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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我死后,师弟他不对劲

白云漫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重生,男主又黑又坑,女主跳坑自知。】舒浅是一个倒霉蛋,不知怎地被一方天道拉来灵澜大陆做推动世界发展的一粒种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任务完成,结果刚回到现世半天,再一次被天道拉了回来。原有的轨迹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跑偏了……

主角:   更新:2022-11-15 23: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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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重生:我死后,师弟他不对劲》,由网络作家“白云漫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重生,男主又黑又坑,女主跳坑自知。】舒浅是一个倒霉蛋,不知怎地被一方天道拉来灵澜大陆做推动世界发展的一粒种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任务完成,结果刚回到现世半天,再一次被天道拉了回来。原有的轨迹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跑偏了……

《穿越重生:我死后,师弟他不对劲》精彩片段

冰天雪地,鹅毛白雪漫天飞舞。

北苍冰川之巅。

舒浅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露出一个释怀浅笑。

目光扫过对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笑容变成歉意与愧疚。

师尊,越泽师伯,星元师叔,还有……

后退一步,半步悬空。

她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道遗世独立的梨白身影,俊逸出尘的男人突然向她走来,迈出的步伐似是有些不稳。

慌张?

舒浅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是怕自己不能死在他的剑下吧!

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很抱歉小师弟……”

视线越发沉重。

“……伤害了你,并非我的本意,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脚步微动,身体后仰,落入万丈冰川。

最后一丝的视野里,越来越远的悬崖边缘,那道梨白身影固执的出现。

“寂北离,再见了。”

五百年了,终于可以结束步步计算的人生。

【恭喜小友,任务圆满完成……】

-

茂密的树林阻碍了昏黄的光线。

阴暗的林子里横七竖八的立着几块残破的墓碑,不少小土包还有被野兽刨开的痕迹,露出森然白骨。

几只乌鸦正在此处觅食,一双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豆小眼里映出一个纤细身影。

“诶?”

舒浅坐在乱坟岗里,一脸懵圈。

眼前荒芜的林子,阴气森森。

鼻翼间漂浮着各种腐烂的味道,差点让她吐出来。

灵光一闪,舒浅瞬间记了起来。

她第一次进入灵澜大陆就是在此处,只是那一次她真的吐了。

自己不是任务圆满回家了吗?为什么又到这里了?

“我说天哥,现在是怎么回事?”

舒浅急了。

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去,结果这才回去半天,手机解锁密码还没想起来,又回来了?

而且,看这模样还是删档重来。

重来屁啊!

再来一次她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让我回家的吗?”

“你还一方天道呢,岂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行,不说话是吧?”

舒浅气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反正回不去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截森然白骨赫然被她握在手中,抬手就朝着纤细脖颈戳去,不带半点犹豫。

【别!】

一道听不出性别和年龄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舒浅心间。

白骨堪堪停在肌肤表层,渗出一丝血迹。

【你别冲动啊,我这不是在想着要怎么和你解释嘛。】

“哦。”

舒浅淡淡回了一个单音,白骨在指尖打了一个转,漫不经心地问道:“解释呢?”

【……没想好。】

舒浅也懒得和祂废话,“我们不是说好了,完成任务让我回家吗?”

【我让你回去了呀。】

“回去半天也算?”

【……也没说回去多久。】

“你……”

舒浅气结。

谁能想到天道也会玩文字游戏?

卑鄙!

狡诈!

“行,让我回来做什么?重新来一遍?”

【不必,这次没有任务,你自由了。】

“这么好?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

【啧!没有陷阱,你就当是……我再一次把你拉来的赔偿吧。】

舒浅眨了下眼睛,对于这种好事她有点不适应。

再三询问道:“确定不需要我做什么?”

【确定不需要。】

把玩在手中的白骨被丢到一旁,“那我还能回去吗?”

【这个……话说回来,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百余年,回去真的适应吗?为何有如此深的执念?】

舒浅没有回答。

大概是为了找到一个信仰和方向,才不至于迷失自己吧。

“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同样不习惯,时间久了不就适应了?”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被你坑了,就算不回去,也不能这么容易的放过你。

“天哥,你把我弄到这里删档重来,那我那五百来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再说,你这灵澜大陆连个生命保障都没有,我还不如回去,你也知道我那里可是法制社会,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好吗?来这里找罪受,我图什么啊?”

“你这里虽然可以修炼成仙,但是也得有命才能活着才行,要不然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得了,我不想努力了,好累。”

呵!又是赔偿又是删档重来,肯定是有什么祂解决不了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很大可能和自己有关。

既然这样,当然能要一点是一点。

【……你想要什么?】

竟然真的答应了!

舒浅神色无波,心头微动。

自己的猜测完全成立。

“嗯……让我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来着?时间太久我都给忘了。”

【红叶村有妖物作乱,你与小师弟寂北离前来……】

除妖。

舒浅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她想起来了,是师门任务。

小师弟寂北离入山两年,第一次下山做任务,师尊不放心,让舒浅护其下山。

来到红叶村两人了解了情况,发现后山乱坟岗 有异,便前来查探。

一进入这里后寂北离就不见了。

舒浅在寻找他时不慎呼入掺杂着魔气的阴气,阴魔之气入体便横冲直撞。

真灵之气与阴魔之气的强烈对碰,使她的身体一时无法承受,昏死过去。

再醒来,自己成了她。

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乱坟岗,舒浅认命地从尸骨堆上站起来,拍拍微乱的衣裙。

“天哥,五百年的修行不易,不如把修为还给我吧,我还得施救寂北离呢。”

寂北离绝对是天道的宠儿,报出他的名字,给天道老儿施加一点点压力也好。

【你现在不过百岁,已是金丹境初期,如果贸然进入大乘境反而不妥,亦不好解释,换一个吧。】

舒浅一脸不情愿,皱着眉头沉思少许,不甘不愿地道:“乾坤袋,把我原来的乾坤袋还我,没问题吧?”

【……好吧。】

一个乾坤袋凭空出现在眼前,舒浅握在手中问道:“天哥,我自由活动了,你呢?”

寂静无声。

舒浅等了好一会儿,嘟囔道:“这就走了?看来是真不打算管我了。”

“唉!没人要的孩子啊!”

【……】

管你的时候你嫌烦,不管的时候又嫌?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善变吗?

突然想到某个人,天道默默表示祂实在太难了!


林间昏暗,方才的乌鸦没了踪迹,一片寂静无声。

舒浅从乾坤袋里取了颗丹药吞下,驱除体内残留的阴魔之气,视线扫过周围,心里便有了计较。

唤出长剑白雾,反手刺入地面。

平坦的地面诡异地动了一下。

舒浅神色不动,阵阵灵气灌入长剑。

剑芒大盛,寸寸下沉。

地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像海面骤然起了风浪,波澜起伏。

舒浅纤细身影似一片树叶飘然而动。

瞬息间,长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痕,痕迹微张,黑如深渊,散发着危险与森然。

身影一闪,舒浅整个人便落了进去。

地面再次恢复原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倏然出现一团火光。

舒浅御剑悬浮半空,掌心火飞离手掌,火焰暴涨,视野也大了起来。

这里像是一个地下蚂蚁窝,到处是黑洞洞的窟窿,四通八达。

进入这里的一瞬间,舒浅就感觉到了灵气的动转怠滞。

想从这里吸取灵气为自己所用,怕是不可能了。

舒浅淡定自若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两颗丹药丢进嘴里,不能吸取天地灵气,就只能从这里下手了。

好在丹药她有的是。

又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符箓,注入灵气,“好在乾坤袋要回来了,要不然还真要丢石子决定了。”

符箓散发出淡淡光芒,向着一处窟窿飘去。

舒浅御剑跟上,很快便察觉到越向前阴魔之气便愈发浓郁。

片刻之后,符箓骤然自燃。

到了。

眼前的黑暗浓稠得似是要把万物吞噬其中,即便是掌心火也只能照亮三尺之地。

下一瞬,数个火球充斥周围,以舒浅为中心蔓延开来。

一个掌心火可以照亮三尺,十个就是三丈,一百个就是三十丈。

在舒浅豪横的掌心火下,露出此地容貌。

这里看上起来是一个宽阔的山洞,周围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诡异的纹路,丝丝魔气自其中冒出,水流般流入山洞中央的一道身影。

那人一袭墨色劲衣,脑袋微垂,发带不知去向,长发散落,颀长的身形笔直地站在阵法中心。

“寂北离!”

舒浅飞身过去,并没有贸然欺近,落在魔阵边缘。

青年的脸色苍白,紧闭双眼,额心萦绕一团黑紫之气。

舒浅眉头一紧。

入魔之相。

眉目微凝,快速扫了几眼他脚下的法阵。

八方聚魔阵。

修士分灵修与魔修,阵法自然也各有千秋。

为了制造混乱,此阵她曾经钻研过一阵子,对破阵之法有些见解。

双手捏出剑诀,白雾化出数道剑影,同时落向聚魔阵。

六十四处主脉络被同时斩断,聚魔阵陡然一闪,黑紫色的魔气似闪电般顺着石壁的诡异纹路散去,直至掌心火照不到的无边黑暗。

没有了魔阵的牵制,青年的身体一软,直直向前栽倒。

舒浅快走两步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喂,寂北离,寂北离,你醒醒。”

寂北离软软地趴在她的肩头,轻轻动了一下。

感觉到他的反应,舒浅立刻唤道:“寂……师弟,醒了吗?”

“师、姐?”

青年嗓音微弱。

舒浅松了口气,“是我。”

寂北离明显一僵,随即挣扎着站了起来。

一双猩红眼瞳,定定看她。

舒浅眉头紧蹙,心头不由下沉。

魔修。

不。

他是梨阳真君,天道的宠儿,怎么会成为魔修?

不要自己吓自己,冷静!

取出两颗丹药递到他嘴边:“张嘴,吃了。”

青年讷讷张口,依言吞下。

舒浅两指并拢点在他额心,金丹境的澎湃灵气涌入,逼退侵噬他灵识的魔气。

“师弟,凝神。”

寂北离直直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舒浅眉头拧起,“听话。”

青年腥红的瞳孔幽深,闻言吸呼有一瞬间的停滞,犹疑道:“师姐?”

“是我,舒浅。”

舒浅察觉他的不对劲,只当他还陷在幻境中,轻声解释。

“你魔气入体,以我现在的境界无法帮你清除,只能暂且压制,现在我们要以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宗门,让师尊启用驱魔灵阵,助你驱除魔气,听懂了吗?”

寂北离沉默好一会儿,回答道:“好像听懂了。”

那呆呆的小模样,让舒浅再次弯唇轻笑,“听懂了就乖乖听话,凝神静气,运转清心诀,与我一起压制体内魔气,要乖。”

“好。”

青年乖巧地应了一声,体内自动运转清心诀,眼睛却依旧凝视着她。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情况紧急,舒浅觉得自己都要被看脸红了。

要知道这位的样貌是真的很惹眼,即便她曾经知道不可以对他有所留恋,还是会时不时被他所吸引。

半刻钟后,待寂北离眉间的黑紫之气淡去,舒浅才收了手。

“走吧,先回宗门,这里的魔物要禀明师尊……”

脸颊一凉,打断了舒浅的话。

一触即离。

青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不自觉蹙起眉头,腥红的瞳底闪过疑惑与震动,确认般再一次碰了碰眼前的人儿。

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入胸膛,融化那颗冰封的心脏。

“师姐?”

舒浅不自在地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喂,寂、师弟,你……”

后面的话被青年唇角勾起的笑,打得支离破碎。

苍白消瘦的脸孔,褪去腥红的双眸,只留下眼底的一片红意,更显他眼瞳是那样明亮透彻的黑。

寂北离弯起的唇角笑得单纯真挚,带着失而复得的满足,他说:“师姐,能再见到你真好。”

“说什么傻话?我们一起出来,当然要一起回去。”

舒浅微笑,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神色一沉,抓住他的手臂,躲到山洞的一侧。

纤长玉指点在虚空,快速画出隐身符和敛气符。

指尖落下之时,布满山洞的掌心火全部熄灭,与此同时,一道极为阴寒的气息自其中一个窟窿中钻了出来。

舒浅并指在寂北离眼前划过,为他打开天眼,可在黑暗中视物。

他刚筑基不久,又被阴魔之气侵蚀,体内灵气已然消耗殆尽。

只是这鬼地方,即便开了天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视野里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攀爬在山壁之上,那东西四肢奇长,一只硕大的猩红色竖眼占据半个脑袋,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缓慢的蠕动着。

一见到这东西,舒浅的眉头瞬间打了结。

养魔使。

有它在的地方,魔气横生,方圆十里,无一生还。

据说它每一次出现,必有一个强大的魔修出现,百年后定能称王为尊。

舒浅的目光转向身旁的青年,心头不禁有些发慌,他会成为魔修吗?


黑暗如墨的山洞内,养魔使如拳头大的腥红眼珠了转了几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目标,立刻暴躁起来。

“嗬……”

怪异的声调,像是石子刮在青石板上,刺人耳膜。

它咧着嘴巴,露出阴森的利齿,呼吸间喷出一口黑紫色的烟雾,烟雾并没有立即散去,而是向洞内延伸过去。

舒浅暗道不好,如果被这阴魔之气碰到,隐身敛气符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她扫过距离自己最近的黑窟窿,不足一丈。

掌心火陡然在养魔使眼前燃起,养魔使的眼睛下意识闭了一下。

一把利剑自火中探出,直逼养魔使的脑袋。

然而,长剑只是在养魔使的脑袋上划出一个浅浅的痕迹,便被强大的阴魔之气侵蚀,瞬间溃散。

趁此空隙,舒浅拉住身侧的人,闪进了黑洞洞的窟窿里。

“嘭!”

养魔使长长的尾巴甩在了舒浅与寂北离方才隐身的位置处,山壁凹陷,碎石掉落,整个山洞都颤了一下。

“嗬……”

养魔使的口中喷出更浓郁的阴魔之气。

两息间便锁定了一个洞口,它奇长的四肢一动,似一道闪电般钻了进去。

-

长长的甬道,不见一丝光亮。

舒浅拉着青年御剑而行,每隔一息便甩下一道符箓。

只要养魔使追来,必能阻止它一二。

舒浅再次庆幸把乾坤袋要了回来,不然直接入魔算了,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

想到入魔,她不由看了一眼身旁的寂北离,心头的怪异再次冒了出来。

舒浅清楚的记得上次来时,并没有养魔使,寂北离也没有陷入入魔的困境。

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已然偏离原有的轨迹,这样的走向天道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自己再次出现,大抵与此有关。

那么,他真的会入魔吗?

还是说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以至于脱离了天道的掌控。

“师姐……”

寂北离的呢喃打断了舒浅的思绪,“师姐,我、好冷。”

掌心火亮起,舒浅看到青年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不假思索地抬手碰了一下,很烫。

这不是伤寒,而是阴魔之气在他体内作怪。

取出一粒丹药让他服下,“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出去。”

寂北离满眼信任地点点头,身体不可察觉的微微晃动了一下。

舒浅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才没有让他掉下去。

寂北离的情况很糟,虽然她勉强助他压下了体内的阴魔之气,但是他不过筑基的体魄,也达到了极限。

现在还能清醒还要多亏他强大的意志力,如若换作他人,怕是已经踏入了魔道,再无回头之路。

虽然此时的寂北离也好不到哪里去。

舒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比上一次来做的任何一个艰难的任务都要沉重。

如果寂北离出事,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

她把这个问题在内心询问了天道两次,毫无回应。

出了这么大的偏差,天道竟然不管不顾,还是说祂根本管不了?

得到这个可能性,舒浅的心情愈发沉重。

不过眼下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侧耳倾听身后的动静,跟得并不近,看来自己留下的‘绊脚石’已经派上用场。

往嘴里塞了两颗回元丹,体内消耗的灵气再次充盈。

从她进入这里开始,回元丹就以流水的速度进入她的肚子。

没办法,境界不够,丹药来凑。

这里的阴魔之气太浓郁,御剑飞行更是消耗灵气,还有之前为寂北离压制体内魔气……

好在她向来惜命,乾坤袋里的丹药还能让她在这样的强度下吃一天。

为了节省灵气,加上这里的地形,白雾并没有被舒浅放大,窄小的长剑之上,两人紧挨在一起。

寂北离半垂着眼眸,轻颤的长睫昭示着他内心的激荡。

他可以感觉身边人的温度,感觉到她的气息犹如一道微弱的风在自己的脖颈,感觉到她血液的流动,蓬勃的生机……

黑暗中,青年的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不着痕迹地向着身边的人靠近一些,再一些。

指尖紧扣青色纱裙,他强忍住了把人揽入怀中的冲动。

突然,两人同时抬眸向一处看去。

一只养魔使在他们的视野里从一个黑窟窿中钻出来。

舒浅心头一沉,随即更沉了。

她还能感觉到身后布下的“绊脚石”的触动。

两只养魔使!

三百年来,闻所未闻。

不,即便是修真上万年的史册上也未曾出现过。

还不等舒浅心绪平静,那只养魔使就向着他们冲来。

它的速度奇快,呼吸间便到了他们跟前。

好在舒浅早有准备。

养魔使的尾巴击打在防御罩上。

“站稳了。”

舒浅说完,一张手帕骤然出现,金色光芒闪动似金莲绽放,随之变大。

寂北离还未反应就被舒浅丢了上去,同时双手结印,白雾瞬息而出,化作数把剑刃,直逼养魔使。

“师姐!”

青年一惊,身体不禁晃了一下,单膝跪在身下的金色帕子上,眼看着舒浅越来越远,惊慌出声。

舒浅手印再变,朝着后方的他勾了下唇,神色自然道:“我来断后,金光莲帕会保护你。”

这么一个鬼地方,视觉阻碍不说,还有两只养魔使,舒浅完全没有把握。

那一瞬间她就决定把身受阴魔之气的寂北离送出去,以免他再次入魔。

然而她却不曾看到,金光莲帕上的青年看着她的背影,瞳眸殷红如血。

似是有所感应,舒浅转头便看到了寂北离跳下金光莲帕的身影。

随即她的瞳孔一紧,脚下一动便到了青年身前,防御罩骤然打开。

“嘭!”

强烈的震动自防御罩上传来,舒浅喉头一甜,一丝血液自唇角溢出。

此防御罩可以阻挡炼虚境强者一击,只是她此时的境界和灵气都不足以使用,即便有灵石的大量损耗和丹药的补充,也让她的灵气几近干涸。

身体不禁虚晃一下,被身后的青年揽住,“师姐……”

“闭嘴!你下来做什么?想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有何不可?”

“什么……”


漫天冰雪。

寒风冷冽。

浅青色的衣裙随舞动,舒浅看着脚下的悬崖,神色茫然。

“师姐!”

有人从身后疾奔而来,腰间一紧,被人抱个正着。

舒浅心头突地失了一频,想要转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背后的人像是一个八脚章鱼,把她禁锢得死死的,似是要把她融入血肉之中。

“寂北离,松手。”

舒浅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立刻呆住了。

在北苍冰川,寂北离见到自己不应该是长剑出鞘吗?

不对,怎么会在这里,她应该在……

应该在哪里?

耳根蓦然一热,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舒浅瞬息间慌了。

一个用力,人便醒了。

看着破旧的屋顶,舒浅不由一阵恍惚,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怔了少许,耳旁的温热让她骤然清醒。

蓦然转头,就看到了睡在身侧,近在咫尺的俊脸。

那是一张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容颜,他八岁入宗,十八岁筑基,这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俊逸脸庞,便永远留在了这个花一般的时光。

像是一张画像,永久定格。

即便他最后成为了梨阳真君,也只有那双黑耀石般的眼睛,透露着历经的沧桑。

还有剑意。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那把长剑的模样,回神时嘴角轻扬。

那是一种看着孩子长大的欣慰。

可不就是她铸就了后来的梨阳真君吗。

这么想来,莫名有一种奇异的宿命感。

舒浅晃了下脑袋,把这种说不清的感觉晃出去。

再看过去,她发现寂北离只是虚靠在自己的肩头,气息安稳,呼吸好巧不巧的喷洒在耳边。

方才梦中的热度找到了源头。

舒浅呼出一口气。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尤其修行者的梦,多半是预警着什么。

回想刚才的梦还真是心有余悸,好在找到了梦的源头。

被禁锢是因为寂北离压住了被子,让她翻身困难,动弹不得。

环境才是梦境的最大根源啊!

舒浅轻轻从另一侧有些艰难地掀开被子,更加艰难地坐了起来。

床窄小,像是孩童的床榻。

舒浅紧靠着墙壁,才有寂北离侧躺的地方,只要一动就会掉下去。

把被子盖在青年身上,舒浅看了眼所在处。

低矮的房间,一张桌子两个凳子,角落里还有一个破旧的小柜子。

窗口透进来的光亮让舒浅得知,天快亮了。

只是,他们不是在养魔使的洞中吗,怎么到了这里呢?

舒浅忆起情急之下,她使用了可阻挡炼虚境的防御符箓,迫使体内灵气被抽空,不慎眼前黑了一下,再睁开眼睛就到这里。

所以,是寂北离把她带出来的?

舒浅眉头微蹙,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使用炼虚防御符箓,虽然情况紧急,但是并没有失去冷静,自然想到了使用后的后果和对接下来情况的对应。

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昏迷了过去。

难道是自己久不在金丹境,所以错估了使用炼虚符箓的后果吗?

舒浅的眉心再次紧了一些,视线转向身侧的青年。

此时寂北离的眉头比她还要紧,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脸色痛苦,低喃出声。

“师姐,师姐不要走,不要走,师姐……”

青年的声音里满是心痛与彷徨,仿佛被无情丢弃了一般。

舒浅:“……”

可以肯定,他和自己一样,做噩梦了。

一定是。

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他之前权衡了一下,寂北离的梦呓又渐渐停了下来。

舒浅眨了下眼睛,决定暂时不叫他了。

悄无声息地翻身跳下床榻,脚接触地面的刹那,双腿不由一软,差点跪下。

出于本能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结果……

舒浅看着被自己压在地面上的青年,对上他眼中被突然惊醒的惊慌,再到看到她后惊愕,最后化成惊喜。

惊喜中糅杂着一抹说不出的、复杂的……羞涩?

舒浅:“……”

这么两个呼吸的功夫,你的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咳!”

舒浅清了下嗓子,尴尬得快速爬了起来,背靠着床坐在了一旁。

气氛过于奇怪,舒浅下意识向旁边挪了挪。

眼角的视线里看到寂北离也坐了起来,心头不由有些懊恼。

本想着自己下来,能让他躺下好好休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真是一错再错。

懊恼中的舒浅没有注意到寂北离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半垂的眼睫下那双黑若曜石般的瞳眸,深如幽泉。

他把身上的薄被拿下来整理了一下,向舒浅靠近想搭在她的身上。

舒浅因为心头的膈应,无意识地躲了一下,随即发现青年的来意,立刻停下动作,伸出手接过被子,裹在他的身上。

她温言浅笑:“多谢师弟的关心,不过现在需要它的是你。”

又取出两颗丹药,与少年一人分了一颗。

丹药入口即化,缓解了体内干涸的灵气。

“呼……”

舒浅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转头看向他,轻声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寂北离裹着被子道:“是太古剑派的浩源真君,他恰巧路过此处,察觉到红叶山阴魔之气后,进入了养魔洞,又被师姐的灵气所引,救了我们。”

“原来如此。”舒浅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问:“养魔使呢?”

“养魔使被浩元真君斩杀,养魔阵也尽数毁去,浩元真君已经通知了附近的仙门和太古剑派,前来善后。”

听到养魔使被斩杀,舒浅彻底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正想问他们在哪里,就听到门外有人朗声道:“两位小友可醒了?”

舒浅回头看了一眼寂北离,用眼神询问来人可是浩源真君,得到青年的点头确定。

两人一同站了起来,舒浅前去开门,寂北离把薄被叠放在床头。

“多谢真君相救。”

舒浅看着门外的中年男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浩源真君一袭玄校色道袍,微笑道:“仙子不必客气,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应做之事。”

“何况如果不是仙子破坏了养魔阵,本君也不能轻易的找到你们,更不要说斩杀养魔使了。”

舒浅以为他说的是束缚寂北离的养魔阵法,浅笑回应。

浩源真君瞟了一眼屋内的身影,指尖轻弹放了一个隔音小法阵。

“另师弟体内的阴魔之气过盛,需尽快解决才好。”

言毕,又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隔音法阵也随之散去。

此时寂北离恰巧走到舒浅身边,俯身行礼:“真君。”

浩源真君点点头,微笑道:“两位小友受伤不轻,再多休养几日,待本君交接了此处的事宜之后,便送小友回宗门,如何?”

寂北离道:“多谢真君,不过晚辈已经通知宗门,不日便会有宗门长辈来此。”

浩源真君:“如此便好。”

说完,他对两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舒浅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攥在了一起。

浩源真君未完的话她知道。

寂北离体内的阴魔之气太盛,想要解决并不容易,如若……便尽早了结了他的性命,以防祸害人间。

舒浅看向身侧的如玉少年,心头也一时彷徨。

“师姐,你怎么了?”

寂北离察觉她的神情不对,关怀询问。

看着他眼中的真诚,舒浅暗下决定,不到最后一步,绝不妥协。

“我没事。”她道:“跟我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

“是,师姐。”


返回房间,关闭门扉。

两人盘膝坐在床上,舒浅软声道:“别抗拒我。”

寂北离坚定点头,“嗯。”

舒浅两指并拢,点在青年眉心,随即舒浅的眉头就是一紧。

黑暗阴冷,森然可怖。

寂北离的灵台已经被阴魔之气占据,所到之处毫无光明。

一刻钟后,舒浅收回了手,神色微白,无力地低下头,尽量不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师姐,我怎么了?”

寂北离看着对面满身挫败的人儿,眸光晦涩,语气懵懂,一派无知天真。

“咳!”舒浅迅速收敛心绪,拜上一次的各种任务所赐,她已经练就了不动如风的脸皮。

抬头时笑容已然挂在了脸上,“你没事,就是被阴魔之气影响到了,待回了宗门,师尊便可以帮你驱除。”

寂北离弯唇点头,“嗯。”

看着青年信任的目光,舒浅心头复杂。

怕是难以驱除。

不要说如今只有化神境的师尊,就算是飞升上界的仙人想要在不伤及他的情况下驱除魔气,也同样做不到。

舒浅心乱如麻,眼下的情况当真是糟糕透了。

寻空再次联系天道,甚至动用了法阵,依旧杳无音信。

-

一日后。

几位自称飞燕门的道人赶至此处,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个个脸色煞白。

比舒浅这个内府受伤的人还要白上几分。

因为这小门派的长老也不过筑基后期,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灭门之灾。

静默了片刻之后,他们中身为长老的柴荣老道人用力地搓了几下手,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为、为真君效力,飞燕门易、义不容辞,只是……”

“只是我等身微力薄,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忙,还请真君示下。”

浩元真君也知道他们的情况,点头道:“诸位放心,本君已经联络了剑派中人,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待他们到达之时,还请诸位告知此处的地理位置,在不惊动凡人的情况下,速速解决这里的问题。”

听到只是带路的差事,飞燕门的几人也放松下来。

柴荣抱拳道:“我等领命。”

又两日。

打坐中的浩元真君,突然睁开双目。

只见一道白芒自北方掠来,浩元真君倏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那道白芒的前方。

来人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男人,身着墨兰色劲装,背负两柄长剑,看起来干净利落。

他便是接到寂北离讯息,从逍遥剑宗而来的星元真人。

“想必前辈便是浩源真君,晚辈星元,见过真君。”

浩源真君微笑道:“不必多礼。”

低矮的房子前,舒浅与寂北离仰头看向半空。

“是星元师叔。”

看到来人,舒浅只觉恍若隔世。

她此时的立场不同,待人待事方面也有了不同的心境。

心情复杂的她并没有察觉到,身侧青年的视线已然落在她的身上,以及看到了她神色中细微的变化。

寂北离不着痕迹的向她凑近了一些,眼底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等两人落在他们身前,舒浅和寂北离一起上前行礼,齐声道:“师叔。”

星元皱着眉看了看他们两个,想到方才浩源真君的话,朝他点了下头,拉着舒浅两人进了后面的房间。

一进门,他的双指先是搭在了舒浅的脉搏上,查探了她的情况后,脸色稍霁,随即又神色郑重地搭在了寂北离的脉搏。

片刻后,星元脸色难看的放开的寂北离,失魂落魄地坐到一旁的椅子。

他沉默良久,忽然吐出一口气,“先把来龙去脉告诉我。”

舒浅与寂北离对视一眼,道:“我与师弟来到红叶村发现后山有异,便进了山……”

舒浅讲的很慢,事情过去良久,她所记得不多,但是这次意外频生,已经盖住了醒来之前的一些小细节。

“现在想来,自我们进入红叶村开始,便已经踏入了养魔使的魔阵范围,所见所闻,皆是幻象。”

“弟子愚昧,竟未察觉,还让师弟被养魔使带走,没能好好保护师弟,我愧对师尊对我的信任……”

舒浅边说边愧疚地低下了头。

“胡说。”星元真人截了她的话,“养魔使的幻境岂是你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能够勘透的?你能在那种情况下,冷静地救下北离,已做到了寻常人做不到的。”

他的视线落向一旁的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沉痛,“等胡德长老带宗门弟子到达此处,我便带你们回宗门,其他的事由师兄来决定。”

星元说完便出了门,应当是一时无法接受,自我调节情绪去了。

要知道寂北离是逍遥剑宗新一代弟子中最有前途,众望所归之才。

他进入宗门两年就达到了煅体大圆满,五年修至练气圆满,而后又用了三年筑基。

十年筑基还不够惊艳的话,那么在筑基之时,他领悟地剑法雏形,更是前无古人。

如此惊艳绝世之才,自然成了宗门的重点培养对象,甚至不惜动用宗门所有的资源。

可是现在,星元像是被一个巴掌从云端扇到了谷底。

来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事情还会更坏。

看着星元离开的背影,寂北离轻声道:“师姐,我是不是……”

他突然摇了下头,笑着看向舒浅,“师姐说我没事,我一定不会有事。”

舒浅:“……”

晚上的时候,舒浅被星元叫了出去。

性格一向直爽的星元,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皱着眉头问道:“你知道北离现在的情况吗?”

舒浅没有瞒他,“我知道。”

星元深吸了口气,“你怎么和他说的?”

舒浅也跟着呼出一口气,“我没敢告诉他,怕他承受不住,心境先塌了。”

星元点点头,“说的没错,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得知真相,否则恐怕回不到宗门就要出事。”

他顿了一下,又道:“可是,终究不是办法。”

舒浅垂眸片刻,淡声道:“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轻易放弃师弟。”

星元神色一肃,沉声问她:“那如果走到了最后一刻呢?”

舒浅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声音似是风一吹就散了。

她说:“那便由我了断……”


接下来的几天,逍遥剑宗与太古剑派的人陆续到了。

得知这里的情况后,便开始了善后的事宜。

舒浅三人也与浩元真君辞行,返回逍遥剑宗。

星元真人的飞行法器是一截树枝,据说是从一棵万年污垢灵树上得到,炼化而成。

树枝迎风变大,竟然生出三片青翠欲滴的叶子,足够三人乘坐,如果人多,还可变成更大,生出更多的叶子。

星元挥了下手,一股温暖的气息带动舒浅与寂北离各自落到一片叶子。

星元站在最前方的叶子,驱动法器向着北方而去。

舒浅盘膝坐在叶子上,准备调息,她这几天因为寂北离的事情,心绪不定,导致不能安心调养,内府的伤还没有得到修复。

现在有星元在,她可以放心调息。

星元察觉到她很快进入了修炼,这几日一直盘旋在心头的低沉总算缓解了一些。

舒浅修行虽然没有寂北离惊艳,不过她走的每一步都非常扎实,无愧宗门大师姐的称呼。

不管寂北离是不是宗门最佳培养对象,舒浅的潜力同样不容忽视。

星元载着他们一路北行,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寂北离的一丝不对劲。

转头便看到了青年蜡白的脸色,额前汗水密布,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星元真人下意识放出神识,随后就是神色一紧。

阴冷粘腻的触感,是要把他的神识冻结凝冰。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星元满脸严肃,放出更强烈的神识,与之抗衡。

片刻后,他的脸色更加沉重。

压不住。

以他元婴大圆满境竟然压不住,甚至隐隐有被反压制的现象。

这么下去,还能把他安全送回宗门吗?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寂北离的身旁,抬手塞给他一颗丹药。

“师叔,助我。”

舒浅盘膝坐在寂北离的对面,并指抵在他的额心。

星元见状,得知她要做什么,刹那想到她的身体,本想阻止,可是看到她义无反顾的态度,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抛却宗门不说,他对他们的感情是浓厚的,做不到轻易割舍。

星元飞身到了舒浅身后,掌心贴在她的肩头,为她输入灵气。

很快他发现,寂北离身上的魔气竟然一点一点被压制下去。

星元:“!!!”

什么情况?

真的被压制了?

一刻钟后,寂北离的身体趋于平静,歪在舒浅身边睡着了。

双目微闭,睡相很乖。

星元:“……”

哪里的问题?

他的神识虽然不够强大,但是总归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至于舒浅此时的灵气状况,在他的境界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魔气被压制住了。

所以,难道,是因为……人?

星元想到这个可能性,瞟了一眼靠着舒浅睡觉的寂北离,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如果……那就再尝试一次。

寂北离一觉醒来,天色已暗。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翻阅书籍的纤细身影,“师姐。”

舒浅放下书,走过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寂北离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轻轻摇头道:“我没事,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

寂北离皱着眉头坐起来,“我好像……”

看着他又要苍白起来的脸色,舒浅立刻制止道:“好了,不要再想了,不记得就算了。”

寂北离闭了闭眼睛,重重的呼吸了一下,迟疑着道:“我是不是被魔气夺走了……”

心智!

“是有那么一会儿,但是很快就过去了。”舒浅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抚:“不要想太多,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这样你才能快点好起来。”

寂北离的脸色放松了些,“嗯。”

“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晚饭。”

舒浅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书收入乾坤袋,领着他到了楼下。

走出房间寂北离才知道他们是在一间客栈内。

“师姐,我们怎么在这里落了脚?”

舒浅转头微笑道:“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而且你也需要休息和吃饭。”

他们说着在一个角落的桌子前坐下,伙计上来询问想吃的食物,舒浅随意报了几个名字,伙计就去厨房报菜。

此时已是戌时末,大厅还在吃饭的人并不多。

舒浅支着下巴,基于习惯,不着痕迹的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

她听到对面的少年问:“师叔呢?”

“师叔有事,把我们放在这里就急匆匆走了,说是明天早上回来。”

“哦。”寂北离把倒好的茶水放到舒浅面前,“师姐喝茶。”

“谢谢。”

其实她和寂北离原本也已经辟谷,但是寂北离现在的情况特殊,因为魔气的原因,他的境界已经倒退至练气七层。

而且舒浅发现,只要发作一次,他的境界就会倒退一个层次,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寂北离就会成为凡人,到那时他便没有了退路。

饭菜上来的很快,四个小菜还算精致,两人沉默着吃东西。

舒浅不知道该说什么,情事的走向对她来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前路像是弥漫了浓重的雾气,明知道有什么,却什么也看不见。

而且她与寂北离曾经多是对手戏,真正聊天的时候大多在前期,在他还不是梨阳真君的时候,后来见面必有刀剑相向。

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坐下安静的吃饭,根本不曾发生过。

不对,也许有过一次。

只是时间太久,她记不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了。

经过这几天相处,舒浅对他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的情绪在。

要知道,寂北离在她的内心里还是那个梨阳真君,只有在看到对面青年眸中的信任时,她才会猛然醒觉。

像是黄粱一梦,皆是虚幻。

寂北离吃得很慢,每一次夹菜,视线必会落在她的身上,低头吃饭之时,唇角轻勾,一派惬意,与他的形象完全不搭。

可惜,舒浅并没有空察觉到这个。

“可是逍遥剑宗舒浅师妹?”

一道温润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舒浅转头看过去,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此人的身份资料。

顾清海,波涛门大弟子,金丹中期。

舒浅起身抱拳见礼,“原来是清海师兄。”

两人寒暄了两句,顾清海落了座。

“想必这位便是惊才绝艳的寂师弟了。”


顾清海早就注意到与舒浅同桌的年轻人,主要还是因为这青年的容貌莫名给他带了危机与压迫。

让他一下子想到一个人,十年筑基第一人,寂北离。

说不嫉妒是假的,不过顾清海对自己前方的路很有自信,倒也不会排斥寂北离。

可是基于男人的感觉,他对寂北离就是好感不起来。

寂北离微微垂眸道:“不敢,顾师兄客气了。”

顾清海爽朗一笑,“哪里客气,十年筑基的人可谓是前无来者,寂师弟……”

他的话一顿,因为他发现寂北离的气息很不对,脸色也不好,境界更是只有练气七层。

顾清海的神色一紧,关切道:“寂师弟受伤了?”

“是啊。”

舒浅接话,语气恰当好处的低落,却又不过分深沉。

“我与师弟接了宗门任务,遇到了强大的魔物,好在太古剑派浩源真君路过救了我们,这才幸免于难,只是……是我没有保护好师弟。”

这件事瞒不住,虽然澜灵大陆很大,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会透露睨端。

用不了几日,逍遥剑宗寂北离魔气入体,境界倒退的事情就会被整个澜灵大陆的修士知道。

好听一点会有人说天妒英才,幸灾乐祸之人怕是占据更多。

“嘶……”

顾清海闻言心头一跳,忙压下心底翻腾而起的情绪,差点乱了道心。

沉默少许,他取出一个锦盒放于桌上,“此为驱魔丹,是我在秘境中偶然得到,不知能否帮上忙。”

“多谢顾师兄。”舒浅睨了对面的寂北离一眼,让他安静。

“丹药我先收下了,待我回到宗门禀报师尊,必奉上同等价值的物品。”

顾清海立刻道:“师妹客气了,本就是举手之劳。今日让我遇到师妹,此丹也有了去处。何况我与师妹是朋友,互相帮助自是应该。”

“还是要多谢顾师兄。”舒浅并不在意他没有冠上自己的姓名。

然而一旁的青年神色无波地看了一眼顾清海,又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驱魔丹,伸手把它推了回去。

在顾清海疑惑的视线中露出一抹微笑,“多谢顾师兄美意,不过不必了。”

一句话说完,起身抓住舒浅的手就走。

舒浅没想到他会这样没……礼貌。

怔了一下才想起被留下的顾清海,回头对他歉意的笑了笑,顺着青年的力道上了楼梯台阶。

“你怎么回事?”

回到房间,舒浅脸色微沉,轻声质问。

青年抿着唇站在她对面,“师姐不是说回到宗门我就没事了吗,用驱魔丹做什么?”

“早一点压制住魔气,不好吗?”

“好,但是我不想用他的。”

“什么意思?”

“师姐难道没有看出来?”寂北离上前一步,靠近面前的人儿,低头与她对视,一字一字道:“他有所图。”

舒浅闭了闭眼,走到一旁坐下,呼出一口气道:“炼制驱魔丹不难,但是有两味药引极难得到,就算是师尊也未必能做到。”

她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一个陌生人,平白无故对你示好,怎么会无所图?”

“但是也要分清于我们而言利与弊……”

“不。”寂北离回视着她,坚定的吐出一个字,随后又道:“于我而言只有弊,毫无利。”

舒浅一噎。

寂北离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抬头凝视着她,轻声说道:“师姐,我有一种感觉,收下驱魔丹,我一定会失去你。”

心头一颤,舒浅动了动唇,把心头浮起的问号咽了下去。

寂北离低下头,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的腿上,“师姐,我不想失去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听话,努力对抗体内的魔气。”

舒浅虽是金丹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来修炼到了大乘圆满的原因,她的神识要强大一些,对危险的感知也更敏锐。

顾清海所图之事,她自然也有猜测。

其实也不只是猜测,是有流言为证。

据说顾清海曾说过,待他修炼至元婴便觅一道侣,而那位道侣的矛头便指向了逍遥剑宗的舒浅。

虽未有人证实,但今日所见,顾清海对自己还真是别有心思。

只是寂北离的反应让她大出所料,好像……

不不不,不好像,没有好像。

舒浅岂敢深想。

上一次明知不可能还会被他吸引,这一次……

她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的青年,摇了摇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好了,别撒娇了。”

舒浅拍了拍他的背道:“不管怎么说,驱魔丹还是要的,可以为你多一层保障。”

青年闻言抬头看她,认真道:“我不需要驱魔丹,只要和师姐在一起,我体内的魔气就会很平稳。”

他抓住舒浅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心,“师姐可以看一看,我所说的对与不对。”

这种毫无可能的可能,出在寂北离的口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可能。

舒浅沉心进入他的灵台,果然发现魔气虽然依旧阴冷蚀骨,但是全部内敛其中,并未出现嚣张暴走的现象。

她收回手,盯着青年的眼睛,疑惑道:“真的不是因为昨天才压制了魔气导致的?”

寂北离坚定摇头,“不是。”

“师姐难道没有发现,我之前几天都不曾发作,为何在星元师叔的飞行法器上发作?”

他自问自答:“因为这前几天我都与师姐一个房间,而且只要靠近师姐,我就能感觉体内的魔气趋于平静,减少疼痛。”

“可是只要离开师姐远一些,体内的魔气就会失控……很疼。”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几乎不可闻,轻飘飘落在舒浅的耳朵里,微微扯动心弦。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养魔使,看到八方聚魔阵法阵,看到寂北离灵台中的魔气,她都要以为是寂北离故意撩她的手段了。

只要靠近她便能抑制魔气,这种桥段怎么感觉很不靠谱呢?

像极了狗血小说中,把男女主角强行凑对的既视感。

舒浅眼神复杂的看着身前的青年,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可当她看着寂北离那双黑曜石般的黑色瞳眸时,却奇迹般的被说服了。

是的,她信了!


夜凉如水。

房间中的灯已经熄灭。

窗外偶然有鸡鸣狗吠之声远远传来,给这片夜色添加一抹生息。

舒浅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侧平稳的呼吸,皱着眉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有点后悔,不,是很后悔。

被那莫名其妙的理由说服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他得寸进尺的爬来实践了?

没错,得寸进尺,哎呀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的。

舒浅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被某个小子下了套,问题在于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人,没有光亮的房间中,她依稀可见青年完美的轮廓。

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在心头无声“啧”了一声,也跟着收了视线。

算了算了,下套就下套吧,总不至于坑我。

舒浅吐出一口气,让自己闭上眼睛,努力忽略旁边的呼吸,本以为会要好久才能睡觉,谁知她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呼吸清浅的青年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眸,无声侧头看着熟睡的人儿,扬唇微笑。

伸出手点在她的鼻尖,感受她的气息,寂北离只觉胸口内的那颗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眼眸愈加柔和。

好几天了,那种缥缈的不真实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终于让他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觉。

她回来了。

这一次,是真的。

“师姐……”

极轻。

一字一字。

自舌尖传入肺腑,熨烫着神魂与血肉。

唯恐打扰她清梦,想要收回手指,却过于迷恋指腹上的触感,在她光洁的脸颊上留恋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微张的唇瓣上时,收回的手蓦然顿住。

好半晌,骤然收掌为拳,抵在自己嘴边,心跳鼓动。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此时此刻的心情,有些失控,却意外得让他喜欢。

很喜欢。

过了许久,寂北离突然睁开眼睛,唇边溢着情不自禁的笑意。

他动了动手勾住一只细软的小指,心满意足的笑着再次闭上眼睛。

-

春风十里,杨柳依依。

目光所及,是小桥流水人家的美景。

舒浅走在溪水边,瞥见水中金色的身影,仔细看去竟然是几条小金鱼。

新奇间她走上小石桥,边走边看的她突然发现前方有人,抬头就看到一张温润绝美的笑脸。

“原来师姐喜欢这小东西。”

对面的人竟是寂北离,舒浅眨了眨懵懵的眼睛,转头看了一眼桥下的小金鱼,又转头看向对面的青年。

“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笑着走近,站在她旁边,视线落向桥下水中,“我来陪师姐看鱼。”

舒浅闻言笑了,“好啊。”

没想到她这会是这样的回答,寂北离不由怔了一瞬,随后笑意更大了几分,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这一笑,不由让舒浅看痴了。

她见惯了梨阳真君的冷淡,何曾见过他这样纯粹灿烂的笑。

似这十里的春风,吹动桥下流水,涟漪阵阵。

舒浅觉得那阵阵的涟漪流进了她心里,牵动心湖。

“师姐快看,那边有两条红鱼在嬉戏。”

青年不知何时更靠近了她,指着不远处柳树阴影下的两条小鱼,像一个发现了玩具的孩童,欢喜说道。

舒浅回神看去,发现果真有两条小鱼正你追我赶,好不快活。

两人并肩站在桥上,看着它们游来游去,商量好了般,谁都没有再开口。

舒浅知道这是一个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梦中会再次出现寂北离,不过两人静静的站在这里,彼此相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到她甚至有一丝丝不想醒来。

这里过于美好,有风有景,还有人。

可是她还是醒了,因为她知道,天要亮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舒浅还没有从梦中回神,她瞅着房顶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情绪。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舒浅坐起身转头看到寂北离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这才发现床上只剩下自己时,她蓦然松了口气。

“师姐醒了?来吃早饭了。”

寂北离把饭菜放到桌子上,指着门边的一个架子说道:“那里有清水,可以洗漱。”

舒浅穿上鞋子,走过去洗漱完又回到桌前坐下,看着青年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随口问道:“你准备的水啊?”

寂北离也不含糊,“是客栈准备的,我只是端过来而已。”

“起这么早?”舒浅拿起筷子问他,“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说只要自己在他体内的魔气就能安稳吗?

难道不是?

仅仅瞬息间她一下子想了许多。

“睡好了。”寂北离微笑说道:“就是睡得太好了,所以才醒得也比较早。”

“哦。”舒浅夹了菜,慢慢咀嚼,兴致不高的样子。

“师姐不喜欢这些菜吗?”寂北离见状立刻问道:“要不要换别的?师姐想吃什么,我再去让他们做。”

说着他就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舒浅,等着她报出想吃的菜名。

“挺好的,没有不喜欢。”舒浅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就是刚睡醒,胃口还没有开,不太饿。”

青年这才放下心,继续吃饭。

舒浅瞅了他一眼,哪里敢告诉他真相。

她是在反省。

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在意寂北离的一举一动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简直像一个怨妇。

莫名其妙的情绪说来就来,诡异得吓人。

没错,她被自己吓到了。

这算什么事啊!!

想来想去,舒浅觉得大抵与昨夜的梦有关。

不管美好还是悲伤情绪,只要是人,多多少少总会被影响到。

只是短短几天,她已经就梦到寂北离两次了。

舒浅瞅了一眼对面的青年,心头闪过怪异的感觉,仔细一想,又想不到是哪里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这两次寂北离都睡在旁边,才会有这样的梦吗?

如果是这样,以后还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好,否则以后哭的一定是自己。

舒浅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一顿饭下来,舒浅认真的理了一遍她和寂北离的之间的可能性,得出的百分很低很低。

不过她又想到现在的走向已经完全偏离,曾经的很多事情即使可以作为参考,也只能在后面划上“暂定”两字。

想来想去,舒浅决定在静观其变的前提下,守住本心,是为正道。


吃了早饭,舒浅就收到星元的传音符。

原来他突然想起,这周边曾出现过抑制魔气的秘宝,连夜找人核实,确定无误后直接去秘境了。

传音符上还说他会尽早回来,让他们两人到镇上的一处院子等他,不要乱跑。

符箓燃尽。

舒浅看着桌面上留下的灰烬,回忆着这周边她所知的一些秘境。

“可以抑制魔气……”

突然她想到一个比较相符的秘境———焚城。

焚城秘境相传是亿万年前,上古仙魔初分之时,大战后留下的一座城。

城中战火不绝,仙灵与魔魂不息。

传闻经过战火不断的淬炼,许多凡兵利器都淬炼成了天地法宝。

又因有仙灵与魔魂的存在,一些法宝也沾染到了仙与魔的气息,成了灵宝和魔宝。

一旦焚城秘境打开,各方修士必定趋之若鹜。

在这么一个蕴养着灵气与魔气的地方,去寻找抑制魔气的办法,可行,却更危险。

舒浅看向坐在一旁的寂北离,他的气息还算稳,只是脸色依旧呈现着一抹病态的苍白。

“师姐,我想去。”

星元的传音符是外放的,寂北离也听到了。

舒浅沉默不语。

寂北离突然莫名来了一句:“师姐,我常常会做一个重复的梦。”

随后在对面人儿疑惑的目光中,浅笑道:“梦中的师姐告诉我,修行本就有悖天地轮回,如果怕危险又何必修行。”

“师姐还说,遇事不要犹豫不决,要一如既往守初心,不后悔踏出的每一步。”

“一往无前,便能所向无敌。”

舒浅:“……”

梦里的她这么说的吗?

咦?

不对。

她好像和寂北离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有灵光陡然闪现,舒浅想起来了。

那是最初被天道拉进来的时候,得知自己的任务重大,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好几天坐立难安,心绪不定。

就是在那个时候的某一天,寂北离找到了她。

时过境迁五百年,舒浅还能记得,是因为那天本是风和日丽,在她与有一丝仿徨的青年说完这些话后,突然大雨倾盆。

青年在那里站了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毅然走向暴雨中。

脚步坚定,瞬息间全身的气息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似是一把立于天地之间的剑。

锋芒毕露。

凌然天地。

舒浅怔了很久,回神时已经没有了青年的身影。

那天以后,她便接受了自己的处境与要做的事情。

本是无心的话,没想到竟然让寂北离有了那样的领悟,初现梨阳真君的气势。

说起来,也不知是自己成就了他,还是他成就了自己。

可是话说回来,这个场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他的梦里?

不应该啊。

舒浅还在这里纠结,寂北离只是顿了一下,再次说道:“我想去秘境。”

“可是你现在……”

“我知道师姐有办法。”

面对青年的澄清的目光,舒浅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只是进去之后,你一定要听我的,不可乱来。”

青年弯唇笑了,轻声道:“是。”

舒浅耳根一热。

见鬼,她竟然从里面读到了一丝宠溺。

为了掩盖心头的失措,她站起来错开视线道:“里面太危险,我们得去准备些东西。”

寂北离点头跟上。

两人出了客栈,到了镇子上最大的典当行———万宝阁。

万宝阁开在凡间,对凡人来说就是典当行,对修士其实也是典当行。

好像说了句废话,实则不然,因为对修士而言它不只是可以典当等价的物品的地方。

走进万宝阁,有店伙计迎了上来。

“请问两位客人需要什么?”

“灵器。”

伙计早就习以为常,立刻笑道:“请随小的来。”

三人一起到了楼上,舒浅取出一个青色玉牌,在伙计面前亮了一下,道:“多谢,我随意看看。”

伙计清楚看到了玉牌上的“天”字,神态愈加恭敬,转身退了下去。

寂北离也看到了,“师姐,那是什么?”

舒浅道:“万宝阁信物。”

其实她并不想拿出来的,现在的万宝阁应该还没有第三块“天”字玉牌,但是进入秘境,十分凶险,没有膀身的法器,她不安心啊。

虽说她乾坤袋里的东西不少,但是谁又嫌好东西多呢?

两人逛了一圈,寂北离眼看着舒浅搜刮了一堆灵器法器符箓,还有各种丹药。

结账时舒浅直接用玉牌付钱。

以前她也有不少用不到的东西卖给万宝阁,久而久之,这玉牌里存了不少灵石。

等他们走出万宝阁,阁楼之上出现了两道身影,目送他们离开。

一人身着紫色华服,正蹙眉道:“还真是天字玉牌。”

他名金雅修,是万宝阁阁主。

几天前他突然算出与自己有因果之人会出现在这里,便来了,哪知竟然遇到了一个手持天字玉牌的小丫头。

看到天字玉牌的一瞬间,金雅修就知道,这因果怕是还小不了了。

他身后站着一个矮胖的小老头,很有福气的样子,“您确认过的假不了,而且我阁中玉牌无人能仿制,天字玉牌更是不可能。”

金雅修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沉默片刻,突然叹道:“算了,不管她是怎么得到的,真的就是真的。”

矮胖的小老头低声说道:“许是某种机缘。”

“嗯,本座与那丫头冥冥之中有因果相连,应该和这玉牌有些关系。”金雅修说着走向房中,“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应该是为了去焚城。”

“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挺无趣,本座去看看焚城有没有好东西现世,说不定可以赚一笔。”

小老头深知自家阁主的本性,谦和笑道:“阁主万安。”

“啧!”金雅修短促而无奈笑了下,“你一个元婴境大圆满的修士,怎么整得像是凡间的内侍一样,什么万安不万安的。”

“修行许是能活个万年,但是万安还是别想了,事事顺平,还修个屁的仙。”

小老头笑容不变,躬身道:“这是属下所愿。”

华服男人没了脾气,冲他摆手,“行吧行吧,我走了。”

说完华服男人如泡沫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晴空万里,白云悠然。

一只木舟行于云端,乘云破浪。

木舟之上站了十几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甲板上站着两个身影,身着湛蓝色华衣的顾清海蹙着眉,语气担忧道:“舒浅师妹,我还是很不放心你的身体,此去焚城危险重重,我知你是为了寂师弟,但是……”

舒浅微笑道:“多谢顾师兄关怀,只是如果我不去,必定会在心中留下隐患,于以后的修炼不利。”

“也罢。”顾清海又道:“只是进入焚城后,师妹一定要跟好我们,莫要单独……”

“大师兄。”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长相秀美,眉目清灵。

她款款走来,身姿婀娜,对着舒浅微笑打了一个招呼,对着顾清海道:“大师兄,我突然想到一式功法,不得其解,想请大师兄为绾儿解惑。”

顾清海点了下头,随后有些歉意地对舒浅笑了一下。

舒浅抢先开口,“我去看看北离,失陪。”

说完便转身回到寂北离身旁,顾清海看着她的背影片刻,转头就看到一张委屈的小脸,不由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到我家小师妹了?”

“哼!”秦绾儿咬了咬粉嫩的下唇,“师兄对舒浅很不一样呢?”

顾清海失笑,“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哪里想不通了?”

秦绾儿知他不愿与自己多说,也就不再这方面纠缠,说起打好的腹稿。

这边,舒浅回到寂北离身旁,靠着船舷坐下,看着船外的云海涌动。

突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她看过去,就见青年冲她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只是扯着她衣袖的手没有放开。

舒浅:“……”

这小子从一上来就找个地方闭目凝神,看模样是为了进入秘境保存体力。

舒浅瞥了一眼袖口,想收回来,又想到他说靠近自己体内魔气就能平稳的话,只好作罢。

不过这种被梨阳真君依赖的感觉还真不赖,舒浅内心有点小膨胀。

虽然现在的寂北离并不是那个梨阳真君,但是舒浅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他是。

没办法,印象太深,一时改不了。

木舟落了下去,悬浮在一个幽谷之上,待众人跃下去,顾清海甩动衣袖,收了木舟。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舒浅一眼,微微点头,随后率先向谷内行去。

舒浅在他转身后不禁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家伙也太明显了,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袖子一紧,刚被放开的袖口又被人拉住了。

青年道:“别走散了。”

舒浅还能说什么,只能任由拉着。

跟在顾清海身后的白衣女子则是一脸不高兴的嘟着小嘴,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淡青色身影,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的光。

焚城秘境开启时间不定,入口也是随机的,可以说进入焚城完全靠运气。

不过,有些家底的宗门总会有自己的探测方式。

比如顾清海手里的法宝,名为落神珠。

据说就是从焚城带出来的,有预警作用,遇仙灵之气则散发出白银色的光芒,若是遇到阴魔之气,则是墨紫色的光芒。

这样的东西其实舒浅也有一个,只是并非出自焚城秘境。

落神珠很快有了反应,顾清海身影一动,干脆御剑而行。

后面的人纷纷效仿,快速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湖。

湖水幽蓝,清澈而不见底。

顾清海道:“在湖中心,大家小心行事。”

“是。”

除了舒浅与寂北离两人,其他都是波涛门的弟子,以顾清海为首,每一个人都是金丹境的实力。

顾清海遥望舒浅,两人隔空点了下头。

随后所有人的身影一动,落向湖中央,淡淡的光芒闪动,只余下水波粼粼。

-

凉。

周身的触感告诉舒浅,她此刻正在水中。

她骤然睁开眼睛,来不及想别的,先找寂北离。

水很深,只有淡淡的光线折射进来。

然而还不待她看清周围,一只手臂倏然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向上游。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人,但是她知道是寂北离。

很奇怪,却很确定。

光线越来越强,舒浅知道他们要浮出水面了,果然很快舒浅就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呼……呼……”

即使修行者在水中可以闭气,但是这种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的很好。

下一瞬肩头突然一沉,耳边响起青年独有的嗓音,“师姐,我没力气了。”

舒浅也不含糊,伸手环住他的腰,脚下运气,破水而出,招出白雾长剑,御剑到了远处的岸边。

找了块石头让寂北离坐下,随手取出一张符箓拍在他身上,两息间寂北离还在滴水的衣服便干透了。

见状舒浅很满意,又取出一张拍在自己身上。

烘干符。

舒浅自制。

为了节省灵气,她可谓是制作出了各种各式的符箓与丹药。

就像这烘干符,其实不止用于烘干衣物,到一个潮湿的地方也能烘干空气和地面。

其实这符对其他修士来说有点鸡肋,但是舒浅却很喜欢。

与高手过招,讲的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她为了活命,可谓是把全身的灵气运用算到了极致。

哪怕是零点零一的消耗,呼吸之间天地灵气就能补充盈满,可是能不用舒浅还是愿意不用。

她喜欢体内灵气时时刻刻都在饱满的状态,以便她应对所有的出其不意。

当习惯成为一种本能,那就是活命的机会。

塞给寂北离一颗丹药,舒浅用神识扫了周围,并没有发现顾清海一众人的气息,同时也没有发现危险,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怎么样?能撑住吗?”

“能撑住。”寂北离虚弱地笑了笑,本来就淡的唇色更白了一分,“好歹是练气七层,没那么柔弱。”

舒浅:“……”

真的很想告诉他,你看起贼柔弱!

又柔又美,带着一股子想让人犯罪的破碎感。

要哭不哭,强装坚强的小模样……很犯规好不好!?

舒浅移开视线,深深呼出一口,压制了蠢蠢欲动的小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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