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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神迹

一剑天骄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鲜衣怒马,少年风流!他以丹田造世界,拯救天下万民,他以大道诛神魔,立下不世功勋。一部少年人修仙悟大道的传奇史诗!

主角:子清,子履   更新:2022-11-27 16: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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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子清,子履的其他类型小说《洪荒神迹》,由网络作家“一剑天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鲜衣怒马,少年风流!他以丹田造世界,拯救天下万民,他以大道诛神魔,立下不世功勋。一部少年人修仙悟大道的传奇史诗!

《洪荒神迹》精彩片段

夏历420年秋,天阴,小雨,天刚蒙蒙亮!

大夏王朝都城夏墟城外,四骑卷着泥水急匆匆朝远处的迷雾中奔来,只片刻功夫,四骑奔到城门之下,只听有人高声大喊:“风大人急报,速速放行!”

城楼之上垂下一只箩筐,乃是取信物用的。

马背上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信物装进箩筐之中,那箩筐被拉了上去,直至隐没在浓浓的水雾之中。

片刻后,只听得数十米高的厚重木门发出一声低沉嘎吱声,大地仿佛都震动起来,木门随着震动声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那四骑为首之人扬鞭抽在马屁股上,那匹骏马前蹄一扬,带起一圈泥水,嘶鸣一声朝着大门冲了进去。

后面三人也是同样的动作,紧随其后。

大门后早有人高高举着那块刚刚递上去的铜牌。

当先一人策马如飞,鞭子一卷,竟然将那小小的铜牌卷起,顺势荡到自己的手中。

路边守军恭恭敬敬喊:“见过风大人!”

夏墟作为大夏帝国都城,雄伟壮阔独一无二,进城之后,四骑如飞还需要十几分钟才能跑到乾元宫。

此时,乾元宫早有宫女侍从准备早朝事宜,侍从摆放桌案、书籍、笔墨,宫女擦拭酒樽、王座以及燃油点香。

而在太清宫中,刚过完百岁诞辰的夏王夏发此时正炯炯有神的盯着眼前一个铜钵,钵中有过半清水,水面泛着温润光芒,水中倒影却是身罩黑袍的四骑。

在夏发身边,是早早就被叫醒准备参加早朝的正桀,他此时只有一十二岁,本是贪睡的年纪,这会儿正揉着眼睛,待看到那水中影像之时,不由得好奇地问夏发道:“父亲,风伯伯他们到底去大泽做什么?您怎么这么关心大泽啊?”

夏发扭头看了一眼儿子,脸色愈加忧郁,咳嗽一声说道:“大泽地处北方,最近……有些不太平。桀儿,我们人族对于妖族和神族而言,终究是弱了几分,我们需要感悟大道规则才能生存,而妖族神族天生可以运用大道规则,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历十万万年,人神妖各安三界之中,本来相安无事,不过大道的力量分配不均,我人族式微,也难怪神族和妖族变着法子想要染指我们这片天地。”

夏发眼神中透出惆怅之意,自言自语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正桀仰头,却没看见天,只看到屋宇的穹顶,他豪气干云,举起拳头说道:“父王,有什么好怕的,天要变,我们就战天,在这大夏国的地界,难道还有我们父子惹不起的人吗?”

夏发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天要变,咱们就战天,桀儿,你去准备一下,稍后随我去大殿上,听一听你风伯伯他们带回来什么消息吧!”

此时,乾元宫外已有百官立于汉白玉铺就的道路两侧,每个人手中各持简牍,上书各自今日早朝想要陈说之事。

这清冷的秋雨已连续下了数日,天色从没有光亮过,所以这时候虽然已经是清晨,乾元宫门口的人影依然是影影绰绰难以分清。

这时,有四人急匆匆从远处的雨幕中走来,四人的脸均被黑色头巾笼罩,当先一人身高一丈开外,两肩宛如山岳,脚步沉稳,踏在大地上宛如龙象奔腾,气势磅礴。

“啊,风老回来了!”

“风老,大泽那边怎么样了?”

“风老,妖族到底想干什么,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风老……”

那身躯伟岸的男子摘下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张三十岁上下,无比刚毅的脸颊,眼神暗藏精芒,沉声说道:“各位,大泽之事,稍后我在大殿上会详细陈述予王上,诸位此时不必多问。”

众人这才住了口,不过众人看到男子眼神中的凝重之色,眉头便也皱了起来,时有叹息之声轻轻传出。

百官以官职高低排位站次,其中一列末位站着一年轻军官,约有二十多岁,长得俊朗异常,一双星朗眸子遥遥看向那伟岸男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妖族异动,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与神族合力击之,否则我人族必将迎来灭顶之祸。”

站在年轻军官之前的一位老者扭头看向少年,劝诫道:“子履,切莫胡言,你难道还不知道王上不喜欢与神族合作吗?”

那名叫子履的年轻军官道:“神族确实是一群无比高傲的家伙,不过比起他们的高傲来,妖族的残暴无道似乎更加无法叫人忍受,我们人族血脉逐渐没落,如今很难培养出能和神族和妖族抗衡的炼气士,如若再不找一个长期合作的盟友,往后我们人族……”

“子履,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在朝堂上说!”老者意味深长地劝诫道。

子履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劝诫夏王了,一年前,他约同另外两人一同上书夏王,就是提议和神族合作的事情。结果夏王一怒之下连杀两人,只因为子履背后有一个小邦国——商,因此才得免一死。

子履不是冲动之辈,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夏王这么易怒的王面前做官这么多年。

乾元宫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股檀香裹挟着热气涌向外面的百官。

那风姓男子首先跨步走进大殿的门,其余百官纷纷跟上。

早有侍从宫女双手托着锦绣上前来,要给风姓男子和另外三人换衣服,男子摆了摆手,一股罡风从他体内透体而出,他身上的衣服瞬间从湿润变得干燥,一些泥水宛如被一股神秘力量提拎着飞出了大殿外。

另外三人也是一般做法,每个人都像是刚刚换了新装一般干净整洁。

这四人都是炼气士,那个风姓男子就是大夏国第一炼气士——风烛!他身后的三人都是他的弟子,在大夏帝国,风烛的地位超乎百官,他的弟子在帝国皆享受供奉之尊。

乾元宫中,王位之上的老者须发皆白,但他的双眼炯炯有神,鼻孔中气息浩然绵长,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笼罩着整个大殿,他就是大夏国第十一位帝王——夏发!

夏发的身边是刚满十二岁的夏正桀,此刻,夏正桀的身上已经穿上锦绣龙纹服饰,代表着帝王的尊贵地位。

百官低着头分列朝堂两侧。

风烛带着三个弟子立在朝堂正中。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俯首,风烛四人却宛如木桩定在原地,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敬意。

坐在夏发身边的夏正桀望着下首的风烛笑着说:“风伯伯,以后我做了王,我可不许你站着说话,我要你跪着说话……哈哈……”

“桀儿!不要胡说八道,你风伯伯是什么人?以后不许你胡说!”夏王皱眉呵斥。

风烛不为所动。

夏王摆了摆手,百官起身,列席两侧。此时夏王才看向风烛,面色凝重,开口道:“风卿,一路辛苦了。”

“为天下黎民,不辛苦。”

夏王道:“很好,本王也时常挂念天下黎民安危,只是半月前大泽破开一条空间裂缝,据说是妖族搞的鬼,你此去查探,不知有什么结果了吗?”

“回王上,臣初步查探,确实是妖族蓄谋。半月前大泽之中突然出现一条巨大空间裂缝,由其中飞出三条妖龙来,大泽数千里之地瞬间被划出三条沟壑,妖气弥漫,风动云涌,三条沟壑不几日均成大江之势,江水浩浩东流,似乎是某种阵法的三支,不几日江中布满毒烟瘴气,周遭生灵基本已经灭绝,数十万妖众趁机涌入其中,这些妖众皆以一条名为玄煞的黑龙马首是瞻。”

“玄煞黑龙?”夏王皱眉,脸色微微抽搐,百官不敢直视其面目,因为这种时候,正是夏王心情极差的时候。

“父王,不就是一条大虫子吗,有什么好怕的,你差给孩儿三百勇士,我去抽了黑龙的龙筋回来给您做衣裳。”夏正桀一脸欲欲欲试。

夏王瞪了儿子一眼,吓得儿子不再说话,这才继续问道:“风卿,那空间裂缝是否还在?”

风烛回道:“臣等去的时候还在,不过此时已被我摧毁,只是……妖族既然有意挑起人妖之战,只怕不久之后,我九州大地上就要四处出现空间裂缝了。还请王上早做决断。”

夏王皱眉,问道:“早做决断?什么决断?”

风烛道:“如今人族式微,大王不会不知道吧?大夏国炼气士已不足万人,而妖族数十万之众,每一个都是炼气士,两界开战,我人族势必不敌。”

夏王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风烛道:“我们应该考虑与神族的联盟了!”

此言一出,大殿瞬时变得鸦雀无声。

站在人群最末次的子履微微抬头看向夏王,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希冀,他知道,这是人族最后的机会了。


“神族难道就没有窝藏虎狼之心吗?”沉默片刻,夏王发沉声问道,眼神有些许暗藏的凌厉。似乎是问风烛,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朝堂之上无人敢答言,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他仍旧用他那一双星朗明目看着高高在上的夏王。

“神族确实有他们的目的!但是我们同样有理由跟他们达成联盟。”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子履。

站在子履之前的老者惊愕地看着子履,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王位上的夏王陡然坐直了身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他不好对风烛发火,但是眼前这个屡次进言的子履实在是让他倍感厌恶。

作为人族的王,夏王有着自己的傲骨,他表面上只是不喜欢神族提出的条件,包括在人间设立各种供奉的庙宇,把神族的权势凌驾于王权之上等等,实际上他的骨子里恨着神族,那是不共戴天之恨。

而现在,妖族的出现让神族愈加有恃无恐的提出各种苛刻条件,夏王感觉很不爽。

风烛也大感意外,他虽然和子履同朝为官,但是同朝不同阶,他是夏王朝无人敢得罪的陆仙人,是大夏帝国唯一一个修为突破到万象界的炼气士,法入万象,万象无相,这是一个真正窥伺到大道法则的境界,所以风烛基本上不能算是一个凡人。

从练气入门、元气界、真灵界、万象界、虚神界,人类修真者大多数人的寿命根本不足以参悟这么多大道规则,风烛今年才三十六岁,他的成就将是亘古传奇,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寻常人根本没有主动接近风烛的信心,他们走近他都觉得自惭形秽,而风烛自然也不会在意如子履这样的小角色。

不过子履进言的事情,风烛早有耳闻。

夏王的气势压得子履呼吸艰难,不过他的身躯依然笔挺,只是脸色有些胀红。

“上前来回话吧!”子履只感觉脚下一阵虚浮,整个人已经被拉到了风烛的身边。夏王施加给他的那股无形压迫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有理由和神族达成联盟,具体说来,王上自有分辨!”风烛的声音如钟声琴音,悦耳清晰。

夏王也表态了,道:“说吧!本王也想听听。”

子履深吸一口气,他两年了,他终于可以再次站在朝堂之上再次提起这件事,两年前他的一位兄长和一位挚友因此而死,今天他也会因此而死吗?

子履不无担心,但他顾不得其他了。

“臣查阅古籍得闻,万万年以前,我人族虽未能天生掌握大道规则,但是天资聪颖,练气一途长则十余载短则五六载即可御风踏水而行,寿元动辄数百年之久,就是本朝,太昊、少昊,尧舜、后羿等大贤,修为都在短时间内突破万象界,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道规则似乎正在慢慢改变,抛弃了我们人类,难道王上没有一点察觉?”

夏王脸色由怒转为好奇,喝问道:“你所言非虚,但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竟知晓?”

子履道:“臣曾从一古籍中查知,神族曾数次降临人间,要与我人间结盟,共享资源。只不过当时我们人间尚有尧舜禹启这些陆仙人护佑,因此神族屡次折翼而回,然而以神族的强大和傲慢,为何不见神族率领大军掩杀而来,却甘心咽下这许多晦气呢?”

夏王冷哼一声,道:“只怕神族另有阴谋,不是吗?”

子履道:“对,一来,人族尧舜禹启等大贤之士或许还在某个角落忽悠天下,所以神族不敢妄动,二来,臣推测神族既能掌握天地规则,那么对他们来说,篡改天地规则只怕也并非什么难事,所以……”

夏王浑身一震,风烛等人也是面露吃惊之色,任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所想的方向,竟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思维范畴,没有人会想到这些年人间的没落跟神族有关,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人族近万年以来的没落竟然是因为大道规则被神族篡改。

神族由于畏惧人族而不敢明面上开战?也许真是,盘古不就是人吗?开天辟地都是我们人族做的事情,当年黄帝大战妖王蚩尤,人族运用大道规则经天纬地何等威风,神族理当畏惧。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近千年以来,除了历代偶尔出现几个惊才绝艳之辈以外,人族整体变得越来越弱,似乎距离大道越来越远了,这是为什么?

这时,不等夏王开口,风烛已经按捺不住,催促子履道:“接着说!”

因为比起其他人来,对大道感悟最深的风烛更加能感受到那种诡异的错位感,大道规则明明是应该这样的,但是运用起来总是有一些细微出入,这种细微出入让他的修炼渐渐走到了瓶颈。此番听了子履的话,他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也许这根本不是他遇到的瓶颈,而是神族给所有人族在大道规则上设置的一个瓶颈,在这个瓶颈之上,没有人可以窥视更高的大道规则。

果然,子履接着说道:“依臣愚见,神族之所以悄悄动摇了我人间界的大道规则,就是为了让我们人间逐渐式微,然后迫使我们面对妖族之时不得不主动去请求联盟,此次妖族异动,虽然未必是神族暗中支持的,但是假如我们依然不去找神族联盟,对于神族来说,他们定然是乐见妖族搅乱人间的,他们不但会袖手旁观,还可能暗中推波助澜。所以我们必须趁早表明联合神族的态度,这是其一!”

“其二,假如人族与神族联盟,我人族便可以挑选天资聪颖的孩子送往神界学习,也许……这就是我们人族窥探神族篡改我人间界大道规则这个秘密的最佳机会,如果运气好,我们还可以重新找回真正的大道。”

风烛听到这里之后,悚然动容,假如其他的事他还可以不关心的话,这一点他不可能不再关心,这不是夏王朝的事情,这是整个人族千秋万世的事情。

“其三,神族自诩正义的化身,和他们合作,至少我们可以在一定的规则内互相交涉,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弱点,但是换了妖族就不一样了,妖族酷爱屠戮人族,对道义没有任何认识,乃是真正的未开化蛮族,假如人族败于妖族,后果不堪设想,只怕往后千秋万世就不仅仅是建造庙宇供养他们那么简单了!所以臣建议,必须立刻派人前往神族洽谈联盟一事。”

子履话音落下,大殿中重新回归了死了一般的沉寂,夏王沉着脸,风烛皱着眉,其余百官噤若寒蝉。

与神族联盟这个夏王不喜欢的话题,如今却被子履说得非实施不可了。

此刻的夏王完全处在一种万念错综的状态,他的思绪回到了八十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父亲带着他在夏墟城演武场练剑,那时他只有十六岁。

突然天空中雷鸣电闪,虚空中一颗宛如山岳一般的龙头自云层中探了出来,那是神族派来和他父王谈判联盟合作事宜的神使天蚕……

天蚕和成皋谈了很多年了,成皋对天蚕很客气,但是只要谈到联盟一事,成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天蚕提出的条款,哪里是联盟,分明就是奴役。

那一夜,天蚕像是突然发了疯似的,没等成皋反应过来,天蚕已经化作一柄锋利的神剑斩在了成皋的脖颈之上。

剑出则人头落,成皋的无头尸体立在雨中,久久没有倒下。

天蚕化身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飘到成皋的无头尸体上空,声音沙哑地对已经吓傻的夏发说:“希望你不要像你父亲一样愚蠢,神的旨意是不可违抗的,我们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说完,天蚕消失在雨夜中!

夏发永远不可能忘掉那一夜的事情,因此在他当政的大夏王朝不可能与神族合作,绝不可能!但他也知道,整个人间的命运,此刻都压在他这个王的身上。


大殿上的空气变得沉重而具有压迫感,子履也感觉空前地紧张,此刻长时间的沉静才让他感觉到丝丝悔意,假使今天真的死在这朝堂之上,一腔抱负必将付之东流,这样真的值得吗?

风烛也在出神,不过他早已修得万象无相的境界,别人是看不清他的脸色的,所有呈现在外人眼中的景象皆为幻象。

突然,夏王开口了!

“孤曾发下誓言……”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子履也紧张到微微颤抖,似乎这不是夏王在说话,而是判官在宣读自己的判决书似的。

“孤在世一朝,绝无与神界联盟之可能!”夏王说完了。

子履只感觉这秋日的早晨比冬天还要冰冷,浑身似乎都已经麻木了。他心中只剩下一句话:“要死了吗,终于要死在这朝堂之上了吗?夏王果然还是两年前那个残暴无道昏庸无能的夏王……”

百官噤若寒蝉,他们看向子履的背影,仿佛看向一具已经被枭首的尸体,那颗还能口吐人言的脑袋反而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有人想要走出队列替子履求情,但是很快就被他身后的人揪住了袍袖,那人也只能默然叹息。

夏王突然缓缓起身,对文武百官道:“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子履、风卿二位留下,其余人都退了吧!”

众人一愣,然后都长舒一口气,早朝总算是没有见血光之灾,不过也有人深深看一眼留下的子履,大多认为子履此番留下,只怕终究是凶多吉少了。

百官退出,夏王从高高的王位走下,直走到子履身边,绕着子履走了一圈,只看得子履额头汗水岑岑。

最后,夏王站在子履身前,说道:“你是商君的长子,未来商的继承人,我上次没杀你,你似乎没有长记性。”

子履不发一言,只是杵在原地,等待命运对他的最终裁决。

倒是风烛开口说道:“王上,子履冒死举荐,我看这样的贤士杀不得。”

夏王哈哈大笑:“谁说我要杀他了。好了,你们两人随我到后面花园走走,我有事相商。”

后花园有一池荷花,荷花间有一池金鱼,这荷花池名为瑶池。据说里面的荷花和金鱼都不是人间的凡品,而是从妖界买来。

人神妖三界并不真的是完全隔绝,在这三界之间,有无数侠士和商人,他们来回三界之间,带来一些稀奇的物件也是常有的事,就连夏王朝自己也有专门的司天监和司妖大巫。

司天监既是对神族的监视,也是维系跟神族的联系。司妖大巫则是严密监控妖族的动向,当然也会有一些和谈,不过人和妖,自来是战多和少。

夏王喜欢在瑶池中间的凉亭赏花兼赏鱼。

子履第一次走进这个园子,他不敢四处张望,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四处张望,于是在他的脸上就出现了一种矛盾的表情,眼珠子滴溜溜旋转着,头却微微勾着。

走到凉亭,早有宫女轻声道:“奴婢这就去通知火舞娘娘!”

夏王不置可否。

火舞娘娘是夏王的专宠,据说她的舞蹈可以迷倒世间所有的男子,只要她一起舞,就连荷花池的鱼儿都会忘记游动,不过这种传说没有多少人可以证实。

瑶池这种地方,又有几个人进得来呢?

凉亭中也有君臣的座位,夏王坐到了主位上,夏正桀自己跑到荷花池边戏鱼去了,子履坐在了风烛的下首。

没多少时候,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那铃声果然足够空灵,声音荡漾起来,连人的心旌也都动摇了。紧接着是一个浑身火红的女子赤着脚款款走进凉亭,那铃声来自她手腕上的一串儿小铃铛,子履偷眼观瞧,七个小铃铛儿挂在一只白皙的手臂上,他却不敢抬头看,只能低眉瞧着哪一只绝世无双的手臂发怔。

女子走到夏王旁边,径自倚在了夏王的怀中,夏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女子便站起身来走出了凉亭,然后在凉亭的木栈上舞了起来。

宫女早已在远处置放钟鼎琴瑟,待到火舞娘娘起舞之时,琴声、钟声、击缶之声交响入耳,令人叹服。

子履仰起头,目光落在了火舞那张精致到令人窒息的脸上,她的眼眸宛如秋水般澄澈,黛眉又像远处的青山叠翠生动,朱唇轻启,露出雪一般洁白的两个白兔牙,玉颈如云,身段如柳,确实当得国色天香的美誉。

子履的目光和火舞娘娘无端触碰在一起,火舞也被子履那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注视得愣了一下,舞姿因此而有所停顿。不过对于久在夏王身边的火舞来说,掩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轻松了。

一曲舞罢,风烛都不由得抚掌赞叹,说:“火舞娘娘风姿绰约天下无双,夏王真是好福气啊!”

夏王哈哈大笑:“孤也就这点爱好,不过很快……孤就要告别这样的生活了!”

风烛道:“夏王此言何意?”

夏王看向子履,脸色转为严肃,道:“孤纵然不会违背誓言,与那些虚伪的神族联盟,但……子履所言也是事实,孤没有老糊涂。”

子履和风烛都倍感意外,这夏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听夏王继续道:“大泽出现玄煞黑龙,我身为帝国之主,自然有除去此祸的责任,所以,孤决意近日就传位于我儿正桀,亲自前往大泽荡除玄煞妖众,此去若是道消身死,你们与神族联盟一事……王族就再不干涉!”

“什么?王上三思啊!”风烛耸然动容。

子履也是大吃一惊,那玄煞黑龙别说是夏王,就算是风烛自己也不敢说能轻易对付,此去大泽,莫说是荡除妖众,简直就是与送死无异。

然而夏王却哈哈大笑,慷慨陈词:“你们也太小看孤了,难道此去就是孤必死不成?妖众再强,我人族又有何惧哉?”

“妖族再强,人族何惧哉?”子履呢喃,顿感眼前这位残暴的夏王,身躯似乎陡然伟岸了许多。

“可是王上……”

“你们无需多言,今日叫你们留下,不是来讨论这件事的,是因为我有其他要事吩咐你们。”

两人都不再说话,夏王决定的事情,无法改变,就像当年他要杀和子履一起进言的两个人一样。

“子履,孤王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衷心,与神族结盟是你提出来的建议,那这件事就要交给你去办,联盟达成后,你同时负责挑选我帝国精英去神族学习深造。”

子履浑身微颤,激动莫名,俯身拜倒:“臣谨记夏王训示!”

夏王道:“你要记住,神族!不是什么好东西!”

子履道:“臣明白,我定会为人族争取最大利益。”

夏王将一块象征王权的玉牌交给子履,说道:“此玉珏在人间代表着至高权利,在神界代表着人间使者,你且收好,现在就回商地罢,到时候我会派司天监的人来商地接你同往神界。”

子履接过玉珏,再次拜谢后起身退出!

子履退出凉亭,看向站在道旁的火舞娘娘,心旌摇曳,却极力压制,快步退出了瑶池。

子履离去。

夏王对风烛道:“风兄,此去大泽,希望你和我一道,若能斩杀玄煞黑龙,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杀了它,也必叫她二十年之内不能再次启动空间裂缝。我人间子民……需要时间。”

风烛神情肃穆:“风烛愿与夏王共生死!”

“哈哈哈,好!好!好!不过你也不要这么悲观,我虽没有如你这般进入万象界,但我早已在三年前修到真灵界巅峰,如今我距离万象界也就一步之遥,此去若是机缘足够,或许会是我突破万象界的难得机会!”

夏王此刻意气风发,雪白的须发无风自动,双眼隐隐有金光迸发而出,浑身散发着一股傲视天下的气势。他,天下之主,自然有睥睨天下的资格。


大夏王朝威服天下,九州大地上凡三十六国臣服夏王,商邦本弱,地处边陲之地,只因祖上与大贤能者大禹有过一丝瓜葛,因此蒙阴受福,这才分得一方土地,统治一方人民,国号为商,封地名丘。

子履从夏墟城出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既兴奋又失落的矛盾状态之中,原本他只应该有兴奋的,因为他实现了自己的政治思想,他要和神权达成联盟,而有了夏王的首肯,这件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那他为什么还会有失落呢?

子履用皮鞭懒懒的抽在胯下瘦马的屁股上,心中同样也在自问,我为什么感觉到丝丝失落?

天上的云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据说这是因为妖众喜欢雨水,不喜欢太阳,大泽那方的玄煞黑龙对于行云布雨来说很是熟练,因此这连月的云雨,十有八九和他们有关。

子履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张绝世容颜,她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有些许希冀,可是那一瞬间的希冀就像水中的景象一样,在这阴雨天片刻的样子也难以保持,破碎了,全都破碎为星星点点的波纹了。

子履的眼神只有片刻的模糊,很快他的眼神就重新变成如星辰一般明朗,他坐直了身子,扬起马鞭猛抽坐骑,瘦马吃痛,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上泥泞小道,夏墟城在阴冷的雨水中渐渐淡去了!

转眼三日已过,夏墟城中突然传出惊天消息,夏王发突染重疾,不日即将驾崩,夏王发已经着令亲信大臣乌曹、费昌、关龙逄三人准备新王继承一事,整个夏墟城都笼罩在一层灰暗的色彩当中。

瑶池花园之中,夏王发、风烛立于凉亭之中,十二岁的正桀跪在地上聆听夏王的训示。

“国家内政的事情,多听从费昌的建议,军国战事,需多请教关龙逄的看法,着令他带兵迎敌亦可,至于乌曹……,此人可以制衡费昌、关龙逄,但是万万不可让他掌握实权,你可记住了吗?”

正桀磕头道:“孩儿都记住了。”

“另外,闲时多读书修炼,当年我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打通身体三十六处血脉玄关,你现在还差十二道玄关未开,寻常刺客就能要了你的小命,日后为父不在,你可千万要克勤克己,自己保护好自己!”

正桀又磕头说:“孩儿晓得了!”

夏王看向正桀,似是有无数话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当年他十六岁继承王位,倒也可以应付,但是此时,正桀才十二岁,很容易走上邪路。

只是妖众是不会留给人族时间的,神界也一样,所以夏王终究还是没有选择。

“下去吧!我和你风伯伯说话。”夏王说。

正桀恭恭敬敬告了退,早有侍从领着离开了园子。

夏王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叹息,几天的时间,他的眉间似乎真的多了几道皱纹,似乎果然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风烛道:“夏王,我已经为您准备两粒混元丹!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我没有选择,如果还有两条和玄煞黑龙实力相当的妖兽存在,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重伤他们!两粒混元丹,至少可以让我的实力短时间内稳固在万象境,两名万象境强者,就算是对抗神族,也足以一撼!”夏王的眼神中重新燃起战意,他想到了自己的先祖尧舜禹启,那些大能之辈也就是在万象界叱咤风云扬名立万的,至于他们最终是不是突破至虚神界,谁也不知道,总之在人间界,万象界几乎代表着修为的顶点,同样的,这个境界放到神族和妖族也是高不可攀的可怕存在。

神族、妖族、人族三族之所以在今天还能形成鼎立之势,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来自于人类先祖创下的辉煌历史,而谁也不敢说那些大能者已经陨落,万象界强者寿数千年几乎算等闲之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如此,我为你护法!”风烛说完,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瑶池花园。紧接着又是一道流光紧随其后,乃是夏王跟了上去。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飞出夏墟城之后折转东南方向。

夏墟东南,黄河之滨有一座高山,名为鸣条山,据传此山常有凤鸣传出,屡见仙鹤载着炼气士出入,乃是大夏国内有名的仙山。鸣条山高逾万丈,山脚下春色旖旎蝴蝶翩翩,山腰间奇石飞泉松柏参天,而到了山顶处,则有皑皑白雪堆积千年。

鸣条山地缘广阔,方圆不知几千里,炼气士飞行于其中,搜罗奇花异草奇兽珍馐,自然是最佳的所在,当然也有诡诈谋杀,埋葬了无数年轻人的美梦。

这里,是大夏王国的法外之地!

两道流光径自飞越到鸣条山最高处,白雪皑皑山风阵阵,只吹得山石传出呜呜嘶鸣之声。

风烛轻轻落在山巅一处黑岩之上,目光转而向山下看去,只感觉自己立在仙境一般,半山腰处的云雾将一座山分成了两个部分,往上即是寒冷的雪域,往下便是温暖的森林。

夏王也到了,他久居宫门,以往出门都是数百随从紧紧跟随,这一次出门仿若野马脱缰好不畅快,身体飘在半空中,仰天长啸,声震云霞,只把方圆数里的云雾震得四散翻卷,雪山顶上一阵剧烈的颤抖!

风烛皱眉,立刻纵身飞起,几乎在同时,脚下庞大的雪山宛如被神力劈碎一般崩碎,苍天怒号,大地震动,如象似龙的巨型雪块奔腾着向着山下坠落而去。

“雪崩!”

风烛静静地看着,心中却有些惋惜,这一次雪崩,鸣条山中只怕要多出数千条亡魂来,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一些天之骄子呢。

夏王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畅快,壮观,没想到这鸣条山竟是个好去处,如若这次不死,我便也隐姓埋名来着鸣条山修行,从此不问世事了。”

风烛道:“那我们就尽量活着!”

夏王落在风烛旁边,盘膝坐下,开启元气轮、真灵轮,两轮如日,在他脑后大放光彩,天地灵气被两轮吸引,纷纷被吸入炼化!

风烛观瞧夏王境界,但见夏王的真灵轮已经十分圆满,在真灵轮之后,又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其中灵气交错,碰撞之时生出许多雷电来,但是久久无法真正凝聚出圆满的运行法轮,这即将诞生的法轮正是万象界法轮。

凝聚出万象轮之后,炼气者即可以将法力实质化,所谓的万象无相,是说万向轮的法力可以凝结出任何外相的物体,比如一柄剑,一杯酒,万象界高手信手捏来,此乃无相之说。

“看来王上距离万象界果然只有一步之遥了。”风烛适时祭出两颗混元丹,轻轻一弹,其中一颗混元丹陡然爆开,宛如星辰大海般的灵气奔涌而出。

夏王须发飞舞,笑道:“来得好,风烛,替我护法!”


历经十日昼夜不停地赶路,子履终于回到了他的故乡商丘。商丘城比起夏墟来犹如蚂蚁和大象相比,子履不由得心中颇多滋味。

这一路上,他见识了太多人世间的残酷,在瘟疫和饥饿横行的地方,有的人甚至开始蚕食同胞的血肉,这天下何时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

商丘城中最宏伟的宫殿名为夜宫,只因商邦开国千余年,宛如在夜间行走了千余年,自大禹时期立国以来,先辈们筚路蓝缕,开山凿石建立起小小的商邦,却每年需要承担他们难以承担的岁贡,除了岁贡之外,商邦的每一任君主都曾在夏王麾下效力十年,算起来,子履已经在夏王发的朝堂上站了九年了,还有一年,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商丘,再也不用背井离乡,再也不用和自己的人民分开了。

夜宫虽不如夏墟城的乾元宫那么宏伟浩大,但占地也算是极其广阔,只不过这其中山林树木所覆盖的地方要多得多。

此时尚早,夜宫华清池边已有一个少年在锻炼,只见他不断将一块巨石举起又放下,每一次举起巨石,他的双臂必然青筋暴起,血脉偾张,似是要被充沛的力量撑得爆开一样。

距离少年不远的地方,如渊渟岳峙一般站着一位白须老者,老人周身散发着淡淡白光,双目微合,银白色的胡须在白光中如柳丝摇摆,看上去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随着时间流逝,日光早已洒满大地,少年身上的汗水早已经将他的衣衫打湿,那块被他举起无数次,又被他放下无数次的巨石,却没有半点损伤,那一举一放之间,似乎是举起一团棉花,然后又将之轻轻放下。

少年的动作已经变得极其缓慢,他的身上的血液似乎已经隐隐带着一丝暗红色,那是血液的颜色吗?

不知何时,子履已经站在了少年的身后,他满眼都是宠爱的看着这个少年,在夏墟城所有的委屈或留恋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剩下眼前这个少年。

白须老者已经退出修炼,当他看到子履的时候,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刚要说话,被子履抬手止住了,反而是子履对着老者深深一拜。

这老者乃是风烛的师兄风烟,风烛30岁跨入万象界闻名天下,风烟已有九十高龄,现在依然徘徊在真灵界,不过在真灵界,风烟若说第二,天底下谁又敢自居第一呢?

风烟二十年前周游列国,最后选择在留在商邦,因为他说,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未来,似乎和子履有关,那是一个改变人类命运的未来。

从那以后,风烟悉心教导子履,直到子履15岁被当做质子送往夏墟。9年了,子履日夜不忘恩师风烟的教导,利用风烟传授的太古遗法推演大道规则。

子履的修为早已踏入真灵界,这件事除了子履自己,谁也不知道,子履知道,自己的锋芒不宜暴露得太早,大夏国国势倾颓也就在近几年间了,天下将乱,商邦当思自保之法。

而作为商邦君王主葵的长子,子履肩上压着的担子是数十万商邦子民的命运。

“子清啊子清,希望你尽早成长起来吧,商邦需要您!”子履眼神炙热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那个修炼到忘我的少年。

无数次极限,被无数次咬牙坚持下来!子履被弟弟坚韧的心性震惊了,他无数次想要出声,但是无数次又止住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少年终于到了一个新的极限,数次努力后都没有办法再突破,他轻轻的放下那块重达三百斤的巨石,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汗水在他的双脚下已经浸湿了一片土地。

“师父,我这次……举放1700次……比上次多了400次……”子清很高兴,只要自己足够强,以后就可以像哥哥一样为自己的邦国做很多事情了。

“子清,你快看看谁来了?”风烟捋须微笑,心中甚是欣慰。

相比那位身为大夏帝国供奉天师师弟来,自己的福缘大概就是遇到子履、子清这样天资聪颖和品性优良的弟子吧!风烟曾用真灵之眼推演人间命运,眼前这兄弟二人都将在人类的命运航向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或许可以称之为——天选之人。

子清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青年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破洞百出,脚下的靴子只剩下木片和藤条,但是这个青年站在那里是如此的令人感觉干净,他的眼眸明澈得就像身后华清池的池水一样!

子履最近一次回商邦是五年前了,那时候子清只有十岁!

“子清!认不得我了?”子履露出微笑。

“哥?”

“子清,你长大了!”子履走过去溺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不过貌似……弟弟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呢。

“哥,真的是你?太好了,你回来了……哈哈,太好了,哥回来了……哈哈……”子清疲惫的身子一下子就充满了力量,他和哥哥子履相拥在一起,不过,欢快的笑声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呜咽声。

“子清,你……哭什么?”

“哥,父王他……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他了!”子清说。

“什么?”子清回头看向风烟,五年前父亲围猎之时从马背上摔下来,要不是有风烟为父亲续命,五年前父亲就已经活不过来了,父亲的生死寿数,唯有自己这位师傅才能知晓。

风烟叹息一声,道:“世子殿下,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夫也只是炼制了几粒丹药为他续命,不过我看……他的大限最多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吗?……我们去看看父王吧!”子清没想到刚回来就要面临这样的局面。

夜宫主葵王的寝宫之中,商邦王主葵已卧床多日,十数位宫女侍从小心照看着这位寿数将尽的君王。

昏昏沉沉之中,主葵听得下人上报,自己的儿子子履回来了,真的吗?商王主葵强打精神,用尽力气想要坐起来。

佣人立刻上去搀扶。

“子履?子履在哪?”

下人回答道:“王,世子殿下马上就到,您注意歇息!”

没多时,子履、子清、风烟三人来到商王寝室,侍从奴仆纷纷跪拜。

“父王,孩儿回来了……”子履一步抢到商王席前,流泪不止,为质九年,自己未能在父王膝前尽孝,如今回到商邦就听闻父亲重病,时日无多,子履自然是满心自责。

商王主葵见到长子子履,心中大为畅快,子履本应一年后才回来,主葵自以为很难再见到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十年之期未满,自己的长子居然回到了商邦。

一别九年,父子三人自然有许多话要讲。

子履此番回国,乃是为了即将出使神族做必要之准备!神族神域,乃是处于人间界之上的大千世界,要去神界,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破开虚空之门,直接跨入神界,这需要至少万象界强者全力施展方可实现,普天之下只有风烛一人可以办到。

二是通过司天监修建的星门传送阵传送,传送阵需要大量晶石提供能量,大夏国有数万人在日夜不停地开采这种矿石,用来提供人族和神族沟通之用。

商邦境内的血石谷就是大夏王国最为庞大的晶石生产基地,在这个矿场之中工作的劳役有五万九千多人,不过他们一年的产量也仅可以支持星门传送阵十天的打开时间,正因为星门所需要的能量如此巨大,晶石的开采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入进去。

子履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血石谷,那是奴隶哀嚎的地狱,是他不敢直视的所在!

陪父亲三日,子履和弟弟子清一起来到了血石谷,他们需要把一万吨血石运到五十里开外的星门大阵之中,这是个浩大的工程。


血石谷镇守魏庄,早已带领驻守在血石谷的大小官员迎接子履、子清兄弟二人。

魏庄原本也是一名奴隶,他的右臂之上有烙铁留下的烙印,不过此人天资聪颖,在矿场中借势修炼,竟然在短短的二十年内踏入元气界,成为一名自修成才的炼气士。

近千余年来,炼气士越来越稀少,能成为炼气士,基本上也就代表着你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变了,魏庄就是例子,即便是被烙印上奴隶的标签,他也可以因为炼气士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血石谷的镇守。

为了掩盖自己奴隶的身份,魏庄锻造了一副臂甲装在右手之上,据说他右手上的臂甲同时也是一件法宝,威力不可小觑。

只不过魏庄成为镇守之后,并没有再感同身受地对待那些挖掘晶石的奴隶,相反地,魏庄立下各种苛刻的规矩,让血石谷成为了大夏王国昼夜不停挖掘晶石的机器。

子履不喜欢魏庄。

子清对魏庄隐隐露出敌意。

“世子殿下,恭喜贺喜,您终于从夏墟回到了故邦。”魏庄一脸谄媚的笑容,对子履和子清行跪拜大礼。

“魏镇守说哪里话,我离开夏墟何喜之有?”子履闻言,反问道。

魏庄一愣,连忙改口道:“奴才该死,世子殿下日思夜虑皆是大夏国的黎民百姓,朝思暮想无不关夏王的千秋伟业,您重返商丘,夏王少了殿下的臂助,真是一大损失。只是不知……”

魏庄素闻子履才思过人,不敢在这些旁枝末节上多做纠缠,是以连忙询问子履此行的目的。

“我要去神域一趟,需要一万吨晶石,还请魏镇守替我办好这事!”子履道。

“去神域?不知这是夏王的意思还是……”魏庄迟疑起来。

“自然是夏王的意思!”子履拿出当初夏王发给他的那块玉珏,魏庄见此玉珏,立刻五体投地,高声跪拜。

子履心中感叹,夏王之威,果然四方披靡。

子履与魏庄有许多具体细节需要商议,这时候,子清提出要去矿道里面看看情况。一来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二来,子清曾听师父风烟说起过,这血石谷当中有一个名叫伊执的年轻统领,年纪和他相仿,但是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都远超同龄人,在这血石谷矿场之中很是有名。传说昆吾国的国君还曾放出话来,要携重金到血石谷中把他赎走,不过很奇怪,这位奴隶伊执竟然不愿意离开血石谷。

伊执毕竟年轻,他的名声也仅限于血石谷这深不见底的矿场之中,离了这里,也只有子清稍稍听闻一些关于他的传说。

子履答应了子清,魏庄派了自己的侄子魏田,也就是这里的副镇守大人带着子清巡游血石谷矿场。

血石谷矿场原本是是在山谷之中,不过随着对晶石的开采,山谷的样子早已经看不出来了,现在更应该称之为血石洞,这山谷早已经被开采成为数百米深的巨型矿洞了。

子清并不知道,魏田原本并不叫魏田,而是叫做卫田,和魏庄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然而为了巴结日渐崛起的魏庄,卫田不但改了姓氏,还把自己的出身也改了,从卫田变成魏田之后,他的好运果然来了,在无数次为领导分忧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魏庄的侄子。

魏田四十岁左右,魏庄才三十多岁!

子清有些迟疑的问:“你是魏镇守的侄子?”

魏田露出标准的谄笑:“是的,二殿下,小的和叔父是亲戚,不过我可不是攀亲才当上的这个副镇守,在我的管理下,矿场的晶石产量那是一年比一年增得多。”

“哦!”子清并不想知道关于魏田的事情,他没等魏田继续往下说,出声问道:“我听说你们矿场有个名叫伊执的奴隶,他很聪明。”

魏田一愣,然后很不情愿地说:“是有一个叫伊执的,二殿下怎么会问起他来?我叔父说了,那小子说不定是昆吾国派来的奸细,需要严加提防。”

子清不置可否,道:“带我去见他!”

魏田更不情愿了,说道:“二殿下,那小子在矿洞的最底层,那里环境恶劣,你想想,几万人每天吃喝拉撒都在下面,您这么金贵,那受得了里面那味儿。”

子清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让你带路你就带路,废话少说!”

魏田这才闭口,叫了几个护卫保护着他们二人走进了矿坑。

血石谷的矿场坑口就有上千米宽阔,洞口有十八根立柱,每根立柱均需要四五个大汉合围那么粗。立柱上刻画着神奇的图腾文,这些古老的符文具有镇压封印的威能,是为了防止矿场发生暴动和逃逸事件。

十八根立柱之上各挂着长达千米的冗长铁链数十根,每两根铁链之间穿插木料,变成了简易楼梯,这样的楼梯每天有上万人要爬上爬下十几个来回,很多人爬到一半力竭而死,从数百米的高度滚落下去,不知道又要带走多少人,即便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也改变不了这里的运行机制。

因为爬到立柱意味着走出矿坑,也意味着闯过了一条绝路,因此矿坑中的奴隶都把这一十八根立柱所立之处称为鬼门关,过关可活,不过则死。当然了,鬼门关也是有升降梯的,不过那是给如子清这样的贵人用的。

子清来到这立柱之时,已看到有上千人密密麻麻宛如蝼蚁攀附在摇摇晃晃的铁链之上,他们背上背着几十斤甚至上百斤重的晶石,步履蹒跚,身形佝偻。

子清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禁浑身一颤,从前他不理解哥哥为何总是把天下苍生挂在嘴上,他感觉那很遥远,但是此刻,他感觉天下苍生就在眼前,民间疾苦就在脚下!

“二殿下?是不是……咱们还是别下去了?”察言观色已有一定水准的魏田如何会看不到子清脸色的变化,他以为子清是被吓到了。

“下!”子清道。

魏田无奈,只好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升降梯。早有几个奴隶奋力控制着升降机的机械手柄把他们缓缓送入矿洞底部。


升降梯缓缓落下,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叫人心烦意乱,无数双眼睛盯着子清和魏田,每一双眼睛所透露出的光芒或许有差异,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仇恨!

凭什么,有人天生可以锦衣玉食,凭什么,他们就要在炼狱中度过一生。

子清不敢直视那些眼睛,他心中涌起无边的怜悯之心,只是他突然发现,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就算是父王和哥哥大概也不行,也许夏王可以,传说夏王有着经天纬地的大能,他身边的风烛,也就是自己的师叔……是一位可以和远古圣贤比肩的陆仙人。

陆仙人手握大道规则,动静之间天地为之变色,呼吸之间,乾坤为之扭转!子清真想当面问一问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师叔,能为这数万矿工找一条出路吗?

升降梯停了下来,魏田张罗着为子清打开门,后面的护卫手捧兽皮毛毯,就要为子清铺出一条干净柔软的道路来。

子清摆手拒绝了,脸上写满了厌恶。

矿场底部的矿工们只不过偷眼瞧了子清他们一眼,立刻有工头大声呵斥,鞭子抽打的声音也传进了子清的耳中!

“看什么看?快干活!”

“你,为什么停下?快站起来……”

子清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已经瘫软在地,他背上仍有一篓血红色的晶石,看样子至少有三四十斤。

腐朽老者尚且如此,可见中年力壮之人又会有何等辛苦。

一旁工头见老者不应声,扬起皮鞭猛抽老者后背,啪啪之声刺痛人心。

老者的身躯微微一颤,不过仍旧没能站起来,那工头大怒:“何老头,你再不起来,信不信今晚不给你饭吃?饿死你。”

子清的目中燃起一股怒意。

就在工头再次举起鞭子用力抽下之时,突然间一道黑影如风而至,鞭子被黑影用胸膛挡住,那皮鞭抽在他的身上,发出“啪”一声响。

“李哥,何必跟何老头计较,他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挡在何老头身前的竟然是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两眼透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神光,那是——神族的气息!他的身体发育得极为强壮,那鞭子抽在他的身上,竟然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是你?你又要帮这老头子,行,你要帮他,就把他的那份活也干了吧。如若不然,我就上报到魏大人那里,给你一个妨碍晶石生产的罪名,看你能不能担待得了。”姓李的工头满脸横肉,看来早已经习惯和少年打交道了。

少年道:“多谢李哥,我帮他就是,晶石产量你大可放心!”

少年说完,想要扶起地上的老者,不过连叫了几声,那何老头浑没有应声。少年将何老头背上的晶石卸下,再将何老头扶了坐起来,这才发现,何老头的脸上都是鞭子抽打的血痕,他因为年老力弱,经常被抽打,少年早已经习惯了,但是见血这么多的还是头一次。

少年紧张地喊着何老头的名字,但是何老头已经奄奄一息,这一次似乎真的活不了了。

子清目睹了整个过程,他也大概猜到了这个少年是谁。

“让我看看吧!”子清走到少年身后。

少年仰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双目已微微发红:“你是谁?”

“子清!你叫什么名字?”

“伊执!”

“伊执?”子清心想,果然自己没有看错,这样的少年自不会是无名之辈。

“你救活他,我就跟你去昆吾国,不过你要答应我,带他一起离开这里!”伊执似乎误会了子清的身份,他以为眼前这位贵公子又是昆吾国派来的使臣,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子清没有解释,他自小修炼师父传授的玉虚道法,虽不能说有起死回生之能。不过自从他两年前跨入元气界修为,对他来说,利用玉虚道法治病救人基本上已不是难事。

炼气士,以身体为媒,窥伺天地规则,借天地之力以为己用,玄妙无双,就算是神界的各种妙法,比起人间界的许多法门来,精妙程度也要差了许多,只不过对于大道规则最原本的认识,神界又要比人间界的圣人们高上一筹。

子清施法,身后便显出真灵轮,光彩夺目,法轮运转之际,灵力从天地之间被丝丝剥离聚集,最后都涌入到何老头的身体之中。

何老头胸口一阵起伏,似有苏醒之像。那魏庄、李姓工头以及其余围观者见了子清的手段,无不骇然变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儒雅的公子哥竟然是炼气士。

此处的镇守使魏庄也就是元气界炼气士,跟子清一样,不过魏庄已有三十多岁,子清才是虚岁十六,而况子清背后的元气轮如大日昭昭,其中雄浑的力量着实浩如烟海,这种程度,预示着子清的身体强度极为恐怖,也就是说,身体这个炉体足够强大,那么每一个境界所能容纳的能量其实是没有止境的,当然了,没有人会知道,子清每天的早练,竟然是举起一块300斤重的巨石1700次,而且是运用举重若轻的绵柔之力。

片刻之后,何老头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醒了。

子清站起身来,心头也放下了一块巨石,何老头的身子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之处,外伤内伤数不胜数,他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一桩奇迹。

“老何,你终于醒了!”伊执连忙把老头子扶起来,脸上难得露出开心地笑容。

“臭小子,老头子我在这血石谷干了三十年,是那么容易死的吗?”何老头用手擦去额头的血痕,似乎完全没把刚刚的插曲当回事,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今天你且歇着吧,你的分量,我帮你担了!”伊执见老何一醒来就要去背晶石,立刻阻止了他。

可何老头倔得很,非要自己上。

子清扭头看向魏田:“他一天的分量是多少?”

魏田答道:“回二殿下,这老头一天的分量是二百斤!”

“二百斤?这上下一次至少要两个时辰,一次只能运出四五十斤,一天二百斤怎么完成?”子清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完得成,完得成!”魏田笑嘻嘻的说道。

“他身体抱恙,免了他半个月的量吧!”子清说道。

“半个月?那可不成,我的公子爷哎,就算您出面,这是夏王钦点的物资,也不能是您说免就免的,您这吩咐……奴才可真是为难了!”魏田苦着脸说道。

子清这次真的唯有叹息了,他愿意用自己的灵力帮助何老头,可是像何老头这样的人,天底下又有多少呢?

子清没有办法,也许有时候匹夫一怒不是因为格局小了,而是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做别的改变。子清突然间的怒气导致空气陡然震动,远处一堆晶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捧了起来,得有十多吨的晶石就这么飘了起来。

玉虚道法化作一条青龙卷起那一堆巨石朝着洞口飘去,转瞬之间已经出了洞口。

“这些数量,是我替他搬的,可够让他休息一月?”子清看向魏田。

魏田谄笑道:“可以,绝对可以。二殿下好手段,真是英雄少年,人中龙凤,未来只怕比那天下第一人风烛前辈也不遑多让,奴才先在这里恭喜二殿下了。”

子清早已受够了魏田的嘴脸,他让魏田带领他的随从有多远离多远,他要和伊执单独聊聊。

伊执被子清的力量惊呆了,他听说过炼气士,自己也想成为炼气士,不单单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为了改变和他一样的千人万人的命运。

伊执扶着何老头回到了他们的住宿处,子清跟在他们身后。

何老头高兴得不得了,他可以休息一个月了,见人就炫耀自己有一个月的假期,那样子仿佛是光棍半生突然要结亲了似的。

他们的住宿环境实在是简陋到了极点,昏暗的脚落地有几株会发光的异草,石壁上写满了各种奇怪的文字,子清只识得一部分。

“大道偏正,自始而终,乾元混沌,自终而始……”

“帝王道,循天尊地……”

“伊执,这些都是你写的?”子清吃了一惊,这些语言似乎在描述天地大道运行之规则,深奥难解,就算是他也是第一次见识。

伊执安顿好何老头,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贵族。

“是的,怎么,你能看懂?”伊执自傲地问道,他的身上看不到奴隶该有的谦卑和恐惧。

“我能看懂一些,不过有一些文字……似乎是天书。你何处学得?”

“这个你不用管,今天的事……谢谢!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我是父亲是主葵!我哥哥是子履!”子清道。

主葵乃是商邦首领,名声自不必说,子履之名也早已经闻名商邦。子清报出父亲和哥哥的名讳,伊执安能不知他是何人。

“你是商邦世子殿下?”伊执吃了一惊,不过并未对子清行大礼什么的,他是个高傲的人,当然,他也有自己高傲的本钱。

“是的,我早已听闻你的事迹,听说你非常聪慧,昆吾国曾经派人来和我父王交涉,要请你去昆吾国为他们的国君效力,不过你却拒绝了,今天我刚好有事来到矿场,所以过来找你,因为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

“当然是因为他的母亲!要不然谁会稀罕这个鬼地方?”没等伊执说话,何老头插嘴道,颇有些愤愤不平。

“死老头,别多话!”伊执怒道:“你又懂个什么?”。

子清更加好奇,问道:“怎么?难道你母亲不让你去昆吾国?去昆吾国做贵族难道不必在这里做奴隶挖矿石强吗?”

何老头又要说话,伊执瞪了他一眼,何老头这才闭了口。

“你走吧,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既然你不是昆吾国的使者,我想我也不必跟你出去了。我还要干活呢!”

伊执说完,径自背着竹篓离开了,只剩子清立在原地,他看着伊执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这少年对他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一个不愿意做贵族的奴隶?不,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子清把目光投向何老头,不过何老头似乎很是了解伊执的脾气,连忙摆手说:“殿下爷,您可别看我,他不让说,我是绝不会说的,你要寻求的答案,或许只有一个有。”

“什么地方?”

“桑溪石人村。”

“桑溪石人村,那个传说中的神秘村子?”子清很吃惊,如果这个伊执真是那个村子的人,那么他那出众的表现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桑溪石人村绝对是一个奇人辈出的村子!

何老头点了点头,桑溪石人村他也所知不多,但是何老头在无意中得知,伊执是石人村的村民。

“多谢指点!”

子清离开了,不过他的心却和这个地方纠缠在了一起。当他再次站在那十八根立柱下回望身后的深坑之时,只感觉恍如隔世,这真是鬼门关,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何时能把这些人从地狱中解脱出来呢?”子清自言自语,心中似乎种下了一粒种子!


子履已经和魏田商议好了运送晶石相关事宜,他会刻画神符贴在木偶之上,制作木牛流马以供驱使,不过刻画神符需要耗费许多灵力,而且神符持续的效果时间也不会太久,所以需要制造一辆超大号的木牛车,这个工程必须在三天内完成,子清还有其他事情,这伐木造车之事,他想拜托自己的弟弟,毕竟弟弟也是炼气士,利用道法,数千斤重的木料对他来说也是举重若轻,有他的帮助,不但造车进度会加快,也省得连累了许多奴隶为此丧命。

不过,子履没有想到,再次看见弟弟的时候,总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中那种澄澈纯粹的快乐消失了,多了一层忧愁的阴云,像是毒雾一样笼罩在他的双眼,挥之不去!

“子清,你下去了?”子履问道。

“下去了。”

“现在你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能在华清池陪你修炼了吧?”

“哥……我……,哎……我知道了!”子清长叹一声,满脸无奈:“对了,我想去一趟桑溪石人村,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桑溪?你怎么会突然想去那个地方?”子履惊讶地问道,他在大夏国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一些。那个地方是个禁忌之地,寻常人找不到那个地方,就算有人偶然走进了桑溪,也会莫名其妙的晕过去,醒过来之后就再也记不起道路来。

风烛曾试图寻找也未能找到,桑溪,传说是神的遗迹。

“二殿下,您要去桑溪,这天底下只怕只有一个人可以带你去了。”这时,站在一旁的魏庄突然说道。

“谁?”问话的自然不可能是子清,他知道,除了伊执之外还会有谁呢?问话的是子履,他在大夏为质九年,对于伊执的事情知之甚少。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我这血石谷矿坑之中,此人名叫伊执,如果二殿下需要人带路,我让他给您带路便是!”魏庄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子清不知如何是好。

子履却道:“桑溪何等仙家秘境岂是常人所能寻得?你说这个伊执知道去路,只怕是误会了!”

魏庄说道:“大殿下放心,我自然知道桑溪的神秘,不过我说这个伊执可也不是一般人。”

子履心头诧异,这一个矿工还能是什么奇人不成?就在这时,子清也顺着魏庄的话对哥哥言明,自己刚刚下去见过伊执,确实并非常人,来历很是古怪。

子履更加好奇,因此便道:“那你就把这个伊执带来见我吧!”

子履素知桑溪隐秘神奇,就连世间第一人风烛都未能寻到,这名叫伊执的奴隶竟能识得去路,焉能不叫人大吃一惊,现如今神域之行在即,桑溪频传奇异之事,自己若能在桑溪寻得几个厉害的炼气士臂助,岂不是大大的增加了谈判之筹码?

子清、子履自然不知道伊执何德何能,竟然知道去桑溪的道路,不过魏庄却知道,伊执此人完全不同于别的奴隶,他的来历非常神奇,大约是在七年前,伊执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来到了矿场。由于年龄太小,魏庄也没把他当回事,只是他愿意干活就干活,不愿意干活就放任他玩,起初几天,伊执自然也是绷着脸不愿意干活,可是过了半月之后,伊执突然开始卖力干活,虽然小小年纪,但伊执却能扛起几倍自身重量的矿石,似有天生神力……

除了干活以外,伊执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些书籍,晚间休息时便开坛讲课,都是说一些修身练心的道理,不过矿坑中多为劳役奴隶,少有人能听懂,即便如此,一段时间以后,少年伊执的名声渐渐也就大了。

魏庄魏田怀疑伊执来历,暗中布置了无数耳目昼夜监视,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发现每隔月余便会有一神秘黑烟悄悄潜入矿道之中将伊执卷走,那神秘黑烟甚是鬼怖,就连魏庄也看不透其中奥妙,只能推测伊执身后定有什么强大的存在。

魏庄魏田如此监视伊执三年多时间,加上旁敲侧击,终于确定伊执来自于神秘的桑溪石人村。作为一名炼气士,桑溪的传说自然知道一些,魏庄迈进元气界这么多年,再也不能寸进,加之没有厉害的法宝,是以总也不能摆脱矿场镇守这种鸡肋的小官职,他心中早对桑溪充满向往,所以刚刚子清提起桑溪,魏庄才会立刻说出那些话来。

子清、子履便在魏庄的府邸等着,魏田带了几个人返回矿坑底部去叫伊执上来。

魏田等人去了,魏庄又叫几个奴隶用大盆装满煮熟的猪腿牛鞭端到子清、子履面前,以供享用。

子清先见了矿坑底部的疾苦,再看见眼前这满盆的肉糜,越是觉得世事着实可笑,哪里还有食欲。

趁着这机会,子履便对子清说了需要一辆大车运送矿石的想法,这等解人烦忧的事情,子清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他想要指定两个人做他的左膀右臂。

子履本以为弟弟想要在宫中的力士之中挑选人才,哪里想得到,弟弟要的两个人竟然就是伊执和一个名叫何老头的病弱矿工。

不消片刻,去请伊执的人已经回来。那何老头竟然也跟在伊执旁边。

“伊执,我来介绍你认识认识,这两位就是商邦的两位殿下,这是大殿下子履,这位是二殿下子清!”魏庄笑着介绍道:“你小子有福了,今天大殿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做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再来矿场了,荣华富贵享用无穷。”

伊执向子履、子清微微颔首。

子履也不废话,说明自己的意思,只问伊执是不是真的知道桑溪位置?

伊执对子履早有耳闻,知道子履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在夏朝为质,还因为忠言直谏差点丢了性命,遂对伊执颇有好感,又因那桑溪并不惧有人前去捣乱,因此说道:“知道!只是那里自来不欢迎外人。”

子履又惊又喜,连忙说道:“我自然知道那里不欢迎外人打搅,不过我此番想去拜访也是事出有因,希望你可以带路。”

伊执道:“那好,不过能不能进去,也不是我说了算。”

子履见伊执答应了,当即着手准备出发,那魏庄、魏田自然也极力要跟着去,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子履则只带上弟弟子清,又准备了大量物资,用车马装好,用作礼品款待桑溪众隐士高人。

准备齐全正欲动身,忽然一阵妖风卷起,自东北方向飞来三片黑云,那黑云宛如无端出现,刹那间天地变色,闪电一道接一道闪现,带起阵阵雷鸣之声。

子履面色微寒,对子清说道:“不好了,好重的妖气!”

“而且还不止一只大妖,人间界何时来了这么多妖孽?”子清身后出现元气轮和真灵轮,准备大战一场。

子履上次并未对弟弟说出大泽空间裂缝的事情,那时候父亲还在病床,自己害怕父亲担忧,因此没说,后来几乎日日繁忙,这时候见弟弟问起,才说出大泽出现玄煞黑龙以及大量妖众涌入人间界的事情。

“原来如此!哥,这些妖众是冲着晶石来的,他们想阻止你去神界。”子清道。

说话间,那黑云已经完全遮蔽了血石谷上空方圆百里的距离,不消片刻,在闪电之中已有冰凉的雨水滴落,那云端之上隐隐有一条黑色的庞大身躯,宛如绵延起伏的山脉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子清子履仰头看去,神情极为严肃,如果是玄煞黑龙级别的大妖,他们兄弟合力只怕也难以抗衡。

伊执也同样仰着头,胸腔隐隐有极强的战意爆发,只不过生生被他压制着。


天空云层逐渐变厚变黑,墨色云层之中雨点渐大,雨滴落在人脸上只感觉冰凉异常。

子履面色难得露出惊容,这等阵势,显然不是一般小妖可以布置出来的。妖界妖众和神界众神相比,虽然差了许多,不过比起人间界的人类来,普遍要强上不少,他们也是天生的大道感悟者,不过并非所有妖人都能掌握大道规则,也有一些妖众从生到死都没能掌握大道规则,即便如此,他们的身体强度却远胜常人,是以自上古以来,人间界与妖界严格保持安全距离,直到三界分化,人间界从此和妖界各安界域之内。

妖界妖众分为小妖、妖兵、妖将、大妖、天妖五大类,那妖将已是可以和人间界真灵界炼气士抗衡的存在,大妖则足以匹敌如风烛那样的不世出高手。

如今血石谷上空妖云密布分散百里,其修为不可能是一般妖将可为,至少是一只大妖所为。子履心想至此,不由得多看了弟弟两眼,今日若是力战,兄弟二人自不畏死,但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万死也不能让弟弟遭殃。

子清看了哥哥一眼,心中也是一般想法,在他看来,哥哥有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自己虽然看见无数黎民疾苦,却不知道从何处入手解救他们,哥哥却能在几年前就想到与神界联盟,如果夏王早日应允了这件事,如今这血石谷上空就不会有大妖如此嚣张跋扈。

听闻神域有十二圣王,个个都是如风烛一样的人物,那十二圣王随便来一人,这些妖众也要望风而逃。

“两位殿下,怎么了?我感觉到很重的杀气。”魏庄面色凝重,紧张地问道。妖人已多年不在人间界兴风作浪,很多人还真没和妖族打过交道。

“是妖族!”

“妖?”魏庄胆寒,无数传说一时间涌入脑海。

子清道:“快启动鬼门关大阵,封了血石谷!”

魏庄这才想起来,那个防止工人逃跑的鬼门关大阵,同样也可以防御外敌入侵,不过问题是那鬼门关大阵的威力因启动阵法之人的强弱而定,十八根立柱均需注入灵力,他们现在也只有三个炼气士,只怕启动不了那么大的阵法。

魏庄将为难之处一说,正焦急难耐,只听子履道:“风师父带着人赶来了,快去鬼门关候着!”

一阵风过,三人原地消失,已经去到鬼门关十八根立柱面前,那立柱之上各有神秘符篆,流光溢彩散发着阵阵神威。

子履虚空点指,身前出现三道光柱,三道光柱分别飞向三根立柱,顿时立柱轰然一震,其上符篆刻纹纷纷亮起光芒。

子清也是一般做法,点亮三根立柱,那魏庄只能发出一道光芒,仅将面前一根立柱点亮。就在这时,数道人影出现在鬼门关上空,其中一人袍袖一挥,十几道光柱落下,那余下的立柱立刻被全部点亮,光芒大盛,一道光幕形成一个巨大的穹顶缓缓闭合,把方圆三四里地的血石谷矿坑入口盖得严严实实。

来人自是子清、子履的授业恩师风烟无疑了。

风烟须发皆白,却是童颜不老,一副仙风道骨的形象,撑起鬼门关大阵之后才缓缓落下,脚踩虚空傲然而立,他身后跟着八个黑衣人,个个气息磅礴深不可测。

“师父!”子清、子履躬身便拜!

风烟一挥手,两柄仙剑飞到子清、子履面前,铮铮鸣响灵动异常。

“子清子履,此二剑一曰少昊,一曰太昊,皆是当年后羿射落金乌锻造而成,极为阳刚猛烈,二剑是金乌之时便是兄弟,后被大禹帝炼成二剑,亦为兄弟,你们兄弟持此剑合击,心意相通,上斩天神下斩天妖,今日传与你们,好生利用罢!”

听了风烟之言,子清子履悚然动容,那魏庄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金乌锻造的仙剑,那斩杀天神天妖大概不是狂妄之言,简直是匪夷所思。

子履、子清心中感激师父厚赠,这等神兵仙宝,别说是在人间界人人眼红,就是放在神界,那也是至宝,可见风烟对他们的宠爱何其深厚。

二人接了仙剑,各自在剑柄上刻画属于自己的控剑阵法,等得阵法发挥作用,那仙剑刹那消失在两人手中。

“轰隆——”

穹顶光幕突然遭受重击,众人仰头看去,只见一块数百米见方的巨型冰块猛然轰击在光幕上,光幕动摇,大地颤抖,血石谷洞口震落无数落石,一些工人躲闪不及霎时间被砸成肉泥,更有一些奴隶正好攀附在铁链之上,此番震动,又有数十人坠落深谷,眼看是活不成了。

子清待要飞身下去救援,只听师父风烟道:“子清,你的战场在外面!”

风烟当先飞出光幕,那八个黑衣人紧随其后。子清、子履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一起纵身飞出光幕,魏庄犹豫不决,终于不敢飞出,只是站在鬼门关瑟瑟发抖。

这时候,谁也不会注意到,伊执和何老头被一阵黑烟笼罩,转瞬间黑烟消失,二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立于光幕上空,极目远眺,但见天上地下,约有数千妖兵密密麻麻围杀而来。能飞行的妖物至少也是和魏庄相当的妖兵,看起来不下百数,地上涌来的妖兵之中或许也有隐藏的高手,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皮肤红绿蓝黄五花八门,又有头顶触角背生双翼的妖兵龇牙咧嘴,一对眸子寒光烁烁煞是恐怖。

风烟道:“初九、二九,扫清地面妖兵。”

那八位黑衣人中,两人应身飞去,其中一人竟是个女子,子清知道那是初九,不过却没见过她的真实面貌,只因这八人都是风烟用来刺探人间界情报的佼佼者,被风烟取名八卦,八卦既出,天下事无不知晓。

“三九、四九、五九、六九,阻拦空中妖兵妖将,全力以赴,切莫大意!”四人一闪身飞行而去。

风烟以手指为天地阵势,掐算一番,眉头深锁,自言自语道:“天机难以窥伺,此次大妖行踪令人捉摸不定,我要上天亲自会会堪比万象界的大妖,子清、子履,你二人留神商丘方向,若是城邦大阵不支,速去救援。七九、八九,保护鬼门大阵!”

话声还未完全落下,风烟宛如一阵青烟凭空消失,但见其影像由实而虚,须臾之间,只听得云层深处一声爆喝:“现身吧!”

风云涌动,一道数百丈宽的闪电光幕撕裂天空照亮大地,轰隆一声,黑云中一颗龙头若隐若现,面露惊容。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愤怒。

风烟身后亮起两轮,分别是元气轮和真灵轮,第三轮万象轮虽未开启,不过隐隐约约已有轮廓,其中灵气流光溢彩,乍一看还以为他已开启三轮万象轮呢。

风烟周身都是剑光,其剑法造诣名为“道易”,一生二,二生三,剑气又生剑气,生生不息无穷匮也,道易剑法共有三招,一为一生二阴阳合击,二为生生不息万剑归宗,三为九九归一之太极。

道易二字乃是对大道规则互置互换的解释,天地万物的能量来源都是一,一为大道之始,洞察一的本质,掌握道的规则,则剑气万千纵在一息之间。风烟对道的感悟远胜于师弟风烛,为何他没有开启万象轮呢?自是因为风烟把精力都浸淫在感悟上,并未对自身这个炉鼎做必要的改造,炉鼎乃是容器,大道的能量再强,容器的容量有限,自然无法开启万向轮,实际上只要风烟愿意,一月之内即可开启自己的万象轮!

只是风烟懂得,天地大道犹如江海,人身不过一瓢一羹,是瓢者三轮万象,是羹者或许不需要三轮也就万象了,谁说得准呢?

那大妖自然不会懂,但见风烟不过区区二轮炼气士,方才的震惊顿时烟消云散,直乐得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且看你妖爷爷如何灭你元神!夺你内丹!”

方圆百里之内的黑云骤然聚集,宛如千军万马杀气腾腾,其中云气有化为刀剑者,有化为猛兽妖龙者,亦有化为数万斤玄冰巨石者,悉数飞聚,声势惊人,直扑风烟。

风烟面无惧色,五指自为天地五岳,掌心为地,指尖向天,身边金灿灿的灵剑凭空多出数千道,剑气如江河翻腾,那黑云硬生生被刺破一道裂口,金光洒落大地,宛如旭日晨光。

这时三九、四九等人已在空中和妖众展开厮杀,那数百妖众之中竟有四位五位妖将,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三九、四九、五九、六九都是以诡异身法著称,且是多年协同作战的兄弟,方一接触,四人合力,瞬间秒杀了一位带头的犀牛妖将。

其余四位妖将分别是巨蟒妖将、蟾蜍妖将、蜈蚣妖将、魔猿妖将,四妖将见到实力最强的犀牛妖将被四人合力秒杀,顿时发了疯一般朝着三九、四九、五九、六九涌来,他们身后另有百余妖兵,身手大多不弱,各展神通朝着众人围杀而来。

七九、八九刚要加入战斗,子履连忙制止,让他们快回鬼门关驻守,师父的安排必然有其道理,另又对子清道:“子清,你速回王城保护父王,万不可有失!”

子清极目远眺,但见王城上空光幕安然无恙,又知道哥哥定是让他避开凶险,当下并未听从,祭出少昊剑纵身一跃杀入战圈。

子履规劝不及,子清早已被十数妖兵缠住,只好也祭出太昊仙剑加入战圈,但愿速战速决,杀了这些妖魔鬼怪,然后回援王城。


商丘城夜宫,商王主葵强打精神从病榻坐起,声带病态问床前一人道:“葛天先生,城外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年貌瞧去只有三十上下,生得奇貌俊伟,乃是商丘王城最为有名的医者葛天宇,葛天宇乃是上古部族葛天氏后裔。传说葛天氏原居住在深山之中,因寻得一种奇草,既能食用又可用来治病救人,藤蔓绵延无穷,可以用来建造屋舍居所,根茎甘甜异常可以解渴充饥治病救人,他们的先祖部落因此得以繁衍生息,部落人民感念恩情,是以用自己的族名为这种奇草命名为葛草,根茎命名为葛根,传之后世,不敢相忘!

历经数朝,葛天氏遗民已散落各处,大多成为医者。

葛天宇看上去三十上下,实际年龄早已过百,他原本在距离夏墟百里之外的鸣条山采药,怎料几日前忽遇雪山崩塌,数十里方圆的百年积雪一涌而下,鸣条山中几只沉睡的妖兽被惊醒,四处寻找炼气士夺杀内丹元神,葛天宇害怕斗不过,这才回到商丘,恰逢风烟相请,让他救治商王主葵。

只是主葵命数已尽,葛天宇只能以葛根熬制汤药勉力为其续命,未曾想这一日妖风大作,三片黑云由西北方向冲来,竟是妖族入侵。

风烟知道葛天宇修为不凡,虽然也是二轮炼气士,不过都是和他一样在真灵界浸淫数十年的感悟,对大道的掌握并不是子清子履之辈可以比拟的,因此便嘱托他主持王城阵法,抵御有可能袭击王城的一众妖兵。

“大王放心,王城大阵尚存,寻常妖兵难以进城,百姓已按照大王颁发昭告的内容躲藏好了。”葛天宇说道。

主葵咳嗽了两声,强行站起来。葛天宇无奈,只好上前搀扶,担心地道:“大王的身体万不可再出寝宫去了。”

主葵轻轻一抬袖袍,道:“你不用扶我,寡人今犹老骥伏枥,自知时日无多了,不过孤卧床已久……今日恰逢其会,出去看看百姓罢,若是……若是……孤亦无憾。”

葛天宇知道再劝无用,便引着主葵走出寝宫。

夜宫之外有一广场,广场上有一九丈九尺高台,以还白玉铺就,正是王城护城阵法的阵眼所在,若无战事,那高台白日可以点兵封将,晚上可以观星测卦,名为天台,此时天台之上一块一米见方的红色晶石正散发着强烈光芒,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支撑着护城大阵发挥护卫作用。

葛天宇携主葵走出寝宫之时,天空早已下起暴雨,雨水如瀑飞流直下,闪电如鞭撕裂大地。二人仰头看去,但见黑压压一片云雾无边无际,并不见天上有炼气士的身影,更别说妖兵了,但见那天台阵眼水晶安然无恙,二人才稍觉心安。

葛天宇施展道法,那雨水不能近身,二人在雨中衣袂飘飘并肩而立,沉默无语。

王城左右护卫统领见大王出门,立刻上前参拜,广场上数千甲士厉兵秣马,都在雨中如标枪立着,肃杀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起来。

默然不多时,葛天宇突见远处一骑飞马驰来,马背上一位断臂士兵挥舞着仅剩的左手高声叫道:“报,阴康将军!星门出现大量妖兵!我们快抵不住了!”

那一人一骑奔到距离葛天宇不足十丈之地便从马背上摔下,以膝盖跪地前行,叩头再报:“阴康将军,请你发兵,救救……他们……”

王城左护卫阴康魁乃是上古时期洛水边部族移民,善于变化神通,不过近千年来人间界大道规则已经消逝不少,这阴康魁的本事也只传得老祖先十之一二。

阴康魁面色阴沉,看着跪地的士兵淡然问道:“你部士兵都死完了吗?”

那士兵已欲昏厥,咬牙道:“守军两千……还剩不足一半!”

阴康魁道:“风老着令你部死守星门,星门若是有失,你部就等着上断头台吧。我收到的命令是死守王城,王城若是有失,我阴康魁第一个上断头台!你回去告诉阴康成……好自为之!”

那士兵气息已弱,不再回话。

葛天宇以手点指,虚空中窜出一株奇草,凭空生长,初时不过小指大小,遇水而生,刹那已长到拇指粗细,再过须臾,约有手臂粗细。

那奇草枝蔓细长,叶子碧绿,根茎宛如人参白皙,自是葛草无疑了。葛天宇将葛草根茎取下,碾碎之后喂进那士兵口中,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那士兵须臾之间由死而生,正是在轮回之间走了一遭。

回过神来的士兵立时跪地,痛哭流涕道:“阴康将军,我们将军他……他已经战死了!”

阴康魁浑身一震,阴康成是他的弟弟,他战死了吗?星门的战况竟如此惨烈,他冷漠的脸上绷起一条条横肉,额头陡然冒出一对犄角,他的双臂也突然肌肉隆起,整个身躯都暴涨数倍,宛如巨人一般。

葛天宇向主葵深深一拜:“大王,您让阴康魁救援星门去吧,王城有我葛天宇,誓死镇守!”

主葵抬手:“准!速去!”

阴康魁带走了一千人,王城的广场上还留下五百人,由右护卫将军有巢雷统领,有巢雷的祖先有巢氏可是很了不得的存在,曾是五大氏族之首,伏羲、燧人、共工、神农都要望其项背,不过近千年来没落得最快的反而是有巢氏一族,如今也就在商邦这样的小城邦还有几个炼气士,其余人或早已沦为人奴。

阴康魁离开不过片刻,血石谷方向的天空陡然传来数声巨响,如雷暴龙吟振聋发聩,众人扭头看去,但见那黑云竟然不断往下压去,云雾不多时已经接触到高耸的树梢,此时再往那边看去,几乎已如深夜般黑暗。

主葵紧咬牙关,手心冒出冷汗来,一心牵挂着子清、子履,自己寿数已尽死不足惜,只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俱是天纵之才,如还未立万世基业就要陨落,岂不叫人痛心?

等得那黑云终于和大地接触,黑云中突然探出三颗巨型蛇头来,颜色不一,一青、一白、一黑。

葛天宇面色一变,大泽之事他焉能不知,这时看到三颗龙头,顿时失声叫道:“不好,三条妖龙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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