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气质出尘的道士,少年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方才道士口中一句‘化蛟为龙’,真可谓说到了他心坎里。
如今他改过自新,不正如一条待飞的腾龙吗!
“我想算算一年后会有多少财富!”
聂长空星眸饱含期待地朝道士说道。
“贫道算不来”
道士理所当然地笑着。
“那算算我以后的地位、官职”
“贫道还是算不来”
聂长空闻言,昂扬的兴致顿时去了一半,没好气地问道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你叫我过来到底谁给谁算?”
“呵呵,小友莫急,自然是贫道给你算
但是贫道这卦,向来只言天命,不论凡俗,你...还要算否?”
道士玄乎乎地悠然开口。
“呵,还只言天命,老套。”
少年撇撇嘴,扫兴地说道
“罢了,就当花钱买个好兆头,你算吧”
道士出尘的形象此时在他眼里俨然变成了江湖骗子。
“小友此言差矣,并非人人的卦象都是吉兆,也并非...”
“到底算不算”
聂长空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
“呵呵,小友气性倒是不小,贫道这便给你算上一算!”
话罢,道士不急不缓地将拂尘往身前一挥,气势刹时就是一变!
“急急如律令,乾坤道祖,助吾引八字!”
聂长空只感到拂尘上的牛毛挠在脸上直发痒。
随即又听见道士喊出的神棍标准口号,心中更是觉着没谱。
正要张口打断,他骇然发现,此时道士身后那面白布,竟无风自动地飘了起来。
布面上凭空勾勒出一个个水墨之宝,赫然便是他的生辰八字!
乙乙乙乙
亥酉酉酉
不顾少年惊骇,道士喘息道
“小友八字,精神饱满、妙在亥支,可化煞滋身”
顿了顿他眉头皱起,又道
“但成也于亥,败也于亥,你这亥字很是淡薄,若日后彻底淡去,则地气不载,旺煞克身,贫夭之造!”
少年听的云里雾里,他只知道自己八字特别工整,根本不懂其中奥妙,此时也没敢多言。
眼前白布凭空现墨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他隐隐觉得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罢了,缘之所致,贫道便赐你一场造化。”
说罢,道士扬起拂尘在少年额头轻轻一点。
又从怀中抽出卷竹简凌空虚画,递给后者。
“命中变数便在今日,今后如何,全凭小友心意,哈哈”
聂长空正要张口,小道中忽然掠起一阵狂风。
当少年重新睁开眼时,眼前哪儿还有什么仙风道骨的道士,只有那条一如既往安静的巷道。
他隐隐感觉身体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却又说不出明显变化。
手掌摊开,少年发现,就连前一秒才接过的竹简都已不知所踪。
“幻觉,都是幻觉”
纳闷地晃晃脑袋,聂长空拎上包袱便朝巷道尽头的茅屋走去。
他们一家是五年前两国战乱时逃难来的,所以条件也比较艰苦。
“爹,娘,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一进门,少年便兴冲冲地嚷嚷起来。
“哟,竟然还有旱烟,你小子今天撞哪门子大运了。”
聂父走了出来,一眼便瞥见布袋里的烟杆盒子,双眼放光地拿了起来。
“嘿嘿,都是叔伯们送的。”
“胡说,大伙儿怎么可能送这么多东西,你到底干什么了?”
一旁,聂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嗨呀,儿子都说是人家送的了,你这是做什么。”
聂父有些看不下去,插嘴道。
聂长空见母亲脸色已经开始泛黑,连忙打了个哈哈,拉着后者就朝朝庖屋走去。
“好了好了,今天就该开开心心的;等着哈,本少爷给你们做大餐去。”
对于父母吵架拌嘴,少年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每看到二老斗嘴的模样,他甚至还有些小温馨。
常年战乱,让稚嫩的少年深深体会到家人团聚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半个多时辰后,少年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炖骨头上了桌。
“哈哈,儿子这手艺见长呐,我来尝尝”
“就知道吃”
聂母白了聂父一眼,聂长空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
‘嘭嘭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咦,这时候谁会来串门”
聂母疑惑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可能是街上的叔伯们吧”
少年砸吧着嘴说道,他们可都是知道今日母亲生辰的。
“谁啊,咳...呃”
房门应声打开,可聂母的声音却突兀止住了。
一旁,聂父手中的筷子骤然摔落在桌上。
“夫人!!”
聂长空发觉不对,立刻转头朝门口看去。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下来。
只见此时聂母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正前后奋力踢踹着,双手也死死捂在脖子上。
而她后脖颈处,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刀刃已然穿出!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身穿南昭军铠,五官立体的洋人!
刃尖处滴落的殷红,此刻瞬间充斥了少年的视线。
“娘!”
少年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聂父起身抄起旁边肉刀便站了起来。
‘嗖、嗖’
事情发生不过眨眼的功夫,马上,又是两道破风声从门外传来。
少年眼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父亲额头被铁羽穿透的一幕..
接着,他脑门一凉,失去了意识。
...·...
“爹!”
意识再次恢复,聂长空陡然嘶声咆哮起来。
可当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少年眼中的猩红迅速退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震惊。
不起眼的拐角,还有天上的黄鹂...这...他竟然回到了先前和道士相遇的地方。
手中,也还拎着叔伯们送的礼物。
“不..不对”
此时拐角处全然没有道士的身影,天上受惊的黄鹂,也只剩下一只...
黄鹂飞过少年头顶时,一卷竹简落了下来。
他不由愣在了原地,这竹简,正是道士临别时给他的那卷!
“贫道便赐你一场机缘”
“命中变数便在今日”
道士的话瞬间从记忆中浮现。
“这便是..机缘吗?”
顾不得多想,聂长空扔下包袱便朝远处一棵槐树狂奔过去。
他五年来所有积蓄都埋在那棵树下。
一刻钟后,聂家茅屋外已然停好了一辆马车,少年刚要推门,手却在空中僵住了。
“不行,还有街上的叔伯们...”
他迅速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渍,将褶皱的布衣整理一番;又深吸口气,在脸上重新挤出一抹笑容。
“爹,娘,快出来!”
少年言语很是轻快,好像发生了什么大好事一般。
“空儿,怎么了这么开心?”
“臭小子,出门捡金币了?”
二老的声音同时响起,马上便走了出来。
再次看到父母亲,少年只觉得鼻头一酸,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他乐呵呵道
“还是爹懂我,您二老快上马车,我准备了惊喜给你们。”
之所以不直说,是因为聂长空深知,如果二老知道即将发生在小镇的惨剧,一定不会抛下他。
但他此时又何尝抛得下街上的一众叔伯!
“我收拾一下”
聂父一头钻进马车,聂母则想回屋拿东西。
“哎呀,放心吧娘,孩儿都准备好了,快走吧。”
少年怎敢再多耽搁,嚷嚷着便将母亲扶上马车。
“大叔,可以出发了!”
“臭小子,你不去?”
聂父忽然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狐疑地望向少年。
“惊喜嘛,我自然要准备准备,一会儿就跟上”
聂长空故作神秘地嬉笑道。
“记得走小...走官道大叔,辛苦了!”
叮嘱车夫时,聂长空忽然惊觉,本欲脱口的‘小路’变成了‘官道’。
之前那些披着南昭铠甲的士兵能神鬼不惊地进入小镇,走的一定是小路!
目送马车离去后,少年撒腿便朝镇中大街奔去。
王大爷的当铺是排头第一家,聂长空跨进门槛便吼道
“王爷爷,快,叫上大家伙儿,出...出城,洋人潜进小镇了!”
“什么?!”
王大爷闻言,手中的玉质茶杯就是一颤,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
老者此时满腹疑惑。
此时小长空不是应该在家里给母亲贺寿吗?
“来不及解释了,相信我王爷爷,叫上大家伙,现在立刻,马上出发,走官道!”
撂下一句话后,少年又朝街道深处冲去。
那里同样有很多熟悉的叔伯,比如猪肉摊、裁缝铺...
至于王大爷,他相信这个睿智的长辈会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