已被吓得失了魂儿,想要上前阻拦,却见到阮怀昭的眼神时缩了回去。

代楚楚亦是没有想到阮怀昭如此做,她用力掰扯着脖颈间的铁链,以求半点儿呼吸,可她若是如此,阮怀昭就会多回敬她些力气。

直到她被阮怀昭拖到那高台边上——

只是不知狱卒是有心还是无心,竟只是呆楞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将代楚楚推下那十几米的高台,偌大的水牢中,除了水声,就只有代楚楚那声尖叫,片刻,也只听得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底下的狱卒似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抄起家伙想要上来查看,却被狱卒给挡了回去,

阮怀昭看着地上那柄弯刀,眼角不知何时落下几滴清泪,想她将门之后,横刀立马,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却不知奸臣当道,她识人不清,玩不过那些人的阴谋阳谋,害了阮家和谢家百余口人命。

她恨谭砚知,恨他的欺骗和绝情,可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阮怀昭垂下眼帘拿起地上那把弯刀,眼前浮现的是周围至亲至爱的人的脸。

她的阿爹,她的姑母,她的表哥,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是报了仇,手刃了仇人,可代楚楚死了又当如何呢?

这些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阮怀昭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噙着一抹笑,对着狱卒向外摆了摆手,狱卒也怕担心溅他一身血,往后退了两步。

“叮……”

她手中的弯刀落地,退让间,狱卒却见那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向后纵身一跃,如冬日初雪跌落凡尘般向下坠落。

十几米的高台上,只留了她的一滴血泪。

狱卒趴在边沿上,不忍细看,只见地上一汩汩从她身下涌出的鲜血向外蔓延,那抹猩红混着水牢的污水也慢慢淡去了。

弥留之际,阮怀昭心想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又如何呢?

她想不起。

只记得倒地的那一瞬间,她隐隐听到那些嫌恶她的声音:“真是晦气!死都不好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