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冰火冲突正处在微妙的临界点。一丝玄水精魄的力量被他艰难地引导至胸前伤口的最深处,深蓝色的冰晶正试图修补那些被魔气侵蚀的焦黑组织,带来短暂的麻痹和更深的撕裂感。此刻,他不能动,也丝毫不想动。外界的纷扰,不过是尘埃。
三条鬼面鲛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已扑至浅滩!为首那条最为粗壮凶悍的,骨叉高高扬起,幽蓝的毒芒在叉尖吞吐不定,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利呼啸,对准少女蜷缩的后心,狠狠刺下!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彻底笼罩!
少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沾着泥污的墨绿色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蝶。
就在那淬毒骨叉的尖端,即将触及少女破烂水靠的布料,甚至能感受到那毒芒刺骨寒意的千钧一发之际——
沈夜那只覆盖着暗金魔纹、随意搭在膝上的左手,极其随意地、仿佛只是掸去衣角沾染的一粒尘埃般,对着那三条凶神恶煞扑来的鬼面鲛方向,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
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
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能量波动逸散。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到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极致寒意,如同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叹息,瞬间弥漫、席卷了那方小小的空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三条保持着最凶猛扑击姿态的鬼面鲛,动作骤然凝固在半空!它们狰狞嗜血的表情僵在覆满鳞片的脸上,幽蓝的瞳孔中,上一刻的残忍兴奋还未来得及褪去,瞬间便被无尽的茫然和冻结灵魂的恐惧所取代!
一层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的深蓝色冰晶,以骇人的速度从它们体表蔓延开来!覆盖冰冷的鳞片,冻结虬结的肌肉,冰封挥舞的骨叉,甚至凝固了它们破水而出时带起的水珠……眨眼之间,三条活生生的、凶残的鬼面鲛,连同它们掀起的死亡浪花,被彻底冻结成了三尊保持着前扑撕咬姿势的、栩栩如生的……冰雕!
“咔嚓……咔嚓……”
细微而密集的冰裂声响起。三尊巨大的冰雕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沉重坠落。
“噗通!”
“噗通!”
“噗通!”
三声沉闷的巨响,砸落在浅滩边缘的浅水里,激起浑浊的浪花和翻涌的气泡。冰雕迅速沉入浑浊的水中,只留下水面几个剧烈翻滚后迅速归于平静的漩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浅滩上,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只有湖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的卵石,发出单调的哗啦声。
以及,那个蜷缩在泥水中的少女,劫后余生、压抑不住的、如同离水濒死小鱼般的剧烈喘息和抽噎声。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抬起了沾满污泥和泪痕的脸。碧绿的瞳孔先是空洞地看了看那三尊冰雕沉没的位置,浑浊的水面只剩下涟漪。接着,她的目光缓缓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转向了不远处礁石上那个自始至终未曾移动过分毫的身影。
沈夜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生死逆转的一幕,不过是拂过水面的微风,与他毫无瓜葛。只有他那只刚刚拂出的左手,此刻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深蓝色冰晶,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冻雾。而他胸前那道被玄水精魄之力暂时“冰封”的恐怖伤口边缘,一丝暗金色的魔气如同不甘被束缚的毒蛇,正疯狂地扭动着,试图冲破那层深蓝冰晶的禁锢,在冰面上留下细微的、灼热的金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