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湿冷、硌人的礁石。
愧疚。
母亲崩溃的面容，那双抓着他、指甲嵌入皮肉的手，还有那凄厉的哭喊，“我只有你了！
你也想抛弃我？！”
像一根根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的心里。
她偏执，她疯狂，可她也脆弱，像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真的是那块浮木吗？
如果他走了，她会怎样？
会不会真的……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颤。
独立，自由，和小柔的未来……那些曾经清晰可见的图景，此刻蒙上了一层灰雾，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对彻底割裂过往的惶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设定的提醒闹钟。
该给小柔一个答案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小柔的名字静静躺在那里。
昨天回复的那个好字，如今看来，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他本该确认那个选择，本该奔向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是，妈妈……*内心的天平剧烈摇晃。
一边是充满可能的未来，一边是血脉相连、却已扭曲的亲情。
一边是爱人的期盼，一边是母亲绝望的依赖。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他看到了母亲的可怜。
那不是伪装，是真实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被抛弃的恐惧。
这份恐惧，她承受了一辈子，现在又变本加厉地投射到他身上。
如果他也走了，是不是就印证了她最深的恐惧？
是不是就彻底摧毁了她？
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拨号界面。
他没有点开小柔的对话框，而是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林辰？”
小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他喉咙发紧，昨天准备好的说辞，此刻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我……”他艰难地开口，“小柔，对不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自嘲的笑。
“所以，你选了她。”
不是疑问，是陈述。
“她……情况很不好。”
他试图解释，声音干涩，“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多么苍白的理由。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情况不好？”
小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失望，“她逼走你爸的时候情况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