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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别样生活

发表时间: 2023-01-17

早晨醒来,秦岭发现自己躺在陈晚意身边,吓得慌忙起身。

他昨晚只是打算过一会儿就回柴垛去的,不知怎么在床上睡着了。

他一动陈晚意也醒了,她看见秦岭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顿时吓了一跳,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秦岭抚着被抓皱的衣袖,满脸通红地说:“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一直哭,我想叫醒你,结果你抓着我的袖子不放手。”

陈晚意也看到了他那皱的不像样的袖子,脸腾地也红了,她低着头咕咕哝哝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

秦岭站起身,用玩笑的语气说:“算了,算了,看在你昨天晚上哭得那么伤心的份上,我原谅你了。”然后飞快地走了出去。”

陈晚意有点懵,昨晚的噩梦确实很吓人,不过还好最后她找到了妈妈,妈妈抱着她,她搂着妈妈的脖子回家了。

但是自己真的拽着秦岭,不让他离开吗?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陈晚意久不运动,昨天走了几十里路,睡了一觉醒来浑身酸痛,尤其是腿疼地打不了弯儿。发了一会呆,陈晚意起身把两人的床铺都收拾好走出来。

一出门,一股雨后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阳光很耀眼,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荆条的香气,山风有些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很难想象,昨天地狱一般的地方,转眼就阳光明媚,如获新生。

陈晚意发现外面有一个小院子,没有围墙也没有篱笆,就是房前的一片空地。院子并没有什么积水,地面铺着不规则的青石板,和房屋的青石是同一种石材。房子在阳坡上,面朝南背靠山体。

为了防潮,房子比院子高出三四个台阶,院子的南面最外侧,是一排一米来高的荆柴,荆柴是平城山区人家夏季的主要燃料,农户会割回来一捆一捆的荆条垛在院子周围晾干,夏季用来做饭。冬季为了取暖,炉灶会移至室内,烧柴烟太大,就会改烧无烟煤。

院子东南角有一条小路向下延伸。

这个院落的格局是平城当地山区最常见的民居形式,只是大多数人家会有东西配房,通常主屋也会有三间房子并排,通过台阶上来以后,是一个一米多宽的小平台连接着三个房间的门,而这里只有一间主屋再无其他。

陈晚意看到秦岭正在鼓捣一个小铁炉子,昨天没来得及清理的草木灰,被雨水一浇成了一滩稀泥,秦岭正在用水桶里的水冲洗炉子。

一时两人都没有开口,刚才的事让他们感觉有些尴尬。

陈晚意向四周张望,那条小路蜿蜒伸向谷底的小溪,溪水因昨夜的暴雨水位大涨,水有些浑浊。

周围山坡上的野花,缀满水滴匍匐在地,仿佛娇弱的小姑娘,被昨夜的恶魔摧残,满脸泪珠,伤痕累累。但灌木和草树却像皮糙肉厚的小伙子,并不见疲态。

清晨明亮的阳光照着这水洼洼的一切,既颓废又新鲜,有一种摧毁后又重生的力量感。

清晨的阳光,在少年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晕,浅小麦色的皮肤紧致细腻,脸部线条流畅。

逆着光,脸上细微的汗毛都能看到,脖颈修长,清爽的短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秦岭放下已经收拾好的炉子,站起身从墙上摘下一个金灿灿的瓢放进桶里,拎着水桶往小溪去了。

他站到水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用瓢把水舀进水桶里,然后把瓢放在桶里拎着水桶往回走。

秦岭提着水回来,一边放下水桶一边往屋里走说:“这小溪里的水,平常是非常清的,泉眼就在上游十几里地的地方,沿途一点污染都没有可干净了,但是昨天晚上下了雨冲进来很多泥沙,有点浑浊,放一会儿沉淀一下就好了。”说着拿着昨晚用雨水洗过的碗筷出来,走到刚才的炉子边上,放进一个双耳铁锅里。那铁锅比一般家里的炒菜锅略大一点。

秦岭又从屋里抱出一捆干柴和干茅草准备生火。

陈晚意走到水桶边,拿起瓢看桶里的水。因为这里没有平原地区细腻的泥土,都是粗砂砾,所以沉淀的非常快,上面的水已经清了。

秦岭从晚意手中拿过瓢,舀了些水把碗筷和锅洗干净,把锅放到炉子上,生起了火。

陈晚意看着他忙碌自己插不上手,又拿起了那个瓢,它直径大约七寸盘子那么大金属质地,握柄尾端有一个钩,可以挂在桶沿上,很厚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问秦岭:“这是铜的?”

秦岭说:“对。”

陈晚意抚摸着光滑如镜的瓢底说:“铜的怎么这么黄,这么亮?”

秦岭说:“我也不知道,家里流传下来的。抗日战争的时候,我老爷爷就带着这个铜瓢躲在山里,又能烧水煮饭,又能打水喝,特别好用。现在家里都是自来水,瓢也没人用了,我正好带出来用。听说如果在烧煤的屋子里被煤烟熏过,就会发黑发污没这么好看了。”

陈晚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把瓢放了回去。

秦岭进屋,往碗里打了两个前两天捡到的野鸡蛋,加了一点盐,又从一个瓦罐里盛了点面粉,加上水调成面糊。

锅也热了,他把面糊倒入锅中,转动锅让面糊均匀地沾满锅壁,等边缘翘起,用手抓住饼边翻面。

陈晚意看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很是感慨,她表姐的儿子今年十五岁了,连个方便面都不会煮,水开不开都不懂。

眼前这孩子比他大不了几岁,就要一个人在山中讨生活,干起活来熟练地让人心疼。

不一会儿,一摞小饼就烙好了,陈晚意看他全程没用一滴油,小饼竟然也没有粘锅。

秦岭把饼端进屋,又洗了锅开始烧开水。

他招呼陈晚意进屋吃东西,两人坐在桌子旁边吃了个简单的早饭,饭后陈晚意主动收拾洗刷了碗筷。

秦岭则拿出一把自制的扫帚,把屋里和院子都清扫了一遍,又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两人收拾停当,秦岭说:“我送你去到最近的公路坐车吧!”

陈晚意看着自己一身睡袍和昨天脱下的湿衣服,有些为难的说:“我穿着睡衣不太好吧?”

秦岭看她的样子,出门确实不太合适,脚上的鞋还在湿答答地往外冒水。

就说:“要不你今天把衣服洗洗,明天再走吧!”

陈晚意愉快地答应了。她还没有在山上生活过呢,感觉好有意思!

两人拿了各自的衣服去小溪边,秦岭拿出一块肥皂半袋洗衣粉让陈晚意选一个,陈晚意选了洗衣粉,心想这个不会交叉接触,洁癖又发作了。

秦岭刻意去了陈晚意的下游,因为还有内衣两人怕尴尬便离开了一段距离。

秦岭告诉陈晚意,如果是会顶包的面料,就找个光滑的大石头晾,如果是不怕皱的面料,就可以搭在灌木丛或树枝上。

陈晚意学着秦岭,找了个枝叉少的树枝把衣服挂了上去,又光着脚把鞋子洗了,找了两个枝叉把鞋子挂上去。

太阳已经升高了,气温明显回升,到下午应该都能干透了。

河边的石头大多是鹅卵石光脚踩在上面还可以,可是往回走的路上粗糙的砂石硌脚,陈晚意像个鸭子一样,一摇一摆的翘着脚,不敢把脚底板放平,到了院子里的石板上,赶紧把脚底上的沙砾拍一拍。

秦岭看她的样子对她说:“你在家里休息吧,也可以在房子周围转转,篮子里还有吃的,饿了你就自己吃。天黑我就回来了。”

陈晚意一脸渴望地看着秦岭说:“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秦岭看了看陈晚意的脚,说:“要不你穿我的鞋,我光着脚好了。”

陈晚意赶紧摇手:“不用、不用。”

她不太习惯穿别人的鞋子。

秦岭说:“没有鞋,你怎么走路?山上很扎的。”

陈晚意再三表示她光着脚可以,秦岭只好答应,带着她顺着房子旁边的排水沟往山上走去。

陈晚意不是个娇气的人,他们顺着山梁走,虽然脚下的粗沙砾有些扎脚,但是走得久了好像也习惯了,还有一种踩指压板的舒爽感,只要不踩到大荆棘就没问题。

秦岭说:“昨晚我害怕金属吸引雷电,把镐头和背篓都扔在山上没敢拿,不知道还找不找的到。”

陈晚意说:“镐头应该还能找到,背篓估计被刮跑了吧?”

秦岭说:“我把镐头和石头放进了背篓里可能不会跑太远。”

翻了几个小山头,秦岭终于找到了昨天扔在山上的背篓和镐头,篓里有一个长柄镐头,一个短柄小手镐,一把镰刀。

篓里的药材大部分都没有了,如果不是秦岭把镐头和一块大石头放进背篓里,估计背篓也找不到了。

两人开始在山上搜寻药材,陈晚意发现自己大多都不认识。

秦岭现在准备挖一种长得像吊兰,中间长一个细秆,上面开黄白色花的植物。她问秦岭:“这是什么?”

秦岭回答:“知母。”

陈晚意又问:“有什么功效?”

秦岭回答:“去火润燥。”

陈晚意一脸茫然的表情。

太阳渐渐毒辣起来,地上的水汽往上蒸腾空气有些潮湿,陈晚意着急出来没擦防晒霜,也没带防晒帽,晒得她脸颊通红。

秦岭把自己的草帽扣到她脑袋上,脱下衬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老头衫。

他搓了搓手心的汗,抡起锄头用力开始挖一颗沙参。

它的花是紫色的,形状有些像铃兰。沙参的根非常深,而它的根才是主要的药材,所以不能折断,最好能全须全尾地挖出来。

陈晚意背对着阳光看着秦岭,他身材修长,虽显单薄但不羸弱。一腿在前,一腿在后,站在斜坡上。抡起锄头的时候,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线条微微凸显,抡圆了胳膊一下一下地挥着镐头,镐头和山石碰撞发成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眉头微蹙嘴唇紧抿,随着每一次手臂挥动全身肌肉紧绷,汗珠顺着鬓边流了下来。

由于太过用力脚下泥土松动,他重新调整角度把脚下踏实,继续挥动锄头开始刨另一边。

这时的秦岭,身上的稚气尽褪,展现出一种成熟男人的气息,陈晚意看得有些入神。

陈晚意一直不理解上学的时候,女生们为什么喜欢看篮球场上的男生。高大的身形,迅捷的脚步,凸显的肌肉,挥洒的汗水,都会让女生失声尖叫。

陈晚意却从未去看过,远远路过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今天她才有点理解,那些女生的反应了,秦岭的每一次挥动,都让人心动,原来男生显露力量感的时候这么有魅力。

胡萝卜一样的根,终于从地底被挖出来的时候,秦岭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茎拧下来扔在一边,把根扔进背篓里,背起背篓,招呼陈晚意往前走。

陈晚意赶忙上前,捡起了那簇漂亮的紫色铃铛,小心地竖着放进背篓。

秦岭看着她笑了一下,又开始挖一片绿叶紫茎,顶端开紫红色喇叭型小花的植物。

秦岭没等陈晚意开口问,一边刨一边说:“这是地黄。”

陈晚意点点头,看着他挖了一大片,有三四十棵全都挖了出来,扔进了背篓里。

看着地上翻起来的土块,陈晚意说:“挖药材损伤植被,不利于保持水土啊!”秦岭苦笑着说:“现在挖的人已经很少了,太辛苦也挣不到多少钱,大家都去城里打工了,以后我可能也很少有机会挖了。”

陈晚意不说话了,靠山吃山,祖辈如此,自己这么说好像有些矫情了。

两人又陆续挖了一些,秦岭便招呼陈晚意往山下走,

秦岭担心山上没有阴凉太热,又容易踩到刺球,打算带陈晚意从河滩上回去。

这里的深山,山体是坚硬的青色或红褐色岩石质地坚硬,千百万年的风雨剥离,河水冲刷,河道里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都是上游冲下来的石头,坚硬圆润。

而旁边山坡上则是松散的砂质岩,要么随水流入大河,要么沉积下来了。

乍看之下会让人心生疑惑,不知这鹅卵石从何而来。河滩上没有荆棘,只有柔软的水生植物,光脚走也没问题。

陈晚意像踩着高跷一样,翘着脚走路。虽然大多时候她都是坐着看秦岭干活,但是四五个小时下来,脚还是磨得生疼,有几处都破皮了。但陈晚意什么也没说,怕给秦岭添麻烦。

秦岭看她越走越慢,便走回来,把鞋脱在她面前说:“穿上吧!”

陈晚意从脚上拔下一个刺球扔到一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擦干净了脚底板,把脚放进了秦岭的帆布鞋里。

一股闷热的气息传来,她真想立刻脱下来,但想想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只好咬着牙忍住了。

秦岭看她的样子,笑了笑往前走去。陈晚意踢踢踏踏地跟在他后面。

光着脚好像对秦岭没有丝毫影响,他依然脚步轻快健步如飞,陈晚意在后面紧追慢赶。

两人找到一个方便下山的缓坡向下走。

问题来了,大了几个号的鞋在平地能拖着走,下坡却是拖不住了。

最要命的是肌肉拉伤的腿,上坡平地都能坚持,下坡时腿控制不住地抖,膝盖发软分分钟要跪倒。难怪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陈晚意咬牙控制腿的颤抖,就放松了脚上的注意力,一个趔趄,一只鞋甩了出去,失去平衡的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陈晚意惊呼一声,秦岭正在她前下方,听到声音,转身看到即将扑倒的陈晚意,慌忙伸手来接。

为了不让俩人一起摔下去,秦岭侧身让冲击力对着他的左胳膊,接住陈晚意后顺势转了半圈,左胳膊用力往回拉,一下子把陈晚意拉进了自己怀里。

陈晚意本能地伸出胳膊抱住秦岭,脸一下贴在了秦岭的颈窝处,秦岭向后趔趄一步稳住了身形。

两人一下子紧紧抱在了一起。

陈晚意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别人,别说是异性,连同性也没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的脸贴着秦岭的脸颊和脖子,温热细腻的触感,有力的臂膀,坚实的胸膛,还有那一瞬间传入鼻腔内好闻的味道,都让她头脑发晕心脏狂跳。

更要命的是陈晚意上身没穿内衣,虽然有蕾丝看不出来,但是两个人贴在一起,真实的触感却瞒不了人。

两个人一下子都涨红了脸,陈晚意赶忙挣脱出来,用大笑掩饰尴尬,她一边笑着往下面走一边说:“鞋太大了,差点连累你,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秦岭也慌乱极了,他趿上被陈晚意甩下的鞋,用手提上,慢腾腾地走在后面。

来到沟底的小溪边,两人洗了把脸,便坐在距离很远的两块石头上休息,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秦岭站起身,眼看向别处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陈晚意嗯了一声。

看秦岭走远了,她顺势躺在了河滩的岩石上,回想刚才的情景还是十分的懊恼。

怎么今天没穿内衣今天就摔了,没鞋穿还出来瞎跑,就不能在家里歇会儿吗?她在心里埋怨自己。

秦岭找个由头,一个人走开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他的心里现在还在扑通乱跳。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异性这么亲密,胸口的柔软,发间的清香,薄薄衣服下的纤细腰身,都让他心跳加速不能自持。

过了一会儿,陈晚意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坐起身,看到秦岭从后面山坡走了回来,手里拿着几段树枝。

走到陈晚意面前,陈晚意才看清楚,他是折了几枝核桃回来,每段树枝上有四五颗核桃。

他拿起镰刀在溪水里洗了洗,手起镰落砍在核桃的青皮上,再向左右一撬,核桃的青皮就被剥了下来,如果遇到没有剥干净的,他就把手和核桃一起浸入水中,在水底的石头上把青皮磨掉。

他把去好皮的核桃放在陈晚意面前,陈晚意就在一边拿着一块石头砸被他除掉青皮的核桃。

陈晚意费劲地去掉核桃仁上的黄衣,递给秦岭一个,秦岭说:“你先吃吧,我都弄完了再吃。”

陈晚意放进嘴里,现在的核桃,还有些太嫩,水气太大香味不足,甜丝丝的。

等秦岭把青皮全部清理干净,过来和陈晚意一起砸核桃,陈晚意才发现秦岭的手,竟然没有被青皮的汁液染色,这是非常难做到的。

陈晚意小时候去核桃皮,经常被染黑双手,大半个月才能褪干净。

于是由衷地说:“你好厉害呀,手竟然没有被染上颜色。”

秦岭笑着说:“无他,惟手熟尔。”

两人笑了起来,这一下化解了刚才的尴尬,两人神情渐渐恢复如常。

两人吃完东西,喝了点小溪里的水,便往回走。

路上秦岭告诉陈晚意,西边深山里的悬崖上会有一种九曲还阳草,曾经有人挖到成色好的,卖了好几万块钱。他前一段时间,在那周围转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这几年野生九曲还阳草行情大涨,周围的村民,甚至还有外地人,都争相来挖,已经不太容易找到了。

陈晚意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秦岭今天可能已经去找还阳草了。

一路上,秦岭总是顺手摘些东西扔进背篓,陈晚意指着几棵带细小叶子的小苗问:“这是啥?”

秦岭说:“是扫帚苗,嫩的可以吃,晒干可以刷锅,大点可以扫地。”

陈晚意也有样学样,摘些东西放进背篓,这其中,只有花椒,是陈晚意认识的。

陈晚意问秦岭:“平时你一个人在山上几点起床?每天作息时间什么样呢?”

秦岭笑着说:“山里人不看时间,天蒙蒙亮就起,到了中午太阳太晒的时候就找个阴凉休息,到下午稍微凉快点再干,天黑透了就回去。”

陈晚意问:“那你吃饭怎么办呢?”

秦岭说:“早晨趁着凉快先干活,干累了休息的时候,吃点干粮喝点纯天然矿泉水,有时,山里的野果子山核桃,随便吃两口也行。”

陈晚意不禁感慨:“每天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吃的这么简单,身体受得了吗?”

秦岭笑着说:“习惯了。”

秦岭对陈晚意说:“你走路的时候踩高的地方就会省力,别老踩坑越走越累。”说完他率先向前走去,陈晚意跟在他身后尽量挑突出来的鹅卵石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感觉是省点力气。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周围清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还有不知名的虫子们咕咕的鸣叫。

溪水已经变得比较清澈,溪边长着郁郁葱葱的水草,叶子肥肥厚厚像小猪耳朵的形状顶端开着黄色的小花一大片一大片

陈晚意不小心蹬翻了一块石头,石头底下窜出一只小螃蟹迅速地爬进了另外一块石头底下。

陈晚意一下子兴奋起来,她开始在石头下找螃蟹。她翻开一个小石头,没有,又翻开一个竟然有两三只小小的螃蟹,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石头一打开小螃蟹四散奔逃。

陈晚意说:“我们抓些小螃蟹晚上回去吃吧!”秦岭说:“太小了,没有肉。”

陈晚意说:“尝尝嘛!”

秦岭说:“好吧,你可以挑小一点的带壳吃,还可以补钙。”

陈晚意只当他在开玩笑,掀开石头挑大的螃蟹,捏着它们的壳放到岸边。

可它们争先恐后地往石头缝里钻,陈晚意急了:“怎么办?怎么办?它们都跑了!”

秦岭笑着走过来,从岸边揪起一簇茅草,拿出两根用一头绑紧一只小螃蟹,另一头留出长长一截草茎。三下两下就把五六只螃蟹都捆好了,再把留出来的草茎挽成一捆,一提一串小螃蟹。

陈晚意看着他手指翻飞捆得这么轻松,自己也想试一下。

她抓起两根茅草去捆螃蟹,结果螃蟹的大钳子一下夹住了她左手食指。

她拼命想甩掉,可夹的太紧甩不掉,她用右手去拽,拉得生疼也没拿掉。

陈晚意疼的大叫,可秦岭竟然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她又气又急,抓起一把水草朝秦岭甩去,秦岭轻松一跳躲开了。

秦岭一边笑一边说:“把手放进水里。”陈晚意赶紧照做,螃蟹一入水果然就松开钳子迅速游走了。

陈晚意撤回手指一看,竟然夹出血了。她疼得直吸凉气。

秦岭凑过来一看,手指上有血珠渗出来。秦岭也没想到夹的这么厉害,他以前被夹过几次都是只留下一个印子,想来可能是由于自己的手太粗糙了吧!

秦岭有点过意不去,看了看身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包扎,便随手摘了一个水草叶子把陈晚意的手指包上又用草茎扎住。

陈晚意看他包好的手指,像极了小时候用指甲花染指甲时候的样子,顿觉好笑。就嘲笑他包的难看,秦岭就笑她笨。

陈晚意提着螃蟹,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路上陈晚意顺手摘了一大把野菊花和几支野草。

回到早上晾衣服的地方,秦岭说:“我请你吃水果吧!”

陈晚意向周围看了看没看到有果树就问:“哪里有水果?”

秦岭用一根树枝在水边的沙子里翻找,一会儿两个黄乎乎的东西露了出来,秦岭洗干净递给陈晚意一个,原来是柿子。是那种小小的早熟火柿。

陈晚意咬了一口,又脆又甜,她问秦岭:“揽柿子是怎么做的?就埋在沙子里?”

秦岭说:“如果在家里大量地做,需要控制水温还要每天换水,如果没控制好就会发酸就不能吃了。如果量少又不着急的话,埋在流动的水里,水会带走涩味过几天就好了。”

两人吃完柿子,收了衣服鞋袜回到院子,陈晚意问秦岭要了一个空罐子,把花插好摆在方桌上,沙参花和野菊,加入稗子虎尾草的衬托,显得有了些文艺气息,让这个简陋的小院子有了温馨的感觉。

今天难得回来的早,而且明天陈晚意就要走了,秦岭想给她做一顿可口点的饭菜招待她。

于是他笑道:“今天让你尝尝山野味道,希望你能对这次山间一日游给个五星好评。”

陈晚意笑着说:“好的没问题。”

她知道秦岭想尽量好好招待自己,太客气反而让他无所适从,想了想说:“我来做饭吧,你出东西我出力”。

秦岭笑道:“好,你做饭我烧火,精诚合作。”

说着秦岭走进屋,拿出来四个野鸡蛋说:“这个可以炒个野韭菜,咱们再烙个饼。”

于是陈晚意刷锅准备东西,秦岭把路上采的扫帚苗、野韭菜摘洗干净,然后把方桌和板凳搬到了院子里。

陈晚意看看简陋的工具,没有面盆,只好直接在面板上和面。

面板是个圆树墩,她问秦岭:“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家里背来的?”

秦岭一边生火一边说:“这个树墩是别人在前面山上砍树的时候,我借他们的工具做的。虽然刨得不是十分光滑,凑合用还可以。锅和炉子是这个屋子里本来就有的,我刷洗干净拿来用。”

陈晚意用一根剥了树皮的树枝做的擀面杖做饼,工具实在是不顺手,她做的很费劲。

她看那少的可怜的香油没敢放,只加了些盐。可是那个擀面杖并不太直把饼都擀破了。

烙饼也是干烙一滴油都没加。陈晚意很担心会糊,可是又不能调整火力的大小,这个锅也不是平底锅,中间糊了旁边还没熟。

陈晚意手忙脚乱,又没有铲子烫得她呲牙咧嘴。

秦岭看不下去了,让她坐到边上去,他把一张饼放进锅里,用手来回调整饼的位置,让它均匀受热,烙饼的时候他烧茅草,看起来火很大但都是虚火,一张都没糊。炒菜的时候他烧荆柴,火力旺锅气大炒菜好吃。

秦岭用水焯了扫帚苗,拌了个凉菜,又炒了野韭菜炒鸡蛋,还煮了一个玉米面粥上面架上几根棍子蒸了螃蟹,又从屋里夹了一些酱菜。

因为这里只有两只碗,一双用荆条做的筷子。上次吃东西他俩都没用筷子直接上了手。今天的热菜肯定不合适用“五指铲”了。

于是秦岭到山坡上折了两根新鲜荆条剥掉外皮做成一双新筷子。

陈晚意冲他比了个赞的手势:“厉害,就地取材。”

秦岭玩笑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二人坐在桌前吃饭,面前一个碗里盛着野韭菜炒野鸡蛋,碗边放着几根酱黄瓜,另一个碗盛粥,秦岭的粥则盛进了喝水的大茶缸里,饼和螃蟹放在了旁边的案板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蓝天白云微风轻拂清香扑鼻宁静安逸。

秦岭把一张饼递给陈晚意说:“看不出来,你还会烙饼啊?听说现在城里的姑娘都不太会做饭了!”

陈晚意摆摆手没接秦岭递过来的饼说道:“年轻人会的少,我这个年纪还是大多都会做的。只是这几年做的少了,手生了没做好,把那张糊的给我吧。”

秦岭把手里的饼硬塞给了陈晚意说:“烙得很好,你就是不适应这个火。”他说着把陈晚意烙糊的那张饼卷起吃了起来,陈晚意想要拦他,他摆摆手说:“我就喜欢吃糊的,帮助消化。”接着又说:“你不是年轻人吗?怎么老自黑呢?”

陈晚意有些过意不去但见他已经吃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没办法,老有人调侃我的年纪,我只好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了。”

陈晚意说着夹了一筷子韭菜鸡蛋放进嘴里,这野韭菜比她想象的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季节不对长老了,有点嚼不烂,不过味道还是可以的。

秦岭看着陈晚意说:“所以呢?”

陈晚意无奈地笑道:“问女士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学生吧?”

秦岭眼里有些黯然一闪而过:“今年高中毕业了,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

陈晚意看出他不想说这个便转移话题说:“年轻真好啊,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过二十七岁生日了,能当你阿姨了。”

秦岭不可置信的盯着陈晚意的脸,这张脸满满的胶原蛋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瑕疵都没有,怎么也不像二十七的样子。

秦岭说:“你们城里人是长得显小哈,我还以为你二十一二呢!”

他这话陈晚意倒是相信,不全是出于客气的恭维,因为经常有人误以为她才二十出头。

陈晚意拿起一个螃蟹给秦岭,秦岭摇摇手笑而不语。陈晚意只当他不爱吃螃蟹,自己打开一只才明白,这里的螃蟹里面连一点肉都看不见。

陈晚意真怀疑这些螃蟹是怎么爬来爬去的,不需要肉也能活着?

秦岭看着她又是掰,又是吸,一顿瞎忙活,哈哈直乐,陈晚意不理他,继续与螃蟹战斗。

今天的饭虽然简单,二人却吃的很开心,尤其是陈晚意从来没有在这种环境下做饭吃饭,太有新鲜感了!

收拾完锅碗,秦岭说带陈晚意去洗澡。陈晚意以为只是用溪水清洗一下。没想到两人来到河滩下游一片开阔地,发现那里靠北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一看就是人为挖出来的。

小溪里的一小部分水流入这个小池塘注满之后把入口封上,因为这里避开了南侧山峰的阴影,白天能吸收更多太阳的热量,所以池内的水比小溪的水要热很多。

陈晚意诧异地问道:“这是你做的?”秦岭点头称是。陈晚意没想到秦岭还挺有生活情趣。

秦岭让她安心洗澡,自己回去了。

陈晚意看他走远了,脱了衣服进入池塘,池底还铺了鹅卵石,被白天的阳光晒得热乎乎的,她坐在里面水刚好到胸口,跑了一天,泡个温水澡真的好舒服。这水洗澡还行,洗头有点凉了,她就想着一会儿烧点热水洗头吧。

陈晚意洗完澡回来,把顺手在溪水里洗好的衣服晾在了院旁的树枝上。

秦岭拿着东西去洗澡,他坐在池塘的水里,突然想到这池水是陈晚意洗过的,又想起那个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瞬间,他的心有些慌乱脸也有些发烫。

秦岭洗完澡蹲在溪边,无心洗衣就用石头把要洗的衣服边缘压在水中起身回去了,溪水会把衣服冲刷干净,还不用洗涤用品,环保又省力。

陈晚意看到炉子上的铁桶里正烧着热水,应该是秦岭烧来喝的。

陈晚意发现水已经热了,就先拿来用。她把桶提到院子边,发现没有洗发水。

秦岭洗的很快,看他回来陈晚意问他:“有洗发水吗?”

秦岭举起手中的一个塑料盒子说:“有纯天然的,你用吗?”

陈晚意不知道是什么,走过去看到里面一些绿色糊糊,看起来有点恶心。

陈晚意一脸嫌恶地看着这东西,秦岭说:“你别看它难看,效果不错哦!”

陈晚意勉强打算用它试试,她蹲在院子边探出上身,用瓢舀水从头上浇下去,水流到下面不会打湿鞋。

打湿头发后陈晚意把绿糊糊抹在头上,微微有点起泡的感觉,她又多抓了一把往头上抹。

秦岭说:“这个没加起泡剂,跟买的洗发水用起来不一样,抹匀了搓洗就行,没泡沫也洗的干净。”

陈晚意依言照做,当她闭着眼睛准备去抓水瓢时,一股温热的水已从头上淋下来,她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洗完的头发清爽柔顺,还带着一股植物的清香,果然不输大牌洗发水。

陈晚意问:“这是什么做的?”

秦岭说:“洁洁草的叶子,有机会指给你看,它还可以洗衣服,洗澡,什么都能洗,就是别洗白色衣服,不然会发黄。”

陈晚意听得兴趣昂然。

天色已近黄昏,陈晚意抬头,天空被夕阳余晖照成了金色,不由地赞叹:“好漂亮啊!”

秦岭说:“去山顶看更漂亮。”于是就带着陈晚意跑到了山顶上。

一上到山顶,陈晚意就呆住了。

天上大片轻薄的云,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鳞次栉比层层叠叠,美的就像仙女的织锦。

大团更为厚重的云朵,集中在西边的天空,夕阳的余辉从云层中透出,把它们映成了火红的颜色。就像神仙出游,霓裳彩盖、流光溢彩、披霞带锦,浩浩荡荡。

正在这时,几只晚归的鸟儿从天边飞过,给这静止的画面添上了一抹灵动。

陈晚意轻呼道:“秦岭,你看,这是不是落霞与孤鹜齐飞?”

秦岭自小看惯了山间落日,余霞满天,往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今天看去也觉得格外美丽。

秦岭看着天边的飞鸟,轻轻地点头说:“万山迎暮霭,一雁下斜阳,确实很美!”

陈晚意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欣赏这绚烂的美景。

秦岭把目光投向陈晚意,她和这连绵起伏的群山一样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柔和的霞光照在她的身上美若仙子。

晚上两人照例一人睡床,一人睡柴垛。陈晚意说:“实在对不住啊秦岭,我来了你老得睡柴火垛,连被子也没有。”秦岭说:“没事儿,我一个大小伙子怕什么?”

两人又闲聊几句,困意渐渐袭来,正在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陈晚意突然感觉“啪”的一下,一个凉凉的东西掉在她脸上了。她吓得一下子坐起来,用手胡乱往下拍,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秦岭连忙坐起问道:“怎么了?”

陈晚意声音微颤地说:“不知道是什么掉我脸上了。”

秦岭赶忙打开手电上前查看,一只壁虎从被子上爬进去墙缝里去了。

陈晚意虽然不怕这些小东西,可是突然掉到脸上还是很吓人的,尤其那凉冰冰的触感,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晚意心有余悸不敢躺下,一直坐在桌前。秦岭无奈只好点亮蜡烛陪她坐在桌前。

陈晚意看着秦岭说:“你以前遇到过虫子掉到脸上吗?”

秦岭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有一天早晨醒来准备叠被子的时候发现有一只蚰蜒被压扁了,肯定是翻身的时候不小心压死了。”

陈晚意听得直恶心,“噌”的一下站起来在被子里翻找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秦岭在旁边说:“不熄灯,你躺下睡,我在旁边帮你看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陈晚意摇头不同意。秦岭拖过来一条板凳坐在床边,陈晚意无奈只好勉强躺下,她用被子蒙住头生怕再有东西从房顶上掉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露出脑袋大口喘气,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惧不安。

秦岭说:“别蒙头了,呼吸不畅,一会儿又要做噩梦了,我帮你看着你安心睡吧。”

俩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大眼瞪小眼。

陈晚意觉得这个场景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孝子侍病床前,她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秦岭问她:“笑什么?”

陈晚意摇头不语笑得更厉害了,秦岭看她憋着坏的样子就恐吓道:“到底笑什么?不说我挠你痒痒了!”

陈晚意使劲憋下笑,弓起身子裹好被子做好防御才说:“咱俩这个样子,像不像生命垂危的老母亲,床前守着个孝顺儿子?”

果然不出所料,秦岭站起来开始搔她的痒,不顾陈晚意的求饶,连连在她的身上触碰,陈晚意全身痒痒肉,不停挣扎扭动,从被子里滚了出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陈晚意伸手去抓秦岭的手,想阻止他的动作,秦岭躲避着见缝插针地袭击她,俩人打闹成一团。

陈晚意力气没有秦岭大,始终处于下风,终于受不了了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秦岭停下手说:“你重新说咱俩像什么。”

陈晚意抹着笑出的眼泪,委屈地说:“真的有点像嘛,要不你说像什么。”

秦岭想了想,突然也笑起来了,陈晚意佯怒道:“你又憋什么坏话?快说。”

秦岭大笑着说:“我可不敢说,说了你又打我。”

陈晚意跳起来追打他,俩人又是一阵打闹。突然两人带起来的风吹灭了蜡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两人一下立在原地不动了,现在二人距离非常近,身体和脸几乎贴在一起。秦岭的两只手握着陈晚意的两只手腕,陈晚意动弹不得,姿势极其暧昧。

秦岭慌忙松手,陈晚意尴尬地摸索着躺回床上,心里有些奇怪,自己多少年不和人打闹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让小男孩带动的又活泼起来了?

秦岭又坐到床前的板凳上,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会跟她动手动脚的,自己可不是会和女人打闹的人呐,今天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没说话,陈晚意看向黑暗中的屋顶又有点害怕,她朝床边挪了挪把脸埋进臂弯里。

秦岭感觉到了轻声问:“害怕了?”

陈晚意嘴硬道:“没有。”

秦岭轻轻把胳膊放到了床边,碰到了陈晚意的手,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黑暗中秦岭脸上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