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破晓。
先是一黄袍老道领着俩小童儿进到房中。
“侯爷。”
对着赵家兄弟打了个稽首。
“嗯,道长来得正好,且看我侄儿现在如何。”
赵恒在床上乖乖的坐着,仔细的聆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让他有些皱眉。
以前世的记忆和习惯,哪里肯相信怪力乱神之说,这些江湖道士不过只是会耍些障眼法而已。
只是碍于现在,古人的思维、见识毕竟还是比较局限。
黄袍老道向前一步,离赵恒的床位又近了一些。
“还请小少爷脱下衣物吧。”
老道眉头舒展,脸上挂着不深不浅的笑容。
赵恒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叔叔,见两人颔首,便也只得放下心中疑惑。
身上只穿着寝衣,缓缓褪去,看到自己身上的模样后,却是不由的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从心口处,竟是盘错着纵横交织的蔷薇色雷击纹,如老树盘根。
而且其规模之大,从心口处一直往左延伸,直至小臂处才开始渐弱,到手腕处才完全消失。
“这......”
疑惑的声音并不是从赵恒口中传出,而是位于一旁的赵立武。
只见他两步来到赵恒近前,握住其双肩,诧异的目光不停的在他的身上打量,像是在努力的找寻着什么。
“二叔......”
说实话,赵恒被这有些疯狂的举动给吓到了。
可能是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赵立武看着赵恒,露出歉意一笑,随后就将目光投向黄袍老道,却并未说话,而是等待着老道的回答。
“嗯。”黄袍老道颔首,“既神纹消失,那说明小少爷就已无大碍,那贫道也该离去了。”
说着,便自顾的转身,离去。
神纹?赵恒心有疑惑,不知他口中的神纹为何物。
那两童儿年岁可能和赵恒超不多大,都是用好奇的目光扫视了赵恒一眼后,便也跟上了自家师傅的步伐而去。
见此,赵立武也不好阻拦,给还在傻愣着的赵立国递去一眼神。
后者立马心领神会,快步而去。
“道长,还请随我这边来......”
门外,依稀还能听见赵立国的声音。
此时屋内除了赵家叔侄俩,就只剩下两仆人。
“二叔。”赵恒面露疑惑,“你们刚才在干啥呀?”
先前这一出他属实是没有弄懂,至今还处于迷雾之中不得自拔。
“鄂......”
赵立武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详说,便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
“你俩让后厨去弄些吃食过来。”似觉得这两仆人有些碍眼,当下的话题不宜让外人听见。
俩人应是,有序退下。
也是懂事的,退至门外时还懂得顺带把门给带上。
“唉~”赵立武先是叹息一声。“你这调皮的娃娃。”
听着二叔的指责,赵恒没有做声,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你被雷劈后当场便不省人事,浑身焦黑,要不是你还有些气息,估计呀,当场就得把你小子给埋了。”
说着话,赵立武背着手就开始在屋内踱步而走。
“先是让人给你将身子洗了个干净,不过你身上那纹路估计得伴你此生了,太医也到了,一番检查之后得出同一结论。”
说到这里,赵立武脚步一停,此时的他正面朝着赵恒,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脸上的愤怒。
“那些庸医竟是让我赵家准备后事,哼,还好后又来了这几个道士,我等是不信的,毕竟太医都出了结果,这些道士还能救死扶伤不成?”
“还得是你那祖父,硬是让这些道士来办了七天的法事。一来,那道士就用朱砂在你身上写写画画,几乎是整个都给画满了,然后这七天里,他师徒三人就一直在院里做法。”
“他画的那些东西奇怪得很,只是没能祛除你身上那疤痕,可惜。”
听到这里,赵恒的眉头已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也开始思索着二叔的话,似乎有些诡异呀。
“这七天里,你的气息是越来越微弱,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时,没想到你却是突然活了。”赵立武脸上露出笑意,“看来有些东西还不得不信呀。”
赵恒下意识的朝身上看了看,“所以,那道士画写的东西不见了?”
“可不是吗。”赵立武眼眸中似有精光闪烁,“你身上那东西咱们可是看着他弄上去的。”
闻言,赵恒能感觉到背脊稍微有些发凉,随即脑海里蹦出一个让他也有些难以相信的念头。
这,莫非还是个仙侠世界?自己是被刚才那道士给召唤过来的?
感觉信息量太大,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接受不了。
而心中又升腾起一股淡淡的幽怨。
这好不容易能盼着当个王公贵族,坐享民脂民膏......鄂......是为国做些大事。
可如果有了非自然的力量存在,那王公贵族算个屁。
他以前虽只是一普通城市建设者,可那些仙侠小说他可是没有少看。
虽然也曾向往那种高来高去的生活,一声剑来,何其威风。
但真当要面对这些东西时候,他的心中却有些犯难,毕竟现如今自己可是正儿八经勋贵执跨。
唉......心累。
此时,又有一行人穿过繁复的廊道,正朝着赵恒院落的方向疾步。
吵闹的声响已导致整个国公府都逐渐的亮起了烛光。
“香九。”赵国公面容憔悴,老年人本就觉少,这才刚睡下就又被吵醒,让他更是感觉大为恼火。
香九,全名赵香九,这姓,是买来后换的名字,今也才二十,是赵国公如今的贴身仆从。
赵国公的房间属于是子母房,相当于两个房间拼接在了一起,国公睡于主室,用一屏风将子房隔绝,而贴身伺候的仆从则睡于子房。
身为仆从,必然得随时候着。
只见香九赶忙穿好棉服,脚步匆匆行至赵国公近前。
“国公爷。”香九心中虽不爽,睡得正香呢,可此时却不得不低眉顺眼。
“去看看外面何事喧闹。”
“喏。”
应一声,也就片刻而已,香九很快就又折返了回来。
只是她回来时,稍微有些急促,导致越过门槛时没注意,差点绊倒。
本该被责骂,可能是因为赵恒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不小,导致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这些小事。
“回国公爷。”说话间,香九已行至国公近前,“奴婢去看了,发现小少那院里传来的声响。”
“奥。”赵国公依旧没什么表情。
片刻,才淡淡道:“扶老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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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公的国公府位于皇城,不能置办得太大,用四个三进院落合围而成。
以四君子命名。
他自己住的就是青竹苑,还有冬梅苑、兰香苑、菊花苑。
而为了独宠爱孙,便将菊花苑一直为赵恒留着,还配有三十个仆从。
如今,菊花苑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特别是那些仆从,前院的负责张灯结彩,后厨的则负责买菜造饭。
今天势必是赵家欢庆的一天。
屋内。
赵恒依旧躺在床上,他实在是感觉有些躺烂了。
旁边桌上摆放着几个药箱,而几个穿着便服,已年近半百的太医则面容古怪,围坐在赵恒身边沉吟不语。
除此之外,还有俩伺候的仆从和赵立国。
至于赵立武嘛,好像是边城将军,自是点卯去了。
都怪原主这坏小孩,平日里只知干坏事,竟连自家叔叔具体是干啥职位的都不清楚。
只有下赵立国在此坐镇。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位煞有介事的太医,不过心中却是嘲笑不已。
“几位神医,不知对本候侄子如今的状况,和有推断?”
说话间,自不知他是否有意,嘴角竟挑起一弧度,似在微笑,不过从整体上来看,却怎么都像是在嘲讽几人。
“这......”
听见赵立国的问话,几太医心里可能本就有些慌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毕竟这事太过诡异,他几人也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先前通过诊断,小少爷也确实是时日无多了。
如今才过去几天,刚才通过观察和复诊,发现小少爷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其余的竟是完好如初。
“是下官几人学术不精了。”
见无人应答,端坐于床尾旁的一中年太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哼,学艺不精。”赵立国脸色一冷,“学艺不精就能随意判人生死?幸得我赵家为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才使得天佑我赵家。”
“哼,庸医杀人。”
闻言,几太医浑身一颤。
特别是最后一句庸医杀人,可谓是字字诛心。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来趟这趟浑水,若不是赵家人给的太多了,自己几个才不来呢。
可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怪自己,贪心不足。
就在此时,门口异响,引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去。
却是赵国公被一仆从搀扶着,立于门口。
“爹。”
“见过国公爷。”
“国公爷。”
见到来人,屋内之人纷纷见礼。
“爷爷!”赵恒见此,眼睛一亮。
根据记忆总结,原主之所以能如今放荡不羁,做事不顾及后果,完全就是面前这老头导致的。
而这老头的威望又是极高,就连开国皇帝都得对其礼让三分,就跟别提旁人了。
所以赵恒知道,自己想要在这个世道上混的风生水起,就必须得把这老头的大腿给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