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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世明

墨云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叫李世明,二十八岁妙龄美少女,出生即双目失明,村里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凋零。养母推算出我在二十八岁那年有一场死劫,带走了我,用尽办法驱赶我身上的不详之气,却在我十八岁生日当天失踪。然而这一天,距离我二十八岁生日还有八个多月的时候,两个美丽小姐姐找到我,自称是修炼千年的鬼魂谢道韫和花木兰,并且能够帮我度过死劫…………

主角:李世明,谢道韫   更新:2023-01-17 2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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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世明,谢道韫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叫李世明》,由网络作家“墨云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叫李世明,二十八岁妙龄美少女,出生即双目失明,村里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凋零。养母推算出我在二十八岁那年有一场死劫,带走了我,用尽办法驱赶我身上的不详之气,却在我十八岁生日当天失踪。然而这一天,距离我二十八岁生日还有八个多月的时候,两个美丽小姐姐找到我,自称是修炼千年的鬼魂谢道韫和花木兰,并且能够帮我度过死劫…………

《我叫李世明》精彩片段

我叫李世明,芳龄二八……二十八,一个小公司的小职员。

别误会,我可不是蹭李世民的热度,我出生即双目失明,老妈玩了个谐音梗。

我出生在春间三月,彼时风和日丽气也清,村庄后山的桃花盛开,满山烂漫,满目娇红,风过桃林,馨香入鼻。

我是睁着眼睛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那双眼睛灰蒙蒙的一片混沌,看着就像……瞎子的眼睛。

有人说可能眼睛睁开得太早了,不如再等两天。

谁成想,第二天村民就发现,后山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凋落,满地落英。花瓣褪去了嫣红,白花花地铺满了一面山坡,迎着朝阳晃的得人头发晕。

而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一个出生不足一天的婴儿,睁着灰蒙蒙的大眼……小眼睛,咯咯直笑,笑累了歇会儿,过一会儿又笑,着实有些诡异。

村里的老人说我是不祥之人,留不得。

父母带着我去卫生所,医生诊断我的确是双目失明,还说刚出生的宝宝不会笑。我的亲生父母不舍得将我丢掉,也可怜我天生残疾,还是将我带回了家。

然而,第三天,后山的桃叶一夜之间尽数凋落,满地落叶。叶子褪去了青翠,白花花铺满了一面山坡,迎着朝阳晃的人头发晕。

而我,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这一次,父母也慌了,他们商量之后决定把我放脸盆里丢到河中,顺流而下,说不得还有条活路。

那天应该是我父母一生最高光的时刻吧,村民们聚集在一起,簇拥着他们一路走向河边。

村里那位已过百岁、辈分极高、卧病在床的老太爷竟也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出门来,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片刻后,老太爷举起拐杖指着我,“这孩子不能活,她活别人就得死!”

他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说完直挺挺倒下,没了呼吸。

村民们更加慌了,吵吵嚷嚷要将我溺死。

这哪里是我父母能阻止得了的,眼睁睁看着我就要被扔进村口的水塘里。

你们没猜错,我的恩人出现了。

她只是清脆地说了一声,“且慢”,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将我抱起,留下一句“这孩子我来养”便转身离去。

她就是我的养母李云闲。

妈妈说,她踏进我们村就听到了我的第一声啼哭,这是缘分。

她穿着时髦,年轻美丽,在那个小村子住了两天,就治好了三个村民的顽疾,找到了某家丢失的羊。

妈妈说,村民们夸她是仙女,她要带走我,没有人敢说不。

我相信,妈妈就是仙女!在我看来她无所不能,她美丽聪慧,会做生意,会做手工,还会功夫,会风水。

李世明这个名字就是她给我起的喽,本着迎难而上的原则,因我生来便克桃花,于是乳名小桃。

七岁生日那天,我的双眼突然复明,毫无征兆,突然就能看到这个世界了。同时多了一项特异功能:我能看到一个人身上的“气”。

比如说我们公司那抠门老板,我去找他报销,他表面说:“辛苦了。”我却能看到他身后有一个虚像,瘫坐在椅子里,捶胸顿足,“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天知道,我多努力才忍住不笑的。

比如说昨天去医院,有一个小哥哥……有可能是小弟弟。我在他的头顶看见了一只小黑猫,瘫着四肢趴在地上,慵懒自得。小弟弟要么是个猫奴,要么就是猫性格。长得好好看啊,好想把他的口罩扒下来看看。

再比如眼目前这俩漂亮小姐姐,一个高马尾高腰裤,无袖露脐上衣,尽显小蛮腰。一个长发轻挽,米色连衣裙,皓腕凝霜雪,眉目如画。

她们俩身后各有一朵花,花瓣反卷如龙爪,花序呈伞形,红艳奇特,茎细长,无叶。

这花我认得,许多人都认得:彼岸花,也就是曼殊沙华。

盛夏的傍晚还是很闷热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寒颤。

“你好,我是谢道韫。”

“你好,我是花木兰。”

“你们好,我叫李世明。”我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谢道韫,花木兰?是那个谢道韫和花木兰吗?”

两个小姐姐笑着对我点头。

自称花木兰的酷飒小姐姐说:“我们两个不是人,你应该能看出来吧?你瞧!”说着她晃了晃身子,身后的彼岸花也跟着摇曳。

我当然以为这俩人在开玩笑,“是花妖吗?建国后不许成精了知道不?”

自称谢道韫的小姐姐说:“非也,是鬼,但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自然不信了,搞什么嘛,谢道韫和花木兰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人物,都过去一千多年了,骗谁呢,就是同名同姓吧。

然而瞧着两朵彼岸花在我面前摇曳,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漫天荒芜,一条土黄色的大路伸向远方,路的两边长着大片彼岸花,红得刺眼。

我定了定心神,有些害怕,说不好,她们俩真是鬼。

谢道韫看我不说话,柔声说:“你也不是普通人,应该能看到我俩的真身,我们来找你,是想要与你谈一笔合作的。”

什么合作,我没兴趣,我不想谈!“开什么玩笑,我不信鬼神,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我心想,快走快走,我不要跟鬼打交道。

花木兰靠近一步,“我真的是鬼,你看!”说着右手在左胳膊上一抹,整条胳膊被卸了下来。

我有些懵,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她的伤口没有血。

大概是看我没反应,花木兰把胳膊装了回去,双手往上一伸,捧着她的脑袋举到我眼前,嘴巴还一开一合,“这样你信不信?”

这,这么突然吗?

一个无头尸体捧着脑袋,脑袋上的双眼与我对视,口吐人言。吓得我双腿发软,双眼发黑,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转过来就看到两个漂亮小姐姐,“你们是谁?怎么会在……”

两朵彼岸花轻轻摇曳,我想起了那颗杵在眼前的脑袋,嘴巴还一开一合地。

我“啊”一声尖叫,缩到了沙发一角。

我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可我不是阴阳眼也从未见过鬼魂。我妈妈是会风水,可也只是摆摆阵法,跟捉鬼除妖没有关系啊。

花木兰说:“这下你信了吧,我们俩真是鬼,找你真有事。”

我心想,大姐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我怕不怕的问题好么。

“信,我信。”我结结巴巴,好声好气地跟她们商量,“我……我信…,你……你们能不……能不能…换个人啊?”

谢道韫也好声好气地说:“小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信你个鬼,哦,本来就是鬼。

我没吭声,偷偷瞟了一眼谢道韫。哎呀,她真的好好看,好温柔啊,好奇怪,突然也不是很害怕了,

谢道韫继续说:“今日前来,是我二人冒昧……”

“二鬼,二鬼冒昧。”花木兰插话道。

谢道韫和我都是一愣,花木兰又重复一遍:“今日前来,是我二鬼冒昧。”

“噗”,我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顺带着看了一眼花木兰,又想起那颗脑袋,吓得我又缩了缩,也不敢笑了。

谢道韫白了一眼花木兰,“你确定不是俩二货?”

花木兰讪讪摸摸她的马尾,默默坐在了沙发另一角。

这么一打岔,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嗯,只要不想起那颗脱离身体杵到我眼前的脑袋。

谢道韫继续说:“我们两个是奉地府澧都大帝之命来到人间,自然会守人间的规矩,绝不违法乱纪作奸犯科。请你帮的忙也很简单,把这套房子的一楼租给我们开个花店。作为回报,我们会助你度过二十八岁命劫。”

我大吃一惊,张大了嘴,脱口而出,“你们怎么知道我的二十八岁命劫?”


道家谓天地一成一毁为一劫。命劫者,命中注定的厄运,大难,大限,无法逃避。我出生那天,妈妈便为我卜过一卦,大凶之卦。卦象显示我在二十七岁生日之后二十八岁生日之前会有一劫,若无贵人相助,便会身死魂散,不入轮回。

大白话就是魂飞魄散,没有下辈子了。

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满眼都是小星星,“若是遇到了贵人相助,是不是从此顺风顺水,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妈妈叹了口气,“测不出来,或许跟你的出生有关吧。”

那时的我坚信,有妈妈在,我就不会有事。多年来,妈妈一直在寻找那个可能的贵人,却没想到……

距离我二十八岁生日还有十个月,我现在的状态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我心念一动,难道谢道韫和花木兰就是我的贵人?

不对,她俩最多是贵鬼。

不对,贵不贵的不好说,万一仅仅是俩便宜租客呢。

花木兰说:“我们在生死簿上看见过你的名字,时隐时现。姜姜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谢道韫字令姜,姜姜就是她了吧。

我问:“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帮我?命劫可不是那么好度的。”

谢道韫说:“毕竟你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呃,话虽如此,却也不必如此直白吧。

花木兰嘿嘿笑了笑,歪着头,活脱脱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说出的话却实在吓人,“你要是不同意,今天晚上我这颗脑袋就挂你床前。”

“我同意,我同意!”我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就吓得打了个哆嗦。

花木兰问:“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我也不敢有疑问啊,鬼在我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花木兰瞧着我又似笑非笑道:“问。”

我哪敢不从啊,小心翼翼道:“那我问了。为什么找我啊,要开店选择多的是。嗯,就算找我,也不用一上来就亮明身份。”正所谓不知也就无畏。

谢道韫说:“你命犯桃花……不是,命里跟花有缘,开花店会生意红火。至于亮明身份,只因花店还有另一个业务,看风水帮人解决灵异之事。”

我点点头,就像电视剧里的88号便利店吧。

花木兰接口道:“所以,以后会有很多的鬼啊妖啊,你可要大饱眼福了。”

“什么!”我脑补了一幅画面,各色鬼在我家里,撅胳膊、拧脑袋、掏眼珠、拽大肠……妈呀!

花木兰好像很喜欢看我害怕的样子,“放心,有我和姜姜在,他们不敢伤害你。”

大姐,就算他们不敢伤害我,也很吓人的好不好,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谢道韫瞪了一眼花木兰,“小桃,你想想从小到大你能看到鬼魂吗?”

我摇头,谢道韫又说:“所以啊,就算是来了鬼魂你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怕,就当他们不存在。”

嗯嗯,有道理哦。“那我为什么能看见你们?”

“为了在人间行事方便,我俩特意用彼岸花做了躯体,表面看起来与人一样。”

我点点头,这个能理解,可是两个鬼来降妖除鬼也太奇怪了吧!“你们是要积累功德提升修养吗?”

俩千年老鬼竟然被我这个问题逗笑了,花木兰撅着嘴说:“还不是因为太穷了,我们俩被阎王派来人间捞钱。”

啊?头一遭听说冥界缺钱,“都是鬼了,要钱干什么?”

“用钱的地方可多了。”谢道韫说,“地府机构的运转,基础设施建设,福利制度的实施。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判官、鬼差等也不能白干活,阎王殿、地狱、黄泉广场等等要维护修缮,太穷的鬼魂也要靠地府救济。”

“我知道,我知道。”花木兰又插话道,“地狱可烧钱了,听说花费是整个冥界的一大半。”

谢道韫点头,“那里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不可有丝毫差错,花钱多也是正常的。”

我又有疑问了,“可是都成鬼了,要钱干什么?又不用吃饭。”

花木兰:“要吃饭的,香火是维持灵魂必须要吃的,馋了也想吃饭菜。滞留在黄泉的鬼魂多了就形成了类似人间的城市,物品交换,娱乐活动都有。”

我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了,“真有意思,好想去看看,挺热闹啊。”

俩鬼看着我不说话,我才反应过来,“呸呸,刚才说的不算数。”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才不去参观。

谢道韫说:“地府与人间很像,我简单点说吧,地府收入有两个方面,一个是税收,黄泉的鬼魂都要根据收到的钱财按照一定比例上交。另一个是无主收入,若鬼魂在投胎之后有家人给他烧钱烧物就归地府所有。但近年来人类烧钱的金额越来越大,冥界通货膨胀严重,影响了地府财政收支。况且总有少报瞒报收入,税收从未足额收入。这便罢了,地府实际上主要还是靠无主收入,但这两年人类出生数量骤然下降,死亡人数却居高不下,大量鬼魂滞留在黄泉一带,无主收入自然也大幅下降。”

我听得新鲜,年轻人不造娃竟然还影响了冥界。

我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搞房地产或者玩股票,赚钱可比花店快。”

谢道韫:“主要还是与你的体质相关,适宜开花店,当然这也是冥界与人界沟通之后的结果。”

我:“沟通过?所以你们俩的存在,上面都知道?那你们找我,上面也知道?”

谢道韫点了点头,我好一阵激动,“那,那也就是说,连我都知道?我在大领导那里留名了?”我双眼都是小星星,满含期待地看着谢道韫。

谢道韫微笑着又点头,花木兰切了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更大的官又不是没见过。”

我白了花木兰一眼,“你见过我又没见过。”

“还有别的疑问吗?”

“没有了。”我看了眼手机,一下子跳起来,“十二点了,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你去睡吧,我们俩今天晚上就屈尊在这里休息了,我看中这个躺椅了。姜姜你睡沙发。”花木兰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外鬼,舒舒服服的瘫在了躺椅上。

我刚穿上一只拖鞋,僵在了当地,啥?我要跟两个千年老鬼隔着一道门共眠!很吓人的好不好!


谢道韫拉起我的手说:“你放心。她不会再吓你啦,阿兰。”

花木兰一下子跳过来,拉起我的另一只手,笑容无比地和善,声音无比地温柔,“现在咱们是合作伙伴啦,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不仅不会吓你,还会保护你。这样吧。”她说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眉心,好像要从眉心里捏出什么东西来一样,嘴里嘶了一声。

谢道韫一惊,朝花木兰走近两步,“阿兰你……”

花木兰两根手指保持同样的动作,从眉心转移到手腕,在左手手腕戴着的珊瑚手串上摸了一圈,然后把珊瑚手串褪下戴到我的手上,“小桃,这里面有我的一缕魂魄。你只要在其中任何一颗珠子上捏两下,我就会感觉到疼痛。嗯,有点类似于孙悟空的金箍咒吧。”花木兰笑了笑,“当然,我可不傻,会疼,但是没有孙悟空那么疼。”

虽然妈妈没有教我风水,但是个人都知道,魂魄何等重要,何况花木兰是个鬼,她除了魂魄也没有其他的了。

花木兰又说:“你要是不信,现在试一下。”

说实话,我的确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毕竟我们才见第一面。“那我肯定不能现在试啊,万一你装疼呢?我要出你不意!”

是晚我做了很多梦。

梦里我置身于一片荒地,手一动,出现了满林桃树,桃花灼灼。我欢快地跳跃着,突然所有的桃花凋零,满地的红花,像是一地鲜血。

又一个梦里,我在打乒乓球、羽毛球、台球、篮球,不管大球小球,每一个球都是花木兰的脑袋。

再一个梦里,我站在颁奖台上 ,领导亲自见接了我,并亲切友好地握着我的手,勉励我继续努力,为人鬼两界的友好合作作出更大贡献……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后,我穿着衣服出来,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了三个碗,还有几个碟子,放着油条、豆浆、小笼包、饼和粥。

我站在那里有点愣神,妈妈最爱吃饼了,尤其是韭菜鸡蛋馅的。以前每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餐桌上就已经摆好了早饭。

“小桃,过来吃早饭吧。这些应该都是你爱吃的。”花木兰洗了手过来。“咦?你怎么哭了?”

我揉了一下鼻子,“没有,我去洗把脸。”又听到一声哼唧,花木兰说:“姜姜,快起床,都几点了,就爱睡懒觉。”

嗯?我回头一看,原来谢道韫还睡在沙发里呢。

这,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人设……鬼设互换了?

昨儿个谢道韫成熟稳重,花木兰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今天怎么就倒过来了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吃了一顿愉快的早饭。

公司离家挺近的,我都是走路上下班。今日下班晚,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天都黑了。

打工人不容易啊,我已经提了辞职,毕竟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拼啥呢?

天气实在燥热,我像往常一样在便利店买了根雪糕,冰凉清甜的雪糕下肚,心情都好了呢。

我吃着雪糕,憧憬着谢道韫和花木兰帮我解开命劫以后的幸福生活,却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平时十分钟的路今天走了十五分钟还是没到家,雪糕早就吃完了。我看了看路边才觉出异样,店铺还在,依旧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往日热闹的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不远处有三个垃圾桶。

我心里一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之前已经走过了垃圾桶,把雪糕签扔进其他垃圾桶,旁边的地上还有一杯没有喝完的奶茶。

鬼打墙?

我有些慌,后脊背发凉,快走两步贴着墙站好,这样起码背后不会突然冒出东西来不是?

冷静,冷静,遇到鬼打墙不要害怕,妈妈说过,鬼打墙的形成主要还是靠阴气。冷静,冷静,只要我等到天亮,天一亮鬼打墙就消失了。

唉,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人家给我设计了个鬼打墙,还会允许我安然等到天亮?

男性朋友还可以撒泡尿,童子尿效果最好。

我心里咚咚打着鼓,一边想怎么办,一边想谁这么缺德要来整我,我也没得罪过谁啊。

“小姑娘,你好啊。”

我吓得一个激灵,一个人影从远处慢慢走来,可是说话的功夫他就到了我面前。

是个老人,花白的平头,脸上布满皱纹,眼窝深陷,嘴边有一道疤。他穿着深蓝色T恤,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背包上放着一管旱烟袋,看来像是个进城找活的农民工。

但我知道,他不是农民工。

我看到他的身后是一只大型动物,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

是饕餮,我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

爱钱如命的老板在与合作方谈生意时,吃货们站在小吃街上时,女人们逛商场时。

那是贪婪,是欲望。

他身后的饕餮更大,腋下双目更亮,泛着红光。

可是他想要的是什么?

是我吗?可我不美啊,如果要评级,也就是中等水平。而且他的饕餮看着我时,更像是爱财之人看到了珠宝。怎么说呢,跟好色的眼神不一样。

老人走近我之后,又开始缓缓前进。

我壮了壮胆子,大声喝道:“你是谁?”

老人在我面前两步站定,扭过头说:“你很快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我紧紧贴着墙,后背都湿透了,他身边没有人啊。难道是鬼?

老人只是笑了笑,我忽觉身后一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我单只手在地上一撑,想要借机翻个身站稳,心念一动,重重摔倒在地。

老人阴恻恻一笑,走上前来将我双手手腕抓在一起,分明是个练家子。

我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颤抖着道:“放开我,你,你想干什么?”

破解鬼打墙还有一个办法,打败主使之人,我不知道这老头有多大本事,只能先装柔弱了。

老人一手抓着我,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绳子来把我双手绑在了身后,又在我口中塞入一块破布,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派过什么用场,不干不净的,好想吐!

老人又抽出一把小刀来,在我眼前晃了晃。

昏暗的巷子里,小刀泛出惨白的光。


四、夺舍

都动刀子了,我可不敢拿自个儿的生命安全冒险,一脚踢向身后的老人,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却只觉手上一痛,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扯。

我转过身去就看到了老坏蛋阴险的笑容,绑着我双手的绳子另一端就在他手里。

我伸出一脚踩住那绳子,止住自己被老坏蛋拉走的去势,“你是谁?想干什么?”

老坏蛋混沌的眼中现出光彩来,咧开嘴露出一口黄色的牙齿,“小姑娘,练过啊。”

“彼此彼此。”

老坏蛋握住绳子用力一挣,我险些摔倒。

得亏我虽然不会风水,却跟妈妈学了一身好功夫。我自小身带霉运,不仅身边人会倒霉,自个儿也是体弱多病,行动时似落叶随风,娴静处似枯叶照水。学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

这二十多年我每天都有锻炼,人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功夫是要日日练的。

我手腕一转,在裤子上蹭了一下,手指熟练捏住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小刀,熟练将绳子割断。

妈妈对我很纵容,唯独练武这件事特别严格,每天雷打不动必须要练两个小时。她说这世上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抱着她撒娇,“妈妈更靠得住!”

她摸摸我的头,却不会有丝毫放松要求。

那时的我不懂,等到真的懂时,妈妈却已经不在了。

老坏蛋已经把他那管旱烟袋放在口边,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

带着刺鼻烟味的白雾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却在那一瞬间忽然感觉身体发软,意识还是清醒的,然而浑身无力。

老坏蛋看着我说:“欣欣,先附在她身上,回去我再做法让你彻底掌控这具身体。”

什么?

接着我忽然感觉身上一冷,就是那种一盆冰水迎头砸下的感觉。

“阿胜,这个身体我喜欢!”

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

我明白了,那个叫欣欣的女人死了,现在附在我的身体上。等会儿老坏蛋还要做法,让她的灵魂成为我身体的主人。

夺舍!

这就是我的命劫吗?搞什么,开局就玩这么大的?好歹得我搞点装备,练出法力来啊。

“不!”我大吼一声,没错,喊出了声,这个叫欣欣的女鬼还不能完全掌控我的身体,我还是可以跟她争一争的。

我在意识里见到了这个女鬼,第一眼还是个清秀文雅的女子,她怒瞪了我一眼,样子就变了。

长发贴在头皮和脸上,滴滴答答滴着血水,脸上的轮廓还在,五官也还在,皮肤却是溃烂的,还流着脓,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

“我死的好惨啊!”

这副吓人的鬼相和这句鬼魂出场经典用语一出,吓得我肝儿一颤,身体又被她掌控了,“阿胜,我们快走!”

我的灵魂被挤到了胳膊上,差点就要离开身体,突然嗅到淡淡的香气,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保护了我的魂魄。

我强迫自己冷静,狗屁命劫,我不信命!

鬼打墙消失了,“我”跟着老坏蛋到路边拦了出租车。

欣欣的灵魂看着我,我装作被吓晕,缩在胳膊上不动。

鬼魂附身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尤其是修为弱的。我感觉欣欣是个新鬼,她瘫在车子后座,“阿胜,我睡会儿。”

就是现在!

我一跃而起,打了欣欣的灵魂一拳,猛地打开车门,接着右手在左手的珊瑚手串上捏了两下。

现在车子还没彻底跑开,速度不算太快,应该摔不死我。

昨晚花木兰说这手串里有她的一缕魂魄,我还没来得及验证,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她没骗我,万一她挺聪明,就能意识到我出了危险,可以来救我。

然而我低估了老坏蛋,欣欣的灵魂被我打出去的一刻,他就发现了,迅速拿出一个瓶子,应该是把欣欣的魂魄装了进去。然后一把揪住我,又将车门关上,没等司机开口就抢着说:“可能这门刚才没关紧。”

司机说:“不应该啊,没关紧会有警示的。”

老坏蛋随口说:“那奇怪了。我也累了,睡会儿,师傅你辛苦。”却又将我双手绑了起来,不知道在我胳膊上做了什么,我感觉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我听到了街上喧闹的人声和汽车声,透过车窗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上飞过几只小鸟。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半空中,下一秒就悲催地发现自己是被踢飞的。身子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有重重的声音,疼痛从骨头里传出来,。

我没有力气站起来,手还是被绑着,痛得蜷缩了身子。

耳边有人打斗的声音。是花木兰来救我了吗?

忽觉身子一轻,我被人提了起来,是那个老人,他用一把刀顶着我得脖颈,“让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我勉力睁开眼睛,是花木兰,我顿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仿佛昨天把我吓得半死的鬼不是她。

我眼睛四下转了转,是一条巷子,怎么就跑到巷子里来了?

老家伙一手用刀指着我脖子,一手提起背包,往巷子的出口走。我真怀疑他是乔装打扮的,这么大力气一点都不像个老人家。

花木兰在后面跟着,中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

老家伙走到巷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他把我塞在副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自己钻进了驾驶位。

花木兰好几次想要冲上来,却又怕我受伤,着急地直跺脚。

绳子很紧很结实,勒得我手腕生疼,我不知道裤子口袋里那把刀还在不在,而且现在双手是被绑在前面,不管做什么动作他都能看到。

我一边挣扎着,一边装着害怕的样子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同时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希望能找到个工具。

好吧,我承认,其实害怕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老坏蛋看着倒车镜,“你的朋友快追上来了,小姑娘,你猜她追的上吗?”

“我不知道,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倒车镜里那么多车子,花木兰在哪辆车上?

老坏蛋看着倒车镜,又笑了笑,这笑容此刻简直是无比恐怖,。

老坏蛋猛踩油门,车子飞一般地向前冲。我连坐都坐不稳,脑袋好难受,只觉天旋地转,神志不清,恶心得很。

冲了好一阵,老坏蛋得意地吹了个口哨,“甩掉了!老子当年可是开过坦克的!”

甩掉了?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啊。可是花木兰作为一个鬼,应该可以瞬移的吧,为什么要坐车?

老坏蛋突然一怔,转过头看着我,温柔地说:“欣欣,我要是去参加赛车比赛,能不能获奖?”


这温柔的笑容和声音吓得我一身汗毛直竖,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老坏蛋,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没办法,我晕车太严重,从小到大都是,真的不能坐车,一坐车就晕就恶心就会吐。

一团黏糊糊湿漉漉的液体吐到老坏蛋脸上,我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老坏蛋狰狞着脸,随手在脸上一抹,更加恶心人了。

他咆哮着说:“你不是欣欣!我的欣欣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这么一分心,车子已经偏离了公路,歪向两边的庄稼地里。老坏蛋干脆就在庄稼地里横冲直撞,一边乱开一边“啊啊”吼着发泄内心的愤怒和悲痛,双眼不知何时已满含泪水。

也亏这车性能好,又是城区外面,地里没有一个人,老坏蛋拐上了一条乡间土路,又极速行了一阵。

我有心与他攀谈几句,“大爷,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讲出来好商量嘛,我有两个朋友很厉害的,起死回生都有可能。”甭管能不能起死回生,先忽悠了再说。

老坏蛋停下车来,望着我的时候眼里有希冀,“真的?”

我硬着头皮点头,“而且我还认识澧都大帝,那可是冥界的掌权者,复活一个人不是难事。”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我一脸真诚与笃定。

老坏蛋盯着我,眸光不定,似乎是有些动摇。

我趁热打铁说:“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试试呗,附身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别人的躯体肯定不如自己的躯体合适。移植器官还都有排异反应呢,万一欣欣的灵魂与我的躯体有排斥呢。你们肯定也不想再生枝节,一劳永逸再合适不过了。“

老坏蛋却冷静下来笑了,“小姑娘,你身上一点法力也没有,能认识澧都大帝?你那朋友那么厉害不还是被我甩掉了!”

“狼烟起,江山北望……”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没错,是又响了,路上响过两次,老坏蛋没说话,我也没敢动。

以我一个万年单身狗的经验,这个点连环夺命call,只能是同事了,或者是10086?

但是今日,我必须要感谢他锲而不舍地给我打电话。

老坏蛋俯身过来,拿起手机挂断了电话,我毫不犹豫地出手,膝盖上顶,双手高举砸在老坏蛋头上,又迅速解开安全带,手肘压下车门把手,脚踢开扯开就跳了下去。

老坏蛋松开安全带,从驾驶位下了车。

我心下着急,将我毕生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堪堪在他将要抓住我的时候站稳,撒腿就跑。

可是跑了没多远,就听到后面汽车的声音。

人当然是跑不过车的,我一边拼了命地跑,一边思索怎么办。

来的路上我注意过,这一带一马平川,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有能阻挡车子的东西。到公路上吗?可是如果到了公路上,没有别的车子,而老坏蛋开着面包车就更快了。

好像这附近有一个厂房,在平坦的田地上孤零零地伫立着,虽然孤单倒不渺小,占地极大,可以在那里藏身。就去那里!

我不是没有想过跟那老坏蛋打一架,可是一来双手被缚,二来老坏蛋会法术,我的拳脚怎么拼得过法术。

但是吧,我敢跑就是有依仗的。

妈妈教过我一种步法,轻灵飘逸,速度极快,名为青云步,大家俗称为轻功。人总是比汽车灵活的,我七拐八绕,时不时调个头,面包车也得时不时掉头换挡,气得老坏蛋弃车而行。

我快速奔跑者,心跳很快,脚步也很快,想象自己是踏雪无痕的楚留香,想象自己是逐日的夸父,快,再快点!

厂房到了!

我围着厂房跑了一圈,跑到一个拐角处,趁着那老坏蛋看不见我,一跃便跳上了房顶。借着星光我看了看,厂房顶很平坦,就是几块板拼起来,双手被缚,天知道我多么艰难地用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抬起一块板来。

借着星光,好吧,我什么也没看见。下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老坏蛋愤怒的咆哮着:“死丫头,出来!”一大把年纪了,声音还能这么高!我一咬牙,算了,不管下面有什么,刀山火海跳吧。

当然,我也没那么傻,虽然下面是什么看不清,但房板下面有横梁还是看得见的。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踩在横梁上,定睛往下看去,距离近了还是可以勉强看个大概,吓得我出了一头冷汗!

下面全是割麦机,那长长的尖齿哎,这要真跳下去,分分钟被割成几段。

还没等我再看清些,房顶已经起了震动,我知道,老坏蛋来了!

我双手还未解开束缚,没法将房板推回原位,只能瞄准一小块空地就跳了下去。这个角度,就算有点偏差,也不至于被刺成个刺猬。

我眼一闭跳了下去,其实这个时候闭不闭眼睛根本没有区别,但人在紧张和害怕的时候就是喜欢闭上眼睛。还好,还好,只是膝盖碰到了割麦机,也没受伤。

我赶紧将手放在割麦机上面,借助锯齿将绳子割断。

手腕处已经通红,但我根本来不及揉,因为老坏蛋已经出现在我头顶了。

循着方才观察后的记忆,我绕过几台割麦机往窗户摸去,这是站在横梁上时就想好的路线。

啊,这个时候,我不得不为自己精准的判断力、敏锐的洞察力、快速的分析力而折服,要搁在战争年代,姐准是一枚优秀特工,黑玫瑰、钟离、蓝胭脂的本事那都不在话下。

摸到窗户了,房顶上老坏蛋把头伸进来了。

老坏蛋的脚伸下来了,他准备跳了。

我真希望他老手一酸,抓不稳掉下来,掉到割麦机的槽里去,或者老眼昏花没看清,跳到割麦机的槽里去。

“嘭”一声老坏蛋跳下去了,唉,好失望,他没有掉到槽里去。

老坏蛋拍了拍身上,打开手电筒,却又蹲了下来在地上照着。

他在找什么?我轻轻地走过,除了脚印,什么都没留下啊。

脚印?是了,这里一地的灰,人走过之后脚印就异常清晰,他完全可以根据脚印找到我。正好,只要你来了,我就来一个守株待兔,哼哼。

不对,老坏蛋拿着手电,只要那么一照就知道我在哪儿,况且今天我穿的是粉红色的T恤,别问为什么是粉红色,年纪大了就爱鲜艳的颜色。

这个偷袭还是偷袭吗?早知道就跳窗户跑了,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坏蛋的手电照过来了,他看到我了。

“小姑娘有意思,欣欣挑中的躯体果然不差。”


都这样了,再躲下去就是缩头乌龟了,我站起身来,心疼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新衣服啊,今天可是第一次穿。

“大爷您以前开过坦克?”

老坏蛋老狐狸一般狡猾,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用意,“拖延时间也没用,你的朋友不会来了。”

“等一等!男子汉大丈夫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咱俩公平对打,不许用法术!”虽然不抱希望,我还是喊了出来,万一他就同意了呢。

老坏蛋说:“你这丫头鬼主意多着,我不跟你公平对打,走吧。”他的手轻轻一扬,好像有一滴水落在我的眉心,我感觉眼睛好酸,好想闭上眼睡一觉。

老坏蛋估计是怕弄伤我的身体,毕竟在他看来以后就是欣欣的身体,把我背了起来,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仓库的门就开了。

外面的空气真好,清新。

嗯?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股刺鼻的难闻的气味窜入我鼻子,太臭了!

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这才意识到我能动了,不困了。

捂鼻子的动作惊动了老坏蛋,他警惕地将我甩下,我赶紧闭上眼睛,顺势往地上倒。

这一地地麦茬,摔下去肯定很疼。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在我即将落地的时候老坏蛋一把拽起又背了起来。

看着老坏蛋的后脑勺,我心生歹念……不是,我心里快速合计着,能不能自救就看这一下了,一击不中被他反击必死无疑。

如果有刀就好了,捅他脖子挖他眼,当我好欺负啊。

好吧,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可事后回想,真给我一把刀,我也未必有那个胆子。

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郭靖武功再高也打不过扫把星,人家会法力,我只会武力,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我所能依仗的只有出其不意溜之大吉。

打定了主意,我猛然双手齐出,胳膊肘狠狠砸向他的脖子,趁着他吃痛的功夫迅速从他背上跳下来,抬腿就踢向老坏蛋左腿膝盖窝。

嘿嘿,我别的本事没有,力气特别打,十五岁的时候就一脚踹倒了一棵碗口粗的树。

老坏蛋踉跄了一下,我毫不犹豫又连着踹了两下。没有踹第三下是因为他已经反应了过来,回过身来一双大手就抓向我。

我转身就跑,就不信你这老胳膊坏腿的还能跑得过我!

我死命跑,跑出一段距离听着身后没有脚步声,心慌得很,往后一看,老坏蛋不知何时已经盘腿坐在地上,似乎插了几根棍子,还点了一致蜡烛。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大意了应该把他得背包也抢走的,老坏蛋跑不过我却可以用法术啊。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我只能继续跑。

“嘶……”我感觉身上一阵阵的疼,就好像嘴唇起皮的时候不小心撕到了一块连着肉的皮,对,撕扯地疼。

有奇怪的语声传来,我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语声在往后倒退,灵魂正在一点点地离开身体,浮在了半空。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是空白的。

“啊!”我疼地大叫,身体和灵魂同时发出了喊声,却也让我清醒过来。

鼻端又嗅到了淡淡的香气,我稳了稳心神,灵魂跟着身体在朝老坏蛋倒退。

是的,我的魂魄没有彻底脱离身体,但也差不多了,只剩下左手那里的灵魂还跟躯体连在一起,看着就像是双胞胎手拉手蹦蹦跳跳在玩耍。

我倒退回老坏蛋面前,面无表情地踏进了他用五根棍子围成的圈里,这才注意到那是五根铁棍,圈里的麦茬已成灰烬,老坏蛋旁边放着一个瓶子,是装着欣欣魂魄的瓶子。

老坏蛋抬头看向我,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片刻后把目光转向我的左手,叹了一口子,“欣欣,委屈你了,缺少一只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会想办法让你再长出一只手。”

他要砍我的手!我一遍遍地冲向自己的身体,却一遍遍的穿体而过,除了那只手。

老坏蛋扬起了手中的刀,只要一刀下去,我的灵魂就与身体彻底分离,那么我是会成为飘荡在人世的孤魂野鬼,还是会被黑白无常拘往地府,去了地府能看到妈妈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夜色正好,无月,漫天繁星,风轻星耀。

老坏蛋阴阴笑着,一口老黄牙恶心死人。

可惜了,我还有十万存款没花呢,早知道命劫来的这么快,我还上个毛的班,就应该把领导骂一通后辞职,再胡吃海喝,唉,亏大发了。

2021年7月11日,农历六月初二,宜结婚、会亲友、搬家、搬新房、祭祀、祈福、盖屋、治病、起基、安香;忌出行、开业、买车、安床、斋醮。

唉,今天原本不适合出行的,那就是不适合上班!

我自嘲地想,得,李世明卒,享年不足28周岁。

—————全书完—————

生与死之间究竟是多久?

一瞬间?几分钟?还是永恒?

我不知道,只是那个时候,脑海中同时闪过了许多信息。

或许只是弹指间,或许几个喘息间,一道人影闪过,有人大喊“小桃!”

我定睛一瞧,花木兰与老坏蛋已经在对峙。

是的,对峙,俩人没有动拳脚。

老坏蛋右手持刀,左手结了个我看不懂的印。灵魂出窍的我能看到一股淡蓝色的法力从他身上延展开去。

花木兰不屑一笑,不过是轻轻打了个响指,淡蓝色的法力回头迅速冲向老坏蛋,他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僵在了那里。

花木兰说:“王永胜,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永胜?严警官,交给你了。”然后转头看向我,“小桃不要害怕。”

帅!

我给花木兰竖了大拇指,瞧瞧这本事,眨眼之间老坏蛋就凉凉,再晚一点我就凉凉了。

花木兰伸手在我头顶拍了三下,第一下很轻,隔了几秒钟拍下有些重的第二下,然后迅速轻轻拍了第三下,我的身体竟然自己个儿盘腿坐了下去。

“小桃,回到你的身体,盘腿坐下。”

我依言坐下,动了动手指,身体还是没有动。

花木兰说:“我还没做法呢。你只要坐好就行。”她也在我面前盘腿坐下,右手拉着我的左手,左手虚握置于膝盖上,嘴里念念有词。

我听不懂花木兰说的是什么,只是感觉她说的越来越快,我越来越困。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瞥了一眼,有两个人已经给老坏蛋戴上了手铐,老坏蛋还是那副表情和姿势。

“别分心,看我!”花木兰低声喝道。

我收回眼神,看着花木兰的嘴唇一张一合,一下子又想到那颗脱离身体杵到我眼前的脑袋,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

呃,啥时候睡着的我也不知道。就像上课时也不是故意睡觉,就是吧听着老师讲课就不知不觉眯瞪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一个梦也没有做。醒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肚空空。

我伸伸胳膊踢踢腿,我的身体受我掌控!棒棒哒!

鼻端闻到了诱人的香气,我吸了吸鼻子,鸡汤!

我跳下床,“妈,熬鸡汤了?”

厨房里鸡汤还煨在灶上,没有人。香味扑鼻,是记忆中的味道。

心脏跳的极快,真的是妈妈回来了吗?


“小桃你醒啦。”花木兰大声说着,走上楼来,谢道韫也紧跟着上来,满脸欣喜。

不是妈妈,不是妈妈。

我垂下了眼眸,调整好心情,“醒了,花木兰……将军,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没有她,我就英年早逝在二十八岁的大好年华了。

“叫阿兰。”花木兰把我按到餐桌边坐下,“睡了好几天饿了吧,喝点鸡汤,姜姜熬了一个多小时,正好喝。”

谢道韫自去厨房端来一小碗鸡汤,一碗白粥,一盘凉拌黄瓜。“小桃,你现下身子虚,不可吃太多,先吃点清淡的。”

我看了看时间,一下子跳起来,“我睡了七天?!”

眼前一黑,好晕,跳得太高了。

谢道韫和花木兰一左一右扶着我坐好,我端起碗就干饭,三两口喝了小半碗粥,夹一筷子爽口的黄瓜,美滋滋。

我一边吃一边问:“这两天公司有人给我打电话吗?我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估计要被骂死了。”刚得知睡了七天,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慌,慌的一批,现在已经冷静了,反正辞职信都交上去了,你能奈我何!

花木兰:“我请了严框出面,他是警察,专门负责人间的灵异事情。”

我已经喝完了粥,又端起鸡汤,谢道韫急忙说:“小心,有点烫。”

是烫,我用手扇了扇风,“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那天晚上喊的严兄’,都惊动警察了,怎么跟我老板说的?”

花木兰笑着说:“李世明小姐见义勇为,与人贩子进行搏斗中不幸受伤,近期无法上班,请谅解。”

谢道韫补充说:“你此番昏迷非医院能治,为免旁人生疑,警察出面会比较方便。”

鸡汤也喝完了,我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一些,背靠着椅子,摩挲着手腕上的珊瑚手串,“花…阿……阿兰,你是通过这个知道我遇到危险的吗?”

花木兰点头,“我正在逛街,突然觉得心口疼,知道是你捏了珠子,可我感应了一下,你所处的位置距离我有三公里,而且还在移动中。就算是要试探手串的真假,那么远你啥也看不到呀,便觉着可能出事了。”

花木兰于是循着位置追过去,彼时城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也不好动手,一直跟着老坏蛋到了郊区一个小村落。我第一次昏迷醒来看到花木兰就是在那个村落里,只不过花木兰投鼠忌器又被老坏蛋开着面包车跑了。

花木兰追到村口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只狗,对着她狂吠,吸引了另外几条狗。

花木兰还数了一下,一共八只狗围着她叫,就差按八卦方位站好了。

狗的视力只有人类的四分之三,但是感觉器官十分发达,尤其是嗅觉,超出人类的1000至10000倍。花木兰虽然有人的躯体,本质还是鬼,狗狗们发现了不同于阳间活物的气息就会大叫。

狗的确是能恐吓鬼,但作为一个有千年修为的鬼,花木兰只是愣了两分钟,就决定来个原地消失。

却没想到狗叫声又引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老人还抱着小孩子,那小孩子看了一眼花木兰就哇哇大哭。有人来了狗叫的又更欢了,于是又引来几个人。

人们站在路边看着花木兰,目光不善,指指点点。

花木兰知道,自己已经是被当成贼了,她堆起满脸的笑,想跟人沟通几句。可是狗叫声太吵了,把她的声音都淹没了。

现场很吵闹,花木兰很想哭。

于是她决定采纳三十六计中最好的一计,大长腿一动,从狗的身上垮了过去,撒腿就跑。狗当然会追她呀,人也在后面追,惊动了已经回窝的鸡和回巢的鸟,一时间真是鸡飞狗跳鸟逃人跺脚。

花木兰耷拉着脑袋,“太可怕了,我跑了好久才甩掉他们。还跑错方向了,还好虽然迟了也没有很迟,还是把小桃你救下了。”

我心下感动,“不迟,关键时刻你从天而降,你要是个男人,我就以身相许了。对了,我那天晚上睡着没给你施法增加麻烦吧?”

“没有。”花木兰面上露出些许心虚,“我念的咒语就是催眠你的。”

“什么?”我惊地坐直了身子,早说需要我睡觉啊,我还费劲巴拉地抵抗睡意。

花木兰讪笑着递过来一个苹果,“洗好的,要不我给你削个皮?”

“不用。”我“咔嚓”咬了一口苹果,“说吧,有什么讲究?”

花木兰:“简单来说就是,魂魄回归本体最好的时机是似睡非睡半醒半睡之间,如果我直接让你睡觉,这种状态太短,魂魄无法完全回归。”

这理由很合理啊,为什么要心虚呢?我疑惑地盯着花木兰,她脸上的表情就是很心虚,一定隐藏了什么。

我转头看向谢道韫,她依然是淡淡笑着,也不说话。

“好吧我承认。”花木兰叹了口气,“是我道行太浅,要是姜姜来,你入睡的那一秒钟她就可以让你身魂合一。”

“阿兰,切莫妄自菲薄,只要用心修炼,定会更上一层楼。”谢道韫笑着说。

花木兰点点头:“嗯,我要向你学习,好好修炼,做鬼也要做个厉害的鬼。”

我啃着苹果看她俩商业互夸,问出了一个在心里盘桓许久的问题:“谢道韫……前辈,七天前的晚上您在哪里?”说好了帮我度过命关,鬼都不出现算什么?

“跟阿兰一样叫我姜姜吧。”谢道韫说,“此事是我大意,未曾想危险来的这么快。我回冥界向澧都大帝报告,看到阿兰传递的信息便匆忙赶来。只是有一事奇怪,路遇地藏王菩萨,他问了我几个问题,并言’人间春至,桃花复开’,让我徐徐返之。”

“地藏王菩萨?什么意思?”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是说我死不了?能活到明年?”

沉默,谢道韫和花木兰都没说话。

足足有一分钟,谢道韫说:“地藏王菩萨自不会打诳语。我思索良久,有两个结论,第一个就是你说能够度过命劫。第二,我怀疑这不是你真正的命劫,但我欲多问,菩萨却不再多言。”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差点被人夺舍还不算命劫!咋的,还想把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啊,有没有天理!

我摇摇脑袋,算了,得过且过,以不变应万变吧。“阿兰你会瞬移是吧?”她说过,最初被狗包围时想要原地消失来着。

花木兰:“会啊,这只是初级的法术,成鬼的时候我就会了。”

我眯上了眼睛,“你在老坏蛋的村里只停留了几分钟,以你的本事逃跑也用不了几分钟,感应到我的所在,瞬移找到我也用不了太久。既是如此,为何偏偏过了那么久才去呢?”我不知道具体多久,但感觉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距离第一次出现可不是十几分钟,起码一个多小时了吧。


花木兰面色一变,看了一眼谢道韫,谢道韫从容道:“是我,我让阿兰暗中跟着你关注你,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出手。我们在人间选了合作伙伴,自然也要考察伙伴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事实证明,你很好。”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栓Q。”

花木兰狗腿地给我剥了一个橘子,“吃个橘子,补充维C。别生气,小桃,你真的很厉害,是我见过的人类里面最厉害的一个,想当年我还在军中,我们将军的身手都未必有你好。”

好吧,其实我也能理解,也不是很生气,但是,我还要不要面子的啦?要是不摆个谱,不就被两个千年老鬼看扁了,事关人类尊严的大事,姐妹必须得有点脾气!

我慢悠悠吃了一瓣橘子,装出一出高人的样子,“你们想要考察我的能力,焉知我不是在考察你们的能力呢?花将军,恭喜你过关了。”言罢我还点点头,莫测高深一笑。

谢道韫咳了一下,花木兰呆了一瞬。我摆摆手,“橘子吃多了上火,花将军悠着点。”站起来朝楼下走去,留给她们一个潇洒出尘的背影。

然而并没有潇洒多久,当我看到楼下的场景时,一个不稳,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啊……”我吓得大叫,完了,这个方位脸朝下,可不得破相。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一个柔软的怀抱接住了我。

淡蓝色的裙摆还在飘动,发丝飘逸,有淡淡的香气。

我松了一口气,这张脸保住了!“噔噔噔”的下楼梯声中夹着花木兰咋咋呼呼的喊声:“小桃,你没事吧?”

我从谢道韫肩上离开,看着眼前这一切,捂住了心口,“这……”

谢道韫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冷静,别激动,淡定,淡定。”

我说过,我妈妈很有能力,早些年赚了一些钱,买下来这套房子,十六年前的房子还很便宜。一楼临街开了家制衣店,二楼就是我们日常起居,每一层的面积也不小,有八九十平吧。

那个时候,我晚上做完作业,妈妈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一楼的窗帘拉上,妈妈就会坐在一边看我练功。

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是撞倒了衣架,就是打翻了桌上的东西,甚至误伤了妈妈。慢慢地我能够掌控动作和力道,练完两个小时却不碰到屋里的任何一件东西。

十一年前妈妈把这里腾空,与她的朋友在建设路开了一家更大的制衣店。这里便空出来,还是给我练功用。

然而现在,原本空荡的练功房摆满了鲜花,高脚花瓶里大束各色玫瑰,小雏菊开得热闹,精美的花盆中各品种兰花争奇斗艳,绿萝、白掌、红掌、清香木、天竺葵、月季……摆放得错落有致,百花锦绣,千叶生机,香气醉人。

东侧还摆了一个屏风,不知道隔出来做什么。

我捂着心口,嘴巴张成了“O”字,说不出话来。

我就说嘛,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今儿个俩鬼对我着实有些太好,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花木兰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盘火龙果,还细心地切成了小丁,插着牙签,“小桃热不热?吃点火龙果下下火。”

谢道韫踩着小碎步蹭到我跟前,细声细语,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对不起啊小桃,地府催的太急了,一大堆鬼嗷嗷待哺。”

“嗯嗯,我们也是想着早点装修好早点开业早点赚钱不是。”花木兰说。

谢道韫:“这事是我俩的错,包你一个月家务,花店的收入你六我俩分四行不?”

花木兰:“我们俩可以教你法术!”

瞧瞧,谢道韫哪里还有方才说要考察我的高贵端庄,花木兰哪里还有拿下脑袋吓我的得意。

我看着眼前的花,哇塞!瞧那芍药多么娇艳,半开半合的百合多么圣洁,一朵向日葵正对着我,真好看。这简直是我梦想中的花店啊!

我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小桃……”

我冷着脸说:“我去个厕所。”

一楼也有洗手间,我走进去关上门,打开手机音乐随手播放一首推荐歌曲,把声音开到最大,再打开水龙头。

(大家不要学我,浪费水资源是可耻的)

“哈哈哈……”镜子里我的嘴都要挒到耳朵了,我乐地直跺地,要不是俩鬼还在外面,我才不这么克制地笑,我定要仰天大笑三声。

如果采访女孩子们最想要开的店,前四名一定是花店、咖啡店、甜品店、书店,我的梦想就是开个花店。

虽然我出生即克桃花,但我极爱桃花,亦爱这世间所有美丽的花草。

天道给我下了通牒后我就提交了辞职信,就是想着开家花店,如果过不了命劫,走之前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只是辞个职也拖拖拉拉了好几天。

好开心!我终于有一家花店了!门外俩鬼还不知道,还以为我生气呢。

我笑,我得意的笑,我又得意的笑。

小人得志了一会儿我才出去,谢道韫和花木兰凑在一起商量,手里还拿着资料?

“小桃你看看,这是花店的营业计划,包括前期调研、鲜花采购和日常管理等。”

“这是咱们的协议,规定了各自的权利和义务,还有分成安排,你要是觉得不妥还可以再商量。”

我接过来好看,好家伙,“做的也太正规了吧!”我们公司的商业规划有时候做的还不伦不类。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忽然响起了戏曲声,花木兰抽出手机,“喂,严兄。”

“醒了。”

“行。”

短暂的对话后花木兰关掉手机,“是严框,作为当事人,小桃咱俩都去警察局做个笔录。”

我点头,“好,我还没去过警察局呢,怎么办,有点期待。”

谢道韫举起手来:“我也没去过,带上我呗。”

花木兰得意地扬扬下巴,“走起,参观警察局!”

我洗澡换了身衣服,花木兰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小桃你晕车,挨着窗户。”

其实我是想坐副驾驶的,那个位置一般比后排稳。但谢道韫和花木兰觉得我这命劫可能没过,谁都有可能要我的命,副驾驶太危险了,司机要是个坏人,她们俩救我都来不及。

万万没想到,我忽然就有了被暗杀的可能性了,这可不是一般小人物能有的待遇。

我们三个挤在后排,车子没启动呢我就觉得晕了,不晕车的人体会不到,有些人闻到汽油的味道,坐到车子里就晕了。

车子启动了,坐在中间的谢道韫两只手分别抓住我和花木兰的手,“怎么办,我有点晕?”

“我也晕。”我打了个哈欠说,倒不是困,主要晕车的时候哈欠就特别多,打完一个哈欠能少许舒服点。

谢道韫坐的笔直,双眼直视前方,“我还从来没进过局子呢?这人间……这局子跟局子是不是不一样啊。”

我无语了,合着这鬼是兴奋得晕了,她可能是想说人间的局子跟冥界的地狱有什么不一样。

我捏了捏眉心,“问阿兰,她不是都去过嘛。”

花木兰说:“嘻嘻,我跟严兄是电话联系,还真没去警察局找过他。”

司机师傅频频从后视镜里看我们,大概是觉得这三个姑娘太奇怪了。

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机说:“小姑娘,你长得好像我侄女。”

小姑娘?这里两个千年老鬼一个大龄青年,可都不算小姑娘了。

司机说着还从车上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来,“这就是我侄女。”

我们看了一眼照片,咦?谢道韫把照片接过来,再一看,这不就是跟我很像吗?

神似!然而人家小姑娘很漂亮,简直就是高配版的我。

不,我错了,我是人家小姑娘的低配版。

谢道韫把照片还回去,“是很像。”

花木兰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离……离……”


谢道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离警察局还有多久?师傅。”

司机:“还得半个多小时呢。”

半个多小时?!苍天啊,我为啥不吃晕车药。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跟司机师傅聊天,“师傅,您侄女真漂亮,多大了呀?”

司机也是个健谈的,“二十八岁,大学毕业后做了程序员,也不找对象,一天到晚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可急人了。”

“女孩子做程序员,好厉害呀!”我是真的觉得厉害,毕竟我约等于电脑白痴,“现在的年轻人都比较宅,挺正常。”

花木兰哼了一声,师傅又开始跟我瞎聊。

不行,太难受了,特别是遇到堵车和红绿灯,车子一开一停的,好想吐。我强忍着恶心,“姜姜,要不你把我打晕吧。”

花木兰说:“我唱歌给你听吧,新学的。”也不管我要不要听就唱了起来,“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花木兰婉转的戏腔丝丝入耳。别说,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甚至我还没能跟着她的腔调打个节拍。

“为国杀敌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

一曲终了,我和谢道韫热烈地为花木兰鼓掌,真的唱的蛮好的,高潮部分唱的我都心潮澎湃。

闲聊了几句,我又晕了,我趴在司机的座位后背上,越过谢道韫可怜巴巴看着花木兰,“阿兰,你唱的好好听,我还想听。”

花木兰很高兴,清了清嗓子,“是吧,我也觉着我唱的挺好的。”

戏腔响起,整个世界都美丽了,头不晕了,腰不弯了,哈欠不打了。

可惜这段曲子只有两分钟,也就能管我四五分钟不晕。

于是几分钟后,我说:“阿兰,要不你再唱一遍吧,我录下来,唱的这么到位不录下来太可惜了,而且以后我出门还能听它治晕车。”

嗯,世界再一次美丽了。

五分钟后,世界又不美丽了。

我打开手机,播放花木兰的录音。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都快唱完了,我还是好晕。

谢道韫帮我按了按太阳穴,“阿兰,你喝点水,再唱一遍。”

花木兰靠在椅背上,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小桃,为了你,我拼了!”

世界再一次美丽了。

到警察局门口的时候,花木兰正在唱第七遍,大老远看到门牌,比我激动多了。

一个瘦瘦的带着眼镜身穿制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花木兰一点没耽搁,车子还没停稳就冲了下去,嘶哑着说:“快,拿水来。”

男子一下子警惕起来,“穆女士,你怎么,遇到凶徒了?”

花木兰拉起他就往里冲,“我渴!要喝水!”

花木兰足足喝了三瓶矿泉水,我都担心她把肚皮撑破了。“阿兰,你怎么这么好。”我抱住她,心下感动,除了妈妈,没人对我这么好。

花木兰擦擦嘴角的水,“小桃啊,唱戏没问题,就是有点费嗓子。”

我卡住花木兰的手,郑重道:“我决定了,接下来一个月你的衣服袜子鞋我来洗。”

花木兰眼睛一亮,“严警官,麻烦给我拿十瓶矿泉水,我要带走。”

男子笑了笑,“不介绍一下?哪位是王永胜一案的当事人?”

我举起手来,“我,王永胜要夺我的身体给一个叫欣欣的女鬼用。”

花木兰也给我们介绍了这男子,就是传说中的严框,他并不知道谢道韫和花木兰的真实身份,因为花木兰介绍谢道韫的时候说的是“谢韫”,严框还开玩笑地说这名字再加一个字就与古代才女谢道韫一样了。

那么花木兰在严框的认知里叫什么名字呢?他一直称呼“穆女士”,八成是叫穆兰。

在会谈室里坐好,严框递给我一张照片,很精神的一个中年人,眉宇英朗,与王永胜很是相像,“王永胜……他儿子?”

“就是王永胜,这是他四个月前的照片。”

四个月前的照片?

严框:“三个月前王欣因病去世,他一下子就衰老了几十岁。”

王永胜,1975年生于S省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家三口日子日子过得紧巴巴,但也平静安宁。邻居家有一个与他同岁的女儿王欣,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王永胜打小就喜欢王欣,两家父母也是同意的。虽说都姓王,但得往前三百年才是一个祖宗,早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18岁那年,王永胜外出打工,到了一个安保公司。王永胜为人老实、好学、用功、勤奋,练得一身好功夫,。

王永胜一年回家一次,努力攒钱,想着攒够钱了就回家把欣欣娶了,好好孝敬双亲。当保安的第五个年头,王永胜回到家里,却发现父母情绪不对,邻居叔婶也不跟自己讲话,王欣却是没了人影。

王欣还有一个弟弟王学,王永胜跟他喝了一顿酒,才知道了实情。

王永胜在离家三十几里的王欣表姑家找到了王欣,那时她大着肚子在择菜,神情憔悴。

王永胜问:“孩子是谁的?我去找那个王八蛋!”

可是他终究不能去找那个王八蛋算账。

王八蛋是大厂老板的儿子。王欣和他相识在一场庙会上,是他主动跟王欣聊天的。后来老板儿子被老爹安排到镇上分厂锻炼。王欣时常替父母去镇上卖菜,时常遇见老板儿子,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

王欣的相貌说不上特别漂亮,但是五官端正,眉眼柔顺,又是花季,皮肤白里透红,倒也清秀可人。老板儿子隔上几天总要送些头绳、丝巾、发夹之类的给王欣,王欣回的不多,但都是自己亲手织的围巾、袜子、腰带。

两人的感情一路升温,父母却并不知道,王欣学习成绩不好,初中勉强读完,就在家里帮忙干活。过了十八后,家里的菜都是她拉去卖的。农村姑娘自小吃苦惯了,同村的有比她还小就去卖菜的。

有一天老板儿子带王欣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庙里,路上下起了雨,老板儿子有钱,当下买了两套衣服,找了家旅馆,要洗洗换换。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王欣没想到就这一次,她就怀孕了,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当时她又忐忑又有些欢喜,她告诉了老板儿子。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很镇定地离开。第二天送来了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一万块钱,让王欣去把孩子做掉,以后两个人就当不认识。

然后,老板儿子就消失了。是回市里了吧?

王欣取出一些钱,坐车去了市里。那时她才知道,他是已经结了婚的,妻子就要临盆了。

他说,我早就已经结婚了的,跟你也只是玩一玩。

他说,银行卡里的钱,你拿去用吧,算是一点补偿。

他说,你不用想着要告我,你是告不赢的。

他说,如果你怕丢人现眼,就把孩子做掉,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王欣没有办法,他是那么大一个厂子老板的儿子啊,对出身小山村的她来说那是多大的人物!她不敢让别人知道,一个姑娘家大了肚子,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王欣不敢到大的医院去,只能去偏僻的小诊所,又不敢做手术,手术总是需要时间恢复的,她没有那个时间。所以王欣让医生开了些打胎药,也不知道是假药还是过期药,吃了两个月,依然没有任何效果,而那个时候再做手术已经是不行了,对她的身体来说那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不住了。父母气得大病一场,却也没辙,只能让她以探望舅奶奶的理由先到表姑家去暂避一段时间,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王欣泪如雨下,“阿胜,他骗我,我以为他只是有个对象,没想到他都结婚了。”

“你知道他有对象?”

王欣忽然住了口,望着王永胜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她一向知道他的性子,嫉恶如仇,“阿胜,我,我以为他会跟我在一起的,我以为我有了孩子,他就会娶我的。”

王永胜不傻,他了解王欣,心比天高,从小就想离开这个小山村,到大城市里面去。

王永胜那么努力地打拼、工作,就是为了满足王欣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愿。

在王欣的叙述中,她从来没有对老板儿子做过任何的拒绝,甚至那一晚在旅馆中,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王永胜的双拳握得紧紧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他恨,恨老板的儿子,恨自己不够有钱,也恨王欣这么不知检点。他的嘴鼓鼓的,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贱”。

“阿胜。”王欣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这眼泪不再像刚才那样大雨似的落下,只是有一点没一滴的,好像水龙头没关紧一样。

看着王欣的眼泪,王永胜的火气一下子就涌上来,顺手抄起边上的凳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王欣走上前两步,拉住王永胜的胳膊,“阿胜,你别这样。”

王永胜一把甩开王欣,却没想到竟把王欣推倒了,正正好倒在地上碎了的板凳上。

王永胜还气的呼呼喘气时,王欣的身下流出了一滩血,“阿胜……阿胜……”

好在王欣表姑家距离镇子不远,王永胜火急火燎地把王欣背到镇上,镇医院给王欣止了血,开了药,却说胎儿不稳,建议她到县医院去看看。

事情的吊诡之处就在于,王永胜带着王欣在县医院挂号的时候,偏偏碰到了老板的儿子。

那家伙偏偏又是个嘴贱的主,当做不认识擦肩而过也就算了,还非得走上前去讥讽两句,说什么“不是让你打掉吗?别想用这个孩子来要挟我,你这样的女人我玩多了。”

彼时王永胜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年纪,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听见这些话哪里忍得了,上去就是一拳。

老板的儿子跋扈惯了,当然不会挨打,一边骂一边回击,骂的话不堪入目,成功把王永胜激得怒不可遏。

王永胜也不说话只闷头拳打脚踢,他是保安出身,身手自然不错。

王欣看到这个场面,吓得晕了过去,还伴随着腹部大出血。

医院一边叫保安来拉开打架的两人,一边给王欣抢救。

王永胜势不可挡,等到医院的保安把他们俩拉开的时候,老板儿子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经过抢救,老板的儿子脱离了生命危险,却是身体多处骨折,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很久。

王永胜因此入狱,他冷静下来后自知有罪,并不辩解,只是愧对父母。己这一走,父母该多伤心。

那大老板独生子死活难料,非常生气,却不想要王永胜一死了之,只要他把牢底坐穿,在监狱中痛苦一生。

王永胜因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罪,性质恶劣,被判无期徒刑。

我和谢道韫花木兰翻着案卷,唏嘘不已。

却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四五十岁,随意的蓝T黑色中裤,脚上趿拉着拖鞋,看着就像我们公司的保安。

严框站起来一边说话一边迎到门口,“罗前辈您来了。”

那罗大叔走进来看了看我们三个,摆摆手打招呼:“三位美女好!”

我们也摆摆手打招呼。

罗大叔却走近我们,对着我就是一个深鞠躬,“小桃姑娘,对不住了。”

长者鞠躬我可不敢受,赶紧站起来也鞠了一躬,“前辈,您是?”

严框搬过一把椅子,“罗前辈,您坐。”

罗大叔并不坐下,对我说:“我是罗不平,王永胜算是我半个徒弟,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深表歉意。”

这样啊,看严框的态度,这位罗大叔应该挺有本事,我定睛看去,却在他身上没有看到任何气象。

严框的身周有淡淡的光晕,应该就是他法力的体现。

妈妈虽然不会法力,却是个理论高手。普通人的气象只是在情绪外放的那一刻被我看到,比如老板抠门心疼钱的时候,众人看着美食流口水的时候。有法力的人则会形成光晕,其形状和颜色因术法的传承和高低而不同。当一个人法力达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他若是不外露,便不会有任何气象显现,站在那里与普通人无异。

这位罗大叔,看来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我笑着说:“没事,我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着嘛,前辈不必过于自责。”

罗大叔手一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白色的布袋子,哦不,文雅点说,是锦囊,“小桃姑娘如今没事,却也受了惊吓,我无论说什么都是无关痛痒,此物赠予你聊作歉意,还望小桃姑娘不要推辞。”

我看着那盒子,又上下看了看罗不平,这大叔身上一个口袋也没有,这么大的布袋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有传说中的乾坤袋之类的宝物吧?高人果然是高人啊。

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我还在思索,花木兰已经接过那锦囊放在我手上,很轻,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我微微弯了腰道:“罗前辈言重了,多谢,您叫我小桃就行。”小桃姑娘听起来总有一种穿越古代的感觉。

罗不平又说:“我要去看看王永胜,小桃可要一同前往?”

我对于见不见王永胜没什么想法,又不是大帅哥,没什么可看的,还没说话呢,谢道韫说:“我能一起去吗?”

得,这里还有一个对人间监狱充满了好奇的千年老鬼。我当下点点头,“可以的话一起去吧。”

严框说:“可以,李女士是当事人有权利前往,带两个同伴自然可以。这边请。”

作为新世纪的良好青年,我一向遵纪守法,从来没有机会进监狱这种地方,跟着严框一路走来,我们没有进入牢房,穿过长长的通道,走进一间房,严框最先进去,其次是罗不平,我们三个踏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严框的声音“王永胜,你别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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