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嘉岁江浔的其他类型小说《将女重生后,跟江大人修成正果沈嘉岁江浔完结文》,由网络作家“超爱小螃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云铮扭头,看到盛怒的父亲,面上却起了丝恍惚之色。他曾在千军万马中亲眼看到父亲倒了下去,谁能想到,上天还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们父子再次相见呢?白芨见陆云铮呆怔在原地,转身朝陆将军再行一礼,而后从容离去。其实她是不想走的,毕竟热闹还没瞧见,但她已经传完话,没有立场再留下去了。陆云铮一看白芨迈步出了正厅,登时回过神来,想要再次将人拦下。“不准走!谁知你方才如何诋毁了惜枝,我必须留你当面对质!”“混账,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陆将军再也压不住心中怒气,三两步走上前来,瞧那怒发冲冠的模样,竟是要直接出手教训陆云铮。陆夫人匆忙追了出来,她面色发白,脚步慌张,一下子挡在了陆云铮身前。“夫君息怒,方才那些只是小丫鬟的一面之词,谁知她是否言过...
《将女重生后,跟江大人修成正果沈嘉岁江浔完结文》精彩片段
陆云铮扭头,看到盛怒的父亲,面上却起了丝恍惚之色。
他曾在千军万马中亲眼看到父亲倒了下去,谁能想到,上天还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们父子再次相见呢?
白芨见陆云铮呆怔在原地,转身朝陆将军再行一礼,而后从容离去。
其实她是不想走的,毕竟热闹还没瞧见,但她已经传完话,没有立场再留下去了。
陆云铮一看白芨迈步出了正厅,登时回过神来,想要再次将人拦下。
“不准走!谁知你方才如何诋毁了惜枝,我必须留你当面对质!”
“混账,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陆将军再也压不住心中怒气,三两步走上前来,瞧那怒发冲冠的模样,竟是要直接出手教训陆云铮。
陆夫人匆忙追了出来,她面色发白,脚步慌张,一下子挡在了陆云铮身前。
“夫君息怒,方才那些只是小丫鬟的一面之词,谁知她是否言过其实,为何不先听听铮儿如何说呢?”
陆将军闻言冷笑一声,“好,那我就听听,这孽障有何话说!”
陆夫人见状松了口气,急忙回身来抓陆云铮的手,疾言道:
“铮儿,你好好说说,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和沈家的婚约不是早就定了吗?你怎么——”
陆夫人心里其实是不喜沈嘉岁的。
这个准儿媳会武,性子张扬,瞧着就是个不安分,且出身太高,不容拿捏,只怕将来未必敬她这个婆母。
但是只要一想到两家结亲,铮儿就能得到定国将军府的助力,她也就认了。
谁知今日出了这般岔子。
铮儿也是糊涂,他若早早移了情,为何不提前来同她商量?
要她说,先将沈嘉岁娶了来才是正理。
若铮儿实在放不下顾惜枝,不过一介孤女,既然她也钟情铮儿,到时候便和沈家商量,寻个日子将顾惜枝纳进屋中,不是一举两得吗?
陆夫人思绪飞转,正要寻个两全其美之法,陆云铮已经拉着顾惜枝跪了下来,情真意切地说道:
“爹、娘,今日孩儿擅自毁了婚约,确实有错在先,但其中自有缘由,还需寻个安静处细细说道。”
“再者,孩儿与惜枝两情相悦,惜枝温柔善良,是孩儿的知音,亦是孩儿决意相伴一生之人。”
“既然与沈家解除婚约已成定局,还请爹娘答应,让孩儿娶惜枝为妻,全我们一片真心!”
顾惜枝方才瞧见盛怒的陆将军,心中满是恐惧,如今见陆云铮果然信守承诺,不由情动神摇,当即随陆云铮一起俯身叩拜。
陆夫人听到这番话,不由心中大急,果然下一刻,陆将军便暴喝一声:“蠢货!”
“两情相悦?一片真心?你二人分明是私相授受,无媒苟合!”
顾惜枝听到这话,面色唰的一下惨白,整个人都软了些。
陆云铮见状,赶紧将顾惜枝扶稳了,心中也不免生出怒意。
爹一直以来都偏疼二弟,对他多有不满,如今连他带回来的心爱女子,也如此不留情面。
陆将军见陆云铮还不服气,袖子下拳头攥了又松,最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道:
“陆云铮,我煞费苦心为你求得这门亲事,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叫我今后有何颜面去见沈将军?”
“我不管你有何缘由,你今日擅自悔婚,往小了说是私德有亏,往大了说,如此背信弃义,将来领兵打仗,谁人还敢信你?何人还愿服你?”
“你若还有良心,现在就随我去将军府赔罪,求得沈将军与岁丫头的原谅!”
顾惜枝一听这话,立刻死死抓住陆云铮的手。
陆云铮毫不犹豫回握过去,出言反驳道:“爹,这些不过是家事,哪里就扯到领兵打仗上去了?”
“再者孩儿方才已经将沈家彻底得罪了,此番再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孩儿不愿对外人卑躬屈膝!”
陆将军听到这话,几乎气笑了。
“好啊,看来你还自断后路了?我陆永渚一生践行忠义,言出必行,却没想到养出你这样一个逆子!”
“你不是一定要娶这个女子吗?那我不妨告诉你,当年便是她的父亲贪功冒进、失策失机,才叫沈将军吃了那场断臂的败仗!”
“她父亲万死难赎其罪,沈将军仁义,心软收留了她,她才能有今日。”
“如今你二人私相授受,你还要娶她为妻,若让旁人知晓,更要指责你是狼心狗肺的畜牲!”
顾惜枝听闻此言,面上血色尽褪,根本不敢动弹。
陆云铮见不得旁人诋毁顾惜枝,便是自家父亲也不行!
“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论如何,惜枝是无辜的,您何必对她抱有如此多的偏见,只要您知晓惜枝的为人,便不会这般说了!”
陆夫人眼看陆云铮一而再再而三为了顾惜枝顶撞父亲,心中对顾惜枝的厌恶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最讨厌女子故作柔弱,摆出这般狐媚模样!
顾惜枝当别人都眼瞎耳聋心盲,瞧不出她那点肮脏的心思吗?
后院还有一个周芙在虎视眈眈,巴不得铮儿出错,好将她那个庶子抬起来。
本以为和沈家结了亲,铮儿的将来就稳稳当当的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惜枝,将一切都毁了!
思及此,陆夫人面色难看,出言劝道:“铮儿,你若实在喜欢这女子,待到沈家姑娘进门,你再将她纳为妾室也不迟,为何如此冲动,非要毁了两家的婚事?”
“你爹说得没错,你现在就去沈家赔罪,一切还来得及!”
为妾?让她为妾?
顾惜枝脑中轰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她再也跪不住,整个人向一旁歪去。
陆云铮眼疾手快将顾惜枝抱住,口中疾呼:“惜枝!”
顾惜枝不敢说话,可是眼泪却簌簌而下,那含情含怨的目光望着陆云铮,仿佛在说:
“云峥,你方才明明答应我,要娶我为妻的。”
陆云铮心中一阵慌张,忙不迭保证道:“惜枝,你放心,答应过你的话我绝不会食言,否则我陆云铮不配为人!”
陆云铮说着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的父母,近乎哀求地叫道:
“爹娘,我这辈子非惜枝不娶,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你们为何不肯成全了我!”
陆将军和陆夫人眼看自家儿子像是着魔了般,都不由倒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稍显柔媚的声音悠悠响起:
“哟,这位姑娘好手段,竟将大公子迷得神魂颠倒,忤逆起长辈来了。”
陆云铮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周姨娘摇着把团扇款款走来。
他眉头瞬间拢起,心中却已无上一世的忌惮之意。
前世周姨娘仗着父亲的宠爱,确实给他使了不少绊子,娘也是恨极了她。
但是父亲战死后,周姨娘失了依靠,便被娘“处理”了。
陆云铮不知是怎么个“处理”法,反正待他从边关归京时,府上已经没有半点周姨娘的痕迹了。
至于那对庶弟庶妹,他亦不曾见着,因心急去见惜枝,他也懒得追问一句。
陆云铮还在回忆上一世的情形,周姨娘已经走到了近前,也不知方才在角落里,她到底听了多久。
陆夫人一见周姨娘前来掺和,便觉不妙,陆将军也稍稍敛起了眉头。
他并不希望瞧见府中内斗。
周姨娘是个聪明的,她很了解陆将军心中所想,故而并不曾针对陆云铮,一双美眸只是落在了顾惜枝身上。
“啧啧,果真一副我见犹怜的样貌,难怪大少爷甘愿舍了定国将军府的亲事。”
“妾身若没记错的话,这姑娘跟着沈姑娘来过几回陆府吧?”
陆云铮见周姨娘阴阳怪气,满心不耐,又顾忌她得父亲的心,便冷冷说道:
“姨娘,此事与你无关。”
周姨娘乖觉地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妾身确实管不得府中之事,只是方才瞧了一会儿,却不得不给大少爷提个醒。”
“此女心机深沉,惯会演戏,大少爷您可要留个心眼啊。”
顾惜枝听闻此言,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一刻,她突然开始后悔了。
她没想到,陆云铮口中的“受些委屈”竟是让她承受如此多的侮辱。
可偏偏如今,正如干爹临别所言,她能依靠的只有陆云铮一人了。
“云峥,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顾惜枝紧紧扯住陆云铮的衣襟,仿佛已经不堪受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犹如一个随时就会破碎的瓷娃娃。
以退为进,她只能如此了。
陆云铮瞧见顾惜枝脆弱至此,只觉钻心的疼,这可是他爱了两世的姑娘啊!
“周姨娘,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陆云铮霍然抬头,面色狠戾。
周姨娘似乎吓到了,立刻快步躲到了陆将军身后,嘴上却没停:
“大公子,瞧瞧,您完全被这女子拿捏了,她不过掉几颗眼泪,您便心神大动。”
“她若当真如您说得这般好,明知您是沈姑娘的未婚夫婿,她就该离得远远的。”
“即便动了情,礼义廉耻在上,她也该尽早歇了这份心思。”
“我看她就是相中了大公子乃人中龙凤,又身份尊贵,这是蓄谋已久,一心想当咱将军府的少夫人呢!”
这一次,陆夫人极难得地没有阻止周姨娘。
铮儿如今只怕是中了这女子的邪,是该有个人来点醒他!
顾惜枝听到此处,只觉自己心里那点儿小九九被人当面扒了个一干二净,无处躲藏。
她面色惨白,紧咬下唇,在羞愤上涌的瞬间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人往高处走,她费尽心机想要为自己挑一个如意郎君,又有什么错呢?
难道她就该乖乖听从干娘的安排,嫁给那个碌碌无为的伯府次子不成?
眼看如今形势不妙,顾惜枝生怕周姨娘说出更难听的话来,索性头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下,陆云铮彻底心慌了。
“惜枝!惜枝!”
周姨娘暗暗勾了勾嘴角。
就这点儿手段,还真不够看呐.....
“晕了?大少爷,快掐掐虎口,按按人中也成,都能叫醒的。”周姨娘好心开口。
“闭嘴!”
陆云铮怒喝出声,一把将顾惜枝打横抱起。
顾惜枝此番受辱,他心中亏欠万分,此刻对上自家爹娘,也放出了狠话:
“爹娘,我这辈子非惜枝不娶,方才也说了,之所以放弃沈家的亲事,另有缘由。”
陆夫人急得不行,担心陆云铮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来,疾言催促道:
“究竟有何缘由,铮儿你倒是说呀!只要能说服你爹,一切都好商量!”
陆云铮显然也下定了决心,此刻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爹,定国将军府不出两年便会满门覆灭,孩儿今日所为,也是想尽早和沈家撇清关系,免得将来被牵——”
“混账!”
陆将军甚至还没听完就已经怒斥出声,满眼失望!
“定国将军府如日中天,沈将军又圣眷正浓,你为了区区一个顾惜枝,竟然编造如此谎言,陆云铮,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夫人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铮儿,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陆云铮心中大急,“爹娘,你们若不信,孩儿可以提供更多证据,但是必须先进书房!”
陆云铮说这话的时候,瞥了周姨娘一眼。
重生之事玄之又玄,为了顺利娶到惜枝,他可以将部分真相告诉爹娘,但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但是,陆将军已经不信陆云铮的半句话了,他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最后一次劝道:
“现在你就随我去沈家赔罪,将顾姑娘送回去,只要岁丫头还肯原谅你,咱们两家还是姻亲。”
“即便亲事不成,至少情分还在,不至于让你自毁前程!”
陆夫人也跟着在一旁劝道:“铮儿,听你爹的,这女子心机太深,你别被她利用了!”
陆云铮眼看爹娘无论如何都要阻拦自己和惜枝,只觉又是心寒又是绝望。
他和惜枝已经错过一世了,无论如何,他不会错过第二次!
爹娘难道以为,没了沈家的襄助他就不行了吗?
他们不知道,上辈子,他可是完成了爹都未完成的壮举,大败漠国,成了盛朝的大英雄!
而这一次他占尽先机,只会比上一世更辉煌,更受万人敬仰!
思及此,陆云铮缓缓后退几步,决绝开口:“定国将军府我是不可能再去的,这辈子除了惜枝,我谁也不要!”
“爹娘,若你们执意阻挠——”
陆云铮说到这里,忽然抱着顾惜枝,大踏步转身离去。
陆夫人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追上前去,惊惶出声:“铮儿,你这是做什么!”
“让他走!”
陆将军却暴喝出声。
陆云铮本已停下,闻言再次迈步。
陆夫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声声高呼:“铮儿,莫要冲动啊!”
陆将军连连冷笑:“陆云铮,不要以为你翅膀已经硬了,离了将军府,你什么也不是!”
陆云铮脚步不停,冷声回呛:“爹,您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的,您的儿子——从不是池中之物!”
他腰背挺直,一路不停,抱着昏迷的顾惜枝径直出了陆府。
陆夫人在身后声声泣呼,也未能换得陆云铮一个回头。
周姨娘乖乖站在陆将军身后,面上明明满是惊惶之色,嘴角却几不可查地扬起......
待他难以置信地捂脸回过头来之时,却见陆夫人眼中泛泪,颤抖着手指着他。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了和顾惜枝在一起,你不但眼睛不眨就撒下如此弥天大谎,竟还咒你父亲战死沙场!”
“你父亲就算偏爱周芙,偏心你庶弟,就算我怨他恼他,但他是盛朝顶天立地的英雄,我只盼他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好心无旁骛保家卫国!”
“陆云铮啊陆云铮,你太叫娘失望了,你还是娘的铮儿吗?”
陆夫人怒斥出声的同时,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到底......到底错在了哪里,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怎的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顾惜枝,一定是顾惜枝害的!
那个贱人!
陆夫人心里头揪着疼,她浑身发冷,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最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将所有过错归咎到了顾惜枝身上。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内里本就如此不堪。
想到此处,她一把抓住陆云铮的衣袖,近乎哀求地说道:
“铮儿,跟娘回家吧,回将军府去,只要你认错,你爹定会原谅你的。”
“还有沈嘉岁,娘去看过她了,她因你退亲哭得很是伤心,她对你情深意重,只要你说说软话,她还愿意嫁你的。”
“这顾惜枝娘不为难她,就先将她送走,等你娶了沈嘉岁,一切尘埃落定后,你要接她回来,纳她为妾,娘都不过问,成吗?”
陆云铮垂眸看着陆夫人,听她字字句句还是沈嘉岁,还不肯成全自己,一颗心也凉透了。
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诉给娘了,可娘根本不信他。
这世上除了惜枝,即便是娘,也不懂他......
陆云铮慢慢冷了神色,将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从陆夫人的手掌中抽了回来。
他摇了摇头,声音冷淡中透着失望。
“娘,我没有撒谎,可是您根本不信我。”
“孩儿最后再同您说一遍,孩儿此生非惜枝不娶,而且,孩儿——定会出人头地,证明给您和爹看的!”
说完这句话后,陆云铮绕过怔立在原地的陆夫人,毫无留恋地快步离去。
他已经推开房门了,结果这时候,陆夫人忽然声音尖锐地高呼一声:
“儿啊,难道你连娘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陆云铮面色剧变,霍然回头,正见陆夫人一手撑着桌角,一手握着支簪子。
而那簪子的尖端此刻就对着陆夫人自己的脖颈。
她是真的用了力的,簪尖抵住的地方凹陷下去,泛着白。
陆云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一刻只觉一股无力攀上心头,叫他疲累至极。
“娘,您这是何苦呢?您明明知道,我舍不得您受伤。”
陆夫人浑身发软,泪流满面,泣声说道:“铮儿,娘是为了你好啊,都这般了,你还不愿意随娘回去吗?”
陆云铮内心痛苦纠结万分,但被偏爱的那个,终究有恃无恐。
他深深看了陆夫人一眼,最后留下一句话,径直转身离去。
他说:“娘,若您死了,孩儿定追随您而去。”
眼看陆云铮大踏步朝外走去,陆夫人疾呼一声,手上顿时用了力,一股尖锐的疼痛在颈上蔓延。
她还在赌。
但陆云铮始终不曾回头,更不曾停下脚步。
叮当——
簪子落地。
陆夫人瘫坐在桌脚旁,双目空洞,心如死灰。
赵妈妈匆匆忙忙赶来时,瞧见的就是陆夫人这副狼狈又绝望的模样。
她到底眼尖,一下子瞥见了陆夫人脖颈上的血迹,顿时颤声叫道:“夫人!夫人!”
这边还在唇枪舌战。
沈嘉岁听得身前“叽叽喳喳”,抬手摸了摸腰间的马鞭,忍不住神游天外。
自己若是一鞭子抽过去,不知道这些细皮嫩肉的能不能禁得住。
但堵住他们的嘴,那是肯定的。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有人惊呼一声:“江大人!”
沈嘉岁瞧见崔明珏的脸色都变了,不由心生惊奇,立刻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
来人身穿鸦青色锦袍,身姿修长挺拔,面若冠玉。
比起在场犹带浮躁的少年郎,他瞧着已年至弱冠,面色平静,脚步从容。
走近了,便能清晰地瞧见,他剑眉微微上扬,带出几分不易亲近的冷峻之色。
是他......
沈嘉岁不由面露恍惚。
“见过江大人。”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崔明珏一行人,连同身后的沈嘉珩与纪学义都收敛了神色,齐齐拱手行礼。
沈嘉珩以为沈嘉岁不识来人,赶忙低声提醒道:“姐,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江浔江大人,他是蔺博士的弟子,也是我们的助教。”
沈嘉岁轻轻点了点头,面色早已如常,只若初见。
可,她怎会不识江浔呢?
上一世沈家落难,昔日故交皆避之不及。
她求助无门,敲过登闻鼓,拦过刑部尚书的轿子,都不曾得见天颜。
山穷水尽之际,她忽然想起一人,大理寺少卿江浔。
沈嘉岁之所以知晓江浔之名,还是因了与陆云铮的一次闲聊。
彼时京中出了一桩逼良为娼的案子,害了不少人命,经过层层审查,刑部最后也结了案。
结果卷宗到了大理寺,却被江浔看出了纰漏,执意推翻一切重来。
原来幕后之人的身份是皇亲国戚,被判决的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他江浔不肯善罢甘休,一路查到底,得罪之人无数。
沈嘉岁本就嫉恶如仇,闻言对江浔大加赞赏,陆云铮却嗤之以鼻。
“刚过易折,这江浔肆意妄为,遍地树敌,若不是因着圣上的恩宠,他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天恩难测,有朝一日他若失了圣心,必当死无全尸。”
“我虽走的是武官之路,却也知这为官之道当明哲保身,与光同尘。”
沈嘉岁与陆云铮争辩了几句,可二人谁也不能说服谁,但无论如何,她记住了江浔这个人。
他,是个好官。
因沈家通敌叛国一案牵涉甚广,朝廷下令三司会审。
沈嘉岁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手执诉状,求到了大理寺门前。
此举引来百姓围观,众人对她攻讦咒骂不断,她浑不在意,只声声高呼:
“浩荡皇恩在上,我沈家忠君王,效天下,愿战死沙场,为盛世筑梁,不肯冤死刀下,见宵小计逞!”
“沈家之女沈嘉岁在此,鸣我沈家满门不白之冤!叩请诸位大人为我沈家做主,还我满门清白!”
......
沈嘉岁也不记得自己那一日到底喊了多久,秽物从四面八方倾覆而来,她满身污脏,声嘶力竭。
她已经要绝望了。
这时候,四周呼声顿起。
她睁眼抬眸,一片模糊中,只见一片绯红衣摆踏过满地污秽,定定站在了她面前。
她缓缓抬头,瞧不清来人模样,只听得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传入耳畔: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公道存心,不容蒙尘,断案除冤乃我等分内之事,你不必来求。”
......
“给沈家姑娘赔罪。”
记忆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思绪纷乱的沈嘉岁拉回了现实。
她霍然抬头,江浔已站定在几尺开外,他并未瞧向这边,而是看着崔明珏一行人。
此言一出,崔明珏他们纷纷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有何异议?”江浔淡声问道。
其他少年皆敢怒不敢言,齐齐看向崔明珏。
崔明珏面色发青,双手紧紧攥起,显然心有不甘。
他可以给沈嘉岁赔礼道歉,看在她不过一介女流,此番还亲自前来辟谣的份上。
他本就不欲和女人计较。
但若是别人摁头要他赔罪,就是不行!
再说了,这江浔本就比他没大上几岁,论出身,区区安阳伯之子,他崔小爷还看不上眼。
不过是圣上倡尊师重道,他看在江浔乃蔺博士助教的份上,才敬他三分。
说起来,他江浔能走到今日,是有几分常人不能及的运气的。
否则,身为毫无实权的伯爵之子,按常理,江浔最后不过就是靠着祖上余荫承个男爵之位,夹着尾巴在京中度日罢了。
“崔公子,你若不忿,家师就在马车上。”
江浔也无意过多纠缠,直接看向不远处那驾青蓬平顶马车。
此言一出,场中诸人齐齐变了脸色,旁的少年更是急忙扯了扯崔明珏的衣袖。
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蔺老便是太子太傅,后来圣上登基,蔺老欲退,圣上却不舍。
在圣上几番挽留之下,蔺老最后接了翰林院学士之位,还兼任了国子监博士一职。
虽然比起当初的太子太傅,蔺老的官阶是低了,但连圣上都称蔺老一声“帝师”。
故而蔺老在盛朝可谓地位尊崇,德高望重。
崔明珏虽然心高气傲,但身为崔家子弟,到底拎得清,只见他瞬间敛了面上忿色,冲马车方向深深一拜。
身旁少年见状,纷纷跟随。
再起身后,崔明珏已面色平和,他转过身来,对着沈嘉岁拱手一揖,语气诚恳道:
“沈小姐,今日崔某言语有失,恶语伤人,有违君子之道,有负圣贤所学,在此向你赔罪。”
“今后,在下自当严以律己,谨言慎行,还请沈小姐宽宏大量。”
沈嘉岁从马车处收回目光后,再看面前规规矩矩赔罪的崔明珏,心里头也不由暗道一声:
“好个识时务的崔明珏,这般通时达变,此刻赔罪,竟从他身上瞧不出半分勉强来。”
眼看一众少年叠声向她赔礼,沈嘉岁伸手虚扶了一下,也是小事化了。
“既说开了,也不过是些口角,方才小女子言辞激烈,也请诸君多加担待。”
她不动声色给了众人一个台阶。
果然此言一出,众少年都缓了神色,连道不敢,气氛便松快了许多。
崔明珏抬头时,恰见沈嘉岁神色温和笑看着他。
“如此,告辞。”
这时候他倒礼数周全,先是冲马车遥遥一礼,又朝江浔点了个头,这才转身离去。
一行人乌泱泱的,跟在崔明珏身后一道离开。
走出好远了,旁的少年这才敢凑近崔明珏身旁,低声问道:
“明珏,咱们今日算不算被沈家小姐教训了?”
“都是那谣言害的,什么女夜叉,这沈家小姐分明生得花容月貌。”
“你们说那陆云铮怎么想的?”
“沈家小姐善武,你们没瞧见吗?嘴皮子也利,反正这样的,我是无福消受。”
“明珏,你怎么说?诶,你这脸怎么红了?”
众少年闻言皆关切地围了上来。
“去你的!赶紧找东西给小爷敷鼻子!”
崔明珏怒骂一声,推开众人,匆匆加快了脚步。
沈嘉岁先是给了自家娘亲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才扭头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面上带着笑,但是沈嘉岁还是一眼就瞧出了她藏在笑容下的疏离与勉强。
上一世沈家倒台之前,她与陆夫人可以说得上是相安无事。故而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碰上了一个不错的婆母。
直到沈家一夕剧变,陆夫人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现在,沈嘉岁只要稍稍闭眼,陆夫人给她下毒,对她百般欺辱打压的画面便会浮现眼前。
她知道陆夫人此番如此殷勤,到底是抱了什么心思,她从内室出来,便是要“成全”陆夫人的。
“陆伯母,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您不必再说了,请回吧。”
沈嘉岁颤声说着,将手抽了回来。
她生得漂亮,尤其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很是精神。
微微上扬的眉峰给她那精致的五官增添了几分英气,这样张扬又明艳的一张脸,让人一眼便觉得她是个好强的。
所以沈嘉岁故意低下了头,此时从陆夫人的角度,恰好可以瞧见她长睫湿润,嘴巴微瘪,有别于往常的明媚,显得满腹委屈。
陆夫人眼神越发晶亮,急忙又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沈嘉岁的肩膀,言辞恳切地说道:
“岁丫头,铮儿那孩子实在是鬼迷了心窍,但伯母这个做娘的却知道,他还是心悦你的。”
沈嘉岁听到这话,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般,猛地抬起了头。
陆夫人瞧见这一幕,越发笃定心中所想,更加卖力地哄道:
“从前,铮儿几乎日日都要在伯母面前提起你,还说非你不娶呢!”
“想来过几日他想清了,也就后悔了,伯母再拉着他来,让他亲自给你赔罪,岁丫头,到时你可愿再给铮儿一个机会?”
沈嘉岁嘴唇嗫嚅了一番,似乎很是犹豫。
陆夫人见状立刻加了把火,“岁丫头,在伯母心中,永远只认你一个儿媳。”
纪宛听到这里,气恨得牙痒痒,只觉陆夫人实在不知廉耻。
她儿子前脚才毁了婚约,这会儿她就敢到岁岁面前胡言哄骗。
若不是确定岁岁对陆云铮再无感情,一切都在岁岁的谋划当中,她早就伸手赶人了!
沈嘉岁终于挤出了一副哀怨的神情,她蹙眉摇了摇头。
“伯母,您莫要再说了,就当我曾经的一片真心错付,今后我与云峥哥——与陆公子再无瓜葛!”
“娘,送客吧!”
沈嘉岁说完后,捂脸落荒而逃,那背影瞧着,实在是心伤到了极致。
纪宛也不客气,当下冷语道:“陆夫人,请吧——”
陆夫人此刻哪里还会在意纪宛的态度,很显然,沈嘉岁根本没有死心!
如今她只要劝动铮儿,叫他到沈嘉岁跟前认个错,这亲还能结!
这一点,陆夫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任那顾惜枝如何得铮儿的心,还能越过自己这个生他养他的亲娘不成?
陆夫人客气了一句,由丫鬟带路离开了。
这时候,纪宛迫不及待进了内室,正见沈嘉岁往脸上敷冷巾子。
“岁岁,你之前不肯敷脸,就是为了这一遭?”
陆将军夫妇登门前,岁岁因提起那场梦哭了一场,眼眶和鼻头都红通通的。
她本来亲自给岁岁拧了帕子敷脸,岁岁却道不急。
方才忽然又主动出来见陆夫人,此刻陆夫人只怕要以为岁岁心有不甘,对陆云铮还未死心了。
沈嘉岁将巾子从脸上移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前世,陆夫人可是当着她的面,口口声声喊顾惜枝“乖媳”,骂她占了陆府长媳的位置,阻了陆云铮和顾惜枝的金玉良缘。
这一次,沈嘉岁很好奇,陆夫人会怎么唤顾惜枝呢?她又会用什么办法,逼陆云铮“回心转意”呢?
当然,沈嘉岁此举还有另一重考量。
今日为了破局,她让白芨搜了书信出来,陆云铮也不是个蠢的,待他冷静下来后,只怕还是会对她心生怀疑。
她得借陆夫人的口表现一番,最好能继续迷惑陆云铮,让自己在之后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
京西别院。
陆云铮本不愿再来此处,因为这里是他上一世的丧命之地。
但他名下院落并不多,唯此处一直有人打理,可以直接入住。
陆云铮抱着顾惜枝下了马车,一路直奔厢房,路过正厅时动作稍滞,可很快又紧了脚步。
别院中常年有一老仆,陆云铮疾声吩咐道:“速去请个郎中来!”
那老仆才匆匆转身离去,便听得顾惜枝轻吟一声,幽幽醒转。
“云峥?”
顾惜枝稍显迷茫地唤了声,而后像是受惊般瞪大了眼睛。
“云峥,这是哪儿?我们......我们......”
这别院曾是陆云铮心中的温柔乡,充满了他与顾惜枝的甜蜜回忆,故而此时身处此地,陆云铮心头更软,当即柔声道歉:
“惜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此处是我名下的别院,可以暂时落脚。”
顾惜枝听闻此言,当即坐直了。
陆云铮原以为,顾惜枝会怨他言而无信。
却没想到,顾惜枝满是担忧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将他向外推去。
“云峥,我在哪儿落脚都无所谓,但你不能在这里,你快回去,回去向将军与夫人告罪。”
“云峥,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能阻了你的前程,还害你父子反目。”
“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快回去同将军、夫人说清楚,去沈家给岁岁赔罪。”
顾惜枝一边说着,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陆云铮听到这里,满腔爱意汹涌,当真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都捧到顾惜枝面前。
他动情地将顾惜枝搂紧了,颤抖着声音说道:“惜枝,我怎能不管你,我不能没有你,这世间万万人,我只要你一个。”
顾惜枝听着这炙热的爱语,眼泪终于落下,她轻喃一声傻子,伸手搂住了陆云铮的腰。
二人紧紧拥在一处,顾惜枝的下巴就搁在陆云铮的肩头。
然而,在陆云铮看不见的地方,顾惜枝眼里的浓情蜜意倏忽散去,溢出了满满的不甘。
不行。
她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被养在外头,她要名分,要明媒正娶!
陆云铮这厢还沉溺在爱意中,一遍遍保证道:
“惜枝,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让你成为未来的将军夫人,为你请下诰命,让你过最好的日子......”
顾惜枝眸中思绪翻涌,嘴上却一遍遍温柔地回应:“云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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