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天坑内,一束小小的火光在其间摇曳闪烁。
火堆旁,一个清秀少年盘腿而坐,但他身上穿的并不是青衣道袍,而是一件非常合体的冲锋衣。
他叫唐毅,今年刚跨过18岁的门槛,一个玩世不恭的年纪却在这里学着修仙,如果有人看到了,一定会赏给他两个字,“脑残”。
但很多事并不像想象中的轻松。
就在几天前,唐毅忽然觉得小腹灼热,去医院检查,什么都查不出来,买点去胃火的药,吃吃好一点,然后隔一天又开始了。
还在上班的女友小文请了假,跟他一起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两人出来后,医生却神神秘秘的把小文留下了。
就在当天晚上,唐毅就收到了小文要求分手的微信。
第二天唐毅拿到了自己的诊断报告和CT片,诊断报告上的大概意思是发现异物威胁生命,而那张胶片上,唐毅的下腹部,本应该是空白的地方中间却有一个更加白的亮点,像唐毅身体中的一轮太阳。
惊慌失措的唐毅急忙给住在县城里的父母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状身体状况。
结果,母亲却给了他一个足可以把他彻底击垮的消息。
原来就在唐毅9岁的时候,因为一次高烧,父母把他送到医院里,虽然烧退了,但母亲却奇怪地发现,唐毅的小腹下面一个东西在不停的跳动。
这让父母很紧张,立刻送他去检查,做了两项检查后毫无结果,在医生的建议下,唐毅被留院观察。
过了几天后,医院里竟然来了几个外国医生,他们看了唐毅的诊断报告和各种胶片以后,不停的用英语在说着什么。
紧接着唐毅的父母就被叫走了。
第二天唐毅被接回了家。
自那以后父母对他关心备至,而且过了两年还给他生了个妹妹,唐毅很奇怪?不是有计划生育吗,为什么会允许父母再生个女儿?
直到今天唐毅才明白了一切。
唐毅打电话回家时,一开始母亲并没有告诉他,只是叫他不要再上班了,现在就回家去。
但唐毅却说就这么一点小病为什么就要自己辞职回家。
拗不过唐毅,就在当天晚上,母亲就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原来他9岁那年就被查出得了一种病,也可以说那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奇怪的症状,据那个老医生说。
唐毅的肚脐下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像某种实物,但又像一团气,在热成像下才能看到。
这个东西在热成像下比其他部位的颜色更深,这意味着他的热量很高,而且这团热量还被周围一层淡淡的阴影所包裹。
接下来当然是手术割除,但在X光片下,它却没有显示,这让医院里最厉害的那几个医生都非常困惑,手术自然也没法再进行了。
医生告诉唐毅父母,两年后带唐毅来复查,就在复查的时候,医生告诉了他们一个噩耗。
唐毅身体里那个东西,还在随着唐毅身体的增长而增长,而且内部隐藏的热量也变得更高了。
据他们估计,等唐毅再长大点,如果哪一天感觉到小腹灼热,那就是这团热量开始释放,估计到那时,唐毅的生命将走向终结。
唐毅这才知道了小文为什么陪自己去了医院后就马上离开了自己,而且也知道了为什么国家会允许母亲再生个妹妹。
唐毅恍惚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隔着很远,他就看到了那个他经常在这条街边看到的乞丐。
他毫不犹豫的就把用来买药的500块钱塞进了乞丐胸前的衣服里。
唐毅的微信里一般只会放很少的钱,他喜欢把钱取出来一张一张的花,因为那样自己才会珍惜。
乞丐和他身边的那只三花猫同时抬头看向这个一脸绝望的帅气小伙。
唐毅和他们对视了两秒后转身便离去了。
来到了公路边那个时常经过的小花园,唐毅在那个被磨的光滑的花台边坐下。
长长的一声叹息,才19岁的唐毅,此刻却像个垂暮的老人。
旁边,几群广场舞大妈正跟着音响里的节奏,扭动着身体。
一声声起伏的高低音像一把刀,反复穿刺着他心脏上最痛的那根神经。
一阵奇怪的腥臭味传入鼻中。
唐毅抬起了低垂的头,微微的一惊,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脏的发亮的衣裤,胡子拉碴,油腻成团的头发 。
竟然是刚才那个街边的乞丐,奇怪的是,现在他的眼神,和街边那个唐毅熟悉的乞丐,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坐在旁边,静静盯着唐毅的脸,看似木讷的双眼,眼神深处却闪着异样的光,好像能看穿一切。
他拿起了唐毅的左手,另一只手猛的把一样东西拍在了唐毅的掌心。
是一个圆圆的东西,沉甸甸的,像块铁,又像一块石头,入手冰凉,表面很像他穿的那身衣服。
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纹路,仔细看,不是字,也不是某一种物体的形象。
“带着它,不要让它离开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乞丐的声音低而粗重,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起身,夹起旁边那只三花猫,乞丐快步的走远。
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了半天,唐毅才回过神来。
“可能是乞丐为了报答他,把他自己认为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应该就是这样的。” 把东西揣进兜里,唐毅又回到了之前的情绪中。
突然,他猛的一捏拳头,不,我绝不屈服。唐毅狠狠的咬牙发誓。
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唐毅打电话辞去了自己那份小白领的工作。
唐毅从上高中起就是个仙侠小说迷,他是很理性的,他知道那些都是情节的需要,但他从没否定过里面那些关于道家修炼体系的理论正确性。
在华夏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很多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都是童年时被疾病所困,从而开始习武修行强身,最终成了了不起的人物。
“他们可以,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就在那一刻,唐毅下了决心。
离老家大概几公里处,有一个四面环山的天坑,他小的时候曾经约着两个小伙伴去过,那里风景非常的美。
几年前因为下雨,进去的小路坍塌了,所以现在就很少有人再进去过。
他记得里面好像还有几个洞,洞里还有水,要静心修炼,那是个好地方。
想到这里,唐毅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决定。
但在去那里之前,要先做一些准备。
第一次向微信余额里充进去了6000块钱。
把附近那个,对自己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带点神秘色彩的夜总会去了一趟,又把平常闻其名,但因为价格而望而却步的几家餐厅,小小的吃了一遍。
然后来到最著名花鸟市场的后巷,花了九百块,买了一把刀,虽然贵了点,但现在的唐毅已经不在乎多花那点钱了,去野外,最基本的防身武器是要有的。
再到驴友专卖店,花了七百块买了一个太阳能手电、一个结实的帐篷、和一些户外旅游专用的用品和食品。
因为带着刀,只能高价包了一辆黑车直接回到了距老家。
为了妹妹上学方便,母亲带着她到了父亲工作的县城里生活,所以老家那栋旧瓦房就空下了。
回到了村西头不远处那幢破旧的老屋,用母亲留下的那串钥匙,打开了那把已经有了锈迹的锁。
穿过小小的天井,打开了正屋的大门。
拉了一下门旁的拉线开关,堂屋正中,那盏只有三瓦的小节能灯发出了灰暗的光。
走进去,一股带着霉湿的熟悉气息传入了鼻中。
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屋子,处处游离着儿时的记忆。
这是唐毅上高中以前和母亲妹妹一起生活过的家。
对楼上楼下进行了一下简单的打扫,从行李袋里拿出了那个陪伴了他很久的小饮水机,和刚买的两箱方便面。
这两样东西,能让他不出门,在这里待上好几天。
吃完方便面,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唐毅一阵的怅然若失。
直勾勾盯着裸露的房梁,有时坦然,有时悲哀……
回想自己的一生,虽然短暂,但酸甜苦辣却一样不少的,都尝了一遍。
半夜,疲惫入睡的唐毅被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惊醒。
一道白光透过小窗,急闪而过,外面山风呼啸,老屋的瓦片发出了凄厉的萧萧声,紧跟着,大滴大滴的雨水便打落在了屋顶。
电闪雷鸣,风声雨声,瞬间搅成了一团。
上天竟然用这种方式迎接着他的回归,唐毅一阵的苦涩。
“啪”
额头瞬间一凉,一滴雨水在那里开了花。
接着是手臂和被子,还有楼板多处地方也传来了滴答声。
常年没人维护的老房子,最终还是没有挺住岁月的侵蚀。
唐毅首先想到的就是把床搬到楼下,但又一想,就这么个漏法,过一会儿,一楼恐怕都躲不过。
想到了旁边的耳房,他进门时就看到了,那里好像被换成了石棉瓦。
以前那里的一楼是唐毅家用来养鸡的,有一次父亲回家,看漏的厉害,就把它换成了石棉瓦。
下了楼,顺着正屋旁一个过道里的楼梯上到了耳房的二楼。
拉下了拉线开关,还是那种灰暗的三瓦节能灯。
果然,这里没有漏雨的地方,木质楼板看起来也很干燥。
没有犹豫,唐毅把所有的被褥重新装入行李袋拿了过来,直接铺在了楼板。
狂风暴雨中,他没有了睡的心思,找来了一把小木凳,把头靠向一侧的土墙,调整着纷乱的思绪。
灰暗的灯光下,墙角一个两米多长一米多高,被一块对折的塑料布盖得很严实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开了压住的木板,抽开了两层厚厚的塑料布。
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出现在了眼前。
就算现在已经视死如归的唐毅,也被瞬间吓了一跳。
这是所有农村孩子的童年噩梦。
那时还不像现在实行火葬,每次村里有人过世,都会见到这个东西。
小孩子们每一次看到,都会躲得远远的,在梦里梦到,都会被吓醒。
看着它,唐毅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宿命,不禁悲从中来。
他悲愤怒视深灰色的苍穹,内心在嘶吼,狂风卷着雨水打落在脸上,和着泪水一起滚落。
两手猛的扫落眼眶的雨滴和泪水,神念仿佛融入了眼眸刺破了厚厚的阴霾穿入了无尽的宇宙,他想好好看看那个所谓的天道法则到底是什么……?
他发誓,如果上天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去探知它……参破它……。
像是在回应他一样,天边一道粗大的闪电朝着四面展开,像一只白色的巨爪,突然闪现,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响起,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重新看向那口厚重的黑漆棺材,唐毅这才想起,这应该是当初给奶奶准备的。
奶奶已经过世八年了。
由于国家推行殡葬改革,所以这种用来作为土葬的东西 ,自然就留下了。
虽然有很多老人过世,还是会走一下形式,然后再把棺材给烧了。
但奶奶的这个,却不知为什么留了下来,这些事应该只有上一辈的人才知道。
唐毅记得,奶奶过世的时候,是被装进一个很精美的纸制棺材里送进火化场的。
母亲只有小学文化,又是个很情绪化的人,虽然唐毅心里清楚母亲是关心自己这个儿子的,但那种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时常会让唐毅处于焦虑之中。
而视烟酒如命的父亲,在唐毅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挨的那几顿揍。
而真正打心里疼爱自己的其实是奶奶。
想到这里,唐毅看这口棺材的眼神变得柔和。
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着棺材那厚重的身体。
如果真有冥界,能在那边见到她,那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
想到这,唐毅的心里微微的一暖,死亡突然间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
人在死亡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这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
而对于现在的唐毅,却是他马上要去面对的。
突然间他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慢慢的将棺材盖子向后挪出了一节,然后整个人钻了进去。
静静的躺下,一股木材特有的味道直入脑海。
闭上眼睛,唐毅寻找着那种死亡的感觉。
这样,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可能自己的恐惧和痛苦会少一些。
闻着陈木的气味,想象着自己的身体跟随着棺材一起慢慢被泥土腐蚀,精神和肉体开始跟随着重归自然。
唐毅似乎进入到了一种无我的虚空之中,突然间,自己的身体开始吸收小腹小面的那股热量。
身体开始像高烧一样的不停发热,片刻间浑身大汗。
唐毅被烧得猛然睁开了眼睛。
高烧开始慢慢的褪去,而让唐毅惊喜的是,小腹里的灼热似乎减轻了很多。
唐毅异常的惊喜,在那种状态下自己的身体居然可以消化融合小腹里生出的那股灼热。
此刻的唐毅,对进入天坑修炼的期盼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