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能如何?!
季明殊身上的伤他不能不管,他可以不在乎季明殊的死活,但不能在乎自己的名声。
无极宗可是大宗门!
绝对不能在道德上惹人诟病。
季明殊回如尘殿时,夜色稀薄,远处天已然蒙蒙有了亮光。
只方才一脚踏入,便觉不对。
有人来过。
两个人。
空气中残留着比灵山顶峰还要纯澈寒冷的凉气,只朝里踏入一步,便觉冷彻骨髓。
师尊果然来过。
至于另一人,应当是裴妄。
季明殊警惕环顾四周,终于在小角落的烛台上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白烟袅袅,方才接触空气就变得虚无,无色无味。
是什么?
她不知道。
但依稀能分辨出凤鸣花的味道。
凤鸣花有致幻的功效,这香薰的意图不难猜。
是谁?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把霁月清风的玄虚仙尊排除在外,但现在她不会这样想。
师尊生了心魔,有了欲望,就会有阴暗与龌龊。
季明殊将那烛台放回原本的位置,转身躺回床上。
方才从三长老那里得了百毒丹,能解百毒,她倒要看看暗处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光线昏沉,万事万物朦朦胧胧只显现轮廓,如雾里看花,并不清晰。
殿外渐有稀疏鸟鸣声起。
黑衣少年逆光踏入寝殿内,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只能看到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有瞬间的紫色闪烁。
室内很安静,他走的每一步都有轻微的响声,是衣料摩擦,细细簌簌,添了隐秘的暧昧。
裴妄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向紧闭双眼的少女。
他的手中托着一个精巧的香炉,里面正飘着青色的烟雾。
这才是燃魂香。
那角落里点的迷魂香不过是为了让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掉以轻心。
师尊...
少年的眼底有些许的疯狂和偏执。
师尊啊。
他不是陆悬舟那样的蠢货。
这三年来,从未被拙劣的谎言和模仿哄骗。
快些...回来吧。
少年的目光直白强烈,似乎能穿透皮囊将人的灵魂灼烧。
敌不动,我不动。
季明殊始终没有睁眼,她周身环绕着不易察觉的真气,将她整个包裹,既阻挡外界一切肮脏之物,又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没关系。
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裴妄耗着。
只当是躺着修行。
天光大亮,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向寝殿,模糊朦胧的一切都变的清晰可见。
裴妄就站在季明殊的床边,如苍松翠竹,挺拔笔直,一动不动。
少女温柔恬淡的眉眼被他描绘了千百遍,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仔细的看过这具身体。
不...
他从未这般仔细的看过。
师尊不可亵渎。
只是今日,也许是期盼已久,裴妄望着这张脸,想了许多事。
无极宗过河拆桥,利欲熏心,实在肮脏恶心。
玄虚仙尊无情无义,枉为师表。
陆悬舟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贱人!眼盲心瞎,连自己的青梅都认不出。
还有那些忘恩负义的弟子,落井下石,都该去死。
师尊醒来,会难过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裴妄的心脏猛然刺痛。
愈演愈烈。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麻木,早已如铜墙铁壁,无坚不摧。
没关系...
没关系的!
师尊还有他,他会永远陪着师尊,他愿为师尊荡平一切阻碍,做她的手中刃。
时光流转,两个时辰眨眼而过,燃魂香恰巧在此时悄无声息的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