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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嗑我自己,be了

兰兰兰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轻松搞笑小短文。洛白川深情作诗:“春草遍地,你是唯一的花。长在我心。永不凋弃。”夏茉兮微笑道:“……说人话。”洛白川:“要不,在一起?”

主角:   更新:2022-11-17 13: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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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嗑我自己,be了》,由网络作家“兰兰兰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轻松搞笑小短文。洛白川深情作诗:“春草遍地,你是唯一的花。长在我心。永不凋弃。”夏茉兮微笑道:“……说人话。”洛白川:“要不,在一起?”

《我嗑我自己,be了》精彩片段

喵了个咪的……

我差点拿手里的电吹风,砸碎洗漱间不甚明亮、且早就需要擦拭的梳妆镜!

我一定是中了什么邪……

抽了什么风……

亦或发了什么癫……

我!为!什!么!要!自!己!染!头!发!

就因为想省几个银子,才会在网上买了染发剂,自己回来捣腾。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去美发店!!

因为如果去了,铁定会被忽悠着办卡。

而不才在下——正是每,逢,忽,悠,必,上,当!

傻白甜里头我就占了个——傻!

这下可好。

为了显肤白,想把一头乌黑的长发染成蜜糖醇棕色……

谁知手残加肌无力,如今吹干头发之后,赫然发现头顶这一块……

乱蜂飞舞。

姹紫嫣红。

二彩斑斓。

麻麻批还让不让人活?

这叫我怎么出门?

势必得弄个什么遮一下……

如此这般想着,我马不停蹄、一路飞奔来到了我们市最大的商场。

这里有一家品牌的帽子不错,我一直想要买一顶、带回家、藏起来。

所以,也不知道是染发失败成全了我的帽子,还是帽子成全了我的染发。

总归我现在是已经站在这家品牌店里了。

我心急如焚冲到放帽子的货架前,还没站稳就冲里面的营业员吼了一声,“帅哥,有没有帽型特别好的帽子,给推荐一个!”

他本来站在小台子里头,兴许不知来了哪路神仙,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他头上正戴着他们店的经典款,一款灰色的棒球帽。

不愧是大牌设计,那帽子衬得他头又小,脸又尖,肤又白。

啧啧,这个店的帽子真是不错,人也nice。

我吼了一声之后就转头开始在货架上寻觅。

“看起来都差不多呀。除了颜色……”

我正喃喃自语,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在我头顶上方半米处的货架上拿出一顶红色的帽子。

虽然是红色,不过红的颜色很正。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镶钻或者花纹,只有一个小小的线绣的logo。

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热度,意识到身后的人与我隔得极近,我缓缓回头。

就看见那营业员正扬着头帮我拿帽子。

我盯着他下颚的曲线看了半晌。

妈呀!

方才他戴着帽子,没看太清……

这家伙简直……

帅出天际!

帅炸苍穹!

帅绝人寰!

鼻梁挺直也就不说了,眼睛还辣么好看!

眼睛在帽檐下的阴影里,特别明亮。

嘴唇厚薄适中,弓形唇,嘴角不笑也微微翘着。

清秀白皙的脸上干干净净,一个青春痘也没有。

真可谓闭月羞花,国色天香,蕙质兰心,兰馨丽致,沉鱼落雁,楚楚动人……

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他微垂眼眸,淡淡瞟了我一眼。

四目相对。

愣了一会儿。

刹那间,他别开目光,战术咳嗽了两声。

他比我高大半个头,目光别开,恰巧落在了我头顶。

他嘴角蓦地绽放一丝难以察觉的细微笑意。

偶买噶,他一定是看到了我头上不均匀的发色,正嘲笑我呢。

我转过身来,正想从他手中接过帽子,他已经将那顶红色的帽子轻轻盖在我的头上。

“镜子那里照一下吧。”他轻轻说了句。

声音很干净,是让人无法抵抗的男友音。

被他这么一闹,我往穿衣镜那边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儿顺拐了。

站在镜子前,我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他竟然又来到了我身边。

嘿我说这位小哥,你是不把我家血压计冲顶崩坏,你就不甘心了是吧。

长得帅也就罢了,你还身材好、魅力大,你这让别的男生怎么活?

此刻我们已经站在他家店铺里的穿衣镜前,他和我都盯着镜子里的“我”瞧。

我简单说了句,“这红色是不是不大好搭配呀?”

他笑了笑,“没有。很配你。”

“好哇,那我就买这顶了。”

我斩钉截铁,拍了拍钢铁般的胸脯。

主要是刚才自己在货架上也没看到特别心仪的,恰好自己也对这顶红色的帽子更有好感。

我买东西一向很干脆,相信第一直觉。

不只是我看上它,它也要看上我。

售货员小哥似乎没见过买东西这么爽快的女生,有点儿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好像不想这么快就放我走。

他抱着胳膊问,“不试试别的款式?”

我摆了摆手,“不必。就买这个。”

一副大佬微服私访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了句,“好吧!”又说:“这一款帽子确实是我们店最畅销的款式。无论什么样的头型和脸形,它都能起到很好的修饰作用。”

我心想,你这个营业员怎么回事,我都已经要买了,你还跟我说这么多推销的话做咩啊?

画蛇添足了吧?

多此一举了吧?

八百个心眼子被我看出来了吧?

从我手里接过帽子,小哥儿接着说:“这款本来还有一个灰色,不过卖断货了。如果你觉得红色不太好搭配的话,需不需要考虑一下灰色?可以调货的。”

我冷冷看着他。

考虑是一定要考虑的,但现在我只想先买一个戴着。

“再说吧,今天先买这一个。”

我催促着他开单。

他点点头,托着那顶小红帽,像拖着个圣物。

走回他的小台子,拿出单据,弯腰,摁下圆珠笔,唰唰写了两笔之后,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对我说:“这个……”

此时,我正仔细看他头上戴的帽子,和他几乎同时说话,“你这个……“

两个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

他愣了愣,我也愣了愣。

二人愣完之后,他直起身子来看着我,嘴角撩人一勾,笑道,“你先说。”

他那一笑,直接将我的任督二脉打通、火上眉头!

我醒了醒鼻子,把鼻血吞进了喉咙!

指着他的帽子,有点尴尬的问:“你戴的这个帽子,是不是就是同款灰色?”

他好像没想到我问的是这个,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不知道他有啥不好意思的。

反正我是皮糙肉厚,死皮赖脸。

我一扬手,自来熟对他说了句:“哎,那你把你的帽子借我戴戴呗,我看看戴灰色是什么效果。”

他定住了,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眨了两下。

嘿,我就奇了怪了。我实在是没有修行过什么定身术,也不会点穴,他这是怎么了,像卡带了一样。

他迟疑了一瞬,但还是伸手,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递给了我。

炎热的夏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这么一伸手,胳膊抬起来。

没什么肌肉,但挺结实,线条流畅又美观。

实在没什么撩人的东西,可是我就觉得这股子“火”啊,它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稳了稳心神,视线往下,这才看见他帽子底下的头发乱糟糟的。

所以说……他刚才迟疑,就因为这?

我憋住笑,戴上他的帽子,转过头,重新走到穿衣镜那里去。

照一会儿我发现:“哎呀,觉得这个灰色,还是你戴比较好看呀。”

这是我的真实意思表示。

因为我的脸有点黄,灰色不衬我的皮肤。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看着镜子里的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了句,“红色适合你,灰色适合我。”

“……”

这句话的确没什么毛病,可我怎么听着,怎地有点对偶的意思?

到底是对偶还是求偶,还是对仗来着?

嗯,语文学得不大好。

撇开他这句没什么意义的话,我朝穿衣镜走近两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发现自己的下巴竟然长了个痘。正准备凑近点,对着镜子把那痘挤了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来,把他的帽子摘了回去。

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转身往他的小台子后面去了。

望着他好看的背影,我差点要骂骂咧咧两句,但转念一想,此事委实自己理亏,毕竟霸占他的帽子半天都不脱下来的那个恶棍,是我。

他拿起笔准备开单,然而,笔尖悬在空中好半晌。

我盯着他那样子,怀疑他磁带又卡壳了。

不过他的手真的是很好看,白皙又修长。

每一个关节的线条就好像是用量角器设计的一样。

我这个手控……哎呦呦!心头又有那么点儿痒痒的。

我这人也没什么文化。

形容不出个什么,词穷得很。

反正好看就对了!

他卡了半天之后,终于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我说:“那个……我们这里买两件打八折。你有没有别的需要的?”

我萎靡不振了……

哎哟喂,小哥儿,知道您想提高业绩……

但,即便你出卖色相,我也不会就范!

“不用了,我就要那个。”

我指了指他放在小台子上的红帽子,“开单吧!”

他点了点头,低头再一次准备开单子。

谁知又卡住了!

我只想问一句,您怕不是熬夜通宵玩了跑跑卡丁车吧?为何如此之卡?

他再次抬起头看着我,表情有点儿紧张。

你紧张个啥呀?开单子啊哥啊!

他吞了一口唾沫之后对我说:“要不这样吧?我还是给你算八折的价钱,一会儿,如果有别的顾客过来买别的东西,我就把你和他的单凑在一块儿。”

“凑单?这样很好呀!”我连忙点头。

能遇上这么一个贴心的营业员真是不容易。

如此为顾客着想,他是真把我当上帝了!

他迅速把单子扔回抽屉,从裤子口袋拿出自己的手机,语速很快的说:“那这样的话我就先不开单子了,因为单子上必须两样东西才能打八折,你先把钱转到我这里吧。”

“好的。”我点点头,对他说这么多话却没有卡壳表示惊讶。

我刚想过了:把钱转给他,反正我拿了帽子也不怕被骗,虽然没有小票,但只要帽子没什么质量问题就行了。

他看了一眼吊牌,计算器都没用,就给我报了个价格。

这心算也太快了吧?

我差点怀疑他是来坑我的,不过我拿自己手机偷摸摸算了一下,发现他算得没错。

他把手机放在小台子上,轻声说,“扫这里就可以。”

我怎么感觉他的声音有点抖。

我把手机亮出来,对着他的手机一扫。

咦?我有点儿纳闷,冲他问道:“是不是弄错了?你给我的是名片二维码,不是收款码呀。”

他猛地抬头来看着我,神情有点慌乱。

一看就是以前没有干过这种事。

我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又卡了半天之后,他终于说话了。

“嗯……你加我的微信,以后我们店有什么活动,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他低垂着眼眸,暖声说。

我盯着他浓长的睫毛,迟疑了很久。

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微信里乱加别人的人,所以我的手指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把“添加到通讯录”点下去。

见我不为所动,他又抬起头看着我,慢悠悠补充了一句,“我们店过几天有一元秒杀的活动,到时候我通知你!”

我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

一元秒杀多划算!

我立马在屏幕上戳了一下。

然后我们俩分别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戳戳戳,很快就互加了好友。

我麻溜地把钱转账给了他,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没理会了。

检查了一会儿帽子,发现没什么问题,找他要了把剪刀,直接把标牌给剪了,我把小红帽端正地戴在头上,这才得以重拾自信地出了门。

第二天,我戴着小红帽,独自走在城市的小路上,准备带着糕点去给外婆尝一尝。

微信忽然叮了一声,我掏出手机一看。

耶?!昨天买帽子的转账被退回了?!

这怎么回事?小哥为什么没收?他钱太多?

我十分不理解,估计他是忙忘了。

按理说,像我这种爱贪小便宜、每每商场打折都会冲在第一个的人,买帽子没花钱,应当十分开心才对,可是……

不不不,这怎么行?

此等违背良心之举,我们21世纪好青年才不会做。

况且不食嗟来之食……

再况且,我从来不收男性朋友的礼物……

“从来不收男性朋友的礼物”的意思是——人家送我礼物,如果万分推辞不了,我会买一个价值同等的东西,回送给他。

这方面,我一向撇得干干净净。

一来如果别人把我当朋友,我不愿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二来如果别人把我女朋友,我也不希望分手的时候闹出退礼物的闹剧。

综上所述。

反正,咱不指望这点钱发财。

秉着“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的原则,我在路边找了一个长凳坐下,正儿八经地给小哥发微信。

“小哥。转账你怎么不收?快收!”

我再次给他转了过去。

没想到他很快就回复:“帽子戴着合适吗?”

神了个经的。

帽子合不合适,关你什么事?

你只管收钱呀。

我坐在长凳上,社会人抖腿,表情凝重。

我催促着说:“你赶紧把转账收了呀。”

他那边经过长久的苦苦思索,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我微信没有绑定银行卡。你还是不要在微信上转给我了。”

我愣了愣。

没有绑卡?

这年头还能有这骚操作?

“那我要怎么给你呀小哥?”我不明所以回了句,“那我支付宝转给你?”

喵了个咪的,被他拐走了微信不说,难道还要拐走我的支付宝?

马爸爸你的女儿正在被骗。

防骗tips麻烦宣传一下。

他回了句,“……支付宝,我用不太习惯。”

马爸爸正在赶来打你的路上。

“那怎么给你?”我把头上的帽子压低了点,即将失去耐心。

正要猛戳手机,他那边又发过来一条。

“要不你给现金吧。我最近缺现金。”

给现金?

我真是要疯。

现在这年代,我们年轻人,谁手里拿现金啊?

不过我只想快点解决他这个事,否则它就会像一个小石子一样,在我心里膈应的慌。

“行吧。”我答应了他,准备一会儿去银行取个钱。

“那我上哪儿给你呀?商场吗?”我问了句。

他回复:“到饭点了,要不一起吃晚饭吧,你把钱给我。”

我当时大脑真的宕机了。估计是被他这个卡卡给传染了,我完全忽略了“吃饭”两个字,回复他道:“给现金,你就一定会拿的吧?”

我这是形成阴影了,生怕他不拿钱跑路。(笑哭)

等了好一会儿,他没回。

真是的,当面说话卡也就算了,发微信也能卡?

我怕你是卡卡西哟?

数分钟后。

他终于回复了个“嗯”过来,随即来了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店吗?或者去你家附近的餐馆也行。”

什么?

what?

我要崩溃了。

骑手正在路上,含笑半步癫配送还需两分钟。

看了一眼前面的聊天记录,才发现我变相答应了和他一起吃晚饭。

这搞什么呢?

无奈之下,对于已经答应的事,我不想反悔,不然显得自己特别没格调。

再加上有个帅哥陪吃陪聊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我把附近一个环境不错的餐厅推荐给他,并且一心想着和他AA。

傍晚。

给外婆送去了蛋糕,又去银行取了钱,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餐馆。

他已经到了。

时间尚早,店里人并不很多,我一眼就看见了他,走到他对面坐下来。

他今天没戴帽子,头发不像上次那样乱糟糟,而是吹了个很帅气的发型。

发型对于一个男生来说真的很重要,可以由一个落魄犀利哥,瞬间变成南韩权志龙。

我今天穿得挺休闲,再搭配上潮里潮气的帽子,觉得自己还挺有swag的。

反正就造型而言,是没有输给他的。

他看着我,有点儿腼腆地笑了笑,把菜单递给了我:“看看你想吃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真挺撩人。

旁边一桌两个女生被这声音吸引到了,目不转睛的朝他观望了好几回。

我怎么心里有点儿奇怪的感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虚荣心?

就像自己牵了一条特别帅的阿拉斯加犬走在路上,引来众多美女的频频回顾——那种感觉一个样。(小哥:你礼貌吗?)

不过,小哥这人,真挺奇怪。

旁边桌两个女生都挺漂亮,起码能打八十五分!

他瞜都没瞜一眼,一门心思只关注在同我点菜这件事上。

我看了半天,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你点吧。”

我把菜单重新推给他,“我不挑食,什么菜都吃,管饱就行。”

他点了点头,把菜单接过去。

虽然我已经跟他说过让他随便点,但他还是仔细地询问我的意见,每点一道菜都要问我“吃这个行不行”,“要不要放辣”,“吃不吃葱”,在点饮料的时候也会贴心地问我“冰的还是温的”。

我一概都非常官方的回复了他,并且心想,不愧是当营业员的,这服务太到位了。我要为他的服务点亮五颗星,并且附赠一段买家秀。

在等菜的时候,我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转身,从背包里拿出现金,准备给他。

我特别妥当的准备了零钱,这还是刚才在门外的小卖铺买了一盒口香糖换的。省得他又说没有零钱找,弄得我下次再跑一趟。

“待会儿再说吧。”他冲我笑了笑,并递上了一张湿纸巾,“别把手弄脏了,吃饭之后再给我吧。”

我瞧了瞧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好像这钱有毒似的。

我把钱包扔回背包里,接了他递过来的湿纸巾,仔细地擦了擦手。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讲卫生嘛。

菜很快就上来了。

我吃饭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他吃饭似乎也不爱说话。

对,像他这种饭前都不碰现金的人,一定是有洁癖的。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一定是担心自己的唾沫星子飘到菜上面去。

或许是因为不熟吧,就更加没什么话说了,饭吃到一半,我们俩都尴尬到不行。

旁边那桌两个美女偶尔会说些悄悄话,但声音不小。

我听到她们说:“他们是不是相亲的,好像没话题?”

相亲?喵了个咪的!

本小姐这么如花似玉,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用得着相亲?

追我的人都排到长城外去了好吗?

我气呼呼的。

他倒一脸的平静,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我喝了一口饮料,想到今天刚读过一篇推送文章,说跷二郎腿的时候要经常换腿,不然的话会导致骨盆倾斜。

于是我把桌子底下跷二郎腿的腿,换了左腿在上右腿在下。

也不知道是桌子太小,还是他的腿太长,我这么一动作,脚刚好在他腿上蹭了一下。

我登时心中一抖。

麻麻批啊!

我整张脸上噌地一下,像烧了火一样,红了半边云霞!

因为我回想起,那些谍战电影里……那些女人撩拨男人的时候,都是在桌子底下蹭人家的腿。

我要死了。

生活给了我多大的磨难,竟要我经历这些。

他那边明显愣了。筷子悬在半空中,跟定住了似的。

嗯我发现了。

他这个人一般就三个表情,不是定住就是卡住,要不就是不好意思,这人怎么活这么大的?

“呃那个不好意思啊。”还是我脸皮略厚,发出了这一句破冰之言。

他抬了抬眼皮子看着我,晶亮的眼神中满是委屈。

哎哟喂!他那一副被欺负,被羞辱,被蹂躏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我只不过不小心碰了一下你的腿呀,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为了避免尴尬,我干脆弯腰,头钻在桌子下面,打算瞧一瞧这腿究竟该怎么摆放。

不然等会儿又碰到了,就更加说不清了。

果然,之前会碰到,并非桌子太小,而是他的腿太长。

又长又直。

他弯着膝盖坐在那里,就感觉这两条腿,怎么看怎么憋屈,就像被打折的木棍。

桌子太矮了,他应该坐得很不舒服吧。

我直起身子来,看见他正在喝饮料。

“要不你把腿伸直,放在我这边吧。”我朝旁边挪了挪,“是不是桌子矮了点儿?”

他又愣住了,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纳闷的看着他,只想说:哥们儿,你这暂停键按的有点儿多。

他朝底下瞟了一眼,淡淡道:“不用,这样挺好。”

“挺好的吗?我看你那两条螳螂腿都快拧成麻花了。”我嚷了句。

他被我这句话逗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就像是春天里的野百合,清香幽静。

呸呸呸,我怎么能用花来形容一个小男生。

他微微摇了摇头,“吃饭的时候,我怎么能把脚对着你呢?这样你会不舒服的。”

“不会啊,我挺舒服的,你伸过来吧。”我特别没所谓,举起筷子就要夹菜。

他夹了一口菜慢慢地放进嘴里,然后说:“你真的舒服?”

这人怎么这么啰唆,“舒服啊!特别舒服!”

我忽然发现这对话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特别是如果不联系前后语境,就会让听众觉得很是奇怪。

他也不知道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故意在逗我,暗笑着说了句,“噢,那我放过来了……”

这下换我卡在那里。

你来什么呀来?

直接把腿伸直不就完事儿了么?

整那么多流里流气的废话干啥呢?

卡了半天之后,我凶神恶煞的闷吼了句“嗯”。

邻桌俩美女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但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笑我们。

他抿着的唇难掩笑意,慢条斯理的继续吃饭,腿倒是一直没有伸过来。

饭毕,我终于有机会把钱包拿出来。

“喏,这是帽子的钱——对了,还有今天这顿饭多少钱?”

他看了我一眼,擦了擦嘴,“怎么?你打算请我吃饭?”

我呸呢,我不想占你便宜就算了,你还反过来占我的便宜?那我可不干。咱可是不能吃亏的人。

我怕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

“我,我就问这顿饭多少钱呀?想知道这家店贵不贵……”我不大好意思把AA那两个字说出口。

他把擦嘴的纸往桌上一扔,轻飘飘对我说了句,“我腿过来了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他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并把他的大长腿伸到我这边桌子底下。

旁边桌子的俩美女又在那笑了。

我心想你俩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怕是吃瓜都已经吃饱了吧。

怎么问也问不出多少钱,我猜想他是不是打算让我还他那个八折的人情,所以才说让我请客。

“行了,我请就我请,多少钱嘛?”我拿起手机,打开付款码,豪气冲云天,天上星星参北斗。

见他只是笑,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干脆抬手准备叫来服务员,他却长臂一伸,按住了我拿着手机的手。

“不用叫服务员了,这店的老板和我相熟,他还差我一顿饭。”他轻声说。

嚯!

意思这顿饭不用花钱?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也太巧了吧,不过是我随便指的一家店,刚好老板就欠你一顿饭?

先把此事按下不表,我把桌上买帽子的钱向他推了推,“喏!你要的现金。赶紧拿去,别放我这烫手。”

他乐得笑开了花,眼睛半眯着,双手撑住下巴,用特别可怜又无助的小眼神望着我说:“能不能不要啊?”

“那怎么行,必须得要!”我柳眉倒竖。

“还是别了。你用着好就行,还谈什么钱呢?”他尾音一勾。

邻桌那两个女生直接炸了。

我心想,你们俩是吃了火锅了吧?还是那种满锅都是花椒的火锅。

不过这浑小子什么虎狼之词呢?用着好?

我的脸蹭一下红了,就像邻桌那两个女生的火锅一样。

“买帽子的钱!”我大喝一声,“赶快拿着。”

见他还是不拿,我干脆站起身,绕到桌子对面,站在他跟前,一把拿起桌上的钱,就往他手里塞。

他坐在座位上,死攥着拳头,也不说话,只是暗暗的笑。

他的手掌有点儿粗糙的触感。

他低沉的笑声飘进我的耳朵。

哎哟喂!血包有点不够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跟一个卖帽子的人如此熟悉了,竟然在餐厅当众拉扯起来。

这时,也不知是自己的腿绊了自己一下,还是被别人的腿绊了一下,还是被命运的金锤子锤中了后脑勺,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失稳,朝前跌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大叫出来,我只低低的尬“唉”了一声。

一直温暖的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体失衡,在空中转了半个圈之后……


不出老阿姨所料,我跌坐在他的腿上,正中他的胸怀。

这真正是要疯啊!

不疯都说不过去了。

爷爷,你的速效救心丸借我吃一颗撒!

我俩的脸隔得太近。

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的时候,我都能闻到他呼出的气息。

我把眼神从他白皙的脸上,强行转到我的手上去。我的手正勾着他脖子,里头还捏着那几百块钱。

他低头看着我,本就上翘的嘴角微微一勾,眼神诚挚,声音很有磁性地说:“别勉强我收你的钱……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下次再叫我出来就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别说我,就连邻座女生都要掀桌子了,麻辣火锅汤只怕要当饮料喝。

我小鹿一般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磕磕巴巴的说,“下次……下次叫你出来干什么?”

钱不是已经给了吗?还出来干什么啊?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好像倘若我下次真的叫他出来,必定是要干什么坏事一样。

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他炙热的怀抱当中,我猛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极其快速地把钱塞进了他外套的口袋里。

他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口袋,这回倒没有和我继续纠缠。

我摸了摸自己烧红的脸,斜眼瞥他。

搞了半天,他是要玩儿这一套,非得要别人逼着他,他才接受是吧?

他没说什么,站起身。

他的手臂很长,轻轻弯腰,胳膊往前一伸,就把放在他对面椅子上、我的包给捞了过去。

我正惊讶,以为他要抢我的钱,但他已经一手拿着我的包,一手拉着我走出了餐厅的卡座。

邻桌那两个女生一直笑看着我,我狠狠瞪了回去。

“喂!吃饭的饭钱还没结账……”我走在他身后,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拉着。

他脚步一顿,我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在他身上,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不用付钱。”

我揉了揉自己肉乎乎的下巴,看向一旁的服务员小姐姐,心想着,难道这人还能吃霸王餐不成?待会儿小姐姐一定会过来问我们为什么没有付饭钱。

可是我想错了,他拉着我,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地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不仅没有上前阻拦,竟然还向我们鞠了一个90°的大躬。

我们吃的是晚餐,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已经被点亮,街上三五成群的做过一些饭后散步的中年人。

“我送你回去吧。”他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挣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出褶皱的衣袖,没什么表情的说,“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不远。”

“哦。”他看起来有点难过。

我只好笑着解释,“嗯,吃完饭刚好当做散步,消消食。”

他点点头,将包递给我,表情沉静,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谢谢你今天的晚餐,挺不好意思的。我还是,买点面包给你带回去宵夜吧。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不好意思。”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AA两个字不停在我脑中回旋。

他抿着唇笑了一会儿,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我说,“行吧,那你去买面包。我去开车,一会儿送你回去,没问题吧?”

他这样一说,就好像如果要让他接受我买的面包,我就必须接受他开车送我回去。可是,我和他实在是不熟,如果就这么上了他的贼车,万一他把我拖去哪个荒山野岭,那我该怎么办?

要不这样,一会儿,等他把车开出来,我就把面包往他车上一扔,然后撒腿就跑。

“好,行。”我承诺般望着他,眼中露出灼灼光芒。

从小我爸就教育我不能占别人的便宜。占过的便宜,总是要还的。即便不在这儿还,也会在那儿还。为了避免我的人生出现还债的危机。我一般都不欠别人的,所以这顿饭,我不想欠他的。

与他分道扬镳,我就去了和餐馆仅隔几个店面的面包店,替他挑选了一些看起来男生会喜欢吃的面包。

心中大约预估了一下价钱,应该跟半顿饭差不多。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斤斤计较?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斤斤计较也是一个美好的品质。

买好面包,我提着袋子,优哉游哉的走出来。四下一望,没见着什么车子的影子。

回想起电视剧中那些老套的梗,心想他不会是骑的自行车来的吧。

难道他是要上演一出校园青春爱情剧,让我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他在前头骑车,我在后头玩风?

只能说我脑海中的画面感有点儿太强。仅仅这么一个想法冒出来,我基本上把后面的剧情全部都脑补齐了。

站了半天没看见他的影子,我又脑补了另外一个画面。

也许他不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而是骑着共享自行车来的!

哇塞那画面简直不要太好!他会把车停在我面前,拍了拍后座那几根铁柱子,对我说:“来,上来吧。”我就会把面包塞到他怀里,然后说一句,“去你丫的。”

刚想到这里,听见路边有出租车一直在按喇叭。

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意思让他赶紧走,人家不坐出租车,人家有共享自行车上面几根铁柱子坐。

可那出租车好像跟我杠上了,停在那里就是不走。

他不按喇叭了,打起了双闪。

驾驶室走下来一个人,带着灰色的棒球帽。

好吧,任凭我想象力再丰富,也逃脱不了那个什么定理。什么定理来着,反正只要自己想象过的,就不可能发生。而真正发生的总是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加刺激。

剧情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家伙竟然开着一辆出租车来啦!!

隔着十几米远,他冲我挥手喊道:“是我,过来啊!”

此刻我眼中的他……

仿佛化身沈腾,冲我勾手指,“你过来啊!”

我羞得快没脸见人了,这还不如共享自行车呢。

本打算把面包往副驾驶座上一扔,我就跑的,谁知道他下车了,见我过去老远就迎了上来,打开副驾驶的门,摁住我的头,把我往里面一塞。

我心中大叫不好。这出租车会不会是套牌车,他不会真把我拖到深山老林,行什么不轨之事吧。

他动作飞快的上了驾驶室,不给我半点机会逃离。

“你家住哪儿?”他问道。

他的声音真好听,像山间清泉,柔柔的,清澈的,特别是在车内密闭空间,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我也不纠结了,只当他就是个出租司机,与他报了地址。

他倒是中规中矩地往我家的方向开,这令我放心不少。

许是二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他把音乐拧开,里面“砰砰”传出炸裂的Dj混音,音量还特别大。

我浑身被震的一个激灵。

他立马关闭了音量,见我不说话,他又问了句,“要关吗?”

当然要啊,谁要听这些。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心想你竟然喜欢听这种音乐,你怎么不去听死亡重金属呢?

正这样想着,他又拧了下旋钮,打算换一个频道,这下可好,真成了死亡重金属。金属刮蹭的撕裂声不绝于耳,能刮梁三日。

他这下彻底放弃,关闭了音乐。

我乖丢丢地说了句,“没关系,你喜欢听就听嘛。这本来就是你的车。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这时刚好路过一段路况比较复杂的路段,他并没有再说话,专心开车。

通过这段路段以后,我们家就在前方不远了,也不知是他车子没油了,还是车况不佳,就感觉他速度越来越慢了。

我对他说:“我们家是老房子。要从巷子走进去,那巷子挺窄的,你如果开进去了,不大好掉头,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把车停在外头送你进去。”

我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如果让我爸瞧见有男生送我回来,估计不是这男生断条腿就是我断条腿。

虽然我已经读大二,但很明显,我爸依旧不想让任何男生把我拐走。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现在社会上那些小男生啊,奶声奶气的,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女儿。我只要见到有追你的,一定会拿扫把把他打出去。”

我爸这种疯狂爱女模式,我也是无心吐槽了。不过刚巧这么多年,我也没有遇见什么特别喜欢的男生,更没什么优质的男生特别喜欢我。所以,我也就机缘巧合的被“洁身自好”了。

“不行,现在太晚了,我必须把你送进去。”他沉声道。

太晚?现在有多晚呀,才8:00好吗?跳广场舞的大妈才刚开场。满巷子都是人有什么不安全的呢?

“你还是别去了,就在这掉头吧。”我真心实意地说。心里想,你要是去了,得当心你的小腿儿!

“这旁边可以停车吧,我就停在这儿。”他这是真心跟我犟上了。

车停好以后,他又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想,今后我们都八竿子打不着了,你还问我的名字干嘛?于是便随便报了个名字。

我轻飘飘一声,“我叫夏雨荷。”

他挑了挑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夏雨荷不是小燕子里面……她妈妈大明湖畔那个?”

我嘿嘿一笑,没想到你还看《还珠格格》。

他微微皱眉,“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我没耍你呀。”我撒谎撒的特别自然,“我爸还叫王语嫣呢。”

“哦,《天龙八部》那个是吧?”他挑了挑眉,冷盯着我。

呀,惨了,说错了。我应该说我妈叫王语嫣才对。

他把车在巷子口停稳,我们俩一起下了车,我把买的面包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下了车我就想和他拉开距离,跑得比兔子还快。

“夏雨荷。”

“夏雨荷!”他又叫了一声。

我是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叫我,毕竟这是我现编的名字。

我懵懵懂懂回头,他大步流星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

“这里人多,你走慢一点。”

旁边跳广场舞的大妈已经开始了练习,音响的声音放得老大,我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把脸朝他凑了过去,吼道:“你刚才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皱着眉头,弯腰把嘴凑在我耳朵边,“我说人多,你走慢一点。我怕你出危险。”

我还是没太听清楚,主要是广场舞大妈的高音喇叭实在是太厉害了。

正想把他拉到离音响远一点的位置,我一转身,一抬头,就看见我爸正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瞪着我。

完蛋,我要死了!

我的腿!我的腿你还在吗?

你还在我身上吗?

我爸三两步冲了过来。

这时广场舞的音响也停了,她们开始喊节拍做分解动作,一下子就没那么吵了。

于是我就听见我爸雷霆万钧一般的吼声。“夏茉兮!你活腻了是不是?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能早恋!”

“夏茉兮?”身边的小哥儿悠悠转过脸来瞧着我,暗笑一声,“你倒是还知道坐不改姓。”

“哈哈,”我朝他尴尬笑了一声,“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咱们得先应付我爸。”

我急忙扭头,向我爸赔笑脸。

“爸爸!我的好爸爸!我有一个好爸爸爸爸爸爸好爸爸……”

他盯着我,斥道:“滚犊子!别给我唱歌!”

我拉着他的胳膊一甩三荡,“哎呀爸爸……读大学了就不算早恋哟!哟哟哟!”

“你还跟我顶嘴,是不是?”他咆哮道。

“你这小子!”他瞪着卖帽子的小哥,“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干什么的?”

“不是不是,爸你弄错了……”我慌忙向我爸摆手。

那小哥却一本正经开始回复我爸。

“我叫洛白川。今年28岁,家里是做生意的。”

“28岁,那你大学毕业了?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爸这是要调查户口呀。

我连忙横插一步拦在他们俩中间,语速飞快地向我爸解释道:“不是不是,爸你弄错啦,他是出租车司机,刚送我回来。他车还停在巷子口呢,你看!”

我指了指那辆停在巷子口的出租车。

我爸丝毫不相信我现编的瞎话。

他指着洛白川问,“开出租车的,怎么下来了?”

我学会了抢答,“人有三急嘛,他刚才在车上就问我说这巷子里有没有公共厕所什么的……爸,您这可得理解一下,人家毕竟……人家还这么年轻呢,是吧?不能憋着……否则……影响人家今后……”

感觉身后有一束阴沉的目光打向我,令我芒刺在背,浑身一个激灵。

我爸依旧不相信,把我拨开,护在他身后,“你少骗我,刚才我明明看见他亲你了!”

一个“亲”字,把旁边那些正在学广场舞分解动作的大妈全都引了过来。

都是街坊邻居,跟我爸相熟得很,有些就已经在那里劝我爸说:“哎呀,老夏!儿女大了,谈个恋爱很正常的嘛!”

“你不要棒打鸳鸯啦!”

“人家现在读大学了,你不让人家谈恋爱,等她一毕业了,你又催着人家结婚相亲。矛盾了不是?”

“况且嘛,女孩子多谈几段恋爱有好处的呀。以后结婚了才知道该怎么对待男人。”

“是啊是啊,多谈几段恋爱,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吗?”

也不知是哪个大妈说了这句“多谈几段恋爱”的话,引得我爸和洛白川都对她们一阵怒目而视。

我这就奇了怪了。

我爸不同意我谈恋爱也就罢了。

你洛白川干嘛生气?

大妈们一阵七嘴八舌,我爸一个都不搭理,只把我拉在身边,悄声问我说:“他刚刚亲你,我都看见了,你还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一个开出租车的,你跟他谈什么恋爱?”

洛白川正要说话,被我着急忙慌打断。我向我爸解释道:“他刚才是在问我公共厕所在哪,但是广场舞的广播声音太大啦,他就在我耳边说话,并不是在亲我。”

这句话真是大实话,没有一点儿掺杂水分的意思,可我爸就是不信。

唉!有时候说假话,人家信,说真话,他还偏不信。见了鬼了!

做人真难呐。

说话真难呐。

我爸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我,又用同样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

我忙推了洛白川一把,“厕所在那儿呢,你看!”我向远处指了指,“你快去吧,不是急得很吗?”

他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还画蛇添足地向我爸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才迈着长腿离开。

就在我长吁了一口气的时候,我爸一下子搂过我的脖子。

“还说没骗我,你看,他根本就没往厕所那边去。”

“哎呀,爸你真是福尔摩斯本魔呀。”我拍了拍我爸搂着我脖子的手,“他肯定是被你吓着了,不敢在这里上厕所了呗。”

好在远远瞧着,他那边刚刚上了出租车,就有一个客人挥手要乘车,他也很快地接上了客人,欣然将那空车的标志压了下去。

这下我爸总算信了半分。

哎哟,我的妈呀,感觉自己刚刚这一下老了十岁。

心力交瘁呀!

迈着沉重的步伐,在我爸的耳提面命下,我,一个二十岁的新世纪五好青年……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进了房间,把头上戴着的小红帽挂在衣架上,想了想,幸好洛白川刚才下车的时候没带他那顶灰色的帽子。

不然就更说不清了!

我爸就会说我们都带情侣帽了,还说不是男女朋友?

刺激有点儿太大,我要找首歌来听听,静静心。

手机滑开,发现洛白川给我发了两条微信。

“没事吧?”

过了十分钟。

“你没事吧?”

我差点要给他回复过去,“没事就吃溜溜梅。”想了想还是删掉了,怕他听不懂这个梗。

“没事啊。”微笑脸。

他又问,“你在a大上学?”

不会吧,我只不过向他透露了一个名字,他不会把我的信息查了个底朝天吧。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回复。

他说:“现在不是寒假,也不是暑假。你爸说你正在读大学,我们市就那一个大学,你不在那读在哪读。难道你读职高或者技校。”

我撇了撇嘴,“嗯,我开挖机。”

我估计他在那边笑开了花,因为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回,不过只回复了一个晚安的表情。

我正要继续搜歌,他又发了句,“面包买多了我吃不完。明天给你带到大学去当早餐吃。”

我要炸毛了。手机都被我扔到了空中,差点打到房顶的吊灯。

他这是要干嘛?要跟我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热炕头吗?

对着书桌上的小镜子左看右看。

我这张脸实在是既不国色天香,也不倾国倾城。

怎么就让他一朝沦丧,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君王不早朝了呢?

又或者说……

我身上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绝世大宝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才让他对我这样紧追不舍?

想了许久。

我冷漠回复他道:“不用了。谢谢你。自留吃。晚安。”

然后也不管他回没回复,就把手机关机充电了。

我的确是在a大读书。

因为高中的时候没有认真读书,导致我高考发挥失利。所以就连我们这个小城市我都没走出去。

我现在真后悔。后悔高中没有咬牙努力三年,又或者后悔高考失利以后没有选择复读。

不说考个985,即便考上211,那以后人生……只要不是自己乱作,想必都是一片辉煌。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野鸡大学的文凭,外面随手一抓一大把。毕业之后比农民工的工资还要低。

我一个女孩儿又不能真去搬砖,又恰好学了个工程管理的专业。此刻我只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若是时间能倒回。我一定会拼了命的读书,不过就是辛苦那几年而已。

能有这样深刻的想法,是因为我跟随几位学姐去过招聘会。

而且还是去了省会城市的招聘会。

那些招聘的人拽的不得了,把我们大学生视为草芥。简历翻都不翻。桌上的简历就摆成几垛。985的,211的,硕博的,普通一般的就直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了。

这文凭啊,不值钱啊,不值钱。

这不管什么事,包括读书也是一样,要么就读好读到拔尖,要么就不要去做,省的浪费精力和时间。

像我们这种普通本科的,还真不如人家去技校学个挖机呢?

我一路往学校走,一路这样想。

因为担心洛白川给我送面包,从早上到现在我手机都没开机。

要是今天早上没课就好了,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还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从哪个树后面闪出一道人影来,是洛白川拿着一个面包在问我,“你吃不吃呀?”

我抖了抖,想想就一阵恶寒。

终于穿过林荫大道。

我才刚刚把心放下,就听见前面一阵嘈杂。

远远望见教学楼门口,围了好一圈人。

那是在干嘛?跳街舞吗?滑滑板吗?一般只有这种酷帅的节目才能赢得那么多女生在那里围观。

我是要去教学楼上课的,想不往那走也不行了。

刚走了几步,肩膀被一个人搂住。

我如同惊弓之鸟,吓得弹了起来。

回头一看,却是我的舍友罗勒。

我被吓得拍胸脯,她却没心没肺地傻笑。

虽说是本地学生,但我在学校也是有宿舍有床铺的。

想住学校住学校,想回家回家,日子好不逍遥。

罗勒跟我前后铺,经常在晚上爬到我的床上来和我一起看小电影。

别乱想,她手机里的小电影绝不是男生手机里面那种小电影。

她是个资深腐女。她那些小电影都是泰国那些叽里呱啦的攻受神仙剧情。虽然不至于像她那样狂热的喜欢,但我也不排斥,于是便经常陪着她看个乐呵!

罗勒搂着我的肩膀。

“夏茉兮,你书呢?就这么空空荡荡,拎着个手机就来啦?”

我向她解释道:“我懒得绕宿舍,叫张婷帮我带去教室了。”

“哦,这样啊……欸,那里是怎么了,那么多人围着呢?”罗勒突然发现前方异常。

我:“我不知道,还是别凑热闹了。”

与我淡泊的性子不同,罗勒,她是那种死了一只鸡也要去看一下,完了还要给那只鸡上香祷告的那种人。

她跑过去看了一眼,又跑回来,兴冲冲地说:“茉兮茉兮告诉你,原来是一个男生捧着一大束玫瑰,腰间还绑着竹竿,竹竿上打着一横幅。正面写着我爱你,背面写着那个女生的名字。但我没看清背面那个名字是什么。”

我听得浑身一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叫洛白川的……不会是真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忙把她拉到一边,躲在柱子后头问她,抖眼问她:“你看见那个男生长什么样了吗?”

她冲我一番形容,不过就是说多么帅,多么白皙,多么清秀,腿多么长。

我一一对照,发现无一不对应!

我吓得拉上罗勒,拔腿就跑!

刚跑到教学楼一楼的大厅,后面传来一声清越的呼喊——“夏茉兮!”

完了,完了完了,我晚节不保了!我要沦为全校师生的笑柄了!

身边被我拽着一同跑的罗勒,回头看了看,发出一声惊呼。

我心中直道自己今天挂定了,连头都不敢回。

身边有些女生冲着我们指指点点,定是觉得男生俊美,眼波流转。

完了完了,我的脸要丢到姥姥家了。

“哇塞,真是极品啊!”罗勒在我耳边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这是‘攻德无量’还是‘万受无僵’啊?年上还是年下?”

我听不懂她的专业术语,咬了咬牙问她:“他那个横幅上真的写了我的名字吗?”

他应该不会傻到直接写我的名字……

最多也就是写个夏雨荷吧?

罗勒看智力障碍者一样看着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正在这时,刚刚叫住我的人在身后拉了一下我的胳膊,将我转了过去。

果然没猜错,叫我的人正是洛白川。

“跑挺快。”他神色平静。

我上下打量他,又冲他身后望了望,没见到什么玫瑰花,更没见到什么横幅,我冲身边的罗勒猛地拍了一下,“好个罗勒,你竟然骗我!”

罗勒说:“什么骗你?没有骗你啊。”

我纳闷了,难道说刚才罗勒看见的那个表白的男生……他……不是洛白川!

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洛白川似乎是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肯定也看到了那个男生,结合我刚才一切不正常的举动,估计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跑。

他嘴角笑了笑,问我说:“你挺期望那个人是我?”

我慌乱摆手,否认三连。

“没有没有,真没有。”

但这否认,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如果真没有,为什么会那样想呢?”洛白川看着我,目光灼灼。

一旁的罗勒仿佛也想明白了什么,倒抽了一口冷气。

洛白川向我提出新的问题,“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你会答应吗?”

实惨!

这个问题有点儿难,没读到硕士博士是不可能答出来的。

我吞了一口唾沫,迟迟不语。

一边的罗勒把一双眼珠子咕噜噜在我们两人之间游过来转过去。

洛白川仿佛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或者说……现在还不需要……

他抓起我的一只手,将面包的纸袋子挂在我手腕上,声调不紧不慢,缓缓说了句,“昨天晚上……对不起。”

我正想说昨天晚上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跟你无关啊!

我接过面包,“没,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毕竟他也是无端端被我爸吼了一顿!

这时候,旁边的罗勒已经快流鼻血了,颤抖的双手捏着我的胳膊,瞪着我,咬牙小声问:“昨晚,你究竟对帅哥做了什么,你这个禽兽?你怎么能对这么帅气的哥哥下手?”

还好罗勒的声音不大,估计洛白川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我一张脸却涨得绯红。

洛白川低着头,沉沉地说:“昨天晚上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我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这是哪里话。我们还是朋友嘛!”

刚说完,余光就瞟到罗勒在旁边疯狂戳手机。


“对了,”我想起来,对洛白川说:“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送过来吗?”我指了指面包袋子。

他向我浅浅一笑,“放心吧,我家就住这旁边,本来也是要过来晨跑的。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他朝我梨花带雨般轻轻一笑,转身走了,如同仙君下凡,抖落满天凡尘。

罗勒此刻已经在旁边抹鼻血了,“哇塞,这一定是年上小狼狗吧。不过究竟是攻德无量还是万受无疆呢?”

我听不懂,推了推她,“赶紧走了,快上课了。”

等到了教室,舍友已经为我们占好了座。

我坐在椅子上,张婷把帮我带的书递给了我,我向她高声道了声谢。

把洛白川给我的面包打开一看,竟然不是我昨天晚上给他买的?!

这真是奇怪,他明明说我买多了吃不完才送过来的,到底是搞什么鬼?

把面包拿出来一看,日期竟然是今天生产的?!

他不会这么细心吧,觉得昨天的面包不配给我吃?

NONONO,一定是我想多了。

说不定他出门忘记带昨天的,就顺便在附近的面包店买一个了。

就在这时,张婷凑了过来。

“欸,这个牌子的面包很好吃欸。你没吃早饭吗?”

我点了点头,问她吃了没有。

她说她已经在食堂吃过豆浆油条了。

我拆开面包,吃之前想了想,还是分了一半给张婷。

张婷接过去也开始吃了。

她边吃边说:“虽然我的确吃过豆浆油条了,现在也很饱,但是这家面包店的面包真的挺好吃。就是远了些。我们学校在城东,这家面包店在城西。坐公交车的话,恐怕要一个多小时呢。”

我心中一抖。

猛地抓住张婷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这家面包店难道只有城西一家?会不会在我们学校旁边开了个分店?”

张婷咬了一口面包,纳闷看着我,说:“这家面包店你不知道吗,在我们市很出名的,不过就只有一家老字号在城西。每天早上五点钟第一炉开炉,到第二炉就得等到十点了。你这是什么时候去买的?应该很早就去排队了吧,一般第一炉很快就抢光了。”

她一边说,我这心就一边沉。

等她说完,我这心就已经沉到了三峡底下,跟那些古迹一起不见天日了。

洛白川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要晨跑吗?他是跑到城西去买面包了吗?刚才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刚刚跑完步大汗淋漓的样子啊。

难道真是早上五点去排队买了面包,回家洗了澡再给我送过来的吗?

细思极恐。

了不得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魔鬼怪啊!

我究竟是何德何能能令他对我如此啊?

我又扭头问坐在另外一边的罗勒。

她这个小才女,这会儿正在她的笔记本上手绘着洛白川的画像。

我一看脸又红了,还是不问她了,转过脸继续问张婷说:“张婷,张婷,你看我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婷点了点头。

我忙接着问,“哪里特别?”

她说:“特别平凡。”

我真想打她。

“我是说认真的呢。”

“你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嚼着面包。

“那我再问你,”我盯住张婷的眼睛,“你看我身上哪里最值钱?”

张婷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对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x光看了一圈。

“哪里最值钱啊?角膜吧,内脏吧,肾呐,肝呐,心脏啊什么的,听说在嘿市卖不少钱了。”她一本正经地说。

“你在哪里听说的,能卖多少钱呀?”我震惊了,从没听说过这些事。

她疑惑地看着我,“不就是手机上那些推送吗?说什么一女子深夜在浴缸,醒来之后发现浴缸里全是冰块,上面有一个字条说让她立马去医院,然后她一摸自己腰上有两个伤口。原来她的肾被拿走了。多少钱我就不知道了。”

我嘴角抽抽,这人家编的你也信?

她懒得再搭理我,一边翻看课本,做着预习,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面包。

见她吃,我肚子也咕咕叫,咬了一口手里那一半面包,发现这面包的确是挺好吃的,比我昨天买面包那个店子的面包好吃多了。

唉!我唉声叹气。

洛白川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看上我了?

不不!我一定要提高警惕。现在社会上坏人那么多。作为一个力气小,又并不那么机智的女孩儿……

也许我爸说的是对的,得擦亮眼睛,把男人看清楚!

等上完课我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还没开机。

开机之后,连续的震动差点把我手震麻。

我一看,全是微信。

再点进去是我们宿舍的小群。

宿舍只有六个人。

里面已经发了一百多条。

我手不麻才怪了。

我一看张婷,她正在我身边做作业。

她是个学霸,一般都把群消息设置了静音,想必是没有参加讨论的。

我点进去一看。

最前面就是罗勒发的。

“集美们!号外号外!”

紧接着,开局一张图,便是她刚才画在笔记本上的洛白川的画像。

接下来是一段对话。

A:昨天晚上对不起。

B:不,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

A:昨天晚上的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B:没有,没有,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嘛!

A递给B一袋面包。

B: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送过来吗?

A:放心吧,我家就住这旁边。我本来也是要过来晨跑的。不必放在心上。

“来来来,大家讨论讨论!A和B是什么关系?”

“这一看就是昨晚上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呀?”

“这还用问吗?正主是谁呀?是我们宿舍的吗?”

中间一大段都是说这个男生如何如何帅,气质如何如何佳,直到最后几句才把祸水引到了我的身上。

“你看这男生拿了面包给这个女生嘛?如果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就看我们今天谁的早餐吃的是面包不就得了。”

我心道一声不好。

这时候,罗勒在我旁边瞟了我一眼,在手机上戳了两下。

我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就在我手机上看到她发的消息。

“你们都想多了,不是我们宿舍的人。这就是我在网上看的一个帖子。”

“切你玩儿我呢。”

“浪费我的表情。”

我对罗勒嗔笑一句,“还算你有点良心。”

这时候张婷已经写完作业,她好像也拿出了手机,翻到了群里面的消息。

等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跟个猕猴似的,嘴里都能塞下一个馒头。

我只好苦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淡定……淡定啊姐!”

我虽然安慰着她要淡定,但自己心里却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一面担心自己的肾被拿走,一面又猜测洛白川的心意……

唉!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

几天后,我正在上体育课。

我们学校体育课是选修制,这学期我选了网球。

只听呼的一声,我猛地挥拍,那球直接被我打去了外太空。

女老师跑过来,发出了雄狮一般的吼声。

“夏茉兮,这是网球!不是棒球!没人让你打全垒打!那球打飞了,一会儿,你自己去器材室赔!”

我朝老师赔了1万个不是。

和我同组的同学走了过来,有些不满地说:“才刚开始上课,我们就没球了。你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坐在了场边。

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精神不佳,闷闷不乐,是因为洛白川已经59小时没有联系我。

59小时耶!他难道是在做详细的企划书吗?关于如何拿到夏茉兮的肾之企划书?

我沉沉叹了一口气,看着别人的球从左打到右,从右打到左。

我的搭档跟老师说了一声之后直接回宿舍了。我依旧坐在这里,懒懒不想动。

几只麻雀飞过来,在我脚边的地上啄来啄去,被我一个飞腿吓走了。

后来我一想,洛白川家里肯定不怎么富裕,你看他打好几份工呢。又要去帽子店当服务员,还要跑出租车,下了班肯定特别疲劳哇!

疲劳了,也不会想找朋友聊天了。就算想找朋友聊天,他应该也有很多朋友。而并不是非要找我聊天吧。想到这里,我就吃了一惊。

他什么时候在我心中这么重要了?

不对劲,不对劲。

为了驱散洛白川在我脑中的影子,我听从了舍友罗勒的建议,跟着她连刷了三天的泰国腐剧。看得我脑也昏头也花。不管谁在我面前说话,我都觉得他在说“挪挪端端,萨瓦迪卡”。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三天后,我又听从了张婷的建议,网购了一个跳舞毯,连在宿舍笔记本电脑上,天天对着它踩箭头。

你还别说,这个方法还挺有效。除了可以排除一切不实际的幻想,还可以减肥瘦身、锻炼身体,真是一举多得、一石多鸟,强烈种草。

这天我正在跳舞毯上挥汗如雨,张婷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对我说:“那个,茉兮啊,宿舍楼门口有人找你。”

我心中一惊,跳舞毯上miss了好几个箭头,我也懒得管了。

“谁找我?男的还是女的?”我擦了一把汗。

“是个女的,年纪挺大。”张婷说。

我的精气神一下就down了下来。

不紧不慢的关了跳舞毯,擦了汗,上个厕所,换了衣服,慢悠悠的晃下楼去。

老远就看见一个白衣黑裤的女人消瘦的身影,虽然不悦,我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我冷冷地看着她。

“茉兮。我是你妈呀,怎么就不能来看你了?”她笑看着我,眼里充满希冀的光。

“你别那样笑……特虚伪,知道吗?”

我把她带到宿舍楼一侧偏僻一点的角落。

“好,好好,我不笑。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我瞜了她一眼,冷道:“让你别笑,是因为你笑得虚伪。现在你说这话,更虚伪!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

我疏离的态度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看了我一眼,卑微地说:“我是你妈妈呀,你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儿吗?”

“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还要去学习。”我不耐烦地动身要走。

她连忙拉住我。

“妈妈找你的确是有点事儿,你,你,能不能?……妈妈最近手头有点紧。”

我一声冷笑,“你什么时候手头不紧?什么时候手头不紧,再来找我吧,再来和我谈母女情分。”

“你怎么这样啊,茉兮,你明明知道你弟弟……你弟弟,他得了重病。”

“你弄错了吧?我爸就我一个女儿。”

“可他也是你弟弟呀!”她眼神中充满痛处。

“我不知道什么弟弟。你可别乱说。”我瞥着她的脸说。

“妈妈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一个女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是不是?当年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真的不开心不幸福,那我跟他分开有什么错?你不能这样恨我。”

她说着说着,便抽抽搭搭要哭起来。

“你可别在这儿哭。同学人来人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校园霸凌呢?”

我退开几步,隔她远远的,接着说:“你追求幸福当然是没有错,我从来没有怪你和爸爸分开。可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和爸爸分开,就和那个男人勾搭在了一起。就你这种德行,我替你感到羞耻。”

她怔了怔,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茉兮。你弄错了!我的确是……还没有跟你爸爸分开的时候就认识了他。可那个时候,我们只是认识,最多能算是交心的朋友。可绝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我沉沉地看着她,“有没有做,那是你的事。”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你知道的茉兮,我和他每天都在辛苦的劳作,可你弟弟的病实在是太重了,医院里花钱如流水一样。我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她语气沉重。

“找我?“我冷笑一声,“我还是个学生啊!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你手头紧,也该找你的兄弟姊妹。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找我爸爸,毕竟他是你前夫,可你来找我算个什么事?再说了,如果我已经工作了,赚得挺多,手上有那么些闲钱。如果你有这样的困境,我可能会根据当时的情况给予你适当的帮助。可现在情况不是啊。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找我爸拿的。我爸的钱也不是水漂来的吧。他不也跟你一样是辛苦劳作。大家都是辛苦劳作得来的钱,凭什么给你用?你那孩子得了重病,那也是他的命,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从阎王爷手里把他的命抢回来!”

她拉着我的袖子,嚷了起来,“你,你,茉兮!话也不是这么说呀——现在医院的医药费还欠了几千块。我知道你手头上钱也不多,但三五百你还是拿得出的吧,我再找别人凑凑,至少先把欠的医药费还清了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说:“三五百?我爸一个月才给我500的生活费。你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三五百不是钱似的。你去找别人凑吧!还有,以后你这些事不要跟我说,跟我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那是你弟弟呀。他跟你是有血缘关系的呀!”她喊了起来。

我严肃地说:“抱歉,我不承认这关系。以后你有什么事,还是去找我爸吧。今天这事,如果他愿意借钱给你,我绝对不拦着,因为那是他的自由。”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本以为她会就此罢休,没想到她却忽然高声哭嚎起来。

“好哇!这就是我生的好女儿啊!今天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不走了!就,就坐在你宿舍门口。看你,忍,忍不忍心让你妈妈一直坐在这里让别人参观!”

“你自己都不怕丢脸,我怕什么。你尽管坐这儿,如果想躺着的话,我可以给你拿床被褥下来。”我冷冷地说。

她被我气得够呛,指着我骂道:“你这孩子!书都白读了,竟然变得这么自私!”

我心中顿觉好笑。我妈为了找我拿三五百块钱,竟然对我道德绑架了!

“妈,你留点儿口德吧。不觉得这样很丢脸吗?”

“我有什么丢脸的!等你被逼到我这份上,你估计比我还更加无赖,更加死皮死脸!我现在只想救活我儿子,其他什么都不要了。还要什么脸面?”

看着她如同泼妇一样的一张脸,我真难以将她和我小时候温柔的她联系起来。

我皱眉道:“那你也不能在我这儿……”

她打断我,“说白了,你就是自私!吃好的,穿好的,买那么贵的衣服,却连这几百块都不愿意拿出来给你弟弟治病……”

“你别再说什么弟弟,”我阴狠地说:“我没有弟弟。你说我自私?那好,我就承认我自私,我乐意!”

她被我气得半死。

我接着说:“你说我买贵衣服,我现在告诉你,那些都是打折的旧款,不值钱。买衣服的钱也是我平常节省出来的。除了我爸每月给的五百生活费,我从没找我爸多要一分钱。”

我冷冷盯着我妈,她的脸不再像以前那样圆润,身材也变得干瘦。

在我高考那年,她和我爸离了婚,跟了另一个男人,生了个男孩。

男孩生下来就是兔唇,当时手术就花了挺多钱,后来那孩子身体经常不好,隔三岔五的住院,她经常去找我爸哭诉,我爸前前后后没少给钱。

当初离婚,明明是她出轨在先,可我爸还是和她平分了家产,我学习的开支也一直由我爸负担。

连我都为我爸抱不平,可我爸总说,能帮就帮一点。

“好好好,读了几天书,我说不过你。等你弟弟死的那一天,你就舒坦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咆哮着,自顾自跑到我们宿舍楼门前的台阶那里坐下,远远冲我喊道:“我今天就坐这儿不走了!”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低声说:“你不就是在我爸那儿讨不到好处。才来找我的吗?你以为这样逼我,我爸就会来吗?”

“我不会告诉他的。”我摇摇头,“你就在这儿坐等到天亮吧。”说完这句我就走了。

头也不回地回了宿舍,我没心情学习,更没心情跳舞,就坐在那儿发呆。

几个同学在走廊里边走边议论,被我听见了。

“门口那个女的是不是疯子呀?坐在那儿坐了很久了,还鬼哭狼嚎的。”

“听她哭的那些话,好像是说她女儿在这儿上学,对她不管不顾。她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难道还要一个大学生赡养她不成?也是奇了怪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鼻子有些酸。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忽然觉得肩膀好沉啊!沉得我不想再扛下去。

没多久,宿管阿姨就上来了。

她找到我,看我眼睛红红的,过来一把我的头揽进怀里,又在我背上摸了几下,“好孩子,没事的。她去教导处了,你也去吧!”

我特别感激宿管阿姨。她什么也没有问我,却好像知道一切。

我揉了揉眼睛,问:“她为什么会去教导处?是她自己找过去的吗?”

宿管阿姨摸了摸我的背,“不是。是教导主任知道了这件事,让她过去的。”

我点点头,立马起身,毫不耽搁去了教导处。

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没在里面了。

教导主任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睛,将手支在桌子上,看着我沉沉地说:“你是叫?”

我回答说:“夏茉兮。”

他点点头,“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影响不好,所以我把她叫过来,私人给了她500块钱,这才把她打发走——这个钱你就不用还了。但是有一条。你回去之后跟你爸爸谈谈这件事,要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能让她做出影响我们学校声誉的事!”

我点点头,“知道了主任。”

他嗯了一声接着说:“不要怪我把话说得太直,不过,丑话总要说在前头……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处理了。”

我冲他鞠了一躬,“谢谢教导主任。今天的钱我会还你的。”

刚出教导处的门,我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不想回宿舍。

不想听到那些楼道里的议论。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电话中途响了好几声。

我每次都以为是关心我的人打来的,可是一接通,却全都是广告,要不就是打工中介,要不就是培训。

后来我干脆把手机关机了,游荡过了篮球场,又游荡过了足球场。

老天爷好像被我的心情所感染,天空中陡然间聚集了乌压压的黑云,一声闷雷轰隆轰隆,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陡然来的暴雨令路上的学生们四下奔跑。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足球场边,抠着铁网的栅栏,平静地看着来回奔跑的学生。

暴雨铺天盖地落下,连眼前的景致都看不分明了。

我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真好呀,雨就是要这样下才过瘾!”

我就这么坐在足球场边赏雨。往来的学生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般,以为我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自己都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腿麻了,我就换另一条腿,总共换了三遍。

这时,一把灰色的格子大伞,忽然伸到我的头顶上方。

没有雨水打在身上真是不习惯,我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本小姐在这里赏雨。

一看这人,这句话就说不出来了。

洛白川穿着一件白衬衣,弯腰撑着伞。眼神凉凉的,宛如海底琉璃。

我冲他一笑,“你今天没戴帽子,差点没认出来。你还是戴帽子帅一些。”

他抿着唇没做声,依旧定定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才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急什么?我正在这里赏雨。”

“已经赏了这么久,差不多了。”他那只没撑伞的手伸向我,手背靠了靠我的额头。

我想躲开,但没有他速度快。

只觉他的手指贴在我的额头上,微凉。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重复道。

我沉沉地看着他,“不是我作,是我真的不想回去。”

他微微叹口气,“不想回家,还是不想回宿舍?”

我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本来是想说都不想回,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我这样说的话,他会不会以为我想要他把我带回他家去。

要保护好自己的肾,这件事我还记着呢。

他也不管我怎么想,直接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

“哎哟,慢点儿,我腿麻。”

我支着他的肩膀站了好久。

他看了一眼我刚才坐的草地。那一小片地方的颜色与其他地方的颜色都不一样。

他轻笑着摆了摆头,“你看你坐在那。那些草都不能承受雨露的恩泽了。”

我被他“雨露的恩泽”这个词组给逗笑了,我冲他笑道:“你是说这些草也要雨露均沾,是吧?”

他笑了笑,“我是说,你让这些草喝不到水,它们很生气。”

腿终于不麻了,我蹬了蹬腿,跟着他的伞往学校大路上走。

“我先送你回宿舍。你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在宿舍楼下等你。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

一路走,他一路替我安排,比我爸还唠叨。

我看着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我不过是赏了一会儿雨。又没什么大事。”

“赏雨……”他看了看我这边的伞,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嘴上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里头可没有雨……”

没想到他意境比我还深厚,竟在倾盆大雨中朗诵诗词。

想到他刚才出现得特别突然,我问他:“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他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你说不说。”我停住脚步威胁他道。

他抿了抿唇,终于开口,“……我不是说过我们家就住在旁边吗?我刚好从校园穿过,准备去对面吃饭,刚巧就看见你坐在地上讨饭。我正好去吃饭,你又正在讨饭,所以干脆叫上你一起。”

他这一番说辞,我是半个字都不会信。

算了,他不说,我也懒得问。

“那你准备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我换了个话题。

“是这样的,”他说:“我一个朋友给了我两张优惠券,是吃海鲜的。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一起去。又刚好去那个海鲜店,要穿过你的学校,正准备叫你一起呢,就在路边把你捡着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吃海鲜?”

“可以呀。”我笑着点点头。总觉得他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到了宿舍楼下,我正要上楼,他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站在那边的亭子里等你,那里没有雨——”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山包上的一个矮亭,“你别急,慢慢洗。头发一定要吹干。下来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从亭子过来接你。”

我回头楞楞看他一眼,这洛白川怎么回事啊?冷俊小生什么时候变成了唠叨大妈?

我点点头,迈着大步离开,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宿管阿姨早就看见了我,见我浑身湿答答,连忙从她房里头拿了一条干毛巾给我,“快擦擦。“

“谢谢阿姨。”我笑笑。

“没什么事吧?”她关切地问。

“没事儿,放心吧。”我诚恳道。

“对了。刚才有一个特别帅的男生,到我这儿找你,问你住在哪个宿舍?我就跟他说呀,这女生宿舍不允许男生进入。要他给你打电话——他找到你了没有?”

我暗笑一声,问阿姨:“他是不是穿的白衬衣,蓝色的牛仔裤,长得很清秀?”

宿管阿姨想了一会儿,“是不是穿的牛仔裤我不记得了。但确实是很清秀的帅哥。”

我点点头,宿管阿姨说的这人应该就是洛白川了,原来他明明就来宿舍找过我。

“他找到我了,谢谢阿姨呀。”我与阿姨会心一笑。

爬着楼梯,我一心在想,洛白川是怎么会这时候来找我的。

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爬上楼,我大腿一跨,迈进自家宿舍。

罗勒听见声响,从她的纯爱小说中抬起头来。

“啊,茉兮你回来了?刚才那谁找你呢?”她想了一瞬,“洛白川,对,对对,是叫洛白川。他找了你很久,你怎么手机不开机呀?”

“没电了。”我随口一说。

“哦。”她点点头,“对了,洛白川要了我的电话。不过我可跟你保证啊。虽然他长得很帅,可是我绝对不会觊觎他。他自己说,他以后联系不到你,就会打我的手机。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呀,这有什么问题?”我一边拿衣服一边回头冲她笑,心想这个罗勒,这种事情为何要问我的意见。


不管亏不亏电,我都把手机连在充电器上。

刚洗完澡,我手机铃声就响起来,我本以为是洛白川,拿起手机一看,竟是我爸。

我穿好衣服,包好头发,拿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接通电话。

我爸首先是说:“茉兮!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你可要注意安全,不要在外头乱跑。”

“嗯,我知道了。”我答应了一声。

他又说:“打伞的时候不要打金属头的伞。新闻里说金属头的伞会吸雷。”

我鼻子一酸,“嗯,我知道。”

他又说:“还有!一下暴雨街道就会被淹,为了排水,很多下水道的井盖都打开了。你没事别出门,就住在宿舍,不要回来。万一出门,你得留心脚下。之前新闻说女孩子掉进下水道,再也没找回来……”

老爸还在絮絮叨叨,我的眼泪已经湿了眼眶。

我拼命忍住鼻涕,不让他听出来。

我笑了笑,“我都知道了。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这些新闻我都有看啊。我又不是傻子。“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再说了,我们爷俩不说这些废话,也没别的可说。”

他说这句话,我眼泪又有些止不住。

想了很久,我还是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诉了他。

我爸气得差点摔手机。

“那女人怎么回事?她跟我分开就分开,我也不怪她。她跑去找你是怎么回事,连自己的孩子都害?”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顿住,似乎是反应到自己不应该在我面前说这些。

“爸你别气坏了身子。”我说。

我爸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没关系,做人嘛,总会被气一气。不是被她气,就是被别人气,没差别了——这样吧,如果明天不下暴雨的话,我就去你学校一趟。至少要把那500块钱还给你的教导主任,咱可不能让他出。至于将来怎么办,我们另外再商量。”

我点点头,想到我爸看不见,连忙又嗯了一声。

“辛苦你了爸。辛苦你跑一趟。”

他嗯了一声,接着说:“茉兮,这件事你能告诉我,我非常开心。以后不管是在生活上,学习上,遇到任何困难,不管我能不能帮到你,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告诉我了,至少,我会觉得我是被你需要的——今天这个事,如果你瞒着我自己去解决,事后我知道了,会很生气,很伤心。这远比你妈妈做的,让我更生气更伤心,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我说:“我已经有一个拎不清楚的妈了,幸好还有一个明事理的爸。有这么一个明事理的爸爸,我怎么会不向您虚心请教呢?”

“就你嘴甜!以后要结了婚,指不定把你丈夫哄得一愣一愣。”我爸笑着说。

“爸,你说啥呢?”我脸忽然就红了,猛然间想到那个亭子里的人,眼前不免浮现出他的脸。

不不不。

我为什么忽然会想到他?

脑子里又猛然蹦出一个念头——他今晚叫我出去吃海鲜,会不会没安好心?

和我爸又说了些闲话,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有三个来电,都是之前关机的时候洛白川打过来的。

再一看微信,也是关机的时候他给我发的,无非就是问我在干嘛,要叫我一起吃海鲜什么的。

他一定是在手机上联系不上我,就跑学校找我来了。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一栋的?

不会是挨个挨个问的吧?

不想让他等太久,我连忙回宿舍把头发吹干,火急火燎跑了下去。

等我到了宿舍门口,才想起自己忘记提前给他打电话,让他从亭子过来。

不过我等一等也没关系了。

刚把手机拿起来,就看见他已经站在宿舍门口。

他打着灰色格子伞,背对我站着。

修长的身影、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在雨中显得那么秀色可餐……

呸!说错了。

显得那么亭亭玉立,犹如一副动人的泼墨山水画。

他站立在雨中撑着伞,整个画面只有他一个人,颇有些“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我朝他跑过去,听见我的脚步声,回过头,他连忙把伞往我这边递了递。

“不是叫你不要着急,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他清澈的眼眸看着我。

“你不也急着过来了吗?”我笑道,“怎么不在亭子等?”

他忽然有些害羞,低下头。

我不明所以的回想了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似乎没有开车,他害羞个什么劲?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的头发,皱起了眉,“不是让你把头发吹干再下来吗?”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揉揉我的头发,却又忍住,把手放了下去,插在裤兜里,只说:“……看起来好像没干。”

我对他笑道:“没关系,现在是夏天,一会儿吹吹风就干了!”

“那可不好,以后会头痛的。”

“没关系的啦,走吧走吧,我肚子饿了。”我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正好路过他刚才避雨的亭子。

我随意地瞟了一眼,就见那亭子里有一对避雨的情侣,正坐在石凳子上,有时依偎在一起,有时又耳语一番,有时互相笑闹一阵,有时来个法式深吻。

……

难怪他不愿在这等……

我看他一眼,又望一眼亭子,扑哧一声笑出声。

“抱歉,实在是绷不住。”我捂嘴憋笑。

他看着路,目不斜视,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我真是要笑死了,对他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这亭子又不是他们修的,有什么资格霸占?你怕什么?只管站那儿!”

他有些生气,嘴唇紧紧抿着,过会儿才说:“站那干嘛?满嘴的狗粮。”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我的嘴都快笑得咧到耳朵根了,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问他:“难道你之前,没有一不小心给别人撒过狗粮?”

面对我故作镇定的目光,他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

胸腔共振,那声音特别好听。

见他不说话,只是笑,我忍住想要掐一把他的冲动,笑问道:“你笑什么鬼?”

他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想了一会儿,也不直接回答,依旧顺着我的话头,笑道:“不论是吃狗粮还是撒狗粮,我都没有兴趣。”

?啥意思?

我好不容易问个绝妙问题,想知道他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竟然被他就这么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

我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就显得我多在乎他,于是这个话题只得作废。

没什么话聊,我只好问他说:“你的出租车怎么没有开过来?”

他笑了笑,“出租车不要做生意的啊?”

又说:“那是我以前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叔叔的车。我那天开出租车去跟你吃饭,也是因为他那天肚子疼,要我帮他代一会儿班。”

“原来是这样,那你并不是开出租车的喽?”

想想也是,他一个帽子店的营业员,哪里还有空去开出租车?

他偏头对我微笑一下,“我可没说过我是开出租车的。”

我撇了他一眼,“好吧,是我的错,都是我想多了。”

他却笑着说了句,非常小声,“……你尽管想多。”

我没听太清,意思似乎是这个意思。

但其中有什么深意,就不得而知。

校园里携手并肩散步的情侣不少。

我和他走路倒算不上是肩并肩,两人之间至少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虽然偶尔因为步伐不一致,导致我们有点儿撞肩膀,虽然撞上的时候会有点儿小紧张,但是次数多了也没当回事。

正巧这时候雨停了。

他停下脚步,收了伞,往地上抖了抖水星子。

暴雨过后,地上虽然仍有积水,天却放了晴,西边天上貌似还有一道很浅的彩虹。

我心想,这老天爷怕不是我的道具师,或者是我的场景布置师。

果真是境随心转。

正在得意洋洋的胡思乱想,发现身边一会儿几道目光,二会儿几道目光,长短交错,高下相形,无一不落于吾身。

怎么回事?都看我干什么?

雨过天晴,学生们像躲在森林树洞里的松鼠,纷纷探出头。

现在正值饭点,大家应该都是去食堂觅食的,当然也有好些是刚好下课的。

如今这条香樟大道上,虽算不上人头攒动,摩肩擦踵,至少也是三五成群,两两结伴。

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落在我身上的眼光是怎么回事。

怪只怪身边这个俊俏的男人收了伞,也没戴帽子。

他那通身的淡雅气质和清秀的脸蛋,迷住了这过往道路上不少疯狂的痴心女汉。

这其中,有富含青春气息的女学生,不乏成熟气蕴的女老师,除此以外,还有在路边扫落叶的纯情阿姨!

啧啧,这男人……

当初第一眼见他,惊为天人!

我的审美果真不是盖的。

没想到这厮,在我们这个帅哥云集的学校,竟也可以横行霸道、全年龄段通杀!

当然,他们看洛白川的目光,是欣赏爱慕崇拜。

而看着我的,则是嫉妒怨毒憎恶。

爸爸救我!双标女人太可怕!

时不时有女生偷偷给他拍照,更有胆子大的跑上来要合影。

更有甚者……竟然有直接冲上来找他要微信的。

他都一一礼貌地拒绝。

且一概不实诚的回复说自己从不用微信,也没有手机。

铩羽而归的小姐姐们,离去之前都用一种“这女的有点东西”的眼神,瞪视着我。

ai,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虽然知道我和他的气质属实云泥之别,但我长得也还中规中矩。

不管怎么说,在他身边走路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如此这般思考一番,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的北门。

这里比刚才的香樟大道人少多了。

又到了吃饭的季节,哦不,又到了吃饭的时辰。

这是我第二次和他一起吃饭了。

排除掉和这一路上被他吸引的狂蜂浪蝶斗眼神,这件事体验不太好之外,和他一起吃饭的体验还是十分良好的。

毕竟他是营业员嘛,就服务态度上来说,简直无可挑剔。

到了海鲜店。

我俩站在门口。

他拎着我胳膊上的衣服布料,对我说:“小心,地上有水。”

正当我有些鄙视他捏着我的衣服,而不敢扶着我的胳膊的时候,他又说,“万一滑倒了,我可不管你。”

我有点生气地瞪他一眼,正想找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怼回去,谁知脚下竟然真的一滑!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未卜先知,还是该说他乌鸦嘴。

怪只怪我今天穿的这双凉鞋底子很薄,当初我就该听我爸的话买牛筋底。

其实没滑太严重,本来我自己可以站稳,谁知道洛白川好像生怕我摔着,手臂一伸,速度飞快。

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肢。

他一脸惊慌,“你没事吧?”

我眨巴眼睛,淡定的看着他,“没事。”

许是这么多年没被什么男人碰过的缘故,我特别敏感。

总之,他搂上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烧得只想跳进旁边那八宝鱼的水缸里去。

他抓住我手臂的那只手,就像一只铁钳,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男生的力量和热度。

洛白川放下心,轻轻一拽,把我的重心拉了回去。

我刚刚站稳,他连忙松开了手。

本以为他会嘲笑我几句,没想到他只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虽然脸皮厚,但这种情节的爱情剧我还没有演过。除了心脏一通乱跳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一个女服务员喜笑颜开向我们迎过来。

她穿着制服,手里端着一个小本子,另一只手捏了一只圆珠笔,“这位美女,小心地滑呀!”

我心想:你真当自己是及时雨宋江,早不说晚不说,人滑了你才说?

洛白川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我看。

“我们这里的海鲜都是现杀,所以水箱会有水溅出来。真是抱歉!”

服务员又引着我们去看那些水箱里的海鲜,问我们要吃什么。

洛白川一脸平静地对我说:“你去,随便点。”

我去转了一圈,感觉都好贵,最后什么也没点。

转一圈回来之后,服务员的脸耷拉着,像个丧尸,因为她的本子上空空如也。

在洛白川面前,我也不好意思说太贵。

主要他说有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券、能抵多少钱,实在不好意思替他做主。

唉!我都快哭了。

忽然想念起学校后门的烤冷面。

七块钱一份。

好吃又管饱。

光看服务员脸上的表情,洛白川就知道我们刚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似乎经常到这里吃,也没去水箱那里转悠,直接跟服务员报了一长串名字。

前面我没太听清,最后一个倒是听清了。

听清了之后,我只想原地爆炸——他竟然点了一只澳洲大龙虾!

印象中它的价格……虽然不记得是多少钱1斤,但反正就是死贵死贵!

我瞪着他,想了半天,才说了句自认为妥当的话——“……我还是学生耶。”

听了我隐晦的语言,他竟然秒懂。

他笑了笑,对我说:“放心吧,券上钱挺多。今天不用就作废了。”

我撇了撇嘴,感觉这事有点儿蹊跷。

他带着我找座位。

落座之前,他四下环视了一圈。

找了一个既没有空调对着直吹,又还算凉快的地方。

椅子是欧式红木豪华高靠背椅。

他估计觉得我拖不动,上前去帮我拉了出来。

我愣愣的坐了上去,也没跟他说一声谢。

等菜全部上来,我才知道他究竟点了多么丰盛豪华的一餐。

琳琅满目,口舌喷香。

要再来一瓶红酒,再加上旁边有人拉小提琴,我都怀疑他要跟我求婚。

我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夏茉兮,你可长点心吧!没事儿就别瞎想啦!他没有那么喜欢你!

洛白川不愧是服务员出身,菜刚上来,他就已经把我的碗筷烫好了。

他把筷子递给我。

我受宠若惊,惊得有点儿坐立不安。

不过当我开吃的时候,心中的不安立即烟消云散,因为这里的菜,也实在是太好吃了吧!

特别是澳洲大龙虾熬出来的虾粥。我吃了满满三大碗都还不肯罢休。

洛白川见我吃得一脸餍足,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容。

兴许是我吃粥的样子,有点儿像小猪抢食,洛白川一直笑意晏晏地看着我,时不时递过来一张纸巾,让我擦擦嘴角。

我一概收下了纸巾。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个比我上回吃饭不小心蹭到他的腿要好多了?

今日这海鲜餐厅不愧是高级餐厅,桌椅的高度设计得恰到好处。

即便我有心要蹭他的腿也有点难办到了。

正吃得开心,迎面走来一人。

正是饭点,餐厅里吃饭的人也不少,也不至于不管谁从我面前走过,我都得抬头看一下。

不过这个人却认出了我!

他问了一句废话,“茉兮!你在这吃饭?”

我抬头看向他,瞬间呆住。

来人正是我的表哥。长得还算英俊,就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之后,变得有点油腻且不自知。

他走过来,拎着我后脖颈的衣领。

我连忙把嘴里的八爪鱼吞下去。

我结结巴巴地说:“表,表哥,你也吃饭啊?”

表哥看了一眼我对面的男人,瞬间乐了,“没想到啊,我的茉兮表妹,20年没开花的铁树……啧啧……原来铁树需要用海鲜养……才开花儿啊!”

他对自己的玩笑颇为满意,认为自己才高八斗,霎时俯仰大笑不止。

我瞪了他一眼,回身把自己的脖子从他的铁砂掌中解脱出来。

瞟了一眼对面的洛白川,他正淡淡抬头望着表哥。

我表哥也正站在我身边,低头俯视着他。

虽不至于剑拔弩张,杀气腾腾,但总有些彼此之间互相审视的意味。

我赶紧打着哈哈,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站起来,一本正经给他们介绍。

“表哥,表哥,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叫洛白川,家里是做生意的——嗯,洛白川,这是我表哥。他在一家网络公司经营杀毒软件。”

说起来,我这表哥也是个妙人。

从小到大就是校草级别的,一手篮球打得出神入化,大学却跑到西部去读了个考古学。

当时我的姨父姨妈差点没把他腿打断。

可谁知道,毕业后,他本该去写盗墓笔记,却又去卖起了杀毒软件。

如今毕业不过四年,曾经的青葱校草已经成了油腻青年。就连曾经比得上“因为爱所以爱”时期的谢霆锋的头发,如今发际线也快移到头顶。

我真不知道我这位校草级别的表哥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样的。但他好像甘之如饴,每天奔波于各种应酬场所,反而容光焕发。

有时我也会想,如果他一毕业就做了考古,头发会不会多一点。

介绍过后,他们俩彼此寒暄着点了点头,洛白川又礼貌地站起身来和表哥轻轻握了握手。

“表哥,你怎么在这儿?”我问道。

发际线堪忧的表哥将他那长臂猿般的臂膀搭在我肩膀,“你表哥这种成功人士,自然是来洽谈业务,不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来谈恋爱的?”

我被他“谈恋爱”三个字说的脸上一热,脸皮一红,偷摸摸朝洛白川瞟了一眼,他已经坐下了,默默在那里喝粥,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上翘的弧度。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我朝表哥嘟囔道:“我没谈恋爱,就是和朋友吃饭。你可千万别乱说,特别是不能告诉我爸。”

表哥一副明白人的样子,挥了挥手,挥斥方遒道:“拜托,你以为表哥这二十几年都白活了?这还用你说?”

我撇了撇嘴,“我还不知道你?三两酒下去,什么都说出来了……你又喝不过我爸。”

表哥气了,拎起我一只耳朵,“你这小蹄子。如今有了靠山就敢挤兑你大表哥啦?告诉你,你表哥现在酒量可大着呢,你爸绝不是我对手。”

我打掉他捏我耳朵的手,痛呼道:“哎呀,知道啦。”

我和表哥在这里打打闹闹,我又偷瞄了洛白川一眼,发现他嘴角那丝弧度,现在不是往上翘,而是往下沉!

我怀疑他吃到了一口没有化开盐的青菜,所以不太高兴。

这时,表哥又把我肩膀一揽,“那个……表妹,借一步说话啊!”

“干嘛要借一步?”我瞪着他。

因为我一直被别人告知,不能让我的食物和饮料离开我的视线,所以就不打算走。

“就在这里说!”我对表哥说。

看表哥的样,就知道他不好意思当着洛白川的面说。

见我不肯跟他挪到一边去,他只好在我耳根啃悄悄话。

这时我见洛白川的碗里有一块虾肉飞了出去,掉在桌子底下。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叉子都拿不稳了?浪费好大的虾肉!

表哥在我耳边说:“你这朋友家里做什么生意的?介绍给我,扩展一下人脉。”

我心想,他不过就是个卖帽子的,也值得你凑上去拉人脉?

我还没说话,表哥接着嘀咕:“知道你这顿饭多少钱吗?”

我扭过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把我的脸重新扭了回去,对着我的耳廓悄声说:“看你们这菜的架势,小4000跑不掉……”

“什么??!”

我狂吼一声,比金毛狮王发现自己的屠龙刀不见,吼得还凶。

整个店的人朝我看过来。

表哥想要捂住我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他只好向周围点头赔笑致歉。

我就不一样,根本懒得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震惊地瞪着洛白川。

四千?

人均二千!

我……八辈子没吃过这么贵的饭!

本来,我还挺有自知之明,虽然自家算不上社会底层,但起码是工薪阶层。

我不以为耻,也绝无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心思,只想凭自己本事,努力工作,平安度过一生。

可如今。

见洛白川吃着这么贵的饭,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见我瞪着他,洛白川缓缓地抬起眼皮子与我对视一眼,冷幽幽丢了句,“悄悄话说完了?”

他仿佛比我还要不高兴。

正巧,这时表哥约的客户好像快到了,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我干脆绕到洛白川的座位,挨着他坐着,低声问他说:“表哥说这顿饭特别贵,是吗?”

洛白川挑了挑眉,情绪忽然就好了。

他笑着说:“他刚才……就是说这?”

不然呢?

你以为说什么?

他把我刚才用过的,放在对面的碗筷端过来,放在我面前,“耽误这么久,粥凉了。要不……让厨房热一下?”

我现在哪有心思喝粥?!

又问他说:“你还没回答我呢,真的很贵吗?”

“我不知道。”洛白川低着头剥虾,空了两拍,又说:“不是跟你说有两张券吗?”

你有什么高大上的券,能抵四千块钱?

“券呢?我看看。”我皱着眉头,朝他摊开手掌。

他笑了笑,擦干净手之后,冲我手掌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瞬间感觉到有一串电流顺着他的指尖传到我的手掌,最后一直麻到我的心脏。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吃的澳洲龙虾,又没吃电鳗!

还是说,他会雷击之术?

见我愣在那里,他又说:“放心,真有券。今天不用,过期作废——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凭什么带你吃这么贵的饭,我的钱也不是水漂来的。”

难得见他说这么多话,顿时觉得他说得特别有理。

果然还是我想多了。

我愣着点头。

洛白川接着说:“别浪费,多吃点。”

听了他这话,我瞬间赞同得不能再赞同,接了一句话道:“对,浪费食物可耻。如果吃不完,我还要打包。”

他笑了笑,另抽了一双干净筷子,夹了好几筷子菜,塞进我碗里,然后缓缓说:“这是海鲜……不好再加热的。你尽量多吃一点吧。”

我点点头,甩一块子鲍鱼进了嘴。

“你也多吃点……”我含糊不清地说。

吃了一会儿,他忽然冷幽幽丢出一句,“你跟你表哥……挺亲密……”

我当时正吃一口青菜。

他这么一问,我一下有点紧张,青菜被我吞一半进了喉咙,另外一半还在嘴里。

我难过地把嘴里半截吞下去,之后苦笑着解释,“嗯,我跟表哥关系一直挺好。”

表哥是大姨妈的儿子。

我妈闹出那样的事,大姨妈给了不少钱,表哥也没少给。

大姨妈在一所高中教书,读过很多书,懂的道理也多。

他们一家人对我和我爸,都没有偏见。

表哥和我都是独生子女,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于是我对洛白川说:“表哥和我就像亲兄妹。”

“结婚了吗?”洛白川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我一边吃一边答:“没有,他还年轻,急什么?而且他总说,他要赚到足够的钱才结婚,因为他不想让他喜欢的女孩子,跟着他受苦。”

听到这里,洛白川赞许地点了点头,后面又说了一句,“……先成家、后立业也是可以的。”

我不明觉厉。

下意识点头,表示对他的赞同。

我和洛白川的战斗力挺强,主要是我这个主力军着实厉害。

那么多菜,被吃了个七八成。

最后只剩一大瓶可乐,没喝完。

洛白川去付了账,又让服务员来替我们收桌子,看样子是打算再坐一会。

我抬头看他一眼,温声问道:“不走吗?”

他望了望窗外,“风有点大……刚吃完,出去吹风,会伤肠胃。”

怎么说呢?

一股爹味!

年纪轻轻,是个养生专业户。

我只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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