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郑归音傅映风的其他类型小说《郑二娘子艳名洗白生涯全局》,由网络作家“曹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休书在此。”许文修暗喜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递了过去。她站在上船口,半撩面纱,他立在她身边竟然也是珠联璧合的模样。许文修眼带精明,容貌俊朗,在春风中亦有几分浊世翩翩佳公子的风采,做了户部侍郎的侄女婿后,他以往身为商家子的未语三分笑已经化为了沉稳,道:“这休书你刚才已经看过,要是不相信,还可以再看一遍。”她没出声。缓步走近,这休书她确实已经看过了。上面既有许家族老的见证,还有明州府衙的鲜红官印。这是过了官面的正式休书。许氏三房的长子许文修休弃了原配纪氏。他只当她还要细看分辨真假,连忙又伸了过去。风中带来了淡淡幽香,是她素来喜欢的荔枝蜜粉花香,竟然三年未变,心神摇荡间,他突然惊觉,她的玉手在罗袖下面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避嫌疑。“归音?”...
《郑二娘子艳名洗白生涯全局》精彩片段
“休书在此。”许文修暗喜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递了过去。
她站在上船口,半撩面纱,他立在她身边竟然也是珠联璧合的模样。
许文修眼带精明,容貌俊朗,在春风中亦有几分浊世翩翩佳公子的风采,做了户部侍郎的侄女婿后,他以往身为商家子的未语三分笑已经化为了沉稳,道:“这休书你刚才已经看过,要是不相信,还可以再看一遍。”
她没出声。缓步走近,这休书她确实已经看过了。上面既有许家族老的见证,还有明州府衙的鲜红官印。这是过了官面的正式休书。许氏三房的长子许文修休弃了原配纪氏。他只当她还要细看分辨真假,连忙又伸了过去。
风中带来了淡淡幽香,是她素来喜欢的荔枝蜜粉花香,竟然三年未变,心神摇荡间,
他突然惊觉,她的玉手在罗袖下面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避嫌疑。
“归音?”
三年过去,在他惊喜心荡之时,她的漆眸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讥笑道:“当年你与我互许终身后,背信弃义是为可卑!你奉父母之命回家娶妻生子,现在又要休弃原配,更是可笑可怜!亏你还有脸拿着休书到我面前来说嘴!”
她手指滑下瞬间夺过他手里的文书,在他阻止前两三下撕烂,重重丢回到了他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你以为我远在泉州不知道你们家的内情?不过就是你嫡妻家如今势败了!?许文修,你当初指使他人谋夺我家的家产,害得我爹爹病重下狱,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你还敢到我眼前来!?如今你连自己姻亲家也不放过,又要故伎重施了吧——?”
她不顾登船而去,许文修却是脸色大变,在岸上怒道:“归音!其他我可以认,但三年前诬陷你养父下狱,谋夺郑家家产的人可不是我——!再说了,纪氏嫁给我三年未生一子,纪氏一族又犯了重罪,朝廷有了公议!抄家的旨已经下了!我休妻怎么就错了!?难不成我许家还要和纪家一起被灭九族吗?”
他在岸上咆哮着。冯虎扶她上船时看她一眼,再瞟过她袖里笼着方才撕休书的手,知道她以牙还牙不肯罢休,除了暗中在京城里拦了许文修选官的路,眼下她还要用别的法子解恨。
河船一动,她坐在舱中,细细翻看着京城送来纪家长房被抄家的单子,冷笑道:“果然是纪家也有份!我们家在京城里的铺面倒在他们家的名下了!”
她取出指缝里藏着的休书上的碎纸,上面是纪氏夫人承认休书时用的私章。她叫了随行的老帐房,反复对比着和纪家抄家单子一起送过来的私章印一看。老财房颔首道:“二娘子,一模一样。”
左边是这十几家京城铺子里调钱的章印,右边是纪氏的私章。
“居然是她的私章!?必定就和她有关了。”让老帐房退下后,她放下单子,冷笑着,“她刚和许文修订亲,我爹爹就被泉州府衙拘过去过堂审案,案子也是京城纪侍郎挑起的。现在她纪家的家产里有咱们家产业,三年前的事要和她没关系,我以后也不姓郑了!”
“姑娘说的是,是我们家的,就让她还回来!”
冯婆子欣慰看着自己带大的二娘子。舱里的婆子们都是欢喜,郑归音感觉到家仆们放松的气氛,瞟了冯婆一眼,指尖捻了颗水灵灵的樱桃唇边,巧笑嫣然道:
“妈妈,你放心吧。”
冯婆连忙点头,差点抹起了老泪,郑归音低头嚼着樱桃时,眼神却暗沉了下来。郑父对她有大恩,她却看中了许文修,害得他下狱受罪,性命不保,家里被抄差点没办法翻身。如冯婆这样的老仆在内,全家都吃了苦头被她连累。
她再不能糊里糊涂,心慈手软了。
“我哪里能让爹爹再为我担心?”她笑着,擦了手翻着从泉州城带过来的帐本子。又催着去打听明州城里纪氏夫人离开许家时带走的嫁妆名。其中必定有郑家原来被抄走的产业。
岸上的许文修怒冲冲回了他家在码头上的货栈:“回去——!”
牵马等久了的小厮吓得低头,小声道:“公子何必生气?只要平宁侯府知道郑娘子在泉州城做过外室。必定只能让她嫁给公子了。郑娘子嫁过来后就会知道公子对她的真心不是?”眼见他脾气似乎平了些,连忙又禀告:“公子,家里有消息传来了。要不要提醒郑二娘子一声,说夫人她——”
“什么夫人!?”他腾然大怒,“本公子休妻了还有什么夫人!”小厮吓得忙乱改了口,陪笑道:“是,公子,纪大小姐她知道公子你来码头接郑二娘子,已经在前面等着她了。”
他一怔。
他被休的原配在前面十里水亭处等他的新欢。
明州水门前的河道里,垂柳千带浓荫如瀑,柳岸边停着一条青蓬双舱船。
舱中的纪夫人鸾玉静静地等待着。舱中的婆子不安问道:“夫人。何必纡尊降贵去见这做过外室的商女?”
纪鸾玉就算是被休,也依旧有足够的嫁妆和靠山。比起郑家这三年前被抄家的商人家。纪家就算是被问谋逆罪她却依旧可以置身事外。
“卢四夫人总说她妹妹单纯良善。我看却未必。所以我还是亲自来一趟。你们去见见她。”
纪夫人笑着,召婆子过来附耳说了一番,“就这样对她说。看她如何处置。记得要见机行事。”
“是。夫人。”
郑归音的船没进水门,就有纪家的婆子来求见,要向郑家二娘子转达纪夫人的话。
“……我还没去找她呢。”
她从懒几上坐直,眼眸带煞,笑着,“带进来,我见见。”
“我是来为归音娘子你报喜的!平宁侯府上为你说的亲事那是你万万料不到的!”
纪府的管事婆子被带起来后,隔帘打量她一番,居然就开始用一门所谓上好的亲事威胁郑家。
她端坐一手揭茶面带冷笑,听这婆子说着:
“归音娘子!论起亲戚我家夫人还是娘子你的远房表姐!三年前郑老爷的事是误会,看在亲戚面上何必记旧仇——?只要娘子愿意劝劝我们公子回心转意,我家夫人必定把郑家的家产送回。我家夫人不知道你和平宁侯府里有亲——!”
纪府的婆子在帘外尖喊着,根本不把两边怒气腾腾的郑家家仆们放在眼里,
“三年前的事,你的姐姐侯府四少夫人也是知道的。她劝你看在亲戚面上不要再计较了。别以为她会为你撑腰,她和我们家夫人可是好姐妹。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只要你愿意劝说我们公子收回休书。我们夫人愿意把郑家家产作你的嫁妆送回。总比在郑家那样的商家做养女好多了——!”
“胡说。都是自己生的孩子。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了?”
傅小妹玩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傅映风去后面给同船几位伯母请安。
范夫人摩沙着女儿的小脑袋,
“就算是有些偏心,做儿女的难道不体谅母亲的辛苦为难?这些想头都没有,还谈什么骨肉?便是我偏心了映风,他有了出息难道还不护着弟弟妹妹,为他们出力?要是那样,我第一个不容他!”
平宁侯府的船上,程六娘程若幽被丫头们扶起,也不肯梳妆,坐在妆台前,照出一头发乱钗斜,狼狈不堪。
她咬牙看着郑家的船缓缓移开,下仆们摔得东倒西歪,前面有管事去和河道衙门里的人打交道,偏偏卢开音在中舱里坐着,毫不动容的神情。
“往常里都听人说四嫂是个女中诸葛,现在看着,别人踩到头上来了也不敢吭一声吧?”
她再也受不了,甩开丫头们到了卢开音面前,
“四嫂是欠了她的还是偷了她的?怎么平宁侯府如今都要向向一个商家低头了?!”
双絮变色,卢开音却是挥手让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冷淡看着她道:
“你在气什么?因为傅五公子去了郑家的船上?”
稆若幽美眸猛睁,惊骇地看着卢四夫人平静的脸,气得发战。
“胡说——四嫂你在胡说什么?”
她是每日在内宅里学规矩的侯府小姐,就算是姨娘养的庶女,也不会和什么傅五公子扯上关系!
傅五那可是傅妃娘娘同一房的庶弟。采花使傅九公子的五哥。
河道上的官差们来查看。过场不能少,河道官傅映雪傅五公子登上了郑家的船。
“这位大人是傅娘娘的庶弟?”
郑家兄妹对视一眼,郑归音看出郑锦文和这人没打过交道,她暗忖这就表示傅府五公子是个老实人,
“来人,给二姑娘放帘子。”
郑锦文可不这样想,防着傅五和傅三公子一样的好色毛病,他示意郑归音呆在中舱不要出来,才去了船头迎接。她在中舱帘内,透窗却看到了窗外平宁侯府的船有古怪。
“那边船上,是不是有位娘子在盯着咱们这边?”
“婢子看着也像是。”
嫣浓正点头,那边程家船上,程若幽的丫头匆匆关窗,暗暗拍胸口地后怕。差点被郑家发现了?刚才撞船时六娘子摔倒在窗口,本来是气极,开窗想看看郑二娘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没料到却看到了傅五公子。
小姐当时又惊又喜。
连她也以为傅五公子突然来,查撞船根本是借口,他必定要先上侯府的船,寻机会让他的小厮给小姐递句话什么的,甚或是约着踏青时再见一面。
就像前几天在百花阁,挂春幡时傅五公子和小姐遇上了一样。但万万没料到,今天他竟然先上了郑家的船。只打发了一个副手到程家船上,像是对小姐早就不记得了一样。
小姐站在窗边怔怔看了许久,突然就冲到中舱去和四夫人争吵了起来。
她知道小姐心里难过。
程若幽的丫头正为小姐抱不平,郑归音的丫头也在嘀咕。
“二娘子,程家的小姐盯咱们不奇怪,但她家丫头盯着那位傅五公子看那就奇怪了。”
嫣浓小声猜测着。郑归音何尝不是这样想?不过她没有功夫理会,因为这位傅五公子在这船上走过场走得特别认真。
“雇来的船有没有在河道衙门里登记在册?船夫是不是也都登记在册?”
外面乱哄哄地叫船夫报名字,官差要一个个查。
中舱里她哑然。丫头婆子也是面面相觑。
“姑娘,他故意找咱们家的麻烦?奴婢看这位傅五大人一定和平宁侯府勾结。说不定他认识程家那位娘子!”
不单是嫣浓,连逢紫揭帘回来,面上也有些不快了。
谁不知道河道上登记在册的船夫要交税钱,码头上多的是野路子船夫在赚些口粮,富室人家租船雇人时总不可能个个查家底。
傅五公子一身暗蓝色水团纹绣角大衫,腰带玉带紧束,身姿挺拨。
他双耳软幞黑帽下是一张孩子般的团团苹果脸,但长在他身上,就透出了一副丰神玉容的贵戚之气。果然是世家子弟的模样。
他这时来办公事,身着便服,后面跟着的小厮手上捧着他的官服官帽。这一看就是世家子弟的做派。因为这官是荫封品阶低下不方便穿出来有辱家门的意思。
她寻思着觉得不对劲,这小年轻的公子来郑家船上,一直在正儿八经问撞船的事。
平常官府根本不会这样较真查郑家。他难道真是认识程家的那位小姐,过来为她出气?
“姑娘……”
嫣浓眼尖,发现傅五公子的随身小厮在船上几番探头去看对面平宁侯府的船。那动作就和程家那隐藏偷窥的丫头如出一辙。
踏青时节的春光熏人欲醉,连郑归音也不禁多想了,觉得傅府和平宁侯府的这一男一女公子佳人看起来倒是是刻意避嫌,但无论如何还是断不了相思。
“平宁侯府船上的娘子是六庶女吧?”
她隔着帘打量这傅五公子,“听说最近傅家五庶子和程家六庶女有订亲的风声?”丫头们同时惊噫出声,来不及诧异二娘子怎么会注意这样的风声,逢紫这时就恍然,
“姑娘,六庶女难道是不订亲要进宫?所以跟着四夫人去春宴?”
“正是如此。”她也笑了起来,
“我说呢。否则卢四夫人突然改主意,让我去做给傅九公子做妾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傅映风突然翻身复起,谋到了采花使的官职?他们家又正想让六娘子进宫?”
这时傅五公子终于也看向郑家的帘内。姑娘和丫头们在小声私语,听不清说什么却如燕语莺声,悦耳动听。
阳光照耀。中舱湘妃帘后人影模糊。只见得帘内帘外左右各有五只束腰高几,几案上放置定窑黑釉油滴长颈花瓶,瓷光浮动,瓶口枝头有春花盛开。
帘后的窗都大敞着,有雪白薄纱窗帘飘动。河风透窗吹过,花影斑斓仿佛在帘后下了一场花雨。在这花影间,端坐着一位闺阁女子。
她叠裙盘发,乌发间簪一朵彤色重瓣大花,被丫头婆子们围拥着,看不到脸庞眉目。
但谁不知道是一位深居闺中的美人?
“方才九公子在席上自荐为媒时,我看赵才子都意外。”
汪少夫人和她船,因为她的丈夫汪大公子是长子嫡子,夫妻两人情份又极好,方才她上船前和丈夫说了几句话就听到了不少吃惊的消息。
她看郑归音同样一脸讶色,便细细说了,
“你别说,看来钱家和赵才子的亲事应该能成。还有,这几天赵慧儿娘子受邀去钱家别庄上住,傅九公子也一口应了。钱家不就是娶了赵才子的表姑,和宗室本来就有亲?那也是赵慧儿娘子的亲戚了。”
“……”
她有点头痛。
赵才子对她有用。暂时不能让他娶钱娘子。
“怎么这春宴还天天来,玩上半个月才够?”她对这事更诧异。
汪少夫人笑话她,她打听明白才哑然。
明天是寿安伯孙赵一明作东,后天是傅九作东,大后天是钱、黄、吴几家私商公子作东,再接下来还有宗亲秀王府世孙作东……
明州城五六千的宗室和上千的私商里大姓大户林林总总,数也数不尽。
然而这事儿还没有完。她实在没料到红儿、逢紫都送给赵慧儿去了,郑家别院的婆子里还有傅映风的人。
“九公子问,明天二娘子还来吗?”
“……不去了。”
她一下船进了院子,刚坐下就有婆子借着上茶悄声问着。
她心里更恼。他这是开始盯着她了?
然而那婆子捧茶上来的六角红漆小茶盘里压着他的一张束花短信。花枝是薄荷香草,折成方胜的信上写的是几个名字。居然都是郑家仆从里被他收买的人。
他让她有话想和他说时,就让他们捎过去。她听着这传话半晌无语,心知傅映风猜中她在船上没说实话,她有事隐瞒他。
她轻嗅着薄荷枝叶,清冷的香,依旧怡人,一如他此时对她的提醒。如果是别的女子,这时总应该被他的诚心感动了吧?
“来人。在三个月内,把这些人都找个合适的理由打发到外院和外庄、货栈里去扫地做粗活,不许他们进我家内院。但不要露痕迹。叫冯妈妈找人看牢了他们。”
她吩咐冯虎时,毫不犹豫。
她不能不防着他。三个月就足够了。
过了几日,她果然没出门,也不在意傅映风在外面忙些什么,是不是怀疑她。直到一日入夜时月朗风清,城中古寺定下了佛会传灯的好日子,她在内室里换衣梳头,就听到外面脚步轻响,丫头一叠声地禀告道:
“大郎来了。”
已是掌灯时分,郑锦文从百花阁吃酒回来也不用别人侍候,自己一揭帘到了妹妹的房里。他看着她在梳头,这才一缩头退出去坐在了外间。
冯婆忍不住对着她埋怨,道:
“也不知道妹妹大了,哪里还能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他在宰相府里也是这样的?”
宰相府里的规矩未必就好,否则也不会有把侍妾扶正的事,只不过,她正烦他这个大哥投靠在张宰相府里做了幕客。
傅映风为了这,多多少少还要提防她,不和她说实话。
她便在镜前起了身,到了外间。
没料到一碰面,郑锦文先发制人,道:“你和傅映风是怎么回事?”一挥手,让人都退出去了,他开门就见山,“早几天就要问你了。你知道他谋了明年皇上选妃的采花使的差事吗?”
“什么?”
她顿时傻了眼。仔细问清了傅映风谋的是皇上的采花使,不是太上皇的采花使。旨意还没有正式下来。她才敢轻轻舒了一口气。
“你别放心得太早!不进宫这是好事,咱们家犯不着送你进宫!但你别忘了,他和张宰相不是一路人。”郑大公子瞪眼骂她。
“……”
她可不是宰相府的狗腿子。她暗暗嘀咕,斜了郑锦文一眼,揭了茶,嘲笑回去,
“大哥也和我说说另一件事。怎么慧儿娘子就那样娇贵,我们家竟然给她送了四名婆子六名丫头?逢紫和红儿都送给她倒也罢了。连她身边的箱笼首饰都是大哥你替她置办的?难不成她在京城报恩寺里,就是这样金奴银婢地过着的?”
“那是小事。我本来想纳她为妾,没料到傅映风居然没娶公主。你既然用得上她,我多送几个奴仆也不算什么。叫她承我家的情。”
他泰然自若,反倒叫她几乎连手里的茶都摔在了地上。她目瞪口呆。
郑锦文看上了赵慧儿?
瞬间她就明白了,郑家别院里怎么这么多傅映风的人。郑锦文这就是在找死。
“……你没想过,你现在还没有事是因为傅映风摆着个局等着收尾?”
她简直都要怀疑傅映风那天出现在货栈内室,是真的要对她耍流氓。难道不就是为了报复她家这个大哥?
“要不是我知道你……”她瞪着郑大公子,简直拿他没办法,好在她知道,郑大公子绝不可能和赵慧儿有私情。他最多见过她的长相。
“你知道,还问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笑,坐没坐像地倚在榻上,“这谣言也不是傅映风传出来的。他愿意戴绿帽吗?只是他没有管罢了。”
“他不管不就是要等着拿你!你死了,还有什么谣言!?”
她连忙仔细问了,果然,郑大公子办事滴水不漏,他在京城里包了报恩寺的佛斋客舍,让一堆婆子丫头陪着赵慧儿住着,不让她出门。礼数上是做足了。
郑锦文的不满比她还多,道:
“你是怎么回事?你和傅九走得近。这算是答应了平宁侯府里的亲事?叔父要是以为你想认祖归宗离开郑家,岂不是又要急出病来?”
他嘲笑着她,“在叔父眼里,我们一个侄儿一个亲儿子都是没出息的。只你才是真正为郑家打算的!”
“难道不是?”
她一句就顶了回去。把郑锦文气得脸都歪了。
她才不和他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只提醒了一句,道:
“赵慧儿又哪里中了你的意?你不是说你要娶的是五全女子?有才情,有容色,有家势,有嫁妆,有……”
“那是娶妻!”
他歪在椅上笑了起来,瞟着她,
“纳个妾罢了。有容貌知进退就足够了。她不是正好?我救她时,偶尔见了一眼知道是个美人。就叫逢紫问过她,如果傅映风娶公主,她是不是愿意给我做妾,她可是没拒绝。就算是拒绝了,我大不了就换一个。”
“……”
她头痛着,简直是不想听这些。甚至还有点动摇。这要是傅映风拿赵慧儿布的局,他就确实是半点不可能娶赵慧儿。
所以她应该听他的,去别庄时安静等上几年,等着傅映风娶她?这当然不可能。
反是郑锦文打量了她新换的一身春衫衣裳,重新梳的曲字发髻,挑眉笑道:
“怎么了,这时辰又要出门?不会是去见傅映风吧?”
她站起身,瞅他一眼,道:“我去见宫里的人。”
“犯不着,你说你进宫干什么?进宫哪里有嫁进宰相府里的自在?我们兄妹也能不时见面,互相照应。我说,你到底是看上皇帝了,还是想去服侍太上皇?喂……”
她懒得理他,带着自己心腹的婆子丫头出门去了。
她突然发现热茶的雾气就在眼前,原来是他倒了盏茶递给她,她疑惑看着他,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突然又不折腾她为赵慧儿出气了。他叹气道:“……我不是不让你揭开车帘,但明州城的宗室很多,会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
说话间,他确定她的脸色变得很惨白,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几句话不开心还是因为身子不爽,他连忙解释着,“我的意思是,我刚被官家贬过来,就和女子一起踏青,让公主知道了对你不好。”
所以为什么非要用踏青的名义扣着她?不能去酒楼订个包厢为她引见一下就完事?她暗中埋怨着,好歹接过去喝了两口茶才递回给他,晕沉沉的心里看他一百个不顺眼,懒得理睬他了就靠在了窗边闭眼休息。
他没有出车去,只是凝视着她。她居然没赶他,看着是没力气的样子了。
“晕车?”他还是没忍住。“……其实不是.大夫说让我不要多想就好了。”她微睁眼不想再出声,他看出她恹恹的模样,满腹想多问她几句话的心思只能放下,闭嘴坐在一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车窗有两扇,都挂着细横格子的尺宽青竹帘,春阳的金辉从横格中散落,在她朦胧的黑眸上蒙了一层浅金的薄纱。他在瞬间又有了第一眼看到她时那窒息的感觉。他在内心提醒着自己:这是个蛇歇美人。
他方才陆续得到的消息里,还没有她是不是做过外室的确认,但传闻中收她做外室的泉州水师副将洪大人的下场他却知道了。一年前因为犯事罢了官在泉州城斩首示众,抄没家产,这倒也罢了,洪副将的罪名偏偏就是和郑老爷一样的——通贼。
这要不是郑家三兄妹报仇,他绝不相信。她半睁半闭着双眼,也在朦胧的车光中猜测他到底想怎么样。他前些年在京城里的恶名她也不是没听过。难道都是假的?
“洪副将是怎么回事?”
终于他直接开了口,“你是他的外室?”
她诧异抬眸,在面纱后看着他。他镇定回视。半晌后,她突然就有心情回答他这无礼却又算是坦荡的问题,总比他听了谣言背后瞧不起她要强多了。
“我不是他的外室。看上我的是他家的少公子洪衙内。”
他脸色微沉,心里不悦几乎不想再继续问下去,她这话里的意思是:原来她是洪副将公子的外室?没料到她继续说道:
“想夺我们家家产的也不是洪衙内,而是洪衙内少夫人的娘家。她娘家姓苏,和许家是亲戚。他们勾结起来想夺郑家的家产……”
眼看着她还要说下去,他却觉得足够多了。
“不用说了。我失礼了。”
他笑着拱手,“那些流言半真半假,难怪流传出来让人信以为真。”这当然是因为她的对头许文修太了解内情,刻意如此,就要是半真半假让她百口莫辩。
“你不相信?”她反问。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笑着,心里唯有对许文修的不屑怒意,却又瞬间想起,许文修这一回在京城里的选官本来是十拿九稳,没料到居然黄了。
原因他清楚,是有人在京城故意传出了他夺占姻亲家产的流言。他凝视着她。难道是她传出去的?她没在意他这些联想,在面纱后向他回之一笑,看着似乎精神也好多了。他突然就明白,她也没料到她一说他就相信了。
她很开心。
“来人,把车帘子卷起来。”欢喜间,他高声招呼着,蓝锦门帘应声而起。
丁良在车辕上偷眼看里面,车门前还挂着一重横格青竹帘,丁良隔着细青横格看了看那郑氏女子的窈窕背影。她腰肢柔软,很安静地靠窗跪坐着,乌发如溪流轻淌在她的粉绫子裙和蓝纹地垫之间,点点落红花瓣隔着青竹帘子缀住了她的发丝,静谧而又美好。
果然是一位难得的美人。就是心思深了些。丁良倒不担心公子叫这美人给哄骗了,这样的事绝不可能,但眼下这情形也不像是这美人被公子哄骗的样子,眼看着公子取了车里一条备着的金牡丹锦缎女子披风,递了过去,那郑二娘像是闭着眼没理会的样子,他就听到公子用了他以前从没有听过的柔和声音,劝说了一声。
柳梢划过水面:
“好些了?呆会就要坐船了,别吹了风才好……”
丁良震惊于公子居然像女人一样婆妈唠叨,还在不停在劝说着,“听说你身子不好。这披风今日才从柜里叫人捡出来,本来是送给母亲,乳母说好是好,却叫我留着。没人用过。”
眼看着他抖开了披风,她接过去,她还在笑着:
“东西是好。但这般鲜艳的颜色我都不敢用,你乳母只没说,你娘看到了必要丢回给你。”
“我娘只会欢喜……”
低语呢笑中,车厢里浮动着的不是阳光,分明是似有若无的情丝。那披风就盖在了她的身上,公子还不放心,伸手捋了捋边,丁良忍笑的时候,却被傅映风回头瞪了一眼。
他吓了一吵赶紧回头,老实驾车。她却诧异,他这会儿揭了帘,怎么又不怕被人看到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岂能看不出她的疑惑,微微笑着,要是怕这些他早就去做驸马了,只含笑看她,“你如果不怕,我自然不在意。”
她这样的小民商女,和长公主是扯不上的,谁又认得她。更何况她还不是赵慧儿这样的正主。看着码头就在前面了,这段同车的路就要结束了,她觉得留个回忆也好,便笑道:
“我当然不怕,你才是多想呢。倒是你坐在这里,万一我的亲朋看到了,你怕不怕……”
他不禁大笑,再要逗她两句,道:
“我可以是你的表哥。你就这样说好了。你知道不知道,向上再算三四代,我们家和平宁侯府是有亲的,你以为平宁侯平白无故上门说我们的亲事吗……”
也许是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她突然就缩了头,藏在了傅映风的身侧。他吃了一惊:“怎么了?”
他以为她是身子不好,连忙就伸手去扶,却被她嫌弃地推开,那金牡丹披风被她胡拉,扯得连头带脸全盖上了,金灿灿一团缩在他身边。他失笑之时这时也明白她是在躲藏,而且这披风的颜色真的是是太鲜艳了些。看来她也不愿意收下做礼物了。但他眼下的注意力一半放在想哄她放心让她不要害怕,另一半却是车外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她在躲谁?
窗框和房门迸裂开来,郑府的五名家丁几乎和窗下傅府的几名家将们同时扑入,刀剑交击的声音悚人地响起,就被他厉声喝止道:“住手!没王法了吗——?!”
“青天白日有男人闯进女人的闺房里来,这大宋难道是没有王法了吗!?”她的声音比他更响亮。
他再是风流自赏,也不愿意在下人的围观里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的事,他只用手压住了她手里的文书盒不让她抢回去。看看郑家家丁们手上的刀光,他双眼如鹰盯着她道:
“郑娘子,你府上私藏军械兵器这事怎么说?你不怕被抄家吗?”
“傅大人!你少吓唬我们这些乡下人!按大宋律,私藏军械也就是杖一百流放五百里,哪里来的抄家?再者——”
她冷笑着一扫他府里的家将,他们手中的兵器哪一件不是军械?和郑家半斤八两。靖康之变才过了几十年,上至高门下至平民,哪家里没藏着几件兵器?
因为那盒子她费了全力都抢不回来,瞧着他眼中的微笑,她知道他仗着力气大,不由讥笑了起来,
“只许你傅府上的家人仗火持刀,就不许我郑家的人保住几条贱命了?!天下是姓赵的,还是你们姓傅的?宫里有傅娘娘,官家的天下是不是都送给了你们家!只怕是太后娘娘不会答应!皇子们不会答应——!”
“郑二娘!”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府的家将们都被她这话骂得一脸发绿,“你不要撒泼!”
“谁撒泼?这里是我郑家的地方,还是你们傅家的宅子?你还有理了?”
她也没料到他还敢暗地里打手式让家将们合围,明摆着是为了抢盒子不惜动手,他一脸愤慨之色,眼眸却极是冷静幽沉,根本不为她的叫骂所动。
傅映风的打算恐怕是连她这个人也正好打死了,就为了让平宁侯吃个哑巴亏。
她可早看出来他对这亲事一脸的不屑。和她一样。果然,就在他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时,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咣的一声,文书盒被她摔在了脚下,里面的文书散落了一地,根本来不及拾起,而她也被他拖了过去,就在他手刀要砍在她颈后的这一瞬间,她叫了起来。
“救命——!明州城傅府里的驸马爷强抢民女了——!”
“……”
差点做了驸马爷的傅映风,在海战中遇着金贼没有半点畏惧,在京城宫中周旋于太上皇、皇上、几位皇子之间也能镇定自若,但今日遇上她之后却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他终于知道他是太大意了。
“你——!”
“傅公子,你想不想找回赵慧儿姑娘?”
她主动靠了过来,知道这一句话足以打动他,然而此时真正打动他的,却是她近在咫尺的桃花脸庞,吐气如兰的悄声细语,还有她轻声说着:
“你今天回去,今天不方便。下回……”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也许是眼前的局面一塌糊涂,也许是因为这女子的灵机狡诈叫他觉得有趣,他居然有了这样的错觉,更要命的是明明冷静的心中居然突然爆出来一轮狂喜,叫他自己也骇然。
“下回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紧握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着,这四面都是人,他此时早就看到了郑家别院的大管事,郑大公子的心腹莫大管事也出现在破裂的门外廊间,正着急大叫道:
“二娘子,大公子让我来报信,那傅家九公子卑鄙无耻,恐怕会来劫走二娘子!”
家将们与郑家家丁已经打上了,乱哄哄中她似笑非笑看着他,傅映风确实有这个盘算,这时就难免尴尬了,他还没有想到解释的借口,他手下几个家将就大怒对骂了起来:
“郑锦文才是下流无耶,绑走良家女子!”
她听了这话却是盯着傅映风,悄声说了一句。
“赵慧儿落在我大哥手上了吧?三天后平宁侯西角门,我私下和你说。你只要记得她是你心上人就好。”
傅映风一听心上人几个字,他没有表情的脸沉了下来,盯着她没有出声。她没瞧出他眼里暗涌的莫测是什么。他却觉得她对付男人的手段老练,对他若即若离,叫他生气。她认定他一心要娶赵慧儿,唯恐她约在平宁侯附近见面又闹出什么亲事,便悄声说着:
“我帮你接回赵慧儿,只不过——”
“……”
他匆匆听了她的条件后,点了点头。他就算是想把赵慧儿的事说清楚也不知从何说起,只看着她的脸色尽量和缓着道,“你要是说话算数。我日后也不为难你。”
他心里觉得她说得半点也没有错,今天确实不方便。她要甩开他的手,他却还是不放,她意外看他,却看到了他眼中的莫明神色。她突然就心中一跳。他眼里的意思叫她有些不明白,又有些明白,更多的却是不可言说的情丝乱缠。
“放开,三天后再说。”
她避开他的眼,他也像是终于得了她一句承诺,突然笑了起来,她忍不住抬眸看他,因为他的笑,她心里腾然乱跳。好在,他退后两步,发出一声长哨声。
这时早在外面等着的丁良就带着几十名家将突然冲了起来,她也没料到居然让他们进了后院,一把推开了他,转头厉声道:
“还在干什么!把他们赶出去,外面的赌坊竟然打到货栈里来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傅映风退到了家将中,笑着看她。他的家将头目丁良还是一身闲汉的装扮,和那些家将们哇哇乱叫着:“郑洪欠了我洪福赌坊的三千贯赌债!不把这钱还了,也不打听一下我们赌坊后面是谁,是知州衙门里的刘捕头,我们迟早和你们没完,你郑家伙计别想再进明州城里做生意了!”
在这一片混乱中,傅映风在家将们的簇拥中他直接出后门,上了恰好驶过来的马车。货栈里她心神一定,打发走了外敌,转过头来就对付内贼。
“莫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闯到我房里来了,既然是为报信。刚才为什么不和冯虎好好地说,难道他还会拦着你——!给我抓住了莫大——!”
傅映风还在马车上,就听到了郑家别院的莫管事被主家查帐的事。
到了晚间,郑归音已经把郑家别院收到手上的消息传来。等他回了傅府过了三天,就听说郑大公子在明州城的产业陆续落到了二娘子的手上.
他一边叫人去泉州查郑归音,一边写了封信叫丁良备了礼暗中递到了郑家别院.丁良骑马穿城,只觉得一路上春光浪漫。待到了郑家别院,郑归音看过信之后只回了一句话:
“赵姑娘不在明州城。”
她都把郑锦文手上的产业收过来了,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又加了一句话叫人传到二门外给丁良,“他会来找我的。再等三天。”
郑大公子会来明州城找她的。
丁良送来的不仅是书信,她坐在榻上,莫名看着心腹冯虎手上随信一起送来了丁良带来的桃花三两枝。
花色艳丽,盛开的花瓣上带着点点水露,如同朝霞一般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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