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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渐冻症,躺在床上绝望等死的李心秀,弥留之际竟穿越到了一名小农女身上。下河村李家有个五岁女娃叫二宝,爷不疼,奶不爱,某天落水醒来,便换了个芯子,自此后李二宝凭着一手好医术,带领家人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眼看着年纪大了,爹娘筹划着给她说一户好人家,李二宝把小伙伴往前一拉,青梅竹马不香吗?
主角:李心秀,赵屹然 更新:2023-03-08 08: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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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心秀,赵屹然的其他类型小说《农家有福:神医小萌宝》,由网络作家“杨漂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得了渐冻症,躺在床上绝望等死的李心秀,弥留之际竟穿越到了一名小农女身上。下河村李家有个五岁女娃叫二宝,爷不疼,奶不爱,某天落水醒来,便换了个芯子,自此后李二宝凭着一手好医术,带领家人把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眼看着年纪大了,爹娘筹划着给她说一户好人家,李二宝把小伙伴往前一拉,青梅竹马不香吗?
李心秀蹲在河边的小山坡上,看着自己灵活的小胖手,脏兮兮的草鞋里露出来的小胖脚丫,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半个月前还躺在疗养院的床上,除了眼珠子,其余身体部位一动不能动的她,除了等死,连基本的大小便都不能自主的她,竟然穿越到了古代一个五岁的小农女身上。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把手指放到嘴里,使劲一咬。
嘶!
痛!
脚趾对准一块石头一踢!
嘶哈嘶哈!
她抱着脚丫,在小山坡上跳着脚。
“这小屁丫头,一个错眼不见就又跑到河边来了!”柳氏举着一个纳了一半的鞋底子,冲着李心秀冲了过来,“李二宝,你咋不听话,又到河边来了?上回滚河里差点丢掉小命,咋不长记性?”
鞋底子落在李心秀屁股蛋上,看着凶,落下来的时候,却连衣服上的灰尘都拍不掉。
“娘别打了,脚痛!”李心秀叫道。
“啥?脚咋了?”柳氏一听就急了,扔了鞋底子就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女儿的脏脚丫子。
大脚趾红肿了些,没有及时修剪的指甲也磨裂了一个小口子。
没有大碍。
柳氏松了口气,一把把女儿提起来,夹到胳膊窝下,“走,回家吃饭了!”
“娘,鞋底子,鞋底子!”
李心秀指着地上叫。
柳氏一阵风返回,把鞋底子捡起来,又夹着李心秀一阵风似的回了李家的院子。
李家的院子是个四四方方的合院,正面三间大屋,两边分别有三间厢房,门口外面是茅房和猪圈。
虽然宅院看着年代久远,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柳氏是李家的大儿媳妇。
母女俩一进院门,便看到三婶王氏依着门框,磕着南瓜子,闲闲的说:“大嫂把二宝看的像眼珠子似的,一眼不见就出去找了,连晚饭都不做了。”
“晚饭就在锅里,你没长眼睛?”柳氏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二宝是个女娃娃,再怎么疼啊,也是个赔钱货,将来是要给人家的。”王氏吐了个南瓜子皮儿,笑道。
李心秀朝她瞅了眼,没吭声。
柳氏生性泼辣,绝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女儿一句不好,当即瞪了眼睛道:“你骂谁呢?你才是赔钱货,你连赔钱货都生不出来!”
王氏嫁过来快两年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这是她的心病。
她一听就红了眼睛,冲正屋叫:“娘,您看大嫂说的什么话!”
尤老太没理会,反倒被带着儿子孙子下地干活的李老爷子听着了。
他放下镐头,道:“又拌嘴磨牙!还不弄饭去!”
李心秀立即从娘腋下蛄蛹下来,跑到李秋生面前,脆脆叫了声:“爹爹,”又对被晒的乌黑的十一岁的哥哥李耀文说了句,“哥!”
李耀文从兜里摸出一把野果子,塞到妹妹脏兮兮的小手里,憨笑道:“桑葚可甜了,二宝吃。”
“哥哥吃!”
她踮起脚尖,送到哥哥嘴边。
李耀文摇头:“哥吃过了,二宝吃。”
李心秀跑去井边洗了把手,把桑葚塞到嘴里一颗,果然甜的要命。
她又颠颠儿的跑到爹娘面前,分别朝她们嘴里塞。
二叔二婶从东厢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啧了声:“二宝到底还是惦记着自己爹妈呢。”
“我自己肚皮里出来的种儿,肯定不能惦记别人。”
柳氏一张嘴巴是不饶人的。
但也分人。
这李家的李老爷子老两口,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行二,早早嫁去了外村。
大儿子李秋生,为人憨厚老实,是家中主要的劳动力。
二儿子李胜卿,是李家崛起的希望,自小读书,如今将近三十岁了虽然仍然只是个童生,但他坚信,下一次乡试,一定能一举考中,成为秀才公。
有了功名,李家便从此可以免除各种赋税徭役,见到县老爷也不必下跪。
李家便从此跃升了一个阶层。
因此,二儿子李胜卿在李家的地位是最高的,他不必做任何事,只需要专心读书,会友即可。
二婶张氏也处处以秀才娘子的标准要求自己,从不与两个妯娌为伍。
尽管她自己也大字不识几个,但她仍然看不上大嫂柳氏和卖油商户家出生的三弟妹王氏。
至于老幺儿李冬生,是尤老太的心头肉,惯出了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
又因为三儿媳王氏从娘家带了些银钱嫁妆来,自以为对李家有大贡献,这两口子便理直气壮的不做任何家事。
可以说,整个李家大部分的活,都是大儿子李秋生和大孙子李耀文干。
家里面洗洗刷刷做饭这些杂事,则都由是大儿媳柳氏来负责。
干活的男人们都回来了,便要立即摆上晚饭。
这个地方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一顿,晚一顿,没有午饭。
堂屋的木桌上,一大盆棒头糊糊粥,一盘子糙米菜窝头,一碟子乌漆嘛黑的咸菜疙瘩,以及一盘子炒鸡蛋。
这些,便是李家十二口人的所有晚饭。
李心秀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瓷碗,喝了口玉米糊糊,伸筷子去夹鸡蛋。
谁知尤老太一筷子给打掉了,说:“鸡蛋金贵,好容易攒了这几个,给你二叔补身子的,你小娃娃不用吃这些。”
说着,她把一碟鸡蛋端走,分给二儿子李胜卿一半,又分给两个孙子一人一筷子,剩下的则都给了小儿子李冬生。
李心秀咽了口口水,端起瓷碗,呼呼呼喝粥。
好歹能混个肚儿饱。
来了这半个月,虽然能跑能跳,让她快活又喜悦,但饮食条件实在太差,至今肚子里也没什么油水。
连前世不屑一顾的鸡蛋,她都馋的要命。
柳氏看着小女儿眼巴巴的眼神,心里心疼的要命。
可又不敢说什么。
吃过晚饭,柳氏把碗碟厨房收拾了,忙完了回到西厢房自己的屋里。
这间屋不大,被木板隔开了,外间夫妻两个住,里间给儿子李耀文住。
至于五岁的小女儿二宝,至今还和夫妻俩在一张床上睡。
柳氏把门关上,朝女儿招手:“二宝过来,娘有好东西给你。”
李心秀屁颠屁颠过去:“娘,什么好东西?”
柳氏从怀里摸出一个鸡蛋,笑盈盈的:“你看。”
“鸡蛋?!”
李心秀惊喜。
柳氏把鸡蛋塞到她的小手里,还是热乎乎的。
李秋生笑问:“哪里来的鸡蛋?”
“今早我在鸡窝里摸鸡蛋,发现那只芦花老母鸡下了两个蛋!”柳氏笑道,“我就把这个悄悄扣下了,咱二宝上次掉河里,病了一场,这才好了几天,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怎么行呢。”
李心秀把鸡蛋剥了,掰开,然后再分成四份,说:“爹一块,娘一块,哥一块。”
“爹不吃,二宝吃。”李秋生哪舍得从女儿嘴里抢食儿吃,连忙拒绝。
柳氏说:“二宝自己吃,把身子养的壮壮的。”
李心秀看着自己胖嘟嘟的小胳膊腿儿,心里也不免纳闷。
明明也没什么吃的,这小身体怎么长这么胖?
难道真有那种喝水也发胖的体质?
李心秀坚持让爹娘哥哥一起分了这个鸡蛋。
最终拗不过她,一家四口分了这个小小的煮鸡蛋。
“对了,妹妹,给你吃这个。”李耀文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饼子,饼子里头夹着一块炒鸡蛋。
正是晚饭时,尤老太分给他 的那块。
李心秀晚饭只吃了碗棒头糊,根本就没吃饱。
她接过饼子咬了一口,才想起来问:“哥哥吃了吗?”
“我吃了,你吃吧。”
李耀文看着妹妹吃的香甜,心里也甜丝丝的。
柳氏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心疼的说:“半个月前二宝落水病了一场,这还没好利索呢,他奶连一块鸡蛋也舍不得给二宝吃,都给了二叔和三叔……”
听着妻子的抱怨,李秋生也觉得愧疚。
他是李家的老大,里里外外的活,都是他干,下田,打猎,编织篮子,儿子耀文才十一,便终日跟着他上山下田。
晒的乌黑。
老二是要专心读书考功名的,不能干活。
老三呢,被尤老太宠出一身的懒筋,整日不是头疼就是屁股疼,把尤老太心疼的什么事也不让他做。
尽管如此,李秋生也丝毫没有怨言。
他觉得自己是家里的老大,应当的。
可是看着小女儿连口鸡蛋都吃不上,他这心里也不好受。
晚上躺在爹娘中间,李心秀还在回味鸡蛋的滋味。
真好吃啊。
前世她怎么就没发现,鸡蛋的味道这么美呢。
以后一定要多弄些好吃的。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正要模模糊糊睡着,就感觉到爹的手臂伸过去,在娘的身上碰了下。
“做啥?”柳氏问。
“你看看,宝儿睡了吗?”
“睡了,你想干啥?”柳氏凶巴巴的低声说,“二宝这都五岁了,该记事了,你安分些睡觉!别想有的没的,干活还不够你累的呢!”
李秋生没吭声。
片刻后,响起了呼噜声。
李心秀心想,得,她成爹娘的小灯泡了。
还是赶紧分床睡吧。
天亮后,李心秀就缠着爹娘:“我也要和哥哥一样,自己睡一个房间!”
“你丁点小屁丫头,要自己房间干啥?”
“我要我要我就要!”李心秀为了达成目的,抛弃了成年人的灵魂,用五岁女童的外表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赖,“娘身上好热,爹爹打呼噜好吵!二宝睡不着觉!”
这话一出,柳氏就瞪了眼丈夫:“你打呼声就不能小些!”
李秋生嘿嘿笑道:“要么还是给闺女分开睡吧,毕竟是小闺女,早些分床也好。”
“可是哪有多余房间嘛。”
正屋三间是李老爷子和尤老太老两口住的,东边三间厢房,一间是老二两口子的,里面还隔开给他们的儿子李耀武住,中间厢房是老二家的闺女李荷花单独住的。
李荷花已经十岁了,大了,不能再和别人挤在一起。
余下一间厢房,是老二李胜卿的书房。
西边的三间厢房,一间就是他们住的这间,中间的是老三两口子,最外面一间是厨房。
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
李秋生在屋里转了一圈,说:“这样吧,把耀文的房间再用木板隔开,再放一张小床,够了。”
于是,李二宝在五岁的年纪,成功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小小木床,但宠爱女儿的柳氏,还是尽力吧房间打扮的漂亮一些。
她把自己的一件旧花衣服改成碎花小窗帘,窗下的小木桌上,一只陶瓷瓶里,插着几朵紫色的小花儿。
李心秀蹲在床上,捧着腮儿,盯着这几朵紫色小花儿看。
这几朵花,是李耀文割草回来的时候,带给她玩的。
李心秀上辈子得的是罕见病渐冻症,为了延缓自己病症,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阅读医术典籍,尤其是中医书籍。
那些年,她几乎能把弄到手的医书读了个遍。
直到后期全身不能动弹,她还请护工读给自己听。
眼前这紫色小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便是能够让她赚一小笔钱的宝贝了。
隔天,是李秋生父子俩上山打猎的日子。
一大早,听到动静,李心秀便一骨碌爬了起来,“爹,带我一起去!我也要去山上!”
“你不去。”柳氏把她拦腰抱住。
李心秀蹬着胳膊腿儿:“我保证不乱跑,也不给爹和哥哥添乱,求求您了,娘,娘最好了!”
李秋生心软了:“就让二宝去吧,我保证看好她。”
“如果二宝有一点闪失,我跟你们父子俩没完!”
最终李心秀还是得逞了。
她高兴的背起自己的小背篓。
上山喽!
三婶王氏见了就说:“小二宝挺精神的嘛,丫头片子到处乱跑,都玩野了。不如给家里割割草。”
柳氏大怒:“我二宝才五岁,长得还没镰刀高,你就让她割草去?不是自己生的崽,你是不知道心疼!”
“我要生的话,我也不生女娃子!”
“呦呵,就凭你这损样也配生闺女?你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你还不如咱家养的那几只老母鸡呢!”
论拌嘴吵架,十个王氏也不是柳氏的对手。
王氏顿时眼眶泛红,泪光盈盈了。
柳氏呸了 声:“少拿乔,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只在三叔面前有用!我不吃这套!”
李心秀是听不到自己娘亲的嘴炮功夫了。
她已经兴奋的走在了上山的路上。
这自由自在的,跳跃奔跑的感觉,简直太美好了啊!
李心秀受够了全身慢慢不能动弹的感觉。
脑子清醒无比,却一点一点的丧失了对身子的控制。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而此时,她是一个五岁的健康小女娃,胖嘟嘟,白嫩嫩,能跑能跳,能吃能叫。
她背着小篓子,跟在李秋生和李耀文身后,迈着小短腿儿,兴奋的恨不得哼歌。
李秋生时不时回头看看小女儿,见她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便打趣道:“二宝,上山这么高兴啊?”
“高兴哩!”
“累不累?爹爹背着?”
“不用,二宝一点也不累!”
来之前,她可是跟娘亲保证的,不会给爹爹哥哥添麻烦,所以必须要坚持自己爬上山。
否则下次再想上山,就难了!
虽然高兴,但她这身体毕竟还太小,很快她就累的双腿发麻,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跟上去。
到了山顶,李秋生父子俩便忙着布置陷阱打猎。
因他们时常来打猎,陷阱都是现成的,但为了避免别人不小心掉进去,陷阱必须做上记号。
李心秀坐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喘了会气,觉得没那么累了,便凑过去看爹爹和哥哥布置陷阱。
李秋生先把陷阱旁的标志拿走,嘴里念叨着:“山上这些小动物们也学精了。若是看到这种标志,是绝不肯靠近的。”
李心秀随口说:“万物皆有灵嘛。”
“咦。”李秋生惊讶的看了眼小女儿,“二宝啥时候学会这句话了?”
李心秀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在这个时代,别说她这么个五岁小孩子,就是李秋生和柳氏这样的大人,大多数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说不出什么成语诗词句子的。
所以才显得二叔李胜卿这样的读书人地位特殊。
读书博取功名,这不是寻常百姓家能供养得起的。
读书教束脩,买书买笔买墨,还要结交其他读书人,定期与好友相聚拓展交际圈,再加上三年一次的乡试府试,单是盘缠就是一大笔钱。
一个家族要供养出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需要花费一两代甚至是三四代人共同的努力。
因着这项花费,即使李家有几十亩田,大儿子会打猎会编织,每天勤勤恳恳的拼命干活挣钱,日子也还是过的紧巴巴,刚刚能填饱肚皮而已。
因此,李心秀一个小丫头是绝不应该能说出万物皆有灵这五个字的。
“我是那天听二叔说的,便记住了。”李心秀赶紧找了个理由。
“原来是跟你二叔学的。”李秋生笑着捏了下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我们二宝真聪明,若是个男娃子,将来说不准有出息哩!”
“爹,我是女娃娃也能有出息。”
“爹爹相信我们二宝。”李秋生宠溺的说,“二宝你乖,去那边玩一会儿,等爹爹忙完这里。”
“可是,”李心秀指着他的陷阱,忍不住说,“爹爹,您的陷阱不好。”
“怎么不好呢?”
李心秀心想,这陷阱就是挖个坑,等着路过的动物自己崴了脚掉下去,根本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要抓到猎物,完全靠运气。
“如果小动物不走这里呢,不就抓不到了?”李心秀问。
“爹爹也不会别的办法了。”李秋生挠头。
“爹爹笨。”李心秀笑嘻嘻的。
李耀文抬头笑道:“咱家二宝最聪明。”
李心秀说:“我有办法能把陷阱变得更好。”
“二宝有办法呀?”
“嗯,爹爹给我麻绳,再去削几根竹子来。”李心秀指挥他们。
李秋生是不大相信五岁的小女儿能真的有什么办法,但他宠爱这个女儿,也乐于配合她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游戏。
等李心秀布置好了,又从口袋摸出一小块硬窝头,掰碎一点点,放到陷阱上。
李秋生看着这精巧的陷阱,脸色露出惊讶之色:“这陷阱没准真的行呢。二宝,你从哪儿学来的?”
“我是……那天做梦,梦里一个白胡子神仙爷爷告诉我的!”
李心秀随口胡扯。
反正这里的人迷信,什么托梦啦之类的话,他们深信不疑。
果然,李秋生听了连连赞叹:“咱家二宝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布置好陷阱,他们便先去别处寻找山货。
李秋生去溪水中放网捉鱼虾,李耀文背着篓子去摘蘑菇,挖竹笋。
春天是穷人家最好过的日子,野菜野果子小鱼小虾,只要手脚勤奋,总能混个肚饱。
李心秀背着小篓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铲子,蹲在草丛间,东看看,细看看。看到一个红色的漂亮蘑菇,便摘了玩。
把李耀文吓个半死。
“二宝二宝,快扔掉,那个蘑菇有毒哇!”
“哥哥放心,我不吃,我拿着玩。”
李耀文冲过来把蘑菇抢走远远扔掉,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二宝乖,你不碰蘑菇,尤其是漂亮的蘑菇。来,你拿着这个,坐这里吃,乖乖别跑等着我。”
他把一把圆圆的紫色小果子塞进李心秀手中。
李心秀认得这是酸溜子,她没吃过,但是在书上见过,塞进嘴里,果然甜中带酸。
吃完了,李耀文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便拿出一根绳子,绑在她腰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李心秀看着这根牵引绳。
很无奈。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别处了。
她终于又看到了那种漂亮的紫色小花。
“小钱钱,鸡蛋,美味,我来了!”
李心秀咽了口口水,立即朝那一小片紫花跑去,却被绷直的绳子摔了个屁股蹲。
李耀文回头:“二宝,不兴乱跑!”
“哥,我要那些花!”
李心秀伸直两只小胳膊,拼命往前走。
李耀文便把绳子多放开了一些。
李心秀连忙蹲下检查这些紫花,与记忆中看过的药草典籍上的图像和描述仔细对比。
没错,眼前这些漂亮的紫色植物,正是紫草。
药效多多,浑身都是宝。
她小心翼翼把这一小片紫草,连花叶带根茎,全部完整的采摘下来。
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直到累的抬不起胳膊,才坐下喘气。
这时李耀文也忙完了,过来一看她摘了这么多花,便笑道:“肚子饿了吧?走,看看咱爹那里抓到什么没有。”
李秋生提着网兜,赤着脚,笑呵呵的说:“今天运气不错,拦了几条鱼,还有一小兜河虾。二宝,耀文,爹把鱼烤了给你们吃。”
兄妹俩兴奋的眼睛放光。
他们可是许久没沾到什么像样的荤腥了!
想到烤鱼的滋味,李心秀的肚子饿的直打雷。
李秋生麻利的把两条鱼收拾干净鱼鳞和内脏,架在火堆上烤。
虽然什么调料都没有,但李心秀依然吃的肚子溜溜圆,躺在石头上起不来。
太美味了啊!
她感动的泪流满面。
如果每天都能吃白面,吃鱼,吃肉,那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儿了!
吃过午饭,歇歇脚,接下来便是他们下山之前的最后一项工作。
验证李心秀那个陷阱好用与否的时刻到了。
李心秀捧着圆溜溜的肚子,一颠一颠儿的跟在父亲和哥哥身后,来到第一个陷阱处。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对于经常上山打猎的人来说,这种情况很常见。
每次布置四五个陷阱,能有一两个猎到点什么,便已经很高兴了。
李心秀探头往里张望。
李秋生担心小女儿失望,便笑着安慰:“这里地势不好,猎物不常过来。我们去下一处看看。”
李心秀倒没什么感觉,陷阱毕竟还是要靠运气的。
没想到,下一个陷阱,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陷阱里面竟然有一头小野猪,正横冲直撞,呼呼龇牙。
父子三个高兴坏了,赶紧用麻绳把小野猪捆着。
“这野猪挺大,家里可以开荤了,余下的肉拿到镇上卖,能有不少呢!”李秋生高高兴兴的扛着小野猪。
李心秀看着他们父子忙活,自己跑到下一个陷阱,却发现里面有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她忙叫道:“爹爹,哥哥,快来!”
父子俩以为小儿宝出了什么事,吓的连忙赶过来,得知这里抓到一只小兔,这才松了口气。
李耀文利索的跳下去,把小兔子抱上来,放到妹妹怀里。
李心秀高兴摸着小兔子的毛:“我要把它养起来。”
李耀文老实巴交的说:“不可能的。”
“为什么?”
“奶奶肯定不允许,还会要求咱们把兔子宰了吃肉,毛皮剥掉拿到镇上卖钱。”
李心秀抱紧了兔子。
最后一个陷阱里又是空的。
不过,父子三个心里都很满足。
今天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野猪虽小,但还是很重,李秋生负责野猪,李耀文背着两个篓子的笋子和蘑菇,被压的腰都弯了。
李心秀背着小篓子,抱着小兔子。
也许是因为吃得饱,下山的路上,李心秀丝毫也不觉得累。
到了山下河边休息的时候,她把脚伸到河里,忽然发现河里密密麻麻的有许多田螺。
“爹爹,这条河有毒吗?”李心秀好奇的回头问爹爹。
李秋生吓一跳:“啥毒?”
李耀文跑过来问:“二宝,你吃啥东西了?吃红蘑菇了?”
“我啥也没吃。”李心秀捡起一颗田螺,举起来给他们看,“这里好多好多田螺,为什么没人吃呢?”
“这个咋能吃呢?”李耀文赶紧把她手里的田螺拍掉,“小妹,山上河里不认识的东西,可不能瞎吃,要吃坏肚子的。”
“你们不认识这个?”
“这不就是泥螺子?这东西可吃不得。”李秋生说,“我之前弄给狗吃,狗都不吃。”
东西好不好吃,狗说了算吗?
这样的人间美味,这里的人竟然不知道吃。
暴殄天物啊!
李心秀顾不上解释,连忙找来一大片叶子,铺在地上,脱掉鞋,卷起裤腿,下河捞田螺。
李秋生父子俩只当她是贪玩,只关注着她别被水冲走,倒也不阻止她。
她忙活了一头汗,李耀文心疼妹妹,怕她晒坏了,也过来帮忙,装不下了,就干脆把自己上衣褂子脱掉,做成包袱,装了满满一大包。
这么重一大包,五岁的二宝肯定拿不动,最后还是当爹的抗下了所有。
等他们终于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柳氏翘首以盼,来来往往几趟的张望,恨的直咬牙:“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这要是把我二宝磕着碰着了,我也不活了!”
“大嫂,您还是安心回屋弄饭去,有大伯和耀文在呢,能出啥事?”三婶王氏倚着门框,忽然瞥见了李秋生他们的身影,连忙迎了过去,伸手就去翻李耀文和李心秀的背篓,嘴里说着:“出去了一天,都弄了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柳氏看她这样翻找自己儿子女儿的东西,心里一阵不痛快,上前就把她挤开了,把勺子朝她手里一塞:“盛饭去!”
“盛饭急什么,我看看他们带什么回来了。”王氏先看了看李耀文的背篓,都是笋子和蘑菇,立即失去了兴致,随即又看到李心秀的背篓里都是紫色的花草,不由叫道:“这二宝带回来的都是些啥野花野草啊?出去忙活一天,就带这些回来,这二宝怕不是个傻的?”
这世道小姑娘的名声最重要, 若小小年纪就被自家人说成傻的,传出去了还了得?
柳氏当场就炸了:“你别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就整日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家二宝最聪明,最乖巧!往后你再说我家二宝一句不好,我跟你没完!”
王氏被她的气势压倒,讷讷道:“我就说句玩笑,大嫂你看你怎么急了。”
“谁叫你嘴贱得慌。”
“怎么又拌嘴?”尤老太不高兴的走出来,“我咋听到他三婶说二宝带了一筐野草回来?”
她一看,还真是野草,不由耷拉了脸:“二宝也不小了,终日还是玩。耀文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出门帮着割草喂牛了。赶明儿让二宝也去。”
柳氏忙说:“耀文是男孩子,咱二宝是姑娘家,咋能一样呢。等过两年,二宝大一些再割草。”
“能摘野花,还不能割草给牛吃?”尤老太说,“就这么定了。”
王氏又叫:“呀,这怎么还有一头野猪?”
这一嗓子,把屋里的李老爷子,二叔李胜卿两口子和他们的儿子耀武,女儿荷花,全都迎了出来。
一家子围着小野猪,欢喜不已。
“大哥打猎越来越厉害了。”三叔夸赞说。
李秋生笑道:“这野猪可不是我猎的,是咱家二宝的功劳。”
“啥?”王氏笑出声,“二宝还能猎到猪呢,她长得还没猪高呢!”
柳氏不高兴:“我看你比猪能吃。”
“是真的,抓到这只野猪的陷阱,真的是二宝想到的!”耀文大声为妹妹辩解,“二宝说,是她做梦的时候,一个白胡子神仙教她的!”
遇到鬼神之说,大家都比较谨慎。
何况这李秋生父子两个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不会说谎的。
他们都这么说,一家子也就信了一多半。
“说不准,咱家二宝以后是个有福气的。”柳氏喜滋滋的。
王氏撇撇嘴,眼尖的发现刘耀文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包袱,忙问:“耀文,你怀里拿的什么?”
李耀文解释:“这是二宝的东西。”
“什么二宝的东西呀,只要没分家,这家里的东西就是大家一起的。”王氏伸手就把包袱提了过来,放到地上,伸手解开。
满满一包的螺子滚落出来。
王氏立即捏住鼻子跳起来,往后退:“这什么呀,腥味死了,恶心死了!”
尤老太说:“这孩子,用耀文的褂子带这种没用的东西回来,这不糟蹋 东西吗。我说老大,你们也太惯着二宝了!”
柳氏瞪了眼丈夫,又虎着脸问李心秀:“小臭丫头,你怎么带这些回来,还弄脏你哥哥的衣裳?下回再不让你上山去了!”
李心秀娇憨的说:“娘,这些不是脏东西,能吃哩!”
“吃?”
柳氏瞪圆了眼睛。
李家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这孩子怕是饿急眼了吧?”三婶王氏拿帕子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走开,“这种泥螺子里面的东西,长得像鸭子屎,你竟然也想吃。”
李心秀认真说:“三婶,这个很好吃的,真的。”
“妈呀,你就是倒给我钱,打死我,我也不会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如果二宝给我钱,我还是可以勉强尝一个的。”二叔家的儿子李耀武嘿嘿笑着说。
这李耀武的年纪比李心秀大两岁,已经七岁了,那才是真正的皮猴子,上树入泥,无所不至,令人头痛。
李心秀说:“我可没钱给你。”
“你不给我钱,我可不吃!”
“脏死了!”李荷花远远的站在门口,生怕这些沾满了泥的东西蹭到自己的绣花鞋上,“二宝,你要吃,可拿远些,别熏着人了!”
“好吧。”李心秀仰着脸环顾周围的大人们,“还有谁想吃的?我好按照人头来做。”
这下连一向以未来秀才娘子身份自居的二婶张氏,也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忙掩唇:“这小丫头真是虎得很,饿急眼了,什么东西都敢朝嘴里塞。难道是小时候喝虎乳的缘故导致的?”
虎乳?
那是什么鬼?
李心秀不解。
看着小丫头胖乎乎的脸蛋上,大眼睛懵懂的忽闪忽闪,柳氏一阵心疼,听不得一家子拿自己的宝贝小疙瘩打趣着玩,便一把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吩咐刘耀文:“把这些东西都弄扔了。回屋吃饭。”
“不许扔!”李心秀大叫,在柳氏怀里挣扎踢腿,“娘,不要扔不要扔!爹帮我,哥帮我!”
柳氏照着她屁股上就拍了一巴掌,板着脸说:“这屁丫头,太不听话了!”
眼看着到嘴的美味就要飞了,李心秀心痛叫道:“娘,如果你把田螺扔了,我就,我就……饿死我自己!”
柳氏撑不住,噗嗤笑了。
李秋生开口道:“这都是二宝辛辛苦苦在河里摸出来的,就留下给她玩吧,这也不占什么地方。”
大儿子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开了口,老爷子老太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回屋吃晚饭吧,你们也是的,跟二宝这么小的丫头较什么真。”
李老爷子发了话,举着烟袋锅子,“老大,这两天你别下田,把这野猪收拾了,大后天去镇上赶集的时候,把肉还有之前攒的皮毛都卖了。眼看着要缴春粮了,家里粮食不够,得拿钱买一些。”
“哎,我晓得。”
李秋生应了,先把小野猪放到猪圈里,再把笋子蘑菇都稍微收拾了,这才去洗把脸吃晚饭。
李心秀找来一只大木盆,吭哧吭哧搬到门口,把田螺都弄到盆里。
李耀文见她撅着屁股那么吃力,心疼妹妹,连忙过去帮她把盆端到井边,又照着她的要求,打了一桶水倒进去。
“然后怎么做呢?”他问妹妹。
“就这样养着,吐一吐沙子。”李心秀说,“不然吃的时候硌牙才难受呢。”
堂屋饭桌上,一家子围在桌旁吃饭,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嗤笑。
“这小丫头还真要吃啊。”
“咱们就等着看看她要怎么吃。”
“那么脏的东西放到嘴里,想想就呕……”
柳氏听的肚子里火起,呛道:“二宝才五岁,她不懂事,难道有些人那么大了也不懂事?”
她放下碗筷,对尤老太说:“娘,关于割草喂牛的事情,一直都是荷花割的,不是挺好吗?还是等两年,二宝大一些……”
“我们荷花已经十岁了,不能再出去干活了。”二婶张氏慢条斯理的小口咬着饼子,“要在屋里好好的养两年,就好定亲事了。娘您说呢?”
李荷花的肤色有些黑。
尤老太点头:“是这个理儿。”
李心秀洗干净手过来说:“娘,我愿意割草。”
“这可不是玩的!小心镰刀把你脚指头割掉一个!”柳氏吓唬她。
“我一定会小心的!”
上辈子她已经受够了躺着不能动的滋味,现在别说出门割草,就是去扛大包,她也乐意!
最后,还是定了李二宝接替李荷花的割草养牛的活。
看着李心秀高兴的样子,柳氏一阵犯愁。
这没心没肺的小闺女哟!
第二天是个天清气朗的和暖好天气,李心秀天一亮就起床,自己穿好小褂子和贴着补丁的裤子,一双破了洞的布鞋,头发自己扎了两个小丸子,便跑到井边去看那一盆田螺。
得益于她昨晚在厨房偷摸弄的一点香油,田螺吐了不少沙子,铺在盆地。
她放下心来,把自己那一小筐紫草都倒出来收拾干净,然后去路边挑了一把最嫩的车前草,跑到住在不远处的赵家。
赵家只有一老一小。
“小满哥!”李心秀隔着院门叫。
很快,一个小麦色肌肤,笑容灿烂,牙齿雪白的八九岁男孩走了出来。
他打开院门,笑道:“二宝这么早就起床了?不睡懒觉了?”
“我不爱睡懒觉。”
“以前不是很爱睡的吗?”
“我长大了嘛!”李心秀直奔院子角落的小笼子处,“小兔子乖乖,我带好吃的给你了。”
因为担心尤老太要求把兔子宰了吃,李心秀没敢把兔子带回家,而是寄养在了小满家。
小满看着她喂兔子,打趣问:“小二宝,你不想吃肉吗?”
“我想吃肉,但是这么小一只兔子,拿回去我顶多分到手指那么大一块。”李心秀用手指比划了下,“与其便宜了他们,还不如养着呢。”
小满直笑。
这时房门开了,一个老人探头笑着招呼:“二宝来了,快进屋来,我刚烙了菜饼子。”
“不用,魏奶奶,我马上就回去吃饭了。”李心秀把草都塞到笼子里,便往外跑。
这年头家家日子都清寒,小满的爹娘早几年出意外过世了,家里只有他和奶奶相依为命,靠着几亩田过日子,李心秀可不忍心吃他们家的东西。
魏奶奶连忙说:“小满,快,把这两个菜饼子给二宝拿着。”
小满立即接过饼子,追了出去。
魏奶奶唠叨着说:“这么点大的孩子,一天到晚喝棒子糊糊可怎么好呢。眼看着都瘦了一圈了。”
小满回来听到这句话,笑道:“奶奶,二宝还瘦呢?瞧她那小脸儿胖的。”
“你知道啥呀,二宝出生的时候赶上荒年了,大人都饿的直打晃,她娘哪儿有奶水喂二宝?二宝饿的天天嚎哭,可怜的哟!”
“后来怎么办的呢?”小满听入神了,忙问。
“后来也是二宝命不该绝,他爹在后山发现了一头受伤的母老虎,还是刚下了崽的。”
小满震惊:“二宝喝老虎的奶水啊?”
“虎崽子都能喝,二宝咋不能喝?”
“乖乖。”小满笑道,“难怪二宝一直虎里虎气的,还这么白胖。”
……
李心秀捧着两块菜饼子回到家,柳氏正在灶屋煮饭,见状便说:“二宝,可不兴去小满家讨吃的。”
“我没有讨呢,魏奶奶非给。下回我也送好吃的给他们。”李心秀撕下一块送到她嘴里,又自己咬了一大口,“好香哦,娘,这是怎么做的?呃!”
她连忙扯扯柳氏的衣角,瞪着大眼睛,指着自己脖子。
吃的太急,被噎了。
“呀,这孩子,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呢!”
柳氏连忙拿水瓢舀了勺水喂给她。
李心秀被噎的直打嗝。
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柳氏一阵心疼。
从生下来,这孩子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连一块野菜饼子也吃的心满意足的。
她哪知道,对于前世一直吃的精细,到后来只能吃乱七八糟的流食的李心秀来说,这纯正的野菜醇香的饼子,那略微粗糙的口感,完全可以称得上美味。
柳氏却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太多。
眼泪都要下来了。
李心秀被噎的眼泪汪汪的。
李秋生路过灶屋,看到她们娘俩儿相对无言泪汪汪,不免纳闷:“为了快野菜饼子,就哭成这样?”
看来得抓紧把野猪宰了,给家里开开荤了!
一家子吃过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和粗糙的窝头咸菜后,便各自开始一天的日常。
二叔李胜卿照例回书房读书,至于他到底有几分心思真的用在考功名上,就不好说了。
未来的“秀才娘子”二婶张氏,声称要为男人红袖添香,研磨翻书,放下碗筷,嘴巴一抹,便施施然跟着走了。
三叔三婶就更不用说了。
叫他稍微干点活,就说身上这儿疼那儿不舒服,把尤老太心疼的什么也不让他干。
三婶仗着有嫁妆,也什么都不肯干。
只能柳氏收拾桌子,洗锅碗瓢盆,扫院子,喂鸡,洗衣服,稍微坐下来一会儿,也不能歇着,还得做针线,拿到镇上卖了补贴家用。
李老爷子提着烟袋锅子下田查看去了,尤老太坐在院里晒太阳。
李秋生在院门口宰猪,李耀文帮忙,李心秀则蹲在院子里,整理她的“野草”。
在李家人眼里,她这些野草连牛都不能吃。
时不时还召来三婶她们几声嘲笑。
李心秀可不在乎这些。
但架不住有熊孩子捣蛋。
“你这些野草铺在这里,我没法玩儿了!”李耀武一脚踢飞几株紫草,态度蛮横,“快把野草都弄走!”
嘿!
叔可忍,婶儿绝对不能忍!
李心秀从筐子最底下摸出一根白生生的根茎,神秘的低声说:“二哥,你让我晾着野草,我给你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仙草。”李心秀把根茎给他看,“吃了这个,力大无穷,还能一本三尺高,你上树掏鸟蛋都不用爬树了,往上一跳就行!”
李耀武结果根茎看了看,狐疑:“真的假的?”
“不要就算了,我留着自己吃!”李心秀立即抢回根茎。
“我要我要,快给我!”这下刘耀武急了,一把抓住李心秀的胳膊,伸手去抢。
“奶!二哥他抢我的东西!”
李心秀大叫。
尤老太正眯着眼晒太阳,闻言抬起眼皮扫了眼,说:“你把东西给他,他不就不抢了吗!”
柳氏听不下去,说:“娘,这耀武比二宝大两岁呢,怎么能抢妹妹的东西?”
“又不是什么要紧东西,耀武要,就给他。”
说话间,李心秀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比她身高体壮的李耀武抢走了。
他似乎生怕李心秀又抢,咔嚓就咬了一口。
“好难吃啊!”他叫道。
二婶张氏闻言走出屋来,问:“耀武,你吃什么呢?”
“二婶,那是我从山上找来的宝贝,我原本想自己留着吃,可是被二哥抢走了。”李心秀委屈巴巴的告状。
张氏说:“耀武,把东西还给妹妹。”
“不给不给就不给!好东西都得给我吃,李二宝一个丫头片子不配吃!”李耀武一边疯狂啃着根茎,一路跑出去了。
柳氏说:“他二婶,你看看耀武这孩子……”
“耀武还小,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一个草根罢了。二宝年纪小,说不准还吃坏肚子呢!”
柳氏说:“你就不怕耀武吃坏肚子?”
“他长得结实,不怕!那个,大嫂,我还有事,我回屋了。”
张氏不屑与柳氏这样的山野村妇纠缠争吵,扭身就回屋去了。
柳氏气的不行,蹲下抱住小女儿:“二宝,哪儿被抓疼了?”
“这里。”李心秀拉起袖子。
白嫩如藕节似的胳膊上,被抓的一片青红。
柳氏又心疼又气,对尤老太说:“娘,您看看耀武把二宝掐的!这像个当哥哥的样子吗?”
尤老太瞥见了,自知理亏,说:“一会就好了,庄户人家,哪有这么娇气了。”
柳氏说:“这两天二宝在家休息,不出去割草。娘,行吗?”
尤老太没吭声。
李心秀趁机说:“娘,我明儿也想跟爹去镇上赶集。”
若在平时,柳氏肯定不会答应。
她担心镇上人多手杂,李秋生父子俩都有事情忙,顾不上照看二宝,再出点啥事。
但这会儿女儿刚受了委屈,她舍不得拒绝。
“娘,让二宝去吧,我一定把她看好了。”李耀文在门口说,“二宝还没去过镇上呢!”
“娘,让我去嘛,我想去,求求您了。”李心秀又发动五岁胖女童的攻势,对着柳氏的亲了几下,把柳氏亲的晕头转向,也就顺势答应了。
李心秀很高兴。
她这些紫草得早些卖掉,否则迟早被李耀武折腾完。
这时李耀武忽然捂着肚子冲进来,喊道:“娘,给我拿纸,我忍不住了!”
张氏出来,没好气说:“纸这么金贵,能给你擦屁股吗?路边捡点草叶子擦擦!”
李耀武只得火急火燎跑出去。
解决完了,他神清气爽的回来,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觉得肚子咕嘟一声疼,连忙撒腿又往茅房跑。
李心秀捂嘴笑。
李耀武抢走吃的可不是什么仙草,而是甘遂的根茎,也是她昨天在山上发现的。
这甘遂也是一味药,但性凉,老人孩子这些肠胃弱的让你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李耀武一口气吃了一根,又喝了一肚子凉水,不拉肚子才怪呢!
一上午,李耀武拉了五次,最后是扶着墙进院子的。
他斜眼看李心秀,压低声音问:“二宝,你是不是哄我呢?”
“哄你什么?”
“你不是说这是仙草,吃了就能力大无穷,身轻如燕吗?”李耀武拍拍自己的肚皮,“我这肚子都拉扁了,也没力大无穷啊!”
“这可不能怪我,你把仙药都拉出去了,怎么还会有用呢?”李心秀一本正经的说,“仙药还没来得及改造你的身体呢!”
李耀武呆住:“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拉肚子?”
“对啊,你得忍住!”李心秀说,“可惜了,你已经拉过了,没用了。可惜了我的仙药!”
她痛心疾首。
李耀武若有所思的走开了。
晌午,李家的院子飘起了肉香。
一家子早早就围坐到桌前,等着开饭。
上一次开荤,还是过年那顿饭呢!
三五日桌上有盘鸡蛋,大部分都进了二叔和三叔的肚子里。
别说几个儿媳妇,就是李心秀,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也基本捞不上一口。
闻着灶屋里传来的肉香味,所有人的嘴巴里都迅速分泌出口水,瞧着灶屋的方向,望眼欲穿。
三叔摩挲着筷子,嘿声说:“我这肚子里实在没油水了。大哥,你有没有多割点肥肉下来?”
李秋生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我特意给咱留了一块最肥的!”
想到肥滋滋冒着油的肉,连以斯文读书人自持的二叔李胜卿也有些馋得慌。
“肉呢,肉煮好了吗?”
李耀武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看饭菜还没上桌,这才松了口气。
三婶吸了吸鼻子,立即捂住口鼻,说:“耀武,你身上咋这么臭?是不是又去掏鸟蛋,掉粪坑里了?”
“没有!”李耀武伸出手,虽然脏兮兮的,但并没有大粪。
可他身上的确很臭,每个人都闻见了。
二婶张氏把他拉到身边:“你先前拉肚子,是不是拉裤裆里了?”
“谁让你不给我拿纸呢!”
“啥,不给你纸,你就拉裤子里?我不是叫你用草叶子?”
“茅房那边叶子没了,我可不想用石头竹片,拉的屁股疼!”
“那你也不能拉裤子里啊!你就不能憋着点喊人吗?”
“我憋了,但是没憋住!”
天知道,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憋了,尽量不把仙药拉出去。
可他实在是憋不住啦!
张氏崩溃了。
她一向觉得自家比老大,老三家都斯文高贵,现在想到儿子裤裆里有那些东西,她就眼前阵阵发黑。
二叔李胜卿摇头:“有辱斯文啊!”
“你要气死我了!”张氏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把李耀武拽到院子里,抄起鸡毛掸子就揍。
李心秀看的直乐。
李荷花觉得弟弟给自己丢人了,撅着嘴。
李耀武被一顿胖揍后,柳氏终于端着一盆野猪肉炖粉条来了。
肥嘟嘟的油光光的肥肉,把人的馋虫瞬间勾了出来。
每个人都纷纷举筷子去夹肉。
柳氏先夹了一块肉到李心秀的碗里,看着女儿吃完了,又去夹的时候,却被尤老太阻止了。
“二宝年纪小,不能多吃这些肥肉,容易闹肚子。”尤老太把那块肉直接夹走,放到李耀武碗里,“耀武拉了几次肚子,补补。”
李心秀说:“奶,二哥肠胃弱着呢,吃了肥肉还要继续拉的。”
“你小孩子懂什么,吃你饭去。”
尤老太才不相信一个五岁小女孩的话呢。
柳氏气的恨不得掀桌子。
野猪是她男人打的,陷阱的主意是她闺女想出来的,炖菜是她煮的,结果她们一家子竟捞不到几块肉吃。
偏心眼儿都偏到爪哇国去了!
李心秀忽然说:“爹爹,您收拾猪的时候,那些大肠啊,肚肺之类的,明儿一起带去镇上卖吗?”
三婶王氏噗嗤笑道:“小傻丫头哎,那些臭烘烘的猪下水,卖给谁啊,谁要吃。”
李心秀眨巴眼睛:“所以,没人吃吗?”
李荷花说:“怎么会有人吃那种东西?二宝,你知道猪下水都是什么部分吗?很臭的!”
“猪下水,不就是猪肝猪肺猪大肠吗?”李心秀说,“这些东西很好吃的!”
“噗!”二婶张氏笑出声,“这孩子是馋疯了吧。”
李心秀天真的说:“既然你们都不要,那些猪下水我都要了,若做成了好吃的,你们可别跟我抢哦!”
“狗才吃那些脏东西呢!”三婶王氏说。
二叔李胜卿摇头晃脑说:“小二宝啊,饭桌上不可言语那些腌臜之物。”
“就是,老提那些脏东西,叫人还怎么吃得下去。”王氏说,“大嫂,你看二宝这孩子也不好好吃饭,一点规矩也没有。二宝,吃饱了就出去玩吧。”
“我没吃饱。”
“没吃饱就赶紧吃。”尤老太说。
李心秀便抱着碗,干嚼碗里的高粱杂豆饭。
白米白面是金贵东西,除非逢年过节,否则家里是舍不得吃的。
柳氏看不下去,顶着尤老太刀子般的眼神,又夹了两块肉放到李心秀碗里,倒了些肉汤,让她拌饭吃。
“我不吃,都给二宝吃。”柳氏负气说。
“娘,我的给您吃。”李耀文夹了肉放到她碗里。
“我的给儿子吃。”李秋生也把肉给了儿子。
尤老太啧了声:“你们这是干啥?好好吃饭,咱家饭桌上就这规矩,谁干活多,谁辛苦,谁就吃得好,吃得多!她一个小孩子家,又不下地干活,吃不了那么多!”
“不是说二宝去割草喂牛吗?”张氏问。
“二婶,我还没去。”李心秀说。
“哦,那就等干活了再多吃吧。”张氏笑笑,从盆里捞了块肉放到李胜卿碗里,“你二叔每日读书到深夜,辛苦得很哦。”
“二叔的确辛苦。”
李心秀点点头,用筷子把汤汁和高粱杂豆米搅拌均匀,等每一粒米上都被裹上了油亮亮的汤汁,才呼噜呼噜一口气吃完。
她把碗里的米粒杂豆,吃的一粒不剩,干干净净,这才放下碗,仰脸看向二叔:“二叔,我听说再过五个月,就要秋闱科举考试了哦,二叔这么辛苦,今年一定能考上!”
李胜卿脸上露出笑容:“别说二宝看着胖墩墩的,这眼光是不错。”
尤老太也难得的主动夹了块肉给李心秀,“都说小孩子眼睛亮,看得准。希望今年祖宗保佑,保佑老二高中啊。”
李心秀问李耀文:“哥哥为什么不读书?哥哥聪明,也能考中的。”
这话一出,桌上众人俱是神色各异。
尤老太说:“家里供应不起那么多读书的人,都读书了,谁去干活挣钱?”
李心秀长长的哦了声:“原来家里的钱都是爹爹和哥哥挣的,二叔不会挣钱?”
李胜卿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轻咳道:“二宝,你还小,你不懂,等二叔考上了,咱家就有钱了。”
“那二叔你今年一定要考上哦,别让我爹和哥哥这么辛苦啦!”
“会的,会的。”
李胜卿在心里叹了口气。
瞬间感觉压力好大啊!
一大盆猪肉粉条,连肉带粉条,吃的干干净净,连盆底的一点汤汁也被三叔李冬生倒在盘子里,拿着饼子蘸汤汁,吃的一滴不剩。
日子苦啊。
难得吃一顿肉,恨不得连着舌头也一并吞了下去。
午饭过后,个个都满足的瘫倒,午睡的午睡,遛弯的遛弯。
当然,这是男人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李家的女人们,包括二婶三婶,也都是要织布做绣活,贴补家用的。
李秋生坐在院子里编筐子,草席。
李耀文在旁学着帮忙。
柳氏等妯娌几个,都各自在屋里做女红绣活。
明日便是镇上大集,李秋生要把所有东西都一起带到身上卖掉。
她们都要抓紧干活。
李心秀把药草都收拾好,又看了看田螺,估摸着差不多吐干净沙子了,便着手开始整理起来。
她向柳氏要了一把剪刀,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盆边,一个一个把田螺的尾巴剪掉。
她手太小,力气也不够,田螺又太多,剪了一会儿便双手发麻。
这时门口有人叫她名字。
“二宝,做什么呢?”
李心秀回头,高兴笑道:“小满哥,你过来看看。”
小蛮背着篓子走进来,看到一大盆田螺,惊讶笑道:“小二宝,你怎么弄这些玩?”
“小满你可说错了,人家二宝是要吃的。”三婶王氏笑嘻嘻的接话,“这种东西,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吃呢。”
小满笑笑,放下背篓,蹲到李心秀身边,看着她剪田螺尾巴。
观察了一会儿,他接过剪刀说:“手累了吧?我给你剪。”
“谢谢小满哥,等做好了,我分一半给你。”
小满呵呵笑着,手却利落,一剪子一个。
他虽然只比李心秀大三岁,却极其能干,做什么都利索,学什么都像样子。
剩下的田螺,他都没让李心秀动手,一个人全剪完了。
“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呀?”小满问二宝。
二宝连连摇头:“这已经太麻烦你了,谢谢你,小满哥哥。”
“别客气。”
小满洗干净手后,揉揉她的头,背上篓子,转身走了。
李心秀把减掉尾巴的田螺又洗了两遍,看的李家一院子的人都眼皮直跳。
“这孩子洗个泥螺子,比洗自己还用心呢。”张氏说。
“尽费水!”王氏说。
“用你家水了?”柳氏呛她,“二宝用的水,都是我打的,我愿意给二宝用多少,就用多少。”
“大嫂,你别乌眼鸡似的,我不过说两句么,二宝这孩子贪玩的很,你也太惯着她。这么半天不出去打草喂牛,尽折腾这点没用的泥螺子了!”
“待会我二宝把泥螺煮熟了,你可别吃!”
“大嫂,你可千万要看着我,万一我吃了,你就骂我猪油蒙了心,上辈子是饿死鬼托生的!”王氏讥笑。
柳氏气闷。
她虽然相信女儿,但看着那一盆泥螺子,也实在没法说服人。
这时李心秀哒哒的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了。
“娘,我要用灶屋,还要柴火,还要一些辣子,酱油……”
“什么?!”
不等柳氏回答,尤老太先坐不住了。
她走出来说:“这柴火酱油都不用钱买?谁家能这样给你拿着玩?败家玩意儿!”
柳氏眼看闺女小小的人儿,站在太阳底下,满头的汗,心疼的不行,连忙说:“娘,二宝想用,就让她用一点。明儿我多捡些柴火回来。”
“她还要用别的东西,那不是钱买的吗?”
“奶奶,就当我借的,行不?”李心秀说,“明天我就还给你,双倍还,不,三倍还!”
“你哪来的钱还?”
“如果我还不上,就三天不吃饭。”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饿的哭,别人说我做老人的虐待孩子。”
“奶奶放心,我说话算话!”李心秀奶声奶气说。
柳氏在旁听着,没有插话。
她心想,闺女小小人儿,竟然能说服抠门老太,也是本事。
至于三天不吃饭什么的,这算什么。
大不了她每次只吃一半,分一半给闺女。
小丫头个头小胃口也小,怎么也能喂饱了。
于是,李心秀成功得到了使用灶屋的机会。
用之前,尤老太特意在灶屋转了一圈,柴火多少,盐罐子到什么位置,酱油还有多少,她都仔仔细细的做了标记。
待会李心秀用了多少,她一眼便能算出来。
李心秀由着她检查,等她出去后,便忙活起来。
她先点柴烧热铁锅,然后倒了些油,由于她个子小,翻炒半锅田螺有些吃力,便探头叫屋里的李荷花:“荷花姐,你来帮我忙呀!”
李荷花在屋里捂着呢,丁点太阳也是不肯晒的,更何况进灶屋这种烟熏火燎的地方,隔着门回答说:“二宝你自己玩,我可不跟你瞎胡闹!”
“我炒好了田螺请你吃!”
“你求我吃,我都不吃!”
“好吧。”
李心秀只好自己踮着脚,双手握着大勺子,翻炒田螺。
“妹妹,我来帮你。”
李耀文洗了手进来。
李心秀说:“哥,你不是要帮爹编席子吗?”
“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爹一个人也做得来。你力气小,一个人在灶屋爹娘都不放心。”李耀文卷着袖子,把她抱下凳子,接过了她手里的勺子,“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李心秀说:“哥,你先翻炒一会,我找找看……”
“找什么?”
“嘘,我找爷爷的酒。”李心秀压低声音,从角落翻出一个酒坛子,打开塞子,朝锅里倒了一些,然后迅速塞好塞子,放回原处。
李耀文看的目瞪口呆,小声说:“万一被奶奶发现,非挨揍不可。”
“不说不就行了。”李心秀笑道,“等赚了钱,买一点酒回来给补上。”
李耀文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生性内敛寡言,既然妹妹已经做了的事情,他绝不会说去指责或者教训妹妹几句。
加了酒之后,李心秀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放到锅里,又把准备好的辣子,大蒜等调料,一股脑都扔进锅里,又抓了一大把盐。
李耀文小声说:“用这么多盐,奶奶要骂的。”
“我会还给她的。”
“妹妹,用了这么多好调料,如果不能吃,可就太浪费了。”
“哥你放心,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李心秀让他把锅盖盖好,继续朝灶里添加柴火烧。
锅里很快冒出了香味。
李耀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没准还真能吃?
这个念头随着香气,飘入了李耀文的脑海中。
慢慢的,香味飘出了灶屋,弥漫到了院子里。
起先是鼻子最尖的王氏吸了吸鼻子:“咦,这什么味道啊?”
“什么?”柳氏抬头,“是哦,是有一股子香辣辣的味道,把我这口水都勾出来了。”
不屑与两个村妇妯娌混在一起的二婶张氏,独自在自己房门口做针线,闻言也不由得悄悄吸了吸鼻子。
阿嚏!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其余人都看向她。
张氏不由得红了脸:“这哪儿传来的怪味啊,这么呛人!”
李耀武循着香味就冲进了院子:“什么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张氏觉得丢人:“馋不死你!还不进屋跟着你爹读书去!成日里乱逛,还能指望你继承咱老李家的家业吗?”
这话说的柳氏和王氏同时撇嘴。
李家要指望这好吃贪玩的小胖墩继承家业,那真是要完球了。
尤老太也跟了出来:“吵嚷什么呢,咦,这什么味儿?”
这时李心秀端着一碗炒田螺走出灶屋,胖乎乎的脸蛋上沾了些黑灰,但眼睛亮晶晶的,像夜晚的两颗小小寒星,脸颊上的酒窝甜的腻人。
“娘,我把田螺做出来了,您尝尝。”
李心秀穿过尤老太,李耀武,王氏等人,走到柳氏身边,把碗送到她面前。
柳氏吸了吸鼻子:“还真是这个味儿。怎么这么香?”
尤老太看到油亮亮的田螺壳,心头一跳,想起了自己那些金贵的调料,立马冲进灶屋,然后便传来一声惨叫。
“我的油壶啊!”
“我的盐啊!”
“我的醋啊!”
“天啊,我这辈子本本分分的,怎么给李家养出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啊!”
尤老太被活生生气哭了。
老娘这一嚎哭,李家三个儿子忙也都赶了过来。
“咋的了,娘?”李秋生擦着汗问,“出啥事了?”
“你还问呢,你自己看看!”尤老太吧盐罐子给他看,“少了这么多!这盐是天下掉下来的?那可是我一个一个攒着鸡蛋换来的!”
李秋生赶紧安抚老娘:“娘,明儿我去镇上,再买一些盐回来。”
“那不得花钱?”
“奶奶,我不是说了吗,明天换给您三倍的,如果我没钱还,就三天不吃饭?”李心秀说,“您算算这有多少钱。”
“柴火,醋,辣子,油盐,这怎么也值三十文钱了!”
柳氏皱眉:“娘,跟个孩子您也这么计较吗,哪里就需要这么多钱了?”
“你自己算算,这盐少了这么多,还有油!”
“就这么样吧,三十文。”李心秀说,“明日我还给奶奶九十文钱。”
柳氏着急:“你这小丫头,你去哪儿找这么多钱?”
王氏说:“大哥可别把明儿公中的钱藏私了给二宝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大哥是这样的人吗?”柳氏怒道。
按李家的规矩,只要还没有分家,所有人挣的钱,都得交给尤老太,统一调配只使用,尽全家的力量和资源,全力供养老二李胜卿读书考功名。
尤老太说:“吵什么吵,老大这点自觉还是有的。这话是二宝自己夸下的海口,我倒想看看,二宝怎么还呢。”
李心秀没理会她们的争吵,她捏住一个田螺,送到娘亲嘴边:“娘,吃。”
柳氏看着女儿小脸蛋上的黑灰,别说是一个田螺,便是别的再恶心的东西,她也不会拒绝。
她张开嘴,把田螺含了进去。
李心秀提醒她:“娘,壳可不能吃,要吸。”
“啊?吸啥?”
“里面的肉,”李心秀也拿起一个,送到嘴边,吸溜一下,把里面的肉吸了出来,嚼了嚼,咽下去,十足满意,“虽然调料还不够,但差强人意吧!”
周围一圈李家人都看呆了。
这孩子,还真把这脏兮兮的泥螺子给吃了?
柳氏担忧的看着女儿,生怕她吃了这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疼。
然而李心秀不仅没有闹什么不良反应,反而意犹未尽的又伸手捏了一个,使劲一吸!
又一块肉进了嘴里。
她低声嘀咕:“如果有牙签就好了,这么吸也太费劲了。”见柳氏盯着自己看,便笑道,“娘,就像我这样,对准了这里,把里面的肉吸出来,很好吃的。”
柳氏有点难以下嘴,但拒绝不了女儿纯真的小脸,试探着放进嘴里,香辣咸的滋味立即窜到舌尖上。
她忍不住吸了吸,果然把里面的肉吸了出来。
嚼一嚼,肉既香又劲道。
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儿。
柳氏眼睛亮了,丢下壳,又拿起一个,熟练的一吸,一块肉又进了嘴巴。
这香辣的滋味儿。
她有点上头,一连吃了七八个,完全停不下来。
尤老太等人都看傻了。
“大嫂,您是真吃得下去啊。”王氏掩着口鼻,皱着眉头。
柳氏才懒得理她呢,她一个接一个,片刻功夫,就把二宝碗里的田螺干掉了一半。
李心秀笑眯眯的:“娘,好吃不?”
“好吃,好吃!”柳氏不住点头,“太好吃了!”
李心秀把碗送到李秋生和李耀文面前:“爹爹,哥哥,你们也吃吃看。”
眼看着柳氏吃的欢快,李秋生也毫不犹豫拿一个,放到嘴里,照这样子吸了吸。
“嘶,咳咳咳!”他被猝不及防的辣味呛到了,咳的满脸通红,到底没舍得把肉吐出来,硬是咽了下去。
李耀文见状也立即吃了一个。
“真的好吃呢。”他不善言辞,冲着妹妹竖起大拇指,“妹妹说的没错,这个泥螺子煮熟了真的很好吃。”
说话间,三四个田螺就进了他的嘴。
父子俩一嘴一个,转眼间就把剩下半碗都吃掉了。
连这对老实人父子俩也都吃的津津有味,李家其他人的心里不免都开始动摇和狐疑起来。
真的好吃?
碍于面子,谁也没出声,但控制不住的眼巴巴看着,和咽口水。
实在是他们吃的太香了。
李耀武最先忍耐不住,开口叫道:“给我一个尝尝!”
“不给。”
李心秀拒绝,“二哥,你不是说,谁吃这个,谁就是狗吗?你想当狗?”
“只要又好吃的,当狗算啥?”
“哈哈哈!”
李冬生和王氏两口子忍不住笑起来。
张氏朝他们翻白眼,又呵斥儿子:“没出息的东西,就馋这一口?不吃也死不了!”
“我不管,我要吃!”
李耀武伸手就把李耀文手里的最后一个抢了去,迫不及待塞到嘴里,使劲吸溜。
他把肉嚼了嚼,咽下去,瞪圆了眼珠子,看向李心秀:“二宝,二宝,还有没有?”
他这模样把李家人都吓一跳。
李心秀捂住碗:“没有了,有也不给你吃。”
“你之前弄那么多螺子呢?”
“那是我要拿出去卖的,不能给你吃!”李心秀说,“我如果挣不到钱还给奶奶,三天不能吃饭呢,到时候你把你的饭给我吃?”
“给你吃就给你吃,你把锅里的螺子都给我吃!”李耀武猴急的朝灶屋跑。
张氏气的一把薅住他:“你也太没出息了,什么好东西,还敢用自己的饭去换?”
“娘您快放开我啊,二宝炒的螺子太好吃了!”
“能有多好吃?”王氏忍不住问。
“比晌午的野猪肉好吃得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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