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看着林言诧异嗯眼神,点点头,“很奇怪吗?这很正常。”
话音未落,老吴转身走了几步。
林言回头,看着不远处放着一个蛇皮口袋,目测是个肥料口袋,也只有小时候在外婆家见过。
不过那只口袋被塞得满满登登,傲然挺立。
老吴一把抓住袋口,猛的一甩扛在肩上。
静静的看着林言,“这可不是普通的尿素口袋,是世丹利的,怎么样,羡慕吧。”
林言狐疑,“羡慕羡慕,吴哥,有品位。”
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巷子,感觉好了很多,似乎一切都变得平静。
刚才的那种眩晕感觉消失了,也不再觉得那么痛苦。
“哈哈,一会儿咱哥俩喝点小酒,今天兄弟你来的真巧。”老吴一手紧握口袋,一手推着林言的轮椅。
二人来到单元门口,走过一个小斜坡,进了楼内。
破旧的楼房内还有电梯,这是林言没有预料到的。
只是这电梯摇摇晃晃,嘎吱嘎吱乱想,让林言感觉很不安全。
“叮!”
电梯门打开,林言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楼层,6楼。
楼道内斑驳的墙面上,脱落了一块块墙皮,露出灰色水泥墙面。
昏黄的感应灯亮起,映出远处一团黑暗。
“哗啦。”
老吴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听着房门里几声脆响,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没怎么收拾,有点乱,进吧。”老吴尴尬的笑了笑。
林言进门,看着房间内还算整洁,并不是很乱。
客厅墙上挂着几幅相框很是醒目,让林言忍不住凑近观看。
“今授予吴德水先生先进工作者称号,公交汽车一公司。”
“随便看,都是以前的小玩意儿。”吴德水将口袋打开,里面大大小小的口袋,一个个拿了出来。
林言听着塑料袋的声响,看着吴德水放在桌上的东西。
大红带子里看着,像个猪头,还有一大块方肉,零零散散的凉菜油炸过的东西一袋袋装着。
“吴哥,这……不会是带回来的吧。”林言问道。
吴德水嬉笑,“兄弟,好眼力啊,这都瞧得出来,是什么不用管,在我手里都是下酒菜。”
林言心想,这活儿挺好,油水大。
片刻后,吴德水解下长袍,腰间系上花围裙,将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冰箱。
挑了几样菜去到厨房忙活起来,林言默不作声看着这房间的摆设。
整体装修还是很老旧的,原本白色的墙面有些发黑,下面围了一层黄色木板,只是沙发像是后来配的。
什么……
沙发?
“吴哥,你这沙发后来买的吧?”林言听着厨房菜板当当作响,提高了嗓音。
听得厨房瞬间安静,“对,后来又买了一个,二手的,挺便宜。”吴德水回答道。
“哦哦,那你原来那个沙发是不是浅绿色的?”林言喊道。
听着脚步声传来,吴德水手里拿着铲子,探头看向林言。
两个眼睛瞪的很大,“兄弟,你是我们同行啊,这你都知道?”
林言咬了咬牙大吼,“是不是七年前,你把那个浅绿色沙发从窗台扔下去的?是不是?”
吴德水被这林言的怒吼声吓得一惊,“兄弟,怎么了?冷静冷静,别激动。”
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失态,林言深吸一口气。
“七年……七年!”
“你知道这七年我怎么过的吗?”
林言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吼了出来。
“你不该叫吴德水,你就该叫吴德,都是你的错。”
吴德水被训的一头雾水,挠着头顶上并不富裕的头发,转身回到厨房将锅铲放下。
“哎呦,兄弟,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哥整糊涂了啊。”吴德水来到林言面前。
“你退后,离我远点儿……”林言戒备的向后滑动着轮椅。
“哎哎哎,好,兄弟,你说。”吴德水急忙退后几步。
“七年前……就……唉。”林言哽咽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你是不是用那沙发砸到了一个婴儿车?”林言问道。
吴德水用力的回忆着。
片刻之后。
“没有啊,那天沙发是我扔下去的,不过差点砸着隔壁单元的李大姐。”
“婴儿车?对对……”
“李大姐那天推的是辆婴儿车,车里放着两个大西瓜,嗯,西瓜都砸坏了。”
“后来,我上门给人赔礼道歉,赔了五百块钱。这事儿,就这样,没了。”
西瓜?
林言脑袋里又响起一声炸雷。
“哈哈哈哈……”林言一阵大笑。
这林言的笑声听得吴德水很瘆人,脊背冒起凉风。
“哎呦,兄弟,你别吓唬我……怎么的了?”吴德水声音有些颤抖。
林言笑完,感觉浑身燥热,忙抽掉围巾,扔掉滑雪帽。
这让吴德水看呆了,“别,别……兄弟,冷静冷静!”吴德水退到墙根儿,双手表示很害怕。
“不是,吴哥,别误会。”林言喘息粗气,只觉得这身上一股股热流四下乱窜。
感觉这热流蹿到腹部,向两条腿上蹿去。
突然,两条腿在轮椅上抬了起来。
吴德水是兼职做法事,不过只是走一个过场,混口饭吃,这场面,太骇人听闻。
一个双腿残疾的小伙子,突然腿能动了,还能抬起来,谁见了都害怕。
好一会儿。
林言双腿落下,没了动静。
“兄弟,兄弟,冷静冷静。”吴德水哀怨的说着,就差跪地求饶。
林言咽了口吐沫,“呼……”。
“吴哥,你做饭去,我缓一缓,没事,估计是我这病快好了。去吧,没事。”林言安慰道。
“兄弟……真,真没事。”吴德水问道。
“嗯,没事了,吴哥……去吧。”林言摆手道。
“哎哎,没事就好。”吴德水机械的向厨房走去。
林言心说,太丢人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西瓜,去你个大西瓜的!
深呼吸,深呼吸。
林言心里默念。
等了好半晌,好了,好了。
林言活动着两条腿,哎?
能动了,尝试着站起来,能使上力气,只是感觉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不太稳。
厨房里又响起菜板的当当声,林言只好作罢,尝试着抖动双腿。
窗外渐渐落下雪花,林言在窗台看着楼下那个让自己惊魂的地方,放下了。
叮当叮当。
吴德水将酒菜端上餐桌,看了一眼安静的林言,感觉踏实了许多。
“兄弟,喝酒。”吴德水喊道。
“哎,好。”林言转动轮椅来到餐桌前。
林言端起酒杯,“吴哥,吓着了吧,对不住。”
吴德水见林言说话神色很是正常,咧开嘴笑道,“嘿嘿,是有点儿,来,咱哥俩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