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皇上召见。在本宫出嫁前夕,也就是下旨的那一天,傅将军在边关掌兵二十五万,被皇上忌惮,连夜下召让傅家家主返回。
这本是天大的考验,因为当时有二十五万的兵马就可以与朝廷抗敌,若傅家家主不回,便会被默认为反叛,到时不反也不行。”
“傅淮锦受父命,同叔叔和姐姐一同回京,回时他只有五岁不到,算起岁数来,他只比我小十岁。可他身后的十五万兵却让他能够在水深火热的京都立足,拥有自己的府邸,掌控自己的兵马。
傅淮锦的叔叔才能兼备,又善于谋划,皇上是对刘家的话言听计从没错,可他的每一步动作都在傅淮锦的叔叔的掌控之中,这才没有因为刘家而失去兵力,十五万大军才得以保住。”
她始终疑惑,像傅淮锦这样的人才,怎么才拥有个虎啸营呢?不应该是傅家一大半兵力吗?怎么才这点?当然,她后面有关傅淮锦的这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苏洛洛对傅淮锦还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他会主动告诉她的。
苏洛洛又问道:“保住?难道父皇他一开始想要收回傅家的兵马?可那么多的兵,朝中本就重文轻武,他准备给谁?不会是……”
赵皇后冷哼一声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圣上他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都给刘家,除了自己的皇位!
在我嫁进来那天我就知道圣上的脾气秉性,可我赵家与傅家世代交好,父亲早就已经和傅老将军结拜为异姓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然我也不会费尽心思的爬上这后位!本官才不屑于与他站在一起!狼狈为奸更是觉得恶心!”
看来她之前猜的不错,赵皇后就是没有对苏起山动心,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外人看来的那样相敬如宾,更像是利益关系,“原来母后并不是真爱父皇啊……”
赵皇后再次冷声一笑道:“爱他?爱他什么?爱他分我赵家权给刘家,还是爱他欲要将傅伯伯的兵权近数归于刘家?
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嫁给他,看着他不顾夫妻情,想要削弱傅楼两家势力的同时也削弱本宫母家,他还不配让本宫爱!”
“好了,几乎所有有关你想知道的事本官都说完了,你想要了解的也应该够多了,如果圣上当真想用你们姐妹二人偿还母家,那须得早做准备。
从前隔阂今日看在你主动来找本宫的份上,本宫便不再追究计较了,你我还是有做合作伙伴的可能的。”赵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是期望苏洛洛来找她的,毕竟是傅淮锦挑动她去寻苏洛洛,让她借此见到苏起山,也好彻底走出冷宫来。
她也着实后悔嫁给苏起山,他这样利用她,甚至还要利用她的女儿,真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啊。
苏洛洛想了想,她想着征求一下赵皇后的意见,便问道:“那母后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赵皇后沉默了片刻道:“礼物的事你暂且交给本官,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去找太后,太后性格温和,对你又如同亲生女儿,你去找她,央求她明日为刘家设下一局,引刘家中计,瓮中捉鳖。”
“如何设局?”
“太后自会告诉你,你去找太后便好。太后讨厌刘家已然不是几天的事,皇上因刘家打压吕氏一族,也经常惹人非议。
三日后百花宴,各宫妃嫔皆会到席,亲眷也会进宫,到时便是天下人在盯着这场生日宴,稍有不测便会落人话柄,若处理不当,还会广为流传,本官相信,皇上在高压之下,一定会做出违心的选择,他不会不顾自己的名誉的。
若他提出让你们姐妹二人与刘家人交好,并有意引导你们,你们当时便可迅速答应,随后事发,由你来回绝之前所说,这样便无人可再次逼迫你们。”赵皇后表情严肃的看着苏洛洛与苏洛河两人,似乎在担心苏洛河的同时也在担心她自己。
“好。”苏洛洛答道。苏洛河听着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洛洛很快便向赵皇后辞行,毕竟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她回去的晚了,那指不定引起谁的怀疑呢,这宫里刘家的人应当不在少数。
回到冷宫后,苏洛洛努力想着上一世吕太后的死因,首先排除自身疾病,因为吕太后身子骨爽朗,最是不可能因为小病而撒手人寰。
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苏起山应当排在首位,他如此想见自己的生母,却被吕太后百般阻挠,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这心中怨恨也是正常的,但大庆历朝历代都尊崇孝道,他怎么也不可能亲自下手,传出去他这皇帝的名声算是废了。
以苏起山的想法,他可以让别人代替他下手,然而谁能为他所用呢?诸般思考,刘家在苏洛洛心中位居第一,他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除去了吕太后就代表太后一党就此没落,只能另寻他路,投到刘家门下的自然也会多起来,他的受益只会多不会少。
晚间丑时。
苏洛洛穿着单衣便踏出门槛,慢慢地从墙角处透露出一个头来,然后她从冷宫后面中的小门跑了出去,悄悄咪咪跟做贼一样,宇文泠敛则在前面为她探路,毕竟这是晚上,巡查的侍卫会很多,被发现有人在宫闱里走动,不管是谁都会被抓。
然而,一个不经意间苏洛洛脚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绊住,一下没站稳竟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后背着地,摔个四脚朝天,然而却有一双大手接住了她。
苏洛洛安稳的躺在那人怀里,直到她反应过来自己不但没有摔倒反而被接住时,她才睁眼看着,映入眼帘的是宇文泠敛冰冷的面容。
“你……多谢……”苏洛洛忽然从他怀里弹起来,看了看旁边跟着一副担心样子的七娘,“我没事……”
“多谢宇文大人……不过,你不是去前面了吗?”苏洛洛记得刚才他不在自己身后啊,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
宇文泠敛听到她说了这句傻里傻气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淡定回答道:“公主恐怕还不知道臣的能力,只是几个侍卫而已,难不成臣要一直和他们周旋吗?”
苏洛洛听后觉着自己刚才问的问题过于幼稚,他宇文泠敛是傅淮锦的部下,能力自然高,她竟然一时忘了。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出不知多少岁的人站在她面前显得很挺拔,这样好的年纪,武功也不错,若是没有后来的谋反,他肯定能被重用。
宇文泠敛见她的样子颇为不同,似乎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他有些耐不住她这样的眼神,便问道:“公主在看什么?臣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苏洛洛猛然回过神来,赶紧答道:“没有,我只是想着,该如何把我夜中扣宫门的事传出去,让天下人知道。”她想要把事情闹大,既然宇文泠敛是傅淮锦的人,那人脉自然也会很多,传一件事对她来说定然是简单的。
“公主这是要……借天下人之嘴堵皇上私心?”宇文泠敛倒是对她这问题颇为震惊,她从前那样胆小如鼠,卑微顺从,如今竟然想着让苏起山受天下人指责,强迫他行为上不得不有所改变,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和台谏的上书。
像苏起山这样的人,他唯一顾忌的就是他的名声,旁人可能因为是外人的原因没办法管他的家事,倘若他关苏洛洛此举让天下人知道,那他便是百口莫辩,动静大了,他就不能再向之前一样只顾自己了,他还要顾百官的看法。
“对,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把我当成小白兔,可他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我要他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不知宇文大人能否帮我?”苏洛洛的语气异常认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的眼神都是锋利的,与从前的乖乖女实在天差地别,让宇文泠敛不得不想是什么改变了她,难道……是傅淮锦的帮助使她认清现实?宇文泠敛只能这样想,因为傅淮锦从来不帮无用之人。
“臣会尽力帮公主。”宇文泠敛道。
“那便多谢,至少在这宫中,还有你愿意帮我。”当然,还有傅淮锦,苏洛洛能到今天傅淮锦是出了大力的,不过她不可能总是要人帮,她也要做能帮别人的人,傅淮锦的往事她都知道,帮他了却困住他的一桩心事便是她报恩的方式。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帮公主的,可不止臣一个。”宇文泠敛看着她道,然而苏洛洛却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要问他的意思,似乎对她说的这句话并不意外。
“……你同我讲讲傅淮锦吧,毕竟……他曾倾力相助于我,我总想多了解他一点,拜托了。”苏洛洛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眼神中都带着渴望,她实在太想了解这个熟悉又带半分陌生的人了。
“好。”宇文泠敛早就知道苏洛洛会向他打听傅淮锦,毕竟从赵皇后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他知道的更多。
“我朝军权分为三方势力,末尾的是刘家,至今已有五万兵力,且都在宫中,羽林军便是他们一手掌控的,还有那些每天巡逻的红衣侍卫大多是刘家的人,而傅少将军为此在宫中安排了很多人手,都是为了监视这些人,以免他们发生异样。
然而傅少将军却不像旁人看起来的那样,他身上背负的不只是这十几万兵马,更是他这些年一直追求的,他掌控朝政后便与傅家本家分道扬镳,至今没有和解,在朝中成对立形式,可没人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对自己的家人,甚至有人去查过他,可到手的消息却寥寥无几,不能真正了解。
如果公主真的想了解他,不如试着自己接近他,他从没帮过任何一个后宫中人,就连吕太后被苏起山压榨他也不曾出手,然而他却对公主施以援手,可想而知公主您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原因吧。”
宇文泠敛暗中的提醒着,他当然不知道苏洛洛是如何赶巧在宫中就遇到傅淮锦了,若是换成别人,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毕竟谁能在困难的时候真正遇到贵人呢?
苏洛洛并没有回答他,因为她从心里知道,自从醒来后她就一直想着见到傅淮锦,她上一世几乎每时每刻都与他站在同一个地方,目睹他厮杀,再目睹他因为旧伤复发而无法拿起长枪来,然而这种旧伤并不是在战场上弄的,更像是很多年前留存下来的,她一直疑惑,到底是什么伤了傅淮锦,让他左肩处的伤如同天气预报一样,寒冷时便是痛入骨髓。
而后来她也从傅淮锦的属下那里得知了真相,他是在宫中受的伤,具体的时间推算而来便是苏洛洛重生后的那几天,所以她才想着在那天出去走走,若能正好碰到傅淮锦,也能帮他去除这日后的心头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