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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过往(3)

发表时间: 2023-02-14

常阳之于洛野,比起说是领导,更像是良师忘年交,工作多年以来,洛野也是一直跟随着常阳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成了整个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年轻优秀的队长,两人的感情自然也跟旁人简单的上下级不太一样。

往年,只要是洛野留守值班,大年初一必然是要来常阳家一起过的。

只不过今年,他再也不是一个人登门了。

常年的职业习惯,即使任务归来再累,洛野也不会睡很久。

不到中午,他便醒了过来。

想着简欢肯定要睡到下午天傍黑,便没有着急叫她,先去医务室重新给伤口换了换药,又简单冲了个澡,他不想她总是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昨夜许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简欢并没有睡好,加之醒得早,这一觉竟睡到了三点多钟。

迷糊间想起晚上还有事情,这才匆忙收拾了一番。

不成想,洛野车停在她家楼下的时候,正好被从来匆忙遛狗的她碰了个正着。

降下车窗,她的眼神还是不动声色地最先望向了他胳膊受伤的地方,却被新换的衣服盖住。

“等我下,马上下来。”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留给他了一个飞奔向楼门的背影。

这还是简欢在北京呆这么久第一次去常阳家拜访,穿衣打扮自然也较平时稍微隆重了一些,奶白色羊毛大衣搭配了一件浅色长裙,就连原本散落在胸前的淡色长卷发都被她绾在了脑后,看起来端庄而优雅。

洛野倒是依旧是平常常穿的那件黑色夹克,靠在车前的他肩宽窄腰长腿一览无余,时不时也会引得来来往往的小姑娘侧目,甚至被简欢亲眼看到了躲在一旁的两个小姑娘在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她走上前,脸上的笑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好像在说:不好意思,叨扰了你的姻缘。

仿佛看懂了她眼中的打趣,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接过了她手中的礼物,顺便帮她开了门。

“不好意思啊洛警官,好像耽误你啥事了。”她笑着打趣道。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他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侧身真诚打量了一下此刻的她说道:“互相耽误罢了,出发了,简小姐。”

……

常阳的家,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热闹,夫妻二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儿子又在国外读书,工作忙起来有时候一家人十天半个月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简欢第一次拜访,面对着夫妻二人的热情,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从小到大她很少在家里过年,偶尔有几回,还亲眼目睹了父母吵架的全过程。

她从小就有个一慌乱就会满手出汗的习惯,餐桌下她正手指紧紧地抓着裙摆,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附了上来。

扭头一看,他看着她的眼神里,似是安抚,又或许有几分其他的情愫。

见她愣神,他这才趁老两口不注意,偷偷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有没有感觉,我们像一对回门的新婚夫妇。”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使得她的脸忽然感觉有些滚烫,却还是故作镇定,在桌下反拍了一下他的手,用一记白眼伺候他这忽然的“不正经”。

家的氛围,简欢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从小到大,她始终都不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那一个。

晚饭过后,简欢又被常阳妻子李蔚澜拉着手坐在沙发上嘘寒问暖了许久,才放她走。

不同于自己的母亲,李蔚澜身上总是给人着一种亲和而又开明的,聊天间时常会让简欢忘记两人的年龄差距。

……

年关一过,简欢就快马加鞭赶工完成了答应常阳的那幅作品,并请人送到了警队。

这次她选择了写实的风格,画面正中是一个穿着警服的背影,身前是无数直插地心的高楼大厦,是城市,是和平发达开放的世界,是他们一直想守护的东西。

自打上次常阳家吃过饭,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就连手机上的联系也寥寥无几,简欢心想,如果能像现在这样当个朋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一开年,简欢就接了个大活:明星跨界时尚合作。

还是和当红小生,Niko Wu。

再次之前简欢也与不少艺人都有过或多或少的合作,这个艺人以及他的团队是她合作起来最舒服的一个。

就连团队的经纪人褚玥,后来都跟简欢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一来二去,双方都有了默契。

这次简欢要做的事情就是和艺人一起合办一场多感官交互的艺术展,这对于举办过无数次展览的简欢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开会中途喝水的功夫,只见褚玥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摆到了简欢的眼前,“要结婚了,记得来啊。”

关于褚玥与她爱人的种种过往,简欢之前也或多或少地听她提起过,过程很曲折,结局很圆满。

她轻轻翻开,里面赫然写着新娘褚玥以及新郎阮丞言的名字。

作为朋友,简欢打心眼里替她高兴,手中的请柬小心翼翼地重新折了回去,放在了工作台最显眼的地方。

“恭喜啊。”她说着,心中却好像翻滚起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婚姻在简欢看来,是惧怕的、是惶恐的、是没有什么好回忆的。

简欢的第一次婚姻,是她25岁那年。

对方也是艺术创作家,比简欢大四岁。

起初,在简欢看来,她好像必须要有一个家,至于是跟谁组成,这并不是很重要。

母亲告诉她要找一个有钱的,父亲告诉她要找一个有用的,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

就这样,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一次展览上,她认识了前夫。

起初两人相处都很融洽,又因为职业属性相同,共同话题越聊越多。

可对方向往自由,简欢却想要一个家。

一个月后,两人领证结婚。

从结婚到离婚,过去统共五个月,她的丈夫,却没回过几次家。

一日,她从手机里发现了他与好多女人的暧昧短信,问其缘由,美其名曰:寻找艺术灵感。

简欢:那不打扰了,离婚吧,多一层艺术灵感。

就这样,短暂的婚姻结束,简欢自此再也没有以交往的理由接触过异性。

当然,洛野作为队长,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带着队员蹲点了一个多礼拜,这才将犯罪团伙尽数收网,不同于往日的是,这一次任务,他竟然开始担心起了自己会不会受伤。

要知道,如果是以前,他总是一副不要命都要冲上前的姿态,为此他之前没少被常阳骂。

好不容易任务结束,有几天假,还没好好睡上一觉,洛野便被临时拉来做了伴郎。

新郎是一名外科医生,也是洛野多年的好友。

一大早的接亲整个流程进行地很顺利,新娘善良,堵门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并没有过多地为难。

说来也巧。

褚玥给简欢的请柬上的日期,恰好就是今天,只不过她不是作为伴娘参加的,而是作为上台致辞的挚友参加的。

稿子是她提前好几天准备的,但是天生社恐的她还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简欢很少参加婚礼,潜意识中,她似乎并不能将婚礼与婚姻完全联系在一起,甚至自己结婚都只是简简单单两个人吃了一顿饭而已。

刚过完年的北京天气还是有些冷,褚玥为她准备的礼服裙还是有些单薄,出门前她还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快要到脚的长款羽绒服,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婚礼当天,新人肯定是最忙的。

到了酒店,简欢也只是简单跟新郎新娘打了声招呼,便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静坐了下来。

估计是褚玥特意的安排,简欢这桌的人比较少,身旁一侧是早已等候了多时的明星Niko,正安安静静看着手机。

见到简欢,他这才熟稔地凑上前去,打起了招呼:“欢姐,听说你今天要上台致辞,可以啊,能让你上台玥姐也是非常有面子了!”

简欢嗤笑了一声,这小子私底下还是一如既往地嘻嘻哈哈。

她没答话,耳朵边只听见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听说玥姐一开始想让你当伴娘,你怎么不同意啊,伴郎都蛮帅的,我都看过了……”

“我二婚,不合适。”

“……”

原本就紧张,一旁的社牛大明星实在聒噪,她只得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简欢向来不习惯参加一些场面上的活动,眼看着宾客逐渐开始坐满,心中更加焦虑了起来,只是伪装的好,在外人看来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婚礼开始。

像电视里演的大多数婚礼一样,梦幻的场景布置,漫长的鲜花长廊,新郎站在路尽头,深情款款地望着新娘搀着父亲的手臂向前走去……

简欢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舞台上,只是思绪不知道飘忽到了什么地方,就连后面司仪cue她上台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Niko轻拍了拍她,才将她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叫了回来。

她的这一桌最靠近舞台,只是匆忙被叫上台,脚步自然也加快了一些。

台下光线昏暗,一时间没有看清楚阶梯,临上台她竟被绊了一下。

身侧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双手,骨节分明,半挽上去的衬衣袖子刚好卡在肌肉线条最明显的地方……

其余的简欢没有看太清,只感觉自己即将朝一旁倒去的身体被稳稳接住。

她没有怎么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觉得有些熟悉,近在咫尺的气息猛然钻入鼻腔,隔着薄薄衣裙接触到他的手臂温度有些炽热,这一切的一切,简欢总感觉自己在哪里感受过。

司仪依旧站在舞台的中央,神情亲切地期待着简欢的到来。

一旁扶稳了她的手,也在一瞬间合时宜地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台中央站定,聚光灯一打,简欢眼前所能看到的便是一片漆黑,她不喜欢,不喜欢这种未知且看不到具体回应的恐惧。

这也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拒绝各种上台表演的原因。

但,她也愿意为了重要的人,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毕竟早已经答应了褚玥,作为好朋友,她心甘情愿在她最重要的日子里,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致辞是她提前准备了好久的,在心中,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整体致辞,她一字不落地完成,过程很顺利。

结束时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台下掌声如雷,一时间让她有些不适应,耳朵嗡嗡作响。

话筒还给了司仪,转身下台的功夫,她一眼瞥见了站在快要接近后台的角落里有一个高大笔直的身影,正直视着她默默鼓掌,黑暗中,眼神却很亮,闪烁着几分莫名的情愫,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