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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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王动谢秀娘 更新:2024-05-25 09: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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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动暂时让钟正显告假待在靖边堡内。
以后几日靖边堡内外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很快进入秋分,靖边堡军户们已是在忙着秋播耕种。
不过这些时日,保安州各地忽然流入一些匪贼。
他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几十上百人,只是在保安州各地劫掠,各堡都是戒备。
王动也是命令靖边堡严加防守,连出外耕种的军户都随身带着刀枪。
王动又令韩朝领着夜不收去查明这些匪贼是从哪里来的。
八月十六这天,忽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舜乡堡防守官许忠俊病死了。
“来来,王老弟,路过我董家庄,便进去坐坐,今日哥俩痛饮几杯,不醉不归。”
王动带着韩朝、钟调阳等人与张贵一行从舜乡堡回来,路过董家庄时,张贵便大声招呼王动道。
张贵与王动脸色都有些不好,舜乡堡此行,让二人心情都不是很好。
许大人病逝,舜乡堡大小官员都前往灵堂拜祭,王动与张贵也不例外。
可以看出,许忠俊交游广阔,不但州城,甚至卫城许多官员都有前来。
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也是亲自前来,在灵堂前还流了泪,让许家老小更是哭声一片。
意外的,保安州儒学学正符名启也是前来,送了一副亲笔书写的挽联。
虽未正式任命下来,但杜真已是以舜乡堡的防守官自居,这些时间舜堡一干大小事务都是他在主理,连许忠俊的丧事也是他一手操办。
这点上,杜真确是办得不错,一干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让操守徐祖成看了很是点头,对杜真的能力大为赞赏。
在徐祖成看来,许忠俊一直是自己的心腹,而杜真是许忠俊一手提拔的,自然算是自己一系的人,平时他对自己也是恭敬有礼,年节该有的仪金也是不少。
舜乡堡掌控在杜真手里,间接的,也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在他心目中,这杜真已是接任舜乡堡的不二人选。
在舜乡堡,徐祖成看到了前来祭拜的王动,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当时就大大慰勉了一番。
杜真也是跟在徐祖成身旁,大大夸奖了王动一阵。
不过人后他看向王动那有意无意阴森的目光,王动虽面上平静,却是心中暗凛。
张贵见到徐祖成,自然也是努力巴结操守大人。
不过可以明显看出,操守徐大人虽对自己也是神情和蔼,不过远没有对杜真那么亲近,想必这防守官的位置肯定轮不到他张贵。
加上杜真对张贵那有意无意的怠慢,在他面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也是让张贵心下愤恨不已。
徐祖成、符名启等人当日就回去了,王动与张贵等一干舜乡堡军官又在堡内待了数日。
这几日,王动可说在舜乡堡日子难熬之极,不说每天杜真对他阴着脸,就是他一干亲随手下,如杜恭,肖大新,吴善几人,每次见了王动总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还有周庄,胡庄,茶房堡几堡的屯长,那贾多男、鹿献阳、张叔镗几人,见了王动也满是兴灾乐祸的神情,不时的风言风语。
王动虽人前平静,但内心已是怒火熊熊。
对杜真的几个亲随,如杜恭与吴善两人,还有贾多男、鹿献阳、张叔镗等一干属下,他们对自己充满恶感自己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与他们有过利益的冲突,不过那董家庄贴队官肖大新也对自己冷言冷语,王动就觉得有些奇怪。
似乎从去年年底的四倾梁剿匪开始,这肖大新就对自己冷淡,总是阴阳怪气的,想想自己并没在什么地方得罪他。或许他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又或许是嫉妒,这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产生恶感,是最没有理由的事。
在舜乡堡几日,王动的几个随从也是接连受到挑衅,韩朝与钟调阳还能保持克制,但是高史银与韩仲却是怒发如狂,全靠王动喝止住他们,为防出事,王动先打发韩仲与高史银回靖边堡了。
在舜乡堡几日,王动与张贵都是受了一肚子的气,加上前途莫测,二人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
此时听了张贵的话,王动也是心下气闷,他也不推脱,便随张贵等人进董家庄去。
一锅羊肉,几碗下酒的小菜,一壶浊酒,王动与张贵坐在桌前对饮。至于韩朝、钟调阳几人,则是在另一张桌上与张贵手下家丁队头张堂功喝酒吃肉。
肉是好肉,酒是烈酒,张贵大叫道:“喝,今日哥俩不醉不归。”
王动也需要用烈酒来浇灭心头的火气,他也是叫道:“喝就喝,今日一醉方休!”
二人大碗大碗地喝着酒,眨眼便喝了几壶。
张贵越喝脸越红,双目都是泛起了血丝,王动则是越喝双目越锐利,只是脸色青得厉害。
猛地张贵一把将酒碗顿在桌上,一声大响,碗上的酒都洒出了一大片。声响惹得邻桌的韩朝几人看来,张堂功摆了摆手,他们几人又继续喝酒吃肉。
张贵脸色通红,腮上的短须似乎根根都在戟张,他红着眼大声骂道:“杜真,他算什么东西?小人一个!”
他高声叫道:“忘恩负义,鼠辈,没有许大人,他会有今天?”
“许大人提拔了他,看他往日是怎么对待许大人的。现在大人一死,他迫不及待又开始谋夺许家孤儿寡妇的田地产业了!”
王动听得一惊,这消息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这样,这杜真也太过份了。
张贵冷笑道:“往日他为百户时,任着一个管队官的职务,人前就象狗一样,在我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现在发达了,就人模狗样的开始嚣张了。
这里面似乎涉及着张贵与杜真的旧怨,王动只是静静地听着。
张贵越说越气,他高声叫道:“老天何其不公啊,论资历,我比他杜真老,论能力,我不会比他差。凭什么他杜真能任防守官,我不能?”
他大声叫道:“我不敢说我任防守官后会将舜乡堡治理成什么样,至少我不会象他杜真那样的窄肠心眼!”
张贵道:“象王老弟这样的人,如果我成为防守官,肯定会重用。不用说,这董家庄管队官的位置是你的,那靖边堡的屯长也是一样让老弟兼任着。现在能干事的人少,董家庄交到老弟手上哥哥也放心!”
王动静静地道:“我是支持老哥你的!”
从张贵的话中也可以看出各人心态不同,知道了王动的实力后,张贵第一反应是加倍拉拢,而杜真是打压削弱。
张贵红着眼,他口中酒气四涌,他低声道:“老弟,哥哥再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你要有所准备。”
王动道:“什么消息?”
张贵低声道:“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等过些时日,那杜真正式上任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将你调离靖边堡,由他那个新任大舅子吴善担任靖边堡的屯长。”
王动大吃一惊,那边韩朝几人听到,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王动快速平静了下来,他示意韩朝等人少安毋躁,他淡淡道:“张老哥说的可是真的?”
张贵见王动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也是心下暗暗赞赏,他冷笑一声,道:“那杜真以为舜乡堡是铁桶一块,不想那边也有我的人。老弟不必怀疑,这消息千真万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依张贵说的,往日这各堡的管屯官人人惟恐避之不及,不过靖边堡现在发展起来,人口土地众多,可是人人垂涎,任了这靖边堡的管屯官,大有油水不说,杜真一系还可以严重打击王动的力量,可说是一举两得。
况且原来那个吴善与王动有仇,由他来担任靖边堡管屯官,分外有报仇的快感不是。
王动心中闪过杀机,这靖边堡是自己的心血,是他最后的底线,任何想动靖边堡的人,都得拿命来换。
他玩弄酒碗良久,最后说道:“多谢老哥告知我这个消息。”
……
出了董家庄百户官厅后,韩朝与钟调阳焦急地想说什么,王动一摆手道:“先回去再说。”
他对韩朝道:“韩兄弟,你带些人去舜乡堡,探听清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韩朝郑重地答应了。
几天后,不断有风声传来,舜乡堡暂代防守官杜真,放言靖边堡管屯官王动才能出众,有意将其提拔重用,可调往辉耀堡任贴队官,原辉耀堡任贴队官王有金另有他用。
靖边堡堡内军户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人人都是慌乱,他们在王动的带领下刚刚过上好日子,如果王动被调走,他们怎么办?谁知道新来上官是怎么样的。
堡内人心惶惶,这些天总旗官厅外满是来探听消息的堡内军户。王动只是安抚堡内大小军户,言道谣言不足信,自己身为靖边堡的屯长,永远都会是他们的屯长。
王动让他们只管在堡内安心生活耕种,并让齐天良领着各人继续秋播不能断。
……
八月二十二日这天,韩仲与高史银也是急冲冲而来,询问王动那舜乡堡传来的消息可是真的?
王动见韩朝已是从舜乡堡回来,便招集几个心腹议事。
在王动书房内,韩仲、齐天良,杨通,高史银,钟调阳几人都是端坐位上,听着上首的韩朝汇报自己从舜乡堡探听所得。
书房内这几人,便是王动在靖边堡的决对心腹了,至于钟荣,他是文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他听到。还有堡内的王天学与李茂森等人,他们现在还不属于王动这个核心圈子。
韩朝说道:“小的去了舜堡几日,依小的探听到的情报,张贵大人说的确是事实。小的曾在茶肆听那吴善对手下放言,说是不久自己就会调到靖边堡去任屯长,到时众人一起调去,大家吃香喝辣。小的还听那吴善得意放言,说是大人往日得罪他,现在是报应惩罚,他迫不及待想看调任当日大人脸色如何……”
轰的一声巨响,却是韩仲一把将眼前的椅子踢飞,那椅子飞撞在墙上,立时四分五裂。
他大声喝骂道:“那吴善是什么东西?
将自己的亲妹子献给杜真为妾,这才成了杜小儿的亲随,他也配成为靖边堡的屯长?
这怂货老子当日便想打他,他算什么鸟,我们辛辛苦苦,他也敢来摘桃子?”
杨通与齐天良也是对王动叫道:“大人,这靖边堡是我们的心血,一砖一瓦,每一亩田地,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建成的。如果我们调走,便什么也没了,大人快想想办法。”
钟调阳沉默地坐着,只是看着上首的王动,他旁边的高史银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狰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动平静地坐着,下面各人叫了半天,最后都是安静下来,只是用目光看着王动,看他怎么做。在靖边堡,王动向是各人的主心骨,他们只希望王动拿个主意出来。
王动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手上端着瓷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他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冷笑一声:“那杜真以为我王动是个任人搓揉之辈。”
一声脆响,竟是王动将手中的瓷杯生生捏错,由于用力过猛,几块瓷碎甚至深深扎进肉内,鲜血流了出来。
王动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手,他抬起头来,目光已是阴沉寒冷:“我会用事实向他证明,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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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前,许忠俊还体谅王动等人的心情,叫他们下去换了官衣过来。
由一个军役引到后院偏房,王动等人换了官衣,相互看了看,都是傻傻笑了起来。
王动身为实授总旗,此时他腰间己是配上铜木腰牌,总旗官衣上也是绣上彪样纹饰,脚下穿着牛皮官靴。韩朝,韩仲二人虽署总旗,仍与齐天良、高史银二人穿着小旗的官衣,上有犀牛纹饰,脚下同样穿着硬靴。
除了王动与韩朝会沉稳些,韩仲、齐天良、高史银三人未免没有官威架子,韩仲身子左扭右扭,总觉得身上官衣有些不舒服,齐天良眉欢眼笑地拿着告身直看,高史银则是不断地抛着手上的银子,裂开嘴直笑,不过他满脸横肉的样子,那笑容却是显得有些狰狞。
王动含笑看了他一眼,正好高史银也看向王动,接触到王动的目光,高史银脸容一呆,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当日出生入死的几人中,韩朝三人己是明确向王动表达了投靠的意思,特别是经过刚才之事,三人神情更为恭敬。只有高史银态度不明,或许是那日被王动痛打后,面子上放不下。王动暂时也不理高史银的想法。
见众人都换好了官衣,王动道:“好了,管队大人己是设好酒宴,我们这就去吧,免得让上官久等。”
众人中己是稳以王动为首,见王动这样说,几人都出了偏房,韩朝还为王动拿好了他换下的包裹,众人又来到官厅内。
见到王动等人焕然一新的样子,许忠俊几人欣赏的目光都是看过来,王动重新以下官礼见过许忠俊几人,口称卑职,一跪一揖。
许忠俊哈哈笑着扶起王动,言道大家都是同僚,不必过于拘束。
……
众人入席,有许忠俊这样的大官在前,众人未免有些小心翼翼,不说齐天良不敢再狼吞虎咽,就是张贵也是时刻陪着小心,有时许忠俊夸赞他一句,他脸上就满是受宠若惊的欢喜神情。
席间,许忠俊连连祝酒,为王动等人表功,他言谈儒雅风趣,真看不出来他只是一个武官。听闻他饱读诗书,与保安州儒学学正符名启交好,那儒学学正虽只是个未入流的官吏,不过他是一州文人之首,在大明这种文贵武贱的氛围下,他一个千户能结识一个儒学学正,却也足以让人自毫了。
在席中,许忠俊毫不掩饰他对王动的好感,连连向王动劝酒。他任副千户多年,一直难以升迁,幸好此次王动斩获有功,原舜乡堡防守官徐祖成大人升迁保安州城操守,他许忠俊作为徐大人的心腹,便顺势接了徐祖成的位子,心事一朝得偿,怎能让他不开怀?
坐在他旁边的杜真也是同样看王动顺眼,他原是百户,一直任着舜乡堡管队官的职务,因平时紧跟许忠俊,此次他也被升署为副千户,管理堡内外的一系列屯田之事,实权在握,也是让他意气风发。
归根结底,众人的一系列升迁,反而都是因为王动等人的功劳,怎么能不让各人对王动等好感连连?
许忠俊对王动那亲热的样子,连张贵看了都有些眼热。
慢慢的,许忠俊与张贵等人谈起了堡内外的政务之事,具体说起来,就是各堡的屯田屯粮等事。
象他们这种守官,出外征战机会不大,平日职务除了严谨烽堠,保障居民外,最大功能就是管理征收境内的卫所屯粮了。
王动所在的舜乡堡,其实是保安卫左千户所的别称,下属有大堡董家庄堡与辉耀堡,另还辖有几个屯堡,每堡委任掌堡官或是总旗专门屯种,征收屯粮子粒等,董家庄堡下也同样辖有三个屯堡。
那保安卫地理广大,光千户所就有六个,保安州城这带就有三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之间明争暗斗,老实说许忠俊现在的压力很大,别人都看到上官人前的威风,但他们背后的辛酸苦楚,又有谁能看得到?
大明武官的军政考课是每五年一次,特别是这种守备官军,考课的成绩向来是看你纳徵的子粒银多少,特别是今上,对于各地官员的纳粮成绩更为看重。
许忠俊新任,自然也想干出一番成绩来,或许未来还可以再进一步,不过他虽是雄心勃勃,只是以现今所内屯田情况,想干出成绩来,难啊。
他期盼地看向张贵:“老张,明年你们堡内的屯粮子粒,能不能再往上提提?”
张贵脸上现出难色:“眼下田地干旱,军户逃亡……不过许大人这样说,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许忠俊看着张贵,眼中现出不满意的神情。
舜乡堡所在的保安卫左千户所,算是保安卫六个千户所中较为贫瘠的一块地方,弘治年间,曾有官户五十一户,军户一千五百四十余户,有屯田地七十多倾,每年纳粮九百余石,岁纳杨木柴火四百余斤,草一千多束。张贵所属的董家庄屯粮田地,算是在舜乡堡一带较为优良的土地,每年纳粮数额占了近半。
不过那己经是弘治年间的事了,到了崇祯现在,不说整个舜乡堡军户逃亡得不剩一千户,就是军官豪强侵占良田,转派田赋,还有因干旱等造成的田地抛荒等,都让所内屯粮的征收越来越困难,董家庄也同样是如此。
其实与大明其它卫所一样,舜乡堡屯田废弛的原因很多,不过当地军官的责任要算上一大半,不说董家庄,就是在整个舜乡堡境内,被许忠俊等各级军官侵占的良田土地又有多少?
看着许忠俊的脸色,张贵有些忐忑不安,不过他却是不敢夸下海口,以许忠俊的性情,到时自己要是完不成屯粮任务,那就惨了。他是了解许忠俊的,被压制得太久,总想干出一番事情来证明自己,说好听点是雄心勃勃,是难听点是好高骛远。
席内一时气氛有些沉默,只余许忠俊手指在桌上的轻敲声。
上官说话,自然没有王动等人说话的份,他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
听到这里,王动心头一动,他拱手对许忠俊与张贵道:“防守大人,管队大人,卑职倒有个不情之请,卑职愿请命屯田一堡,为防守大人及管队大人分忧。”
“哦?”
许忠俊,张贵,杜真几人都是奇怪地看向王动,要知道在大明各地,管屯官可一向不受重视,都是堡内武艺不精者才用来管屯,而且每年终如果完不成该屯粮斛征收,还要受到严责。
在各地卫所,向来没有什么军官愿意请命去管理屯堡,没想到这个王动却甘愿去受这个苦。在许忠俊心里,原来他也是想将王动等人调入自己家丁队的。
许忠俊微笑地问王动:“王动你为何想去管理屯堡?”
王动诚恳地道:“太祖高皇帝曾有言,屯田可以收地利,抒民力,足兵食,使国有所赖,边防之计莫善于此。现今所内屯田废弛,上官有劳忧之苦,王动不才,愿当请命,为防守大人及管队大人分忧解劳。”
许忠俊等人看向王动的目光更为震惊,这王动还是小兵出身吗?就算他家学渊源,有见识如此,也还真是少见!
在旁的韩朝等人也是佩服地看向王动,心里都浮起了高深莫测的感觉。
其实刚才王动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拥有自己的地盘土地,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便一直盘旋心底的念头。现在的他,虽说有了一定的身份钱粮,可以让自己及家人活下去,不过这又有什么用?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未来的浩劫中,谁又知道会不会成为一场空?乱世之中,有自己的地盘势力才是根本!
而地盘势力一为土地,二为钱粮,三为人口,要获得这些,军屯便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远如曹操,近如明太祖,都是以军屯起家,特别是明太祖,养活百万兵而不费百姓一文钱,靠的便是卫所屯田。
先人珠玉在前,现在自己身为总旗,己经有资格管理屯田地,现在又有这个机会,自己怎么能不劳劳抓住?别人眼中的苦差事,换成是他,反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当然了,管理屯田地,困难也是很大,现今卫所军户逃亡不断,屯田,需要青壮人口,开垦管理土地,需要钱粮,这些都是王动将来所需要克服的问题!困难很大,前景同样良好,王动不会放弃了。
许忠俊当然不明白王动心内所想,他只是感慨,难得有一个见识明白,自愿出来为上官排忧解难的人,真是难得啊。
他看了王动良久,叹道:“王动你有这个心思,真是难能可贵。”
张贵也很高兴,王动这样一出来,成功地转移了先前许忠俊对自己的注意话题,而且王动这样表态,作为直属上官的他,脸上也是很有光彩的。
还有说实在,如果王动将来能把屯田地搞好,对他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现今大明卫所的青壮大多被挑去各营作为战兵,象他们这种守备官兵,杀敌立功的机会其实很少,纳粮多多,屯田兴旺,才是真正的政绩,也是将来军政考课的最大标准。
接在许忠俊的后面,张贵立时问道:“王老弟有这样的心思,确实难能可贵,说吧,董家庄下面三个屯堡,你愿意去哪一个堡?”
机会到手,王动强忍心中喜悦,他沉稳地道:“靖边墩沿董房河一带荒地甚多,卑职愿意招募军民一体开垦,新立一堡!”
笑话,舜乡堡内各个屯堡都是弊端多多,与其将心力浪费在那里,不如自己白手起家算了。
张贵心下更喜,王动愿意自己开垦土地,免去了一系列复杂的人事调动,也为自己省了不少心力,他沉吟道:“烟墩重地不可轻离,这样吧,王老弟你仍为靖边墩甲长,身兼新堡屯长之职。将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老哥我!”
许忠俊道:“新屯堡便称靖边堡好了,王动你只管放手去做,本官作主,新堡开垦出来的田地,应纳子粒,三年不与起科,也不许别人徵扰,你只管安心屯种。”
有了许忠俊与张贵的保证,王动心下大喜,这样将来自己行事就方便多了,他起身深深拜谢过二人。
许忠俊又对杜真道:“杜大人,王总旗忠勇可嘉,愿为所内屯田,你这个上官,应该多多帮助才是!”
杜真作为副千户,佥书官,负责所内外的一切屯田事物,闻言他忙道:“许大人放心,下官省得,王总旗将来屯堡所需的耕牛种籽等物,下官都会给于方便!”
....
王动等人拜别走后,看着王动的身影远去,良久,许忠俊才缓缓道:“这个王动不错,很不简单!”
王动等人出了官厅,这时谢秀娘也由张贵夫人田氏送了出来。
谢秀娘神色有些不好,总感觉刚才自己表现不佳。
管队夫人谈起各种事,自己都是一问三不知,这样的表现,会不会影响王动哥哥在人前的形象?
看她样子,王动随便问了两句,笑了笑,并不在意,顺口安慰了她几句。
出堡来后,众人策马急行,人人身上崭新的官衣,胯下健马,所谓鲜衣怒马,人生快意不过如此!
王动骑在马上,心中的喜悦更是难以形容。
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
前世自己就热衷于权势,到了大明后这种心思更为热切。
眼下自己终于达到目标的第一步了,怎能让他不乐开怀?
天边晚霞辉映,山河壮丽!
王动忍不住心头澎湃,他跳下马,冲到前方一个山岗上,在山上欢呼嚎叫,来回自由地歌唱。
韩仲几人在坡下高声怪叫地应和。
谢秀娘远远的看着王动,小小的心内也满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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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从靖边墩到辛庄的路上奔来了几匹快马,激起了阵阵的马蹄声响。
马上几人都是身着大明军士冬日的皮袄毡帽,腰上跨着弓箭腰刀,鞍上别着长枪。
特别是身下的几匹战马,匹匹都是剽肥体壮。
正是王动、韩朝五人。
路旁多了许多在田地中忙碌的军户百姓,看着奔驰过去的王动几人,脸上都是现出羡慕的神情。
王动几人的名声己是在辛庄各地非常出名,特别是王动,一人就杀了五个鞑子,真是好汉。
王动领头骑在那匹枣红色的战马上,顾盼间,颇有毫情自雄的味道。
王动五人中,高史银也在其内,他升为小旗,同样要到董家庄去领取告身,便与众人同行了。
听闻现在他春风得意,白花花的银钱使个舒服不说,在拒虏墩的甲长王有金调走后,他也极有可能成为拒虏墩的新任甲长,升官发财,其乐便在于此了。
心情愉快下,他往常老是拿眼瞪人的凶目都柔和了不少。
几匹马到了辛庄门口,围观的人更多了,亲热的“王哥儿”声音响个不停。
不论以前王动在辛庄内名声如何不堪,眼下的他,己是成为庄内令人自豪的一个传奇。
到别的村里谈起,人人都是脸上有光。
王动在马上不住地抱拳回礼,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的自己,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在乡亲们面前,还是得体点好。
韩仲,齐天良等人跟在王动身后,也是高昂着头,一副莫以为荣的得意洋洋样子。
几人刚要进庄,忽然王动听到一个极为亲热的声音响起:“哟,是王总旗回来了,这军务可是繁忙?
近日少见王总旗回庄,有空还请到舍下一叙,你我乡邻好好聚聚。”
王动转头看去,却见里长姜安从庄墙右首走来,正满面笑容地对自己拱手作揖。
王动忙抱拳回礼,这姜安也算是辛庄内的头面人物,与他搞好关系对自己与家人都有好处。
同时心想这姜安不愧为里长,消息就是灵通,自己才升为总旗,还没拿到告身,他就知道了。
旁边的人都是听到姜安的话,神情都是一怔,随后便是各色震惊的目光看向王动。
老早就听说这王家哥儿要飞黄腾达,没想到这官儿还真是升了,而且一下子还升两级。
这总旗官少说也是个七品衔,和县令老爷一个样,大小也是个官。
更难得的是这王动年纪还小,看来这王家真是要兴旺了。
一时之间,王动升为总旗的消息也在众人的低语中飞快地传扬开来。
看着眼前的王动,姜安也是心下感慨,以前这王动只是个傻子兼软蛋,庄内没有人看得起他。
这些年王家的家业也越发衰败,连耕田都要向自己家租牛,自己就一直在打他家田亩宅院的主意。
没有想到,这个王大傻子一下子转了性似的,一下子就将家业撑了起来。
有了军功缴获,买牛打井不说,听说最近还要翻修宅院。
真是让人嫉妒,你说这人转运怎么这么快?
姜安心下很不是味,再看向他身后几人,姜安更是暗暗吃惊,那几个明军,个个身材高大,神情彪悍,各人身上沾过血,见过场的味道非常浓,就是以前自己在卫城中看过守备大人麾下的家丁,也不见得就有如此。
放眼整个保安州卫,又有谁有这个能耐?
有这势力,再加上他升为总旗官……看来这王家真是变了,自己以后得与他们家好好结交结交才是。
想到这里,姜安神情更是亲热,二人寒暄了几句,约个时间一定聚聚,然后两人便笑着作揖各自走了。
等王动等人走后,身后便如炸了锅般的喧哗起来。
……
来到自己家门口,王动看到自家墙院前正有一些泥水瓦匠在忙活着,做着修补泥墙屋瓦的活计,旁边一些闲人或蹲或站的观看闲聊。
看到王动五人过来,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形魁伟不说,人人身上还背着弓箭长枪等,给人压迫力极大,场中各人都是敬畏地站了起来,几人泥水匠也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畏惧地看向王动等人。
一个认识王动的乡邻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原来是王哥儿回来了,刚说到您呢,啧啧,这还真是巧……”
他走进里院,邀功地连声喊道:“四婶,四婶,王哥儿回来了。”
王动五人下了马,牵马走进院去,身后连串议论声传来:“那就是王哥儿,怪不得……啧啧,看那马匹,真是精壮……”
院内正有几个妇人在帮柴,见王动牵马进来,接着更是一匹一匹的壮马牵了进来,她们都是呆了一呆,然后便神情亲热地与王动打招呼:“哟,是王哥儿回来了,今儿真是得空。”
她们都是羡慕地看着王动等人的马,嘴里赞个不停:“瞧这马儿俊的,啧啧……”
这些妇人都是王家的左邻右舍,王动笑着与她们打招呼,这时里屋传来钟氏欢喜的声音:“是动儿回来了?”
接着便见钟氏与谢秀娘二人从屋内迎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擀面杖子。
钟氏走在前面,她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可以看出,她的气色很好,人也似乎年轻了许多。
不说王动拿回家来了几匹布,就是在这外人面前,她也是穿上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裳。
谢秀娘小小的个子上也是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衣衫,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不再象以前那样苍白。
虽说她与钟氏还是一样的节俭,不过这一个月来王动一直要求她们在吃的方面不要节省。
这样将养了一个月,谢秀娘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不会象以前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王动走上前去,叫道:“娘亲,秀娘。”
钟氏笑道:“今日我还与秀娘说你可能会回来,没想到真的回来了,墩内军务可是繁忙?”
谢秀娘看到王动,也满是欢喜,轻轻地叫了声:“哥。”就乖巧地树到钟氏的身后,只是一双眼睛看在王动身上。
王动应了声:“还好,不怎么忙。”
这时韩朝几人也是上前给钟氏见礼,钟氏乐呵呵地招呼他们就坐,加上那些帮柴的妇人,众人将一个院子挤得满满的。
韩仲大叫道:“最喜欢吃的就是老夫人擀的白面条子了。”
这家伙,上王动家几次后,就惦记上王母擀的白面条子了。
钟氏也是很喜欢这个粗豪的小伙,她笑道:“今儿也是巧,家内房子翻修,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一会就让韩哥儿你吃个够。”
随后她又高兴地埋怨王动:“我说呢,这些银子积攒下来给你娶亲办喜事,你非要拿来翻修房屋,这不是糟蹋银子吗?”
她身旁的谢秀娘立时红了小脸。
王动微笑道:“娘,银钱的事你不用愁,儿子这边会有办法的。”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明日我还要去董家庄一次,去领取儿子的总旗告身,到时管队大人会在庄内宴请我们,秀娘也一起去。”
“总旗告身?”
钟氏用隔壁邻居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道:“我儿升为总旗官了?”
整个院内的目光都是注目在王动身上,王动肯定地点了点头。
院内一片惊呼,钟氏双目一红,猛地冲进了里屋,众人忙跟了进去,却见钟氏跪在丈夫的灵前泣不成声,她对着灵牌叫道:“他爹,你看到了吗?儿子终于有出息了。”
她泪如雨下,似乎要将这些年所有辛酸苦难都发泄出来一样。
王动依在门前静静看着,看着平日倔强的母亲失声痛哭,心内百味纠杂。谢秀娘在旁搀扶钟氏,眼睛闪亮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几个妇人也是在旁劝慰,一个妇人道:“四婶,王哥儿升为总旗官,这是喜事啊,你应该高兴才是。”
在众人劝慰下,钟氏终于收住眼泪,她抺着眼泪道:“对对,我不哭,我不哭,我这是高兴,高兴啊。”
她在众人搀扶下站起身来,轻拍了下自己脑袋,笑呵呵地道:“看我光说话,却是忘了做事,瞧这记性,还真是老了。”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钟氏吩咐王动好好招呼客人,然后乐呵呵地进厨房而去。
此时她脸上满是神采飞扬的神情,似乎这些年所有的辛酸苦闷都不见了。
谢秀娘也是欢喜地看了王动一眼,紧跟钟氏身后去了。
这时院内各人再瞧向王动的目光己是变了,各人脸上己满是羡慕,畏惧,加讨好的神情。
各人对王动的称呼也一样是变了,没人再敢叫他“王哥儿”,而是人人恭敬地称他为“王总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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