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虞京仪齐晏的其他类型小说《反派状元今天依旧不肯承认爱我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星杳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等虞京仪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时,四周已灯火通明。一群被吵醒的人围在她的屋子门口,还有凄厉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传出,听起来是个妇人的声音,好歹让她松了口气。她钻了进去,首先看见的是门口的一大滩血。一个中年女人被孙婶儿扶着坐在地上,剪头插着一把剪刀,地上的血就是她肩上来的。“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披了件外衫匆匆赶来的赵琴见此情景一声吼。“赵娘子,你可得为俺做主啊!”那个受伤的妇人叫钱氏,哭道:“俺就是听说孟姐今晚守夜,所以过来她这屋瞅瞅那小杂种安不安分;结果刚推开门,就从天而降一把剪刀,恁看这给俺扎的,要是俺运气再差点,岂不是成俺的断头台了!”赵琴烦不胜烦,命人去取药来,又找了一圈,“把孟婆子叫来!”虞京仪闻声主动站了出来,“赵娘子,我在这儿...
《反派状元今天依旧不肯承认爱我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等虞京仪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时,四周已灯火通明。
一群被吵醒的人围在她的屋子门口,还有凄厉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传出,听起来是个妇人的声音,好歹让她松了口气。
她钻了进去,首先看见的是门口的一大滩血。
一个中年女人被孙婶儿扶着坐在地上,剪头插着一把剪刀,地上的血就是她肩上来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披了件外衫匆匆赶来的赵琴见此情景一声吼。
“赵娘子,你可得为俺做主啊!”
那个受伤的妇人叫钱氏,哭道:“俺就是听说孟姐今晚守夜,所以过来她这屋瞅瞅那小杂种安不安分;结果刚推开门,就从天而降一把剪刀,恁看这给俺扎的,要是俺运气再差点,岂不是成俺的断头台了!”
赵琴烦不胜烦,命人去取药来,又找了一圈,“把孟婆子叫来!”
虞京仪闻声主动站了出来,“赵娘子,我在这儿。”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京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她回头,门框上有一根白色的细线,中间挂在顶端,一头缠在门栓上,断了的那头在夜风中摇曳。
缝补刺绣是孟婆子为数不多的精细活,线和剪刀都是孟婆子针篓里的。
虞京仪的脑海中飞快出一系列场景:那么细的线悬着一把剪刀在门上,只要有人从外开门,线被崩断,剪刀必定掉落下来。
这定是齐晏设的一个小机关,机关虽小,但却让她遍体生寒。
虽然她今晚当值去了,但这是她的屋子,若她忽然有事回来,这把剪刀若是扎在了她的身上怎么办?
还是说这本就是为她而设的?
系统可没说自己死在攻略过程中会怎么样,万一直接结束呢?
虞京仪又看向屋内,一盏烛火悠悠然亮起,齐晏就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火苗颤颤巍巍的,明灭的烛光照映在他身上,打下半片阴影。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赵琴不耐烦地拍了她的后背一掌。
她冷静转头,面不改色:“这是我去守门前设置的。”
无论如何,得先保下小反派,反正只伤了个npc,趁机刷刷好感吧。
“好哇,原来是你!”钱氏捂着肩膀,对她怒目而斥,“恁好端端的整这玩意儿作甚?这下把俺伤成这样,你必须赔钱!”
“哈?”虞京仪觉得好笑,理直气壮道,“这是我防着这小子趁我不在逃了设的,没伤着他倒伤着你了,我还要问你呢,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扒我房门,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恁胡说!”钱氏口齿没有她利索,急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她则愈战愈勇,学着现代那些骂架的大妈,拍一下手后叉起腰往前猛踏了一步:
“我怎么就胡说了?要不你告诉大家伙,你大半夜过来做什么?怎么我的剪刀就扎你,没扎别人?我说我前些天赢下来的三十两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也是你趁我不在偷的?就和今天一样!”
钱氏懵了,顺着她的话辩解道:“什么三十两?恁啥子时候赢了三十两?恁不是才赢三两吗!?俺今天都没得手,恁不许冤枉俺!”
这话一出,却没人和她吵了,四周一静。
虞京仪环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呆呆地看了一眼四周。扶着她的孙婶儿偷偷拧了她一下,她才转过弯儿来,又急急忙忙说:
“俺才不是来偷你钱的!”
“行了!”赵娘子懒得听她们争论,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她先将钱氏训了两句,让她以后晚上少溜达,随即便让众人散了。
虞京仪看着人群一个个离开,刚松了口气。
结果转头便见赵娘子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似笑非笑道:“表姑,你可不像是能想得出这机关的人,为何要替这小子认了?”
虞京仪心里一咯噔,要不怎么这个npc是庄头呢,还是有些聪明在身上的。
她反应很快,故意做出不高兴的表情,“懒得和钱氏掰扯了。”
不知赵琴听了如何想的,微微点头,便拎着灯笼打算走了。
只是刚走两步,又忽然转身,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表姑今日好像突然变聪明了,如此,也要小心些。”
说完也不需要虞京仪的反馈,径直离开了。
虞京仪却是有些忐忑,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这么快自己就掉马了吧?
古代不知什么穿书、系统,可别把她当精怪幽魂架火上烧了。
实际上赵琴只是感慨一下,毕竟她也希望这个老是惹事的表姑能有脑子一点;后面那句也只是单纯提醒她,别被齐晏这小雏鸟啄了眼。
虞京仪看了看地上那滩血,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没等到她发火的齐晏抓紧了不合身的袖子,抿紧了唇。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盆水和竹扫帚。满满一盆水泼下去,将血冲下去,再赶紧拿扫帚扫走,又用抹布把门口门框上的血擦掉。
她做这活儿的时候看上去并不害怕,这本身就比任何反应都叫齐晏忐忑了。
一切忙完,她进门来,也不唤齐晏,只是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了一会儿,齐晏终于忍不住了,向前一步,冷着小嗓音道:
“你要打骂只管来便是,这般吓不到我。”
虞京仪笑了一声,“我何时说要打骂你了?方才不是还替你背了黑锅?”
齐晏皱起了眉,“为什么?”
这属实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孟婆转变太大,让他毫无头绪,难不成真如她所言,仅剩的良心想起了跟自己一般大的孙儿?
“那机关你为何要设?是为了杀我?”
“不是。”齐晏急急辩解,“我是白天偷听到有人以为我给了你好处,打算晚上过来偷东西,所以才设下的,我知道你晚上守门,不会回来。”
闻言,虞京仪稍稍放了些心,反派再怎么样,毕竟还小,也还是没有那么疯的。
“那不就行了?好了,你睡吧,我走了。”
她起身离开,路过门口时将线和剪刀都带走了,丝毫问责的意思都没有。
齐晏松开手,慢慢爬上床。
床单和被子都换了衣柜里最好的。
主要是因为虞京仪嫌弃孟婆子之前睡的那床,总觉得带着股怪味。
齐晏想,虽然这个机关没有避着孟婆的打算,但是自己有分寸,一把剪刀而已,不至于害人性命。
事发后自己左右不过挨顿打,还能检测出来孟婆对自己的态度。
结果显而易见,他试出来了,自己没有挨骂更没有挨打,孟婆甚至还主动替自己背锅。
不管是什么原因,孟婆是真的对他忽然包容了许多。
若是换个人来看守他,他逃跑的几率就更小了。
第二天早上齐晏是被吵醒的,他隐约听了一耳朵外边的嘈杂。
正好赵全进来给他送饭,闻到屋里的臭味时嫌弃地挥了挥面前的空气。
齐晏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脚,惊讶地发现竟然被人包上了,腿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了。
他下意识看向赵全。
“别看我,我没那么好心,喏,还有这个。”
赵全扔了一个大一小两个纸包在齐晏怀里,“这个是孟婆子让我给你的,你偷偷上哈;还有,有人来了就赶紧把鞋穿上,免得被发现了连累我。”
齐晏愣愣地捡起来,其中那个大的纸包透着熟悉的热气,区别是没有那人保护得好,皱巴巴的。
他抬头看向门的方向,一开口嗓子哑得不行:
“外面怎么了?”
赵全今早又从孟婆子那得到一两银子,作为之后给齐晏偷偷送药和加餐的报酬,所以心情还不错,乐意回答他:
“哦,今日赵娘子似乎心情不好,路过的大黄狗都得被她骂两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快点吃,吃完了叫我,这里头太臭了,我不呆了。”
说完,他飞快离开,锁往门上一搭,只有半尺光亮从门框那透进来。
齐晏打开油纸包,里头果然是一个肉包子。
他有些迷茫了,孟婆到底图什么,怎么一个人能矛盾成这样?
“我要......活下去。”
下一秒,他仿佛没有嗅觉,拿起肉包子便啃,嚼一两下便咽,噎了就喝一口赵全送来的米汤,再塞一口寡淡的青菜,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硬是填饱了肚子。
他要活下来,要亲眼看着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受到惩罚,就算老天不惩罚他们,自己只要活着,就终有一日能亲手报仇。
可他吃过饭刚给自己的脚偷偷上了药,赵全忽然神色惊慌地推开门进来。
“快,快把你的鞋穿好,把药藏起来,赵娘子来了!”
齐晏刚把药塞进稻草里,就听见赵全的请安声。
“赵娘子。”
赵琴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朝里头看了一眼,似是受不了这味道,还皱了皱眉。
“这小子还挺耐活。”她说,锐利的眼神看向赵全,“没人过来吧?”
“没有!”
“嗯,他有口气儿就行,不必管其他的,有事直接通知我。”
“是。”
说罢,赵琴转身走了。
赵全松了口气,又看着垂眸不语的齐晏叹了口气,后者抬头,没有出声。
他是个憋不住的,都不用齐晏问,便自顾自地道:“表姑奶奶要遭罪咯,赵娘子一看就是要去找她麻烦的,昨夜还说了会惩罚。”
他不是心疼孟婆子,而是担心孟婆子要是被罚怕了,彻底不管这个小子了,就没法从她手里抠出钱来了。
光靠他自己攒,何年何月能娶上媳妇儿。
“表姑奶奶?”齐晏忽然问道,“你们有亲戚关系。”
“是啊,表了老远了都。”
“那她有孙子吗?”
“哈?她几百年前就是寡妇了,还无儿无女,又哪来的孙子?”
他说得夸张,所以叫人更不会怀疑话里的真实性,再说了,他也没必要撒谎。
齐晏攥了一把手下的稻草,剌得他掌心生疼。
另一边,虞京仪是被幸灾乐祸的钱氏叫过去的,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话来,索性一路沉默。
到了赵琴跟前时,她正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见人来了,开门见山。
“昨日虽把人找回来了,但看管不力的罪名你不得不认,来人。”
她一声令下,立即便有人抬了一个长凳来,还拿了半掌宽的竹板。
虞京仪咽了咽口水,寻思他们该不会要打自己吧?
这可是虐待老人!
赵琴:“昨夜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太信表姑的话。”
“所以便要打我?”这是什么逻辑?虞京仪难以置信,都不用刻意模仿,已有几分孟婆子生气时的样子了。
久未出声的系统忽然道:如果宿主有需要,每次攻略时系统可为您屏蔽一次疼痛。
真的啊?
她就说怎么能光让攻略,却一点金手指都不给,虽说就一次免疫,但聊胜于无。
虞京仪有些惊喜,所以没有注意到系统所说的“每次攻略”四个字。
有了依仗,她摊手道:“行,为了证明我没撒谎,来,打我这老太婆吧。”
这滚刀肉模样和孟婆子如出一辙。
“表姑,说什么胡话呢,当然不是打您了。”赵琴吐了片瓜子壳,笑得敷衍,使了个眼色。
随即便有人将齐晏拎起来放到长凳上。
“你们要做什么?”齐晏脚很痛,挣扎不开,索性冷眸而对,“即使我再落魄,现在也仍是侯府嫡出,你们不能对我动刑!”
他如一头被困住的幼虎,即便受制于人,也不愿失去王者的尊严。
可幼虎就是幼虎,雏鹰就是雏鹰。
爪牙不利、羽翼未丰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赵琴眼中不屑,挑了挑眉,点头,“宴少爷说得对,但这哪是动刑?只是奉您的长辈之令,小惩大诫罢了。”
虞京仪发现赵琴的态度有转变,之前对齐晏更多的是无视,欺负都是其他人所为,她自己从不当众说出很具体的针对齐晏的话,甚至还会警告孟婆子要有分寸。
可现在竟然直接要对齐晏动手。
区区一个老家乡下的庄头竟然敢说代行其事,虞京仪敏锐地意识到——这是她从京城得到了新的命令。
这个命令或许是确定了齐晏这枚弃子的生死,但也不是现在。
得到需要的信息后齐晏不再说话,像是已经沉默着接受这顿打了,可实际上心中万分痛恨此时自己的弱小。
他昂起头,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缓缓扫过此地一个个欺压他的人。
经过虞京仪时,其中的冰冷刺骨,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后背却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那人将竹板递到了虞京仪的面前,她愣了一下。
赵琴轻描淡写道:“不如就由表姑动手吧,也不打多了,十下吧,毕竟宴少爷细皮嫩肉的,别给打坏了。”
虞京仪蓦地扭头,与齐晏痛苦又仇恨的眼睛对视上了。
她立即露出心疼又不得不隐忍的眼神和表情,很细微又转瞬即逝,刚好只能让小反派“不小心”看见。
——系统,有屏蔽反派疼痛的功能不?
反派是书中角色,不行。
这又不是现代那种打熊孩子的情况,她要是真打了,反派很难不记恨吧。
她还在苦思冥想脱身办法时。
“是呀是呀。”讨嫌的钱氏还在此时拍手挑拨道,“俺看府衙打板子的时候,可都要脱裤子的,要不给这小崽子裤子扒了打屁股。”
这个提议宛如是在虞京仪和齐晏脑子里点了个爆竹,炸得耳鸣。
说是守门,后半夜虞京仪靠着门板睡了个昏天黑地。
还是有人过来送食材推门给她弄醒的。
无视庄子里其他人的打量的视线和议论,她吃过饭又给齐晏熬了药,小反派很乖,安安静静地呆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干,就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头,像是在发呆。
这样下去,本就不活泼的孩子岂不是要成自闭症了?
可是她能出门,却不能带齐晏出去。
虞京仪暂时没个头绪,但为了不让人怀疑,她还是揣上孟婆子的全部家当,独自一人出了门,直奔最近的镇上去,毕竟孟婆子之前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跑出去赌钱。
她自然不赌钱,而是在镇上逛了起来,偶尔遇到几个熟人,打着哈哈就混过去了。
自己和齐晏自然不能一直留在庄子里坐以待毙,可该如何带着他全身而退呢?
不说庄子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就连齐晏现在也不一定会信任自己。
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虞京仪有些发愁。
说来说去,还是得刷刷好感。
当下,给小反派带点什么东西回去解闷好呢?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间书铺。
对啊!小反派将来不是状元吗?那他肯定和现代的熊孩子不一样,他肯定爱看书!
虞京仪高兴地走进去,引起书铺里不少人的注视。
很快,她就发现了个大问题!
虽然她有孟婆子的记忆,但是孟婆子不识字啊!
她看向旁边正在挑书的一个书生,“那、那个公子请问一下,能否推荐一本可以给七岁小孩子看的书啊?”
这个人倒挺好说话的,“七岁?你家孙子可启蒙了?读到哪些书了?”
“我不知道啊,但他很聪明的,该学的应该都会。”虞京仪打着包票道。
殊不知她的反应在外人看来,就是对自己金孙的无底线自信。
那书生摇摇头,边说边给她挑了三本:“这几个都不错,原版都是几两银子一本,建议你买手抄本,会便宜很多。”
虞京仪表示学到了,抱着他挑的三本书去结账,一听果然很便宜,想着再多买几本。
可是好心的书生已经离开了,掌柜的沉迷看书,头都不抬。
于是她只好走到书生之前挑出这三本书的地方,瞅着上头的名字,又挑了两本看上去应该不难的。
结完账后,孟婆子的私房钱还剩一两多,她又去买了点东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返回庄子了。
齐晏仍是坐在窗户那发呆,食指却好像在矮案上画些什么。
虞京仪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他下意识地飞快蜷起了手指,转头看去,第一感觉是:孟婆怎么出去一趟更胖了许多?
紧接着就见他眼中“胖了”的孟婆跟藏着什么宝贝似的笑着过来,还压低了声音道:
“小齐晏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齐晏心生怪异,但难免有些好奇。
虞京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摊开后放在他面前。
“我见庄上的伙食没什么油水,你还在长身体,这是肉包子,再多我也带不下了,两个够吃吗?”
指尖被染上热气的油纸碰了一下,齐晏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她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从怀里又掏出几本书来。
齐晏本就明亮的眼睛闪了一下,终于主动开口问:
“这也是......买给我的?”
“当然,我又不识字,但你得好好学习,将来去考状元!”
齐晏身子一滞,他从未用过这么粗糙简陋的书本,更是许久没听人和他说起自己将来的前程。
也是,现在哪还有人会关心他的未来呢?
这又是孟婆的真话吗?
虞京仪看他没反应,催道:“你看看这些书看得懂不,我找人帮忙选的。”
他低头一连指了三本,恰好是那书生挑的,“这几本我都看完了。”
“......看完了不代表就不会忘,温故而知新嘛。”虞京仪有些尴尬道,“那另外两本呢?”
“这本是《周易》,这本是曲谱。”
虞京仪有些尴尬,她是不识这里的字,但是学习还是很好的,知道周易是本讲卜筮筹数的书,科举考试不考;曲谱就更不用说了。
“那我改日给你重新买,你有要的可以直接和我说。”
“不必。”齐晏坐得端端正正,绷着一张小脸故作老成的样子很是可爱。
他犹豫了一下,竟然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这本我也能看。”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翻开《周易》看了起来,好像很迫不及待。
那笑容转瞬即逝,但虞京仪确实看见了,心里一阵高兴,看来他真的爱看书。
还有点欣慰呢。
虞京仪想着,偏头一瞅那书上的字,眼都花了。
“你看得懂?”她随手指了一句自己能猜出几个字的话,“这句是什么意思?”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一板一眼的语气已有点小学究的意味了,“有才德的君子整天都勤勉努力,夜里也会警惕提防,但最终不会有灾难。”
看一眼就知道意思,不愧是未来六元及第独一人啊。
虞京仪正想着,忽然发现他歪着头看过来,眼睛里是骄傲又渴求夸奖的光芒,好似一只在等着人抚摸的狗狗。
可齐晏想到现在无人会像祖父和母亲那般夸自己了,怎么能在孟婆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呢?那光芒又瞬间消失。
虞京仪发现了他的失落和懊恼,下意识想摸摸他的脑袋。
结果手刚抬起来,看见他油叽叽的头发,顿时僵在空中。
还是算了吧,下次一定。
“真厉害。”虞京仪半真心、半奉承地夸了一句,转移话题,“为感谢你教我,我帮你洗头发好不好?”
他放下书迫不及待地说:“好。”
说完又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真的很想洗头发了,可是孟婆不提,他不敢主动开口。
“行,我去拎两桶水来放着,太阳这么大,一会儿就晒热了。”
“我也去。”
“别,你先吃包子。”
齐晏小口小口咬着肉包子,目光不由得落到那几本书上。
——祖父,娘亲,宴儿好想你们啊。
——这些书宴儿都还记得,你们出现夸一夸宴儿好不好?
啪嗒一滴泪落在包子上,他如梦初醒,飞快地将眼泪擦干,收起了所有情绪,只有眼眶微红。
独处时,他脸上没有丝毫稚气,若不是身量还小,五官未开,不说话时气质犹如一个大人。
他咬包子时很用力,白色的皮上留下牙印,并不好吃,皮厚肉少,但他必须吃。
“呵。”他莫名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孟婆在耍什么把戏,一个不识字的婆子张口就是“温故而知新”?
在自己念出她指的那句话时,分明看见她眼中露出惊讶与肯定,这说明她就是认识的。
齐晏讨厌她哄孩子似的语气和神情,尤其讨厌她的眼神,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看透了自己悲惨的人生,并高高在上地怜悯他。
虞京仪找到在指挥人上货的赵琴,说了齐晏的情况,让她找个大夫。
赵琴以为是这老货想骗自己给银子,头都没回,“快烧死了没?不是快死了,别来讹钱。”
“再放任下去,真要烧死人了!”
赵琴这才认真,让人去找大夫,同时还叫人赶紧把齐晏挪出来,可不能让外人看见他住在猪棚。
“挪哪儿去?”来人问。
“要不就挪我的屋里去吧,是我看管不当。”虞京仪赶忙露出一副想要将功补过的表情道。
“嗯。”
大夫过来一看果然严重,赶紧治疗、熬药。
齐晏此时又陷入了昏睡状态。
赵琴瞥了一眼屋内情况,然后把她拉到一旁骂了一顿。
“表姑,这活儿当初你可是打包票说干好的,偶尔偷个懒欺负他也就算了,若是这小杂种提前死了,传出去损了主家名声,咱们都要被你害死!
实在不行早些说了,我给换人!”
换了她接触小反派就更难了。
垂着头作鹌鹑状的人眼珠一转,再抬头是一脸好奇和讨好相:
“赵娘子,我能干好,就是这小、小杂种是个什么情况?您再给我说细些,我之后也好把握个度。”
赵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孟婆子这句话说得倒是挺抻直,稀奇。
她余光扫了眼四周,叹了口气,端着架势道:“他原本可是承恩侯府大房嫡孙,将来长大后是可以袭爵的!”
虞京仪配合地当逗哏“哇”了一下。
她果然更有分享欲了:“只是三个月前,大夫人病逝,没多久,就有一个男人带着另一个孩子去了侯府大门口——原来当初他妻子和大夫人在同一天、同一间破庙里生产,见大夫人衣着华贵,丫鬟服侍,便将俩孩子调换了。
他妻子病故之际受不住良心谴责,将这个秘密和盘托出,这个男人不甘心自己的血脉流落别家,就算是侯府也不行,于是便带着养了六年多的孩子找来了。
滴血认亲之后,这小子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于是老夫人忍痛将孩子换了回来。
只是那个男子找回了亲子后,当场乐极生悲,气血上涌,死了。
老夫人仁慈,毕竟将齐晏当孙子养了这么久,祸不及稚子,可怜他便让人将他送来了庄子上。”
她很显然隐瞒了一部分,抑或者连她也不是全部知悉。
只是这些都是书里没有写出来的剧情,虞京仪捋了捋。
所以,反派以前是承恩侯府的假少爷,最后残忍屠杀承恩侯府所有人,是因为小时候被赶了出来,在这庄子上受尽了折磨?
有逻辑,而且确实挺符合“反派必有一个悲惨童年”的设定的。
“发什么愣?”赵琴斥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随便把人弄死,我警告你,他至少还得好好活两三个月。”
“是是是,您放心,我保证接下来两个月绝不会让小、小杂种出一点问题。”
她也没问为什么是“只能活两三个月”,想必是侯府觉得这事儿丢脸,所以小反派这个“污点”就得被清除。
赵琴满是怀疑地走了,虞京仪松了口气,正好看见大夫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
“大夫,我来吧。”
她抢过能给小反派献殷勤的药碗,扬起笑容进门。
“小齐晏,喝药啦。”
背对着她的齐晏此时眼睛红红的,他下唇被自己咬得泛白,得竭尽全力才能忍住不哭出来。
刚刚她们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每一次别人说他不是侯府的孩子,都让他心脏抽痛。
听见她唤自己,齐晏转身抬眸。
她答应了那个庄头娘子,估计是担心自己死太早了,没死对时间吧?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却乖乖地坐了起来。
虞京仪见他这么听话,心里有些诧异,将药递了过去。
他接过药碗,小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却只停顿了一秒,就一饮而尽。
结果喝完就苦得打了个冷颤,虞京仪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身子一僵,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又想起以前生病,知道娘亲会哄自己,所以便说怕苦,娘亲总会在他喝完后,朝他嘴里塞颗蜜饯。
“唔......”唇瓣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吓了一跳。
虞京仪手里捏着一块乳白色的饴糖,她忽然想起来,这还是孟婆子从一个小孩子手里抢过来的,打算自己留着吃的。
额......她不吃,给小反派吃。
“不是怕苦吗?这是饴糖,甜的。”
“我不怕苦。”
出声后齐晏便后悔了。
虞京仪赶紧将糖再往前递了递,“好,你不怕苦,是我送你的,吃吧。”
说完,齐晏半天没理她,抿着唇,不知道在和谁赌气,小脸鼓了鼓。
她本以为这颗糖送不出去了。
齐晏终于抬手想接过饴糖,结果她又往回缩了缩。
这下齐晏的眼里都冒火星子了,既不打算给他,又何必戏耍?!
“不是,你看你的手,太脏了,我喂你吧,张嘴,啊......”
或许是她的语气和态度实在温和,齐晏果真下意识张开了嘴,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时,他便后悔了。
为什么这个孟婆的态度如此奇怪?齐晏知道她现在还不敢害自己,可也不必忽然对自己这么好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虞京仪心里却有些激动:小反派接受我的投食了,看来认我作奶奶指日可待。
想到齐晏脏得跟在煤矿里挖过煤似的小手,还有身上快腌入味的臭味,她灵机一动。
“我待会儿帮你洗个澡吧!”
话音刚落,齐晏羞愤地瞪着她。
果然,他就知道孟婆没有好心,一颗糖而已,就迫不及待暴露了她的龌龊想法。
虞京仪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光看他这嫉恶如仇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找补: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去给你找身干净衣裳,再打盆水来,你自己擦洗一下,头发就先别洗了,感冒、不是,风寒好了再洗。”
说完,她便出去了。
身后的齐晏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脸上稚嫩的表情瞬间消失,他看着虞京仪的背影,眸中划过阴暗的光。
不管她想做什么,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虞京仪轻轻走过去,本想着如果门没锁,她就不惊动赵全了,结果门锁着,只是关不紧,留着一道十几厘米左右的口子。
她蹲下身,捏住赵全的鼻子。
过了一会儿赵全呼吸不上来,正要嚷出声时,她又赶忙把他的嘴捂上了。
“别喊别喊,是我。”
赵全吓个半死,梦里梦见有人掐自己,眼看就要窒息而死了,醒过来还真有个黑影在捂自己。
听出来是孟婆子的声音,他松了口气,连忙抠着她的手点头,示意自己清醒了。
虞京仪松开他。
赵全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表姑奶奶,你过来做什么,不会还想带着这小屁娃逃跑吧?”
“什么逃跑,我都说了,我是提前去抓他的!”虞京仪辩解了一句。
“哦,那你过来干嘛,总不是来陪我聊天的吧。”赵全答得很敷衍。
“那小孩儿伤得很重,好歹养了这么些天,良心有点过不去,你放我进去给他上点药。”
她说完,赵全诧异地盯着她,摸了摸脑袋,吐出一句:“你还有良心呢?”
虞京仪“啪”就是一掌拍在他的头上,“赶紧的,别拖了,放我进去。”
他捂紧裤腰,“不行,赵娘子说了,你不能进去。”
虞京仪:“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钱?”
赵全:“我一直很缺钱,表姑奶奶要给我钱?”
“......你放我进去,我给你......十文钱,怎么样?”
“可以啊。”赵全竟然点点头,笑了一下,有种向长辈耍赖的感觉,“十文钱,我放你进去,但不保密。”
虞京仪还没来得及扬起的嘴角瞬间塌了下去,“那多少钱你又放我进去又保密?”
他举起两根手指:“起码得二......”
“二十文?成交。”
“起码得二两银子。”赵全翻了个白眼,又苍蝇搓手状,“我知道您最近发财了,却没去赌坊,正想找您取取经呢,我也想赚钱......”
见她在犹豫,赵全继续加注:“他之前痛得在里头大叫呢,现在倒是一点声音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疼死了。”
疼死倒不至于,就是以小反派那心志都痛哭了,想必是受不住了。
虞京仪等不及了,摸出二两来塞进他手里,“快开门。”
他喜不自胜,殷勤地递出去一个火折子,“谢表姑奶奶大方,拿这个点灯吧,外头我守着,可今儿这事只能干这一次哈。”
还是个有小聪明的人,进屋前虞京仪这般想,听见他高兴地嘀咕着什么“就差十二两了”。
火折子亮起来,稻草上躺着的那个小人儿映入眼帘的刹那,虞京仪的瞳孔颤了颤。
齐晏是被扔回这里的,一墙之隔的猪棚里,他能听见猪的哼哼声。
他又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之前花费一个月才习惯的臭味,卷土重来令他恶心得直接吐了。
然后味道就更奇怪了。
他平躺着,想支起身看看自己的伤。
实际上他已经痛得快失去知觉了,这些人甚至都没有给他止血,他看见流出的血打湿了裤子和靴子,贴在皮肤上,然后又风干了,那一整片皮肤都是紧绷着的。
他伸出手,想脱掉鞋子,刚碰到鞋尖便痛得叫了一声。
他立即咬住下唇,将所有的痛呼声咽下去。
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白,再发红,溢出血来,他死死抓住鞋底,想到自己要做什么,浑身都在发抖。
他当了七年的侯府小少爷,三岁时只听了一遍祖父所吟半阙《诗经》,便磕磕绊绊复述了出来,祖父大喜决定亲自教养。
五岁被祖父抱着,于宴上听完飞花令要求,脱口而出一句“花开不并百花丛”,众人抚掌惊讶,从此京城无人不羡慕侯府有一“麒麟儿”。
他是众人交口称赞的天骄,是祖父与娘亲手中至宝,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下不去手,他也怕痛,怕流血。
抓着鞋底的手缓缓松开,可下一秒,他再次张开手,坚定地扣住鞋子,一点一点脱下。
“额啊......”痛苦的呻吟声从唇齿间溢出。
齐晏不想再煎熬,猛地抽手。
血染得变色了的鞋子被他一鼓作气脱下,仿佛亲手揭下了自己的一层皮肉。
他痛得眼前一白,倒了下去,浑身无意识地打着颤,眼泪落了下来。
昏暗的棚室内,只有那扇高高的小窗有月光洒下,他恍恍惚惚的,眼皮太重了。
可那束月光里好像站着一个人。
齐晏听见了祖父的声音:“宴儿,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下一句是什么呀?”
“回祖父......”他惨白的唇瓣嗫嚅着。
“齐晏!”虞京仪一进门点了灯,见他奄奄一息地倒在那儿,鞋子掉在一边,右脚血肉模糊的几个血洞,很是吓人。
“怎么回事?难道是你自己脱的鞋吗?”
她自言自语着转移注意力,手上速度很快地将他的伤脚挪出来悬空,然后缓缓倒水淋在上面,冰凉的水刺激到伤口他也没了反应。
虞京仪又摸出一张帕子,用水打湿后,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他脚上的血,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伤口了。
好不容易擦干净,赶忙把药粉撒上,再用干净的布条缠好,毕竟这里的环境太差了。
忙完这些,她觉得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转头一看,齐晏的脑门儿上也是汗涔涔的,伸手一摸,竟然还发热了。
她也顾不得其他,刚刚用来给齐晏擦脚的帕子又淋了些冷水覆在他额头上了。
“冷......”
“又冷?”虞京仪实在没办法了,将扔在另一边的那床被子搬过来,小心地不盖住齐晏的伤脚,只盖在他上半身,然后自己坐下,将他抱在了怀里。
“呕~”她被味道熏得干呕了一下。
“暖和了没?”她伸手摸摸齐晏毫无血色的小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书中世界太过真实,虞京仪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恍惚,但只要看齐晏一眼,她就能瞬间清醒过来——她在书里,这些人,都是一个个npc而已。
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都不要投入真实的感情,一切为了复生,为了回去。
可此时,她看着齐晏反而更不冷静了。
她逃避地别过眼去,逼迫自己冷下心肠。
“你说你怎么不肯信我一点,再等等呢。”她视线看向齐晏的伤脚,有些不安,“这么大点就能对自己这么狠心,难怪以后能忍到最后,杀那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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