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毅笙何韵的其他类型小说《段毅笙何韵写的小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由网络作家“段毅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张开嘴,细细咀嚼,“你干嘛忽然这么殷勤?”他忽然发出一声促狭的笑声:“怎么,我以前对你不殷勤吗?”我被这句话哽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撂下筷子,索性往后一仰,一副大爷姿态道:“行啊何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一颗豆腐块直接塞进了嘴里,他轻描淡写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不着急,先把饭吃了,回头我一一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我们小时候经常拌嘴,不过何韵总让着我,这些日子大概是太严肃,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的精神都绷的很紧,只有这一刻稍微得以松懈下来。还是得感谢小珀西……想到这,何韵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声音透着疑惑:“刘姨,怎么?”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少爷,雷格快把娃儿打死了……”尖叫声透过听筒传...
《段毅笙何韵写的小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精彩片段
我张开嘴,细细咀嚼,“你干嘛忽然这么殷勤?”
他忽然发出一声促狭的笑声:“怎么,我以前对你不殷勤吗?”
我被这句话哽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撂下筷子,索性往后一仰,一副大爷姿态道:“行啊何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
一颗豆腐块直接塞进了嘴里,他轻描淡写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不着急,先把饭吃了,回头我一一让你亲身体会一下?”
我们小时候经常拌嘴,不过何韵总让着我,这些日子大概是太严肃,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的精神都绷的很紧,只有这一刻稍微得以松懈下来。
还是得感谢小珀西……想到这,何韵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声音透着疑惑:“刘姨,怎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少爷,雷格快把娃儿打死了……”尖叫声透过听筒传来,听起来更加可怖,我猛的咳嗽起来,心脏响起不正常的跳动。
何韵立刻撂下手机,将我扶正,给我塞了一颗药丸。
我慌忙咽下,死死抓着何韵的衣袖道:“快,去救救珀西,那个……雷格……有暴力倾向,真的会……打死他的……”强烈的心悸充斥着我的胸腔,我的心脏已经受不的一丁点刺激,似乎一点风吹草动,就送走我。
何韵慢慢把我抱在沙发上,然后找来保镖,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没过多久,屋外就响起了引擎声。
刘姨抱着珀西往家里跑,医生连忙迎上去,顿时屋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我抓着何韵的手臂,心里一着急,语气也跟着发颤,“阿韵,珀西他没事吧……他在哪?
为什么听不见他的声音……?”
因为我的病情特殊,又不愿去医院,何韵在家里装了一个巨大的急救室,里面的医疗器械一应俱全,我听见所有人的脚步都往那边去了,从始至终都没听见珀西的声音。
他每次一推开门,就会一个劲喊我“菲雅”,唯独今天,他像不存在似的,安安静静。
“别想太多,他没事的,小雅,你相信我吗?”
何韵的声音总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道,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轻松就能被他安抚到恢复正常。
我勉强地勾动嘴角,但是,笑不出来。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刘姨送珀西回家,就不会发生这些……“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雷格是个暴力狂,特别喜欢虐待孩子,我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回去……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他变成这样……”何韵忽然捧住了我的脸,他贴紧我,与我额头相抵,柔声道:“嘘,小雅,别想了,这不是你的错,他是珀西的监护人,你没有权利留下珀西在我们家过夜,你送他回家是正确的,不是你的错!”
他说完,用力抱住了我,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坚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雷格付出代价,等珀西醒来,我们就收养他,好不好?”
“你俩干嘛的?”
我一口咬碎口中的糖果,愤愤地道。
“我要工作啊?”
何韵撇的一干二净。
“我是病号啊?”
珀西有样学样,连语气都并无二致。
我也是个病号好吗?
但我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点点头,道,“我能做什么?”
“包饺子!”
“包饺子!”
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显然是早有预谋。
我小时候就怕和面,面团老是黏在手上,洗都洗不掉,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没有那么反感了。
一只柔软的白面团被塞入手中,我认命地开始劳动。
何韵和珀西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左一右,同我一起,不一会儿,在外面挂着灯笼的刘姨拍着手走了过来。
不过她没有加入我们,而是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开始剪窗花。
“小姐,你想剪个什么?”
我听见剪纸的咔嚓声,笑道:“今年是马年,就剪一匹马吧?”
“我想看树懒。”
珀西似乎想去刘姨那边,被何韵拽住了,“不准走,好好和面。”
珀西委屈地控诉:“我们都包一下午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啊?”
何韵冷笑:“谁让你这几天逢人就说过年吃水饺,你不知道老外对中国的水饺都有很大的执念吗?
现在好了,你自己看那边?”
珀西立刻发出一声震惊的吸气声。
我疑惑:“怎么了?”
“你问他。”
何韵似乎心累地不想说话。
“不会吧,他们说真的吗?
我开玩笑的啊,怎么办啊叔,我看他们说喜欢吃,我就随口说过年煮了给他们送一点去,他们怎么还当真了啊……”哦,漂亮……原来是这小子到处吹中国年,顺便到处许诺邻居,过年给人送水饺,难怪今天早上楼下那么吵,我睡着几次都被吵醒了。
敢情是附近的邻居串门来了。
我扔下手中的面团,拍了拍手道:“珀西,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饺子是你许诺人家的,自己包,到时候挨个送过去,阿韵,有多少家?”
何韵笑了一声,“16户人家,咱们这个街区的全来了,珀西同学,人气不错,加油!”
这风凉话直接把珀西心都吹凉了,他哭哈哈地抱住我的腰,开始耍赖:“菲雅阿姨,救命……”我心一软,又拿起了面团。
行吧,我当不了严母,照这么下去,这小子要被我宠上天。
刘姨剪完了窗花,把楼上楼下的门窗贴了个遍,然后加入我们开始包饺子。
心口的抽痛一点点堆积,我握着饺子,忽然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双手都被紧紧握着,一边是珀西,一边,是何韵。
他们似乎都睡着了,我轻轻动了动,他们都没有动静。
我静静躺在床上,这一刻,我多么想看见他们。
明知于事无补,却依旧努力瞪大双眼,如果能看见他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心中反复默念着,当然,奇迹不会发生。
乔妙妙拿走了我的眼角膜,但她却没有瞎,那我的眼角膜在哪里,何韵一定去查了,但他却没有给我答案。
或许乔妙妙毁掉了……一想到这,心跟着痛了起来。
两道视线左右夹击,一道冷冽,一道炽热。
我却忽然间沉静了下来。
一直以来,何韵都在我身边,这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从未想过他会离开我,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或许会离开我,但我却从未思考过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兄妹这一层关系在吧?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永远的家人,所以他会一直挡在我身前,给我遮风挡雨,永远保护我……如果有一天,他以爱人的身份陪在我身边……光是这样想着,脸上倏地一热,我慌忙低下头去,不知是羞涩还是不安,双手死死搅在了一起。
我以为这颗心永远也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跳动,但胸前传来的响声却一声盖过一声。
何韵从小到大的音容笑貌都出现在眼前,眼前一片黑暗中,似乎因为他的笑容,变得更加多彩。
我深吸一口气,尽管不能很好的区分与他之间的情愫,但我知道,何韵在我心里,一直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存在。
“何韵。”
粗哑难听的嗓音,竟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耳根一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但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人……”一只手轻轻抚摸过我的长发,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我知道,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好不好?”
他的声音真好听啊,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我缓缓点头,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将他的大手握紧手中,“何韵,带我走。”
我不想再与段毅笙有一丝一毫的纠葛,过去的这段时间,因为愧疚,心底还有一丝割舍不下,但今天见到他以后,我可以确定,我已经完全放下了。
“林菲雅……你,要跟他走?”
段毅笙的尾音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紧接着我手腕一紧,被拽出了何韵的怀里,“你不能走,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走?”
我猛地甩开他,冷冷地道:“你不是怀疑我和何韵吗?
而且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要跟谁走,去哪里,去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他忽然顿住了,我继续道,“段毅笙,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留下,我现在这副样子,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乔妙妙是装瞎……”他低声喃喃,似乎备受刺激,声音被风一吹,险些听不清,他忽然再度抓紧我的手腕,语气急促,“小雅,我会帮你把眼角膜找回来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欠你的,都补回来……”一只大手狠狠劈下来,分开了他的手,何韵的咬牙切齿地冲段毅笙道:“小雅也是你能叫的?”
段毅笙的怒意暴起,他高声喝道:“闭嘴!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何韵似乎挡在了我身前,将他隔开,冷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小雅刚刚说的很清楚,你们已经没任何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小雅原本就心脏不好,过一天挣一天,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你呢?”
“你睁开眼睛,看看她的眼睛、嗓子、皮肤、婚姻、孩子,你带给她的,全部是伤害,想赎罪,你配吗?”
我摸索着,轻轻拽了拽何韵的衣摆,低声道:“算了。”
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了,一切都无法挽回,段毅笙知不知道真相,他是恨我还是愧疚,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何韵大概知道我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说,他一声令下,身边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段毅笙震惊的怒喝:“何韵,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会带人?
整个北阳市,你段家想一手遮天,也不看看我们林家答不答应!”
我不知道何韵做了什么,只听见段毅笙的怒喝越来越远,心口一片平静,我长长舒了几口气。
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得到自由。
段毅笙知道了乔妙妙的真面目,也知道了一切真相,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几天真正舒心的日子。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地动山摇,一侧墙壁坍塌下来,火光冲天而起,尖叫和警报声响成一片。
我慌忙去开门,却拧不动门把手,不远处接连传来爆炸声,外面有人大喊“氧气罐爆炸了”!
紧接着,墙壁震动,门被挤地微微变形,我连连后退,怕被它倒下砸中。
我弓起身跑到床边,用力推开窗,将头探了出去。
人群尖叫着向外涌出,偏偏有一道人影逆着人流,拼命往里冲。
心在那一刻提了起来,是段毅笙!
“毅笙!
太危险了!
不要进来!”
我尖叫,却被响亮的爆炸声盖过,大楼摇晃,却能听见一声声清晰而焦急的呼唤,“妙妙!
你在哪里?”
段毅笙的声音宛如一然记重锤,砸的我眼圈泛红,咳嗽不止。
很快,这道声音里也夹杂了嘶哑和咳嗽。
乔妙妙尖叫着回应他,门推不开,她就抄起一直椅子往炸开的墙壁上凿。
“住手,别敲承重墙……毅笙哥,林菲雅要杀我,救救我!
啊——!”
高高垒砌的检测仪忽倾倒,一台方正的电脑显示屏直接砸中了乔妙妙的后脑,她尖叫一声扑倒在地,转瞬便没了声息。
段毅笙寻声而来,用力拍着门,大喊:“妙妙,你是不是在里面?
回答我!”
“毅笙……”我摸着早已斑驳的墙壁涂层,往敲门声处艰难挪动。
眼前雾蒙蒙一片,灰尘和火焰纠缠在一起,浓烟涌进口鼻,我捂着肚子,剧烈咳嗽。
“林菲雅,你把妙妙怎么了,我警告你别乱来,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林家!”
我动作一顿,猛地吸进一口浓烟,咳得撕心裂肺,“我没有……”头顶的灯疯狂闪动,仪器的插头冒出大片火星,屋子里能烧的东西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火舌几乎将我吞噬。
“砰”一声巨响,连门带框翻到在我眼前,火光中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他避开翻涌的热浪和浓烟,看见我时,眼神一亮。
我因为那一瞬间的动容而窃喜,甚至忘记了这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段毅笙走近,隆隆的心跳声占据了耳廓,他一把握住我的双肩,焦急地问道:“妙妙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仿佛从天堂跌入地狱,心口传来的剧痛让我险些提不上气。
如坠冰窟!
他急红了眼,拼命摇晃着我,直到乔妙妙在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下一秒,我就被毫不留情地甩在了一边。
额角直直撞上凸起的柜沿,温热粘稠的血水滑入眼眶,混着泪水布满脸颊。
视野内一片猩红,我艰难地动了动,借着越烧越旺的火光,看见他背起那个女人,毫不迟疑地往外走。
一步、两步……直到门口,他都没有回头!
心像被千百只刀刃擦过,千疮百孔,血肉模糊……他怎么能这么狠绝,竟可以在一片火海中,只救乔妙妙,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段毅笙!”
我张开嘴,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身影蓦地一顿,回过头,浓烟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哀哀地伸出手。
别丢下我……剧烈的咳嗽和痉挛让我口不能言,段毅笙停下来,似乎往我这跨了一步。
然而,就在此时,房梁像融化的雪糕,整片坍塌。
“不——不——!!!”
浓烟和火星灼伤肺部,我听见自己无声的嘶吼,眼睁睁看着巨大的石块重重砸在段毅笙头上!
他竟然要和我离婚?
我瞳孔巨震,颤声道:“毅笙……”手中被塞入一只笔,冷硬的声音落入耳中,“签字!”
“不……我不要!”
我疯狂挣扎,胸口的悸痛像浪潮叠起,眼前阵阵晕眩。
可他就像铁了心一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我的脸狠狠按在文件上,残酷的声音犹如闸刀般落下,“由不得你!”
我浑身颤抖,为了不伤到孩子,只能努力抬起肚子,哀哀乞求,“毅笙,你相信我,我和何韵真的只是兄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啊……”头顶传来一声极尽轻蔑的冷笑,“别再恶心我了。”
说完,他抓起我的手,就要在落款处签名。
“不要——!”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掀开他压在我身上的手,豁然起身。
心脏疼的像要炸裂开,我猛地按住心口,白光乱闪的视野内,隐约看见段毅笙的手朝我抓来。
我下意识往后躲,直到撞上冰冷的墙面,心口又是一阵绞痛,脚一软跌坐在地。
胸口传来不堪重负的跳动,震地耳边一片嗡鸣,我慌忙去掏口袋,手指一颤,药瓶滚落……那一瞬间,直觉告诉我,如果不立刻吃药,我会死!
腹中从未出现过的绞痛让我慌了神,我不能死,我要保护我的孩子……四肢并用地爬过去捡,刚刚碰到瓶身,段毅笙抬脚踩在了我的手背上。
钻心的疼!
我匍匐在地,艰涩的张开嘴,嗓音嘶哑,“药……我的药……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嘲讽的语气犹如利剑,穿透隆隆的心跳声,直插命门。
他会以为我是装的,是因为我从未告诉过他,我有心脏病。
我害怕他心疼、担忧,但事实却犹如重锤,将一颗真心砸碎。
他不仅不关心,甚至在目睹我病发时,没有丝毫关切和怜惜。
眼前恍惚出现他面对乔妙妙时百般呵护的模样,口里泛起麻木苦涩,呼吸间仿佛都带着血腥气,“毅笙,救救我……没有药,我、会死……啧”段毅笙弯下腰,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将药瓶夺了过去,“维生素片?
呵呵,演的真像!”
他用拇指推开瓶盖,随即,翻转瓶身……“不要——”我嘶吼着,只见五颜六色的药丸和药片倾泻而出,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这么多颜色,收集了很久吧?
为了演这出戏,你准备的够充分啊。”
讥讽的话语如冰刀,刀刀致命。
之所以将药配好,装进维生素瓶子里,是因为害怕被段毅笙知道病情,怕他担心……怕他知道我随时可能死掉……而伤心……我绝望地闭了闭眼,多讽刺啊……疯狂叫嚣的疼痛撕扯着肉体和魂灵,仿佛要将我粉碎,我浑身痉挛地在地上蠕动,抖着手去捡地上的药片,然而每次即将碰到时,都会被一只熟悉的皮鞋碾成齑粉。
呼吸困难,胸口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我倒在地上痉挛不止,可就算如此,讥讽的声音从未停歇,“你还演上瘾了?!”
“林菲雅,你看看自己的样子,真难看!”
耳边“嗡”一声响,随即,心口像空了一块,疼痛和痉挛都消失了。
我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嫌恶的视线,张了张嘴,无声地道,段毅笙,是不是我真的死了,你才会相信我啊……视线在这一刻倏然摇晃,段毅笙错愕的眼神一闪而逝,紧接着,黑暗来袭。
这间寺庙建成已经有近十年,设施比较简陋,因为在山区,台阶无数,道路崎岖。
何韵带着我熟悉了一下住处,很贴心地为我准备好了生活用品。
房间虽然很小,但是该有的一样也不少,他似乎还是有点不满意,“这里条件有点简陋,你先将就着,我今天就找人来重新整修一下……”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道,“不用,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钟鸣,巨大的响动穿透云层,带着震慑人心的威慑力。
原本压在心底的愧疚仿佛受到某种感召,像要冲破胸膛,刹那间席卷全身。
“可以带我去佛堂吗?”
何韵牵着我,走过崎岖的小径,跨过几道高高的门槛后,我闻见了浓郁的香火气。
四周很安静,似乎除了我和何韵,就没有了第三个人。
“这里本身没什么人出入,只有几个常来小庙做义工的老居士,再就是我的同学和他的几个徒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我很好奇,何韵为什么总是知道我想问什么、说什么。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你是不是哪搞来的邪术,学会了读心?”
我甚至没有问出口,他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哈哈哈!”
他似乎是没憋住,笑出了声,“在寺庙呢,别胡说八道的!”
我低下头,忽然间意识到,有很久没有见过何韵如此开怀大笑。
小时候,父母非常忙碌,在节假日常把我去姨妈家住,我和何韵黏在一起的时间,比段毅笙更多。
后来姨妈因病去世,何韵发誓要学医,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偏了,学了个产科,为此,我还笑了他很久。
姨妈去世后,他就很少笑了,父母把他接到了北阳市,我以为他是因为寄人篱下变得生疏,可他却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正胡思乱想,手中被塞入三只香。
“沾点香气,除晦。”
何韵握着我的肩膀,把我转向一个方向,示意我跪下。
膝盖一曲,跪在了柔软的蒲团上,将香举在头顶。
一拜,愿父母和何韵顺遂安康;二拜,愿逝去的孩子不再受任何苦楚;三拜,愿我走后,何韵愿意孝敬我的父母,让他们老有所依。
何韵取走了我手上的香,插进香炉中,我深深磕了三个响头,久久伏在拜凳上,不愿起身。
我不知道段毅笙是不是救回来了,或者他已经不在人世,但无论如何,我在那一刻起了将他置于死地的杀心。
恨意像一条毒蛇盘亘在身,让我一刻也得不到安宁,我想终止这一切,在所剩无几的岁月中,安静地忏悔自己的罪孽。
何韵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安静地跪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他在求什么,但却莫名感到安心。
不多时,大殿中响起脚步声,有人走到一侧,不一会儿,响起了轻轻敲击的引罄声。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念诵着我听不懂的梵音咒语,速度极快。
尽管不知道他在唱诵的是什么经文,但心口感到莫名的平静祥和,仿佛温泉漫过冰冷的身躯,四肢和身躯一点点回暖。
我听见自己粗哑的嗓音喃喃低语,“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罪障皆忏悔。”
我一脚踩空,从钟楼上坠落下去,耳边呼呼的风声,伴宿何韵焦急的声音响起。
钟楼足足有两、三层楼高,底下是凹凸不平的石阶,一旦摔下,我会死在这里吧……合上眼,死亡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从18岁那年开始,便日日与它相伴,时时准备迎接它的到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化成一滩血水时,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何韵闷哼一声,抱着我的双手勒得死紧,像要陷入皮肉中去,耳边是他焦急的声音,“小雅,你要不要紧,哪里疼?”
死亡都不能让我落泪,但何韵可以,我飞快摇头,双手胡乱在他身上摸索,哽咽道,“我没事,你要不要紧?”
“幸好……”他忽然将我紧紧抱住,贴着我的耳朵长舒一口气,尾音都在发颤。
钟楼上,一道愤怒的嗓音狠狠砸下:“何韵,你松开她!”
段毅笙飞快地跑下楼,仿佛要将钟楼的木头阶梯踩断,不一会儿到了跟前,恶狠狠地道,“果然是你,你么果真……你不是已经逼小雅签了离婚协议?”
何韵打断他,动作轻柔的将我扶起身,凑近我耳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那一瞬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只要何韵站在身边,天塌下来,我也可以不用怕。
“林菲雅,你这个荡……段先生,注意你的措辞,这是寺庙,你满口污言秽语,就不怕遭报应吗?”
何韵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厉,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感受到一股森冷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不由得轻颤一下。
“污言秽语?
你们之间的关系才肮脏不堪,有哪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会跟你何韵一样?”
段毅笙的话让我狠狠一震,可他没有停下,厉声喝道,“你敢不敢当着这些佛像和神灵的面坦白,你对林菲雅究竟藏着怎样龌龊的心思?”
我感觉到何韵的身躯狠狠一震,揽住我肩膀的手有一瞬间松开。
我心里猛地一空。
“哥?”
尽管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何韵在紧张。
“小雅……”他轻轻唤了声我的名字,欲言又止。
这一刻,脑海中生出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可能——何韵,他对我或许不是对妹妹的感情?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立刻像烟花一般在我脑海中绽开。
过往如崩腾而来的潮水,顷刻将我湮灭。
何韵对我的点点滴滴的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如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小雅,我会保护你。”
“小雅,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小雅,别怕,有我。”
……我豁然转头,黑暗中,我似乎能看见何韵脸上一贯挂着的温柔浅笑。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松开的右手,紧紧握入掌心:“哥……你?”
手中一空,他像被烫着似的,猛然抽离。
“段毅笙,你少转移话题,你对小雅做的一切,我今天都要跟你一笔一笔清算。”
那道一直环绕在我身上的温柔视线消失了,何韵的声音冲着前方,语气像覆了一层霜。
“妙妙,小心脚下!”
段毅笙的声音温柔地可以拧出水来,他动作轻柔地揽着乔妙妙的腰,牵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千般小心,万般呵护,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温柔深情……心口传来蚀骨的寒意,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我急急喘息几下,从兜里拿出药瓶,吞下一把速效救心丸,干嚼几下,抑制那股心脏的抽痛。
大步朝他走去,抬高了音调,喊道:“毅笙。”
段毅笙明显楞了一下,见到我的刹那,下意识挡在了乔妙妙身前,嫌恶地一皱眉头道,“怎么是你?”
看,他对乔妙妙有多温柔,对我就有多厌恶!
多讽刺……我闭了闭眼,心中溢满了酸涩苦楚,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带她来第一医院,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都是我的同事?”
我曾经是这里的一名医生,嫁给段毅笙后,段母不喜欢儿媳在外抛头露脸,我便主动辞去了工作。
他和乔妙妙旁若无人地出双入对,将我置于何地?
“第一医院有最好的眼科医师,我答应过妙妙,一定要把她的眼睛治好。”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乔妙妙的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原本得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掀起嘴角,故意抚摸着小腹,冲段毅笙道:“是吗?
她真的瞎了吗?”
“林菲雅!
你说话注意点。”
段毅笙像是瞬间被点燃怒火,他朝我逼近一步,咄咄逼人道,“妙妙为了救我,挡下落石,导致视力受损,你当时也在场,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我恶心?
我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怒颜,浑身像被烈火灼烧一般,疼。
当初那次野营我确实在场,只是段毅笙被落石砸中后,乔妙妙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第一个跑了。
之后段毅笙醒来,认定乔妙妙失明是因为救他,对我的态度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
我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究竟是我恶心,还是她说谎?
你知不知道……闭嘴!”
段毅笙爆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林菲雅,别挑战我的底线,识相就赶紧滚,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我滚。
心口一阵悸痛,我喘了口气,声音像要碎在空气里,“毅笙,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段毅笙刚要开口,一道甜美的嗓音抢在了前头,“学姐,你不要为难毅笙哥了,如果不相信我真的瞎了,可以看看这个。”
她从包里摸出一叠文件,假装茫然地往前递。
段毅笙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哄着她,“妙妙,她就是个疯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走!”
说完,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打算从另一侧离开。
擦身而过时,乔妙妙的视线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她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他不会信你的。
遍体生寒。
“毅笙,她是骗你的,她根本没有瞎!!!”
我猛地朝那女人扑去,五指成勾,剜向她的眼睛。
乔妙妙悚然一惊,正要后退,段毅笙反应极快,倾身挡在她身前。
“林菲雅!
你要是真疯了,我不介意把你关进精神病院!”
他爆喝一声,挡开我的手,用力将我一推。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一侧的垃圾桶,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一堆散发着异味的垃圾中。
腹中陡然传来一阵绞痛,我慌忙捂住肚子:“好疼……孩子……别装了。”
段毅笙轻蔑地道,“你要真的在乎你的孩子,就不会扑过来打妙妙!”
我的孩子?
我茫然地仰起脸,明明是我们的孩子啊……段毅笙冷哼一声,转过身哄乔妙妙时,温柔的语气像针一样,一寸寸扎进我的心口。
我亲眼看见,躲在他身后的乔妙妙偷偷舒了一口气。
泪水在这一刻决堤,为什么?
他宁可相信这样拙劣的演技,都不肯听我说一句……“毅笙,我肚子好疼……”回应我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心像被撕成碎片,模糊的视线里,段毅笙揽着那个女人,双双离去。
他们看起来才像一对夫妻,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外人而已……
我让出秋千的另一半,拍了拍座椅,“要坐吗?”
“可以吗?”
他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我点点头,下一秒,秋千忽然一沉,他几乎是蹦上来的,整个秋千都晃动起来。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我笑了笑,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手心的触感很柔软,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理发的样子,鬓边的长度都已经盖住了耳朵,偏偏有几处剃的很短。
我揉了揉,却碰到一块粗糙的纱布,心里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还能怎么回事,那个收养他的男人揍的呗。
双手一点点摸索,他的右脸有几处纱布和创可贴,右眼肿地像核桃,双肩消瘦地几乎见骨,成年人的外套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表面起了一片毛球,我握住他的手,不小心触到一片血痂,他猛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丝哀叹。
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对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的去狠手。
这是虐童!
心中五味杂陈,我脱下外套,裹在他冰凉瘦小的身躯上,顿了顿,轻声道,“小珀西,你愿不愿意……”心口骤然传来窒痛,我倏然顿住。
就在方才,我想给这个孩子一个家。
小珀西失去了父母,而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他或许,就是上天送给我的一个礼物。
但心口一刻不停的疼痛,仿佛在警告我,时日无多。
我不能对他的未来负责,无法抚养到他18岁成年,我真的可以帮得了他吗?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我生硬地道,“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吃饭?”
他似乎愣了一下,像在思考,良久,才试探道:“你是第一个邀请我吃饭的人,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我心里一酸,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从未遇见如此卑微的孩子,哪怕是成年人,也都是光鲜亮丽的上层人……“你看起来,好像很有钱……虽然……”我知道他为什么停顿,大概是我嗓音嘶哑难听、面目全非、又双目失明,没有哪个有钱人是我这样的。
他慌忙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我只是听刘大娘叫你小姐,有钱人家的女儿才叫小姐……”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仿佛能看见他惶恐不安的双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的声音随着我的笑声戛然而止,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滑下秋千,朝他伸出双手:“走吧?!”
海风骤起,我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怎么了?”
“你,要抱我?”
他似乎愣住了。
我倾身上前,摸索着将他抱下了秋千,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心又揪了起来。
“小姐,快放下,怎么好让你亲自抱他,你还没康复呢……”刘姨慌忙跑上前,连忙接过了我怀里的孩子。
我退开身,低头笑道:“我还没有抱过孩子,我的小宝也是个男孩子,如果他还在,过几年,也有小珀西这么高了吧……小姐!”
刘姨打断我的话,语气有点颤抖,“该吃药了,我扶你回家吧!”
上次和刘姨聊到孩子的话题,我因为没控制好情绪,犯了一次病,用她的话说,我险些就那么过去了,所以从那以后,刘姨再也不在我面前聊这类话题。
她一手抱着小珀西,一手搀扶着我,生硬地转着话题,“小娃喜欢吃什么,大娘给你做!”
珀西嗫嚅地道:“什么都行,大娘,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听着他别扭的央求声,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珀西从刘姨身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我的一只小拇指,他的手心里一片潮湿,凉凉的汗水贴着我的手指,他似乎也发觉了,生怕我抽走似的,捏的更紧了。
“吵什么呢,你重伤需要静养不知道啊?”
何韵的声音从身后想起,立刻压制住了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的珀西。
“你……是何先生?”
珀西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见儿,见一家之主出现,立马消停了,“您好,我叫珀西,多谢您帮助我……”何韵打断他道:“珀西,不用那么生分,叫我何叔就好。”
“何叔!”
“你怎么对他就那么客气啊?”
一听这恭敬的语气,我心里就不平衡了,怎么到何韵这就少爷长少爷短的,称呼都用上“您”了,我很纳闷,“你怎么喊我就菲雅菲雅的直呼名字啊?”
珀西显然哽住了,半晌没了动静。
何韵噗嗤一笑,“好了,你们俩一个病患,一个重伤,就别互相伤害了,小雅,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他将我抱回了房间,给我掖上被子,坐在我面前,许久不曾言语。
温柔的视线像阳光,始终笼罩着我,我等了等,确定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只好先开口道:“阿韵,怎么了?”
“小雅。”
他握住了我的手,似乎挣扎了许久,焦虑从他身上透了出来。
我连忙握紧了他的手。
“我找到治疗心脏衰竭的办法了……”我心里一喜,但紧接着,担忧随之而来。
原本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但何韵的状态不对。
思索几秒,我立刻发现了其中的隐患,问他:“是不是成功率不高?”
他没作声,那就是默认。
原来,何韵知道我的病情了,否则,他不会明知道风险高,还跟我提出来。
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大概也是觉得,如果不手术介入,那么我唯有等死一条路,哪怕手术的成功率不高,也可以搏一搏。
万一,成功了呢?
我们都太了解对方,太过为着对方着想……“上周,你出去,不是去解决工作吧,是去帮我找治疗方法,对吗?”
如果那时候,他明知道我时间不多了,还决定离开,那一定是去找解决的办法。
“嗯,你听我说。”
他忽然伸出手,贴在我的脸颊上,“英国那边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心脏搭桥手术,正是为了帮助你这种,先天性心脏萎缩的患者,目前已经救活了两名患者,只是,做这个手术的人有十个。”
也就是说,只有百分之二十的生还几率……听到这里,顿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喜悦,在胸腔中来回震荡。
我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活下来了,但是上天又给了我一丝机会,或许,我可以活下去,和何韵,和珀西,还有刘姨。
我可以将父母接到澳洲,就这么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我第一次感觉到光芒落在了肩上,未来两个字在脑海中,退去了原本的灰色,呈现出耀眼的色彩。
喜悦过后,一阵强烈的不安又席卷了全身。
如果答应手术,我很有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如果只是保守治疗……我还有多久?”
我几乎止不住颤抖的嗓音,眼圈倏地红了。
何韵的声音也像被我传染了帕金森,抖得很明显,“我会尽可能延长……告诉我,多久?”
我反握住他的手,不容置疑地再度发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默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良久,他才轻声道,“最多,不到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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