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梅在家迟迟等不到女儿回家,忍不住打电话问问是不是老夏有什么情况。谁知道一接电话,就听见女儿哇哇大哭。
“妈妈,咱家房子没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方晓梅坐在屋子里,左右看了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房子怎么没了?你好好说。”
“阳光小区,那套房子没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
方晓梅无语,吓她一跳,结果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房子不是早卖了吗?好好的说它干什么?你爸怎么样了?你赶紧回来,叫你去给你爸送两件衣服,送了一下午,我以为你爸出事了。打电话一接通就哇哇哇的哭,一惊一乍的。”
方晓梅语带埋怨,说了一大通。而她说的内容,对夏安来说,无疑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我爸怎么了?”
方晓梅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
话一出口,又补充道:“你赶快回来,见面再说吧。”
对面久久的沉默,方晓梅忍不住又问:“怎么了?”
“呃,咱家在哪儿啊?”对面怯生生地问。
方晓梅发了个定位过来,夏安虽然没玩过智能机,但是智能机真不愧是智能机,跟着提示走,还是很容易上手的。
夏安点了下定位,立刻跳转到手机上的地图软件,上面显示,终点距离她所在的位置有12公里。
12公里!
她们家搬到哪里去了?这个县城从南到北也就才5公里吧。
夏安把手机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只能看出这个地方好像是远离县城的乡下。她照着导航的指示上了公交车,上面说她还有25个站才到,总耗时大约一个半小时。
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也是乡下来县城里买东西的人回家的高峰期,车里人很多,夏安被挤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后排走去,找到一个空隙相对大一些的地方,握住旁边座椅的靠背,以免被晃来晃去再晕车吐了。
她看向窗外,那渐渐被甩在身后的景象,越来越荒芜的道路两旁。从高高的商品房,到农村自建的小二层,再到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稻田。公交车晃晃悠悠,25站过去,她到家了。
夏安站在车门前,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早就守在站台前的方晓梅。站台上方,正好是盏路灯。昏黄的灯光从上方打下,投射在方晓梅的身上,她整个人都像沐浴在圣光之中。
此刻,方晓梅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夏安的神一般。
“妈。”夏安忍住想哭的冲动,喊了她一声,然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冲向方晓梅,扑进她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妈,我摔跤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家也不记得了,爸爸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啥也不记得了!”
方晓梅紧张地把她捞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问:“你摔哪儿了,摔到头了?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
夏安吸吸鼻子,说:“其实没事儿,就是有点头晕,然后颠三倒四的。医生……”
潜意识里,她不想告诉方晓梅穿越的事情,穿越这种事情好像就应该是个秘密。她记得自己有个初中同学,一家子都是县医院的医生,正好可以拿来用上。
“我就是在医院楼梯间摔的,医生给我看过了。我同学他妈妈,就是那个冯廷恩他妈妈不是在县医院吗,就是她给我看的,看得可仔细了,一点事儿没有。”
方晓梅半信半疑,捧着她的脑袋左看右看,就像在挑西瓜,她说:“那也得注意了,回头我买点核桃给你补补。”
“哎呀!我就说你走路要专心要专心,你们年轻人就是爱走路看手机,不留心脚底……”
方晓梅刚关心完又忍不住数落她不当心,领着夏安往家走的路上,一直在和她强调走路的时候看手机有多么危险。
夏安耳朵听着,脑袋却没听。她飞速地观察四周,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从来没来过这里。
到处灰扑扑的,就连路边的景观树也蒙上一层厚厚的灰,绿得很深沉,很厚重。水泥地上尽是大大小小的泥,又因为太久没下雨,地面太干,无论是人走过还是车开过,顿时尘土飞扬。
“咳咳咳咳。”一辆车开过,扬起的灰尘叫两人都呛了一呛。
“汪汪汪!汪汪汪!”一阵狗叫声紧跟着她们的咳嗽声响起。
“好了啊,豆豆,不叫了啊。”
方晓梅和狗说话的声音可比和她说话温柔多了。夏安憋着嘴不高兴地想。
不过,看到小卷毛狗豆豆的时候,夏安把刚才那点儿不高兴全扔到脑后了。这么可爱的小狗,谁能不喜欢它?谁能不温柔地哄着它?
“豆豆,豆豆。”夏安和狗狗打招呼,它也亲昵地站起来扒着夏安的腿,两只爪子不停扒拉她,嘴里还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夏安被它萌化了,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豆豆立马把头也靠在了夏安的腿上,任她摸。
“豆豆真可爱呀!”夏安感叹道。
“行了,快去洗洗手吃饭了。”方晓梅催着她。
夏安答应着:“嗯!”拍拍小狗的脑袋说:“去玩儿吧。”
她走进院子,审视着这个两层自建房的一切。看起来旧旧的,不像最近两年建的,也不比当年她们在城边上住的那种自建房好。
“怎么还不洗手啊?”方晓梅走出来,见她还在院子里杵着。
“哦,我就看看咱家。”
方晓梅听了,大概又想起夏安说她忘了房子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开口同她介绍。
“这房子是两年前开始租的,这两年我们就住在这里,两千一年,便宜。城里那套房子,去年年初卖的,你爷爷生病,要花钱,死了,又是一大笔钱。没多久,你爸也病了。”
“他们呢?”
“呵,”方晓梅嗤笑道:“也只有你爸那种傻子,他们个个都不养,你爸狠不下心,看不了你爷爷活活饿死,有病不治,什么都自己扛。这么多年生活费是他出的,医药费也是他出的,连下葬的钱也是他出的。”
“那群人也真好意思,真就一分钱不出。到了办丧事人家随礼了,想起自己是为人子女了,还敢来提分钱的事情。”
“老头活着的时候只有你爸一个儿子,死了倒是儿孙满堂了。”
“幸亏你爷爷兜里没钱,不然我们家也要给他们掀翻了,搜刮你爷爷的遗产。”
“你爸生病住院,没一个去看他的。”
“从前我们家还算小康,过年过节勉强还能来往。现在落魄了,个个觉得我们晦气不能沾。”
“也好,我也不想看见那群人。”
方晓梅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说完了坐在那里抹眼泪。
夏安知道,从小她就看透了那些叔伯姑姑们的嘴脸。只是没想到,这几年家里竟然这么困难。
她搂住方晓梅的肩膀,宽慰她道:“没事儿,现在这就是咱家,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