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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清之铁血驸马

属性纯良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三百精兵突围北京,两万大军坚守淮河防线。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儿郎十万兵,且看大明铁血驸马威压江北四镇,左良玉,郑芝龙,收财权,造枪炮,练新军,剿流寇,驱除鞑虏,恢复汉家万里河山。......多年后,大明铁骑星夜穿过乌拉尔山脉,龙船舰队抵达美洲大陆,世界的东方,一个新的大明昂首挺立!

主角:周世显,崇祯   更新:2022-12-17 13: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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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世显,崇祯的其他类型小说《灭清之铁血驸马》,由网络作家“属性纯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百精兵突围北京,两万大军坚守淮河防线。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儿郎十万兵,且看大明铁血驸马威压江北四镇,左良玉,郑芝龙,收财权,造枪炮,练新军,剿流寇,驱除鞑虏,恢复汉家万里河山。......多年后,大明铁骑星夜穿过乌拉尔山脉,龙船舰队抵达美洲大陆,世界的东方,一个新的大明昂首挺立!

《灭清之铁血驸马》精彩片段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日夜,大明京师北京城西,济州卫胡同。

五个黑衣人翻身过墙,动作敏捷,一看就知道身手了得,来历非常。

很快,大明王朝前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陈演的府邸后门就被人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在外面等候了多时的几十个黑衣人忽然从黑暗中冒出,他们紧紧跟随在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男子身后,手持利刃,蜂拥而入。

随着后门被重新关上,陈府的十几家丁很快就被进入府内的黑衣人全部解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像样的抵抗,更别说是什么声音了。

便是府中的那些丫鬟女子,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曾经风光无限的崇祯皇帝头号宠臣,如今正被五花大绑在陈府厅堂的柱子上,即使嘴上被塞了一块布,还是“嗯嗯啊啊”地在叫个不停。

领头的黑衣男子缓缓走进厅堂,他身后依旧跟着十几个黑衣人,气势咄咄逼人。

陈演见状,喉结颤颤巍巍地蠕动,紧张得不停的咽口水,甚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周世显走近之后,朝着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对方当即会意,立即上前去把塞在陈演口中的棉布拿了下来。

“饶命,好汉饶命......”抹布刚刚从陈演的口中被拿出,他就赶紧求饶,好像这样就可以免于一死一样。

周世显知道,这种贪官污吏,朝廷蛀虫是最怕死的,也是最软弱,最没有骨气的。他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权贵声泪俱下的求饶,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陈大人,你可真行啊,把银子藏得那么严实,老子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啊!”

周世显死死盯着对方,阴森森地说道:“若是你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剩下的那十几万两银子去哪里了。否则,老子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周世显当然知道面前这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家中的资财不止十万两白银,国丈周奎,太监王之心,前内阁首辅陈演,都是原本历史上被刘宗敏拷打出了几十万两赃银的巨贪。

作为一个退伍军官兼深度历史爱好者,因为一次意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周世显不仅深入研读过了许多历史书籍,军事书籍,还喜欢看各种历史类的网络小说,对于明末的这段历史,可谓是如数家珍。

所以,看惯了历史穿越小说的周世显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明末的现实。

只不过,特么的居然是穿到了崇祯十七年正月,同名同姓的大明驸马周世显的身上,这就有点过分了吧!老天爷这是要自己给朱家陪葬吗?

还好,周世显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曾经是太仆寺少卿,管理着大明全国的马政,怎么说也是个四品京堂,正牌的“弼马温”。

而周世显自己,则是六品锦衣卫百户,京城里面品学兼优,文武双全,声名在外的谦谦公子。

虽说崇祯年间锦衣卫的权势已经大不如前,但余威犹存,加上闯王李自成的大军突至,京城已经乱了两个多月了,而周世显也趁着这两个多月的乱局,在城中笼络了一大批底层的干练之人。

毕竟,他如今可是从一品的驸马都尉,爵位在侯爵和伯爵之间,在如今的大明,可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他的爵位高的。

而实职的六品锦衣卫百户,也因为局势动荡,还没有卸任,使得周世显还能名正言顺的调动麾下的锦衣卫。

当然,若是问周世显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应该就是原主的这一身好皮囊了,能被选为驸马,他的长相自然是无比出众的,若是放在后世,那就是完全可以靠脸吃饭的主了。

而大名鼎鼎的坤兴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灵慧秀丽,楚楚动人,只可惜天妒红颜,让她摊上了那么一个不靠谱的老爹。

周世显经过几日的熟悉之后,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很快就开始利用后世了解到的历史知识,周家的人脉关系,以及自己当兵多年锻炼出来的能力,寻求到了绝境逢生的办法。

那个时候,距离北京城城破只有不到两个月,周世显深知经过了鼠疫和李建泰的西征之后,此城已经绝无固守的可能,所以把目光转向了突围。

若是他只要自己一个人走,一个人苟且偷生,那自然是容易的,凭借着他的官职和家财,什么时候带上几个忠心的手下,悄悄离开,都不会有人知道。

至于往后二十年的腥风血雨,和他一个去了南洋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穿越到了这个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若是什么都不做,恐怕对不起自己军人的身份,更对不起自己华夏子孙的血脉。

这两者,都是他不可割舍的。更不用说,作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男儿,周世显又怎么会没了骨气,一味逃避?更不可能卑躬屈膝,剃头做满鞑的奴才?

这是一个亡国灭种,遍地腥膻的时代,神州就此沉没了三百年之久,国弱民愚,中华文明也自从失去了荣光,久久缓不过气来,甚至还被从自己这里衍生出来的亚文明岛国欺辱。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昆山之屠,南昌之屠,湘潭之屠,大同屠城,广州大屠杀......大明一千三百余个县,地方志中有记载屠城的,超过一千个,死在了满鞑刽子手下的大明百姓,超过三千万!

所以,才有了周世显如今所做的一切,才有了今夜的劫财。周世显不仅要自己走,还要带上崇祯皇帝,带上大明朝廷仅剩的几个忠臣。

因为他要抗清,要驱除鞑虏,要恢复河山,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好汉,老夫家中实在是没有余财了。”陈演还在哭穷,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些大明的道德君子们,最厉害的就是演戏了。

若不是周世显知道对方后面被刘宗敏大刑伺候之后的表现,恐怕看着他那个样子,就信了这个糟老头子的鬼话了。

“哦,真的没有了吗?”周世显忽然变得慈眉善目起来,然后又朝着身边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语气温和道:

“给陈大人解绑,右手,右手拿出来,这样一起绑着,一刀下去,怕是要直接劈死陈大人了。”

陈演的脸上原本已经露出了笑容,一听这话,便又瞬间被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蒙面黑衣人,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此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家中还藏有其他银子的。

且说,陈演原本见势不妙,在正月的时候,便已经向崇祯皇帝请辞,本来应该已经离开京城,脱离险境了的。

只是,他家中的财产实在太多,时局纷乱,驿路又不安全,一时之间不能全部运走,才没能成行。

周世显要是对这个守财奴的德性不清楚,他就不敢说自己是个历史爱好者了。

对这种人,他知道不用点狠,不见点血,对方是不会说实话的。

这些银子,本来就是从大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是贪污受贿所得的脏银,周世显如今不过是要拿回来,用来救国罢了。

只不过,不等陈演多想,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便被解了下来。陈演早就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了,此时直接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嘴唇在不停地打颤。

但周世显可不管他,直接让人把他提了起来,扯出一只右手之后,又重新绑回了柱子上,然后拔出了自己腰间那把精良的绣春刀。

“你......你们,你们是锦衣卫......”陈演看着拔刀朝他走来的周世显,忽然反应了过来,然后气势就顿时不一样了,官威也一下子就出来了,果然是内斗内行,外战无能的大明文官啊。

“你们这些家伙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老夫的家,还把老夫绑了起来,你们的眼中可还有王法吗?一个个都给老夫听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老夫也就不追究了。否则......否则,绝对饶不了你们。”

陈演虽然无能,但也还是有些常识的,他知道这些锦衣卫如此行事,绝对是没有崇祯的手令的。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猖狂惯了,如今身陷死境,对方又是朝廷的人,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就是早已经不存在的官威了。

周世显听了对方的话,忽然觉得可恨又好笑。这个老家伙如今死到临头了,却还想要仗势欺人,甚至连锦衣卫也想要欺压,简直就是荒诞至极。

要知道,大明王朝沦落至此,这些文官是要负很大一份责任的。

不止是在朝堂上,在军队里,也同样如此。

若不是他们平日里从来不把大明的兵当一回事,称他们为“丘八”,看着他们饿死,冷死,兵器盔甲,军饷粮草,能贪就贪,大明的兵何以至于屡战屡败?

“哼!”周世显冷哼了一声,随即扯下了自己的黑色面罩,然后一刀朝着陈演的手臂砍了下去:“狗东西,老子是驸马!”

“啊!!!”一声惨叫响彻陈府大厅,一道血迹“哗”地一声飞溅到地上。

这世道,要想活下去,要想赢,就得狠,就得有决断。周世显明白这些道理,做事从来不会优柔寡断,更不会心慈手软。

这样的人不杀,难道留着过年吗?


听着北面传来的轰隆隆炮声,端坐在建极殿龙椅上的崇祯皇帝面色凝重。

他知道,那是闯贼李自成麾下的大军正在架炮轰城。

崇祯皇帝微微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他扭头看了一眼殿下的三个皇亲,随即绝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当然绝望!

且说,自登基以来,十七年间,关内关外的局势一日坏过一日,鞑清和流寇轮番上阵,朝堂上下,文官武将又几乎没有一个力挽狂澜之才。

到了前年二月,李自成所部农民军在襄城大败明军,陕西总督汪乔年战败被杀,关内流寇已经完全不可收拾。

三四月,关外松山等城又相继被清军攻破,督师洪承畴被俘降清,大明王朝最后一支精锐野战军覆灭。

而到了去年,随着孙传庭战死于陕西潼关,整个陕西旋即被流寇所占。

今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立政权,大明实际上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

如今,山西,北直隶尽入敌手,李自成十几万大军已经包围了北京城,而自己和太子都还在城中,京营仅存的万余能战之兵又都已经被李建泰带去西征,崇祯皇帝根本就是已经逃无可逃,南迁更是妄谈。

如此危局,便是宫中的太监,都已经开始另谋生路了,甚至有许多被派往各大城门监军的,都已经和顺军内外勾结,只等时机一到,便要大开城门,迎接新皇了。

只能说,局势崩坏至此,这大明,恐怕是真的要亡了!

三人退出建极殿之后,从气势威严的紫禁城东华门走出了皇宫,每个人都是满面愁容,唉声叹气,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永固,如今之局势,你可有什么法子护卫陛下的周全?”说话的是崇祯皇帝的表弟,新乐侯刘文炳,此时也是忧色难掩。

“诶,事已至此,流寇已然兵临城下,还能有什么法子?若是半月之前,恐怕还有一线生机!”崇祯皇帝的妹夫,周世显的老前辈,驸马都尉巩永固面如死灰道。“那时候,北直隶还尚在掌握之中,便是有一两千兵马,也能护卫陛下安然南下了。”

“是啊,如今,靠你我手下的那几个家丁,又如何能扭转乾坤?”刘文炳绝望地摇头道。

如此局势,便是满朝文武都只能坐以待毙,又哪里是他们两个无权无兵,又胸无谋略的皇亲可以逆转的?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叹气,等到感慨完之后,巩永固才想起来和他们同行的周世显。

他原本还想问一下对方有没有什么法子的,但一想到周世显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便也就索性放弃了——他们都想不到办法,又何苦为难一个孩子呢?

“世显啊,你这几日要小心,特别是晚上的时候。近来京城比较乱,昨夜陈演陈大人家,就遭了贼人,两条手都被砍断了,最后还被活活吊死在了房梁之上。”

“诶,永固,你干什么,一会吓着孩子了。”刘文炳当即打断了对方,周世显被选为驸马之后,两人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平常都十分护着。

“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有如此残忍之事?”周世显面露惊恐,不可思议地问道。

巩永固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是个淳朴善良的孩子,可惜生错了时候。”

刘文炳闻言,也不再问什么了,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已然含泪:“国家危难,时局至此,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

“文柄,别说了,咱们都回去守城门吧,也算是为陛下,为大明,尽最后一份力了。若是能守城而死,也不算是辜负皇恩。”巩永固脸色一横,毅然决然道。

周世显看着两人先后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心中不由得直摇头。他知道这两人都不是逞一时口舌,也不是在做样子,但乱世之中,单单是忠勇,是远远不够的,

随后,他也从守门的太监那里领回了自己的绣春刀,挂在腰间之后,旋即翻身上马,往东而去。

周世显准备了那么久,自然不会陪着他们留在这里送死,他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有了从陈演府中劫来的二多万两白银和一万多两黄金之后,招募勇士,突围出城的军饷,自然是不缺了。

紫禁城东面不远,便是红墙碧瓦,规模宏大的十王府了,这里是供成年的王爷在出京就藩之前,暂时居住的地方。现如今的崇祯皇帝,在当年还是信王的时候,就曾住在这里。

如今因为几个皇子还十分年幼,太子也不过十六岁,十王府一直被空置着,平日里只有宫中会派几个太监在这里打扫护理,兼备看守。

现在的局势,便是紫禁城中的太监都快跑完了,区区十王府,更加无人问津。于是乎,偌大的一个“十王府”就成了周世显召集兵马的秘密据点。

周世显很快策马来到了十王府,在王府大门西侧的角落下了马。

守在门口的四个精悍锦衣卫见到驸马爷来了,当即一齐迎上,一人恭恭敬敬地从他手中接过缰绳,一人接过绣春刀,另外两人拱手抱拳道:

“驸马,人都已经来齐了,里面有几个刺头,薛总旗快要弹压不住了。”

周世显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朝着面前的两个锦衣卫使了一个眼色之后,随即大步朝着王府里面走去。

这样的情况,他早就料到了。大明的兵,但凡有点本事的,哪个不骄横?

但在他的手下,无论本事多大,都得令行禁止,周世显今日便要亲自收拾这些兵头痞子。

他快步走过十王府的大院子,里面密密麻麻排着三十余辆崭新的乌蓬大车,皆是双马挂辕,三十几个精悍的锦衣卫正在值守,见到驸马爷走过,纷纷转身行礼。

周世显这两个月来带着他们完成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人人心中都对这个年轻的驸马爷心服口服。北京城中稍有本事的锦衣卫,都已经被他收罗了过来,但也不过八十几人。

穿过院子之后,周世显直接走到正厅,只见八个锦衣卫正在门口值守,一旁还有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在戒备。

他们的身前,是五六十个甲胄不全,兵器老旧的明军士兵,但也还算有点样子,至少不像城墙上的那些,邋遢到像叫花子一般。

这些锦衣卫见到周世显之后,随即“哗”地一声把正厅的大门向内推开,过道两旁的那些明军士兵一个个翘首以盼,面露好奇。

周世显昂首挺立,踩着铿锵有力的脚步,朝着里面走去,目光所及,宽阔的十王府正厅地上,赫然站着二十多名人高马大的军官,此时正围着周世显的心腹总旗薛老二,一个个张牙舞爪,没有一点军官的样子。

这些平日里在军营之中就嚣张跋扈的军头们,现如今聚在一起,哪里是一个区区锦衣卫总旗可以镇得住的?

薛老二确实也算有些手段,是个得力的手下,但不经过一番训练,大一点的场面,还是不懂得如何应对的。

而薛老二看到自家老大来了,原本还因为这些兵头喧闹,手足无措,一脸无可奈何的,现在根本就是吃了定心丸,大声喝道:“驸马驾到,尔等还不快快迎接!”

随着周世显走进大厅,十王府大厅的门又被守在门口的锦衣卫“砰”的一声,重新关上了,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正厅前方,这个身着官袍,眼神坚毅,不怒自威的大明驸马爷的身上。

“属下薛长福,参见驸马爷。”薛老二当即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

在他的带动下,屋内也有一些兵头跟着跪了下来,但还有一些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周世显很快就站到了大厅主位的前方,随即环视一圈,脸色阴沉,眉头微皱,压迫力更甚,道:“怎么,如今这世道,见着一品的驸马都尉,都不行礼了吗?啊!”

如此一声质问,特别是最后加大的音量,把那些原本还站着的兵头们,都给镇住了,一个个纷纷单膝跪地,朝着周世显行了军礼。

今日能聚集到这里的军官,除了想要银子之外,心中大抵还是忠于大明,不愿意从贼的。

这些人都是周世显让薛老二这个锦衣卫中的老油条,精心选择之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名单。不然,周世显的这番官威,恐怕就没有这等威力了。

“都起来吧。”周世显看了看面前的这些人,随即又扭头看向了薛老二,问道:“人都来齐了吗?”

“都来齐了,驸马!”薛老二当即回答道,依旧恭恭敬敬,弓腰拱手抱拳。

而那些刚刚站起的军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惊骇,稍微懂点门道的,心中都不由得暗惊——薛老二可是个狠角色,居然对这个年轻的驸马如此恭敬,恐怕对方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啊!

周世显正色看向面前的这些京营军官,他清楚地记得,明日,也就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的晚上,便是北京城城破,崇祯皇帝杀妻女,自挂东南枝之时。

只是不知道,这支他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护驾亲军,能不能让他这个大明驸马逆天改命,逃出生天,甚至是重塑泱泱华夏,恢复汉唐之风!


而既然已经镇住了这些军官,周世显也就不再绕什么弯子了,只见他正襟危坐,面色严肃道:

“今日把你们从各个营头中召来,想必你们也清楚是什么事情了。如今局势危急,国家社稷即将被乱贼倾覆,本驸马也不和大家说那些废话了。“

周世显顿了顿,一双鹰眼扫过,又接着说道:

“诸位,圣上已经决意迁都南京,本驸马奉圣上之命,招募忠勇壮士,护驾南下,前往南京,重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这天家圣眷,这从龙护驾的泼天之功,你们要,还是不要?”

此话一出,底下的那些兵头们果然躁动了起来。毕竟,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要知道,他们就是冲着驸马这个皇亲的名头和传闻中的赏银,才来到此地的,如今发现,驸马的背后,居然是皇帝陛下,哪里能不激动?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代表着朝廷,代表着天下。而周世显为了避免计划泄露,直到现在,才告诉他们。

看着屋内这些兵将的反应,周世显自然知道他们心动了。毕竟,这可是从龙之功,若是把握住了,不仅能光宗耀祖,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微微侧身,在这些兵将面前缓缓走动,等到气氛酝酿得恰到好处之后,又接着继续说道:

“当然了,护驾南行,千里迢迢,便是太平年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如今天下纷乱,盗贼乱兵四起了,路上免不得就出了什么意外。

诸位应该也都明白,这从龙护驾之功,光宗耀祖,荣华富贵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这话必然是要说的,并非是周世显想要劝退某些人,而是他要把那些不坚定的人,引诱出来。

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说再退出的道理了。那些不坚定的,要退出的,周世显会让他们永远闭嘴。

不过,周世显的话似乎并没有劝退任何人,底下的军官们早已经肉可眼见地活跃了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周世显驸马的身份和锦衣卫亲自操持,使得他们并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俺们都是武人,从军打仗这么多年,九死一生都过来了,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在眼前,谁不想想争个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三十来岁军官当即站了出来,拱手直言,然后又转身看向了其他军官,道:“兄弟们,是不是?”

“是!是!是!”屋内随即有几个胆大的军官应和道。

“驸马,那家伙叫张洪,五军营的百总,平日里在军中便很得人心。”薛老二赶紧向周世显解释道

周世显听罢,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些军官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几乎都心动了,随即又说道:

“诸位若是想好了,下了决心,那就请回去准备好,今天晚上便在王府之中集合,行动开始之前圣上有赏,军官每人赏黄金十两,士兵每人赏白银三十两,这是开拔赏钱,今后一年的军饷,也会一起发放,至于路上的立功赏赐,到了南京,绝不亏待!”

周世显是知道这些兵头们需要什么的,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已经快一年多没见过军饷了,这一次仅仅是赏钱,就抵得上两年的军饷,诱惑不可谓不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这些常年刀头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老兵们?

原本许多听到要护驾南下,心生退却的人,在听到行动开始之前就发军饷之后,都暗暗改变了主意,一个个都选择了当大明的忠臣。

这也是周世显的计算,他可不希望屋内小半,甚至大半的人都选择离开。仅仅靠他那八十多个锦衣卫,是解决不了那么多人的,他需要把这个团体分化到最小,才好处置。

“除此以外,圣上也已经有了旨意,凡是护驾的官兵,到了南京之后,皆照原职官升三级,并萌及子孙三代!”

周世显话音刚落,屋内便立即沸腾了起来。升官发财,两样都有了,这群兵头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更何况这还是护驾,这个时代最政治正确的事情,就算拼上这条命,也是值得的。

甚至有些圆滑的军官直接朝着周世显跪了下来,高声喊道:“愿为驸马效命,愿为圣上效命!”而一人下跪,其他人不管信不信周世显的话,也都跟着跪了下来,高声齐呼起来。

屋内那么多人,自然还是有人不信周世显的,或者说,是不信大明真的能发出军饷,不信南下真的能成功的。毕竟北京到南京,千里迢迢,一路艰险,不是开玩笑的。

周世显见状,知道时机已经成熟,随即话锋又是一转,道:

“但本驸马也把丑话说在前头,从今日开始,但凡有逃兵的,有胆敢不服从军令的,有口风不紧,将军情计划泄露出去的,无论是谁,一律诛杀三族,五马分尸,绝不宽恕!

所以,如果谁后悔了,没有这个胆子的,那就现在自己站出来,离开十王府,否则本驸马便是默认了你们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辈了。”

必须先说赏,才能说罚,不把这些人诱惑住,获取其中大部分人的支持,所谓的下马威是使不出来的,甚至还会被反噬。

果然,屋内的这些兵头们听了周世显的警告之后,又开始了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个看起来就有些奸猾的兵头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驸马爷,若是俺们,没这个胆子,想要走了,还有赏钱可以拿吗?俺们已经一年多没领过军饷了,多少也给点俺们吧,就当是补给俺们得欠饷。”

周世显听了,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又目光凌厉地看着面前的这些军官问道:

“还有谁,也是要走的,都一齐站出来吧。其他那些要留下了为国效命的,先跟着薛老二出去,本驸马也有一些赏赐要给你们,虽然不多,但今后咱们这十王府中的几百号人,就都是生死至交,这点心意,本驸马还是要表示的。”

“驸马爷,俺不是那个意思,俺不走俺要留下来跟着驸马护驾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奸猾的军官看周世显的样子,以为走了就没有赏赐了,当即解释道。

周世显也不理他,说完又立即扭头看向了薛老二:

“还有一个事情,刚刚趁着本驸马不在,对着薛老二张牙舞爪的,一个个都站自己出来,各领十五军棍。领完了军棍,才能领本驸马的赏赐,否则也留下来,和其他人一起走。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今日,本驸马就要告诉你们,朝廷的那笔赏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护驾,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在这里,凡事都要讲究军法,像刚刚那般喧哗闹事的,便是没有军法,目无朝廷。”

屋内的兵将一时骇然,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驸马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责罚虽然不重,但是下马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但站在他们面前的,毕竟是正经的驸马爷,背后还是崇祯皇帝,手中也有着几十个锦衣卫,这些军官本来也就理亏,一个个纷纷站了出来。

那个见风使舵的奸猾军官第一个站了出来,而那个彪形大汉张洪,也在其中,但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在众人中昂首直立,丝毫不以为意。

等到刚刚闹事的人都站了出来之后,周世显挥了挥手,薛老二便把这些人带出去领赏了。

屋内还剩下五个军官,他们看着其他人一齐走了出去,心中十分惶恐。特别是看到周世显手下的另外一个总旗王朝东随即接替了薛老二的位置,站到了这位手段了得的驸马爷身后,更是心中忐忑。

“真的要走吗?”周世显扫了五人一眼,又问道:“这种机会,错过了,今后可就再也没有了。”

在周世显的眼神逼迫之下,当即又有两人出去领军棍了,他们刚刚也在薛老二面前拉拉扯扯,鼓噪喧哗。

这时,屋内便只剩下了三人,周世显见状,也不再劝了,而不等他开口,其中便有一人开口问道:

“驸马爷,俺们这三个人,当真没有一点赏赐吗?这一年多没有发过军饷了,兄弟几个都是口袋比脸还干净的主,您这样,不是逼着俺们兄弟几个到时候去投闯吗?”

嗯,这味道对了,要是自己不被威胁几句,这些军官还真是没有一点大明兵痞的脾气。以前他们可是连督抚都敢逼死的。

“这样吧,你们三个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些碎银子给你们,每人十两,当作路费,一会趁乱就走吧。”周世显微微笑道:

“但是记得,此事断不可让别人知道,你们拿了银子之后,悄悄走就是了。”

三人一听,脸上都立即露出的笑容,当即朝着周世显下跪谢恩。

周世显摆了摆手,随即招呼王朝东跟着他一起出去了,两人刚刚走出大厅,便见一旁那十几个军官正一个个排着队在挨军棍,气氛还颇为热烈。

而挨完军棍的军官,立即就从薛老二那里领到了陈演陈大人赞助的五两银子卖命钱,他们带来的护卫,也都领到了一份。

张洪趴在长凳上,一面被打,一面嚷道:“他娘的,没吃饭是吗?打得和娘们一样,皮都不痒。”

周世显听着,心中不由得一笑,已经记下了这个“刺头”。

而张洪的身后,那个看起来十分奸猾的军官,十五军棍下去,居然也是一点声都没出,这让周世显有些吃惊——看来这家伙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然后,他回头朝着王朝东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即心领神会,转身往大厅走了回去。几个全副武装的锦衣卫早就守在了门口,见状立即跟着王朝东走进了大厅里面。

很快,大厅里就传出了几声兵戈相碰的声音,然后便是三声惨叫。

院子里的其他军官士兵听到声音,一个个都有些吃惊,但是看着一身血迹从大厅里面走出来的王朝东,又都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笑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既然来了,要不一起干,要不就得死。至于还敢威胁周世显的,那更是自寻死路。

这世道,总少不了的就是信誓旦旦的所谓“真话”,谁信了,谁就得死。讲道理?谁和你讲道理,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死了能怪谁?


等那些军官领完了赏钱,离开十王府之后,周世显把薛老二,王朝东,以及他在兵部的好兄弟祝茂臻三人都召集了起来。

京营招揽而来的兵马他还不信任。那些可都是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兵痞军头,想要真正的降服他们,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稍有不慎,这些人便会演变成不受控制的力量,甚至反噬周世显。

但如今的局势,手中兵马不多的周世显又只能依靠他们,这就需要绝对的手腕和魄力了。若是连这几百人都压服不了,日后又如何统率千军万马?

而且,抄家向来都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周世显不想让那些兵头们体会这种抢劫的乐趣,日后万一戒不掉了,麻烦可就大了。

回到眼前,明天晚上,李自成就要破城进京了,多尔衮也即将在一个多月后入关。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所谓的南明弘光朝廷,隆武朝廷,永历朝廷,都将会因为法统问题,党争问题,内斗不断,把原本就薄弱的兵力在内战中消耗完,最后白白便宜了满人。

因此,崇祯这个皇帝,有总还是比没有的要好的,周世显还得借着他的力量,在南京重建大明朝廷,利用江南的人力物力财力,组织起一支战力强悍的新军。

毕竟,周世显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没有这个老丈人的支持,他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大的权柄。

那迅速清理朝堂,北伐鞑清,恢复汉家河山就是痴心妄想了——满清没有那么好心,特地让他准备好了,再发动南征。

南京作为明朝廷的留都,有着一整套完整的六部班子和行政衙署,也是江南的财税汇聚之地,再加上南直隶,浙江,江西等地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只要能够控制得住局势,将这些地区的资源调动起来,挡住满清的第一轮南征绝对不成问题。

这个道理但凡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能明白,御史李邦华就在正月的时候劝谏崇祯迁都南下,可崇祯皇帝优柔寡断和好面子的性格那个时候又不合时宜地出来作祟了,让他最终错失了南下的时机。

因此,事到如今,最关键的,就是突围南下的时机了。

李自成的十几万兵马正在城外,大部分还都是顺军最为精锐的老营兵,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直接这样突围,就算他手下的这三百多号人是天兵天将,也不能以一敌千啊!

所以,只有等到明天晚上,北京城破,顺军从西面北面入城,城外的那些围城兵马最为松懈,也最为薄弱的时候,周世显才能趁机突围。

而且,在此之前,他还得阻止崇祯皇帝砍他的漂亮媳妇,更不能让这家伙自挂东南枝去了,否则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只能说,整个行动的时间把握异常重要,早一点迟一点都不行。

想到这里,周世显环视一圈,屋内的三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屋内一片肃然,没有一点声音,可谓是“针落可闻”。

护驾南下,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筹钱”了。

除了开拔赏军的一万多两银子之外,周世显还得把二十辆乌篷大车装满,其实首选自然是黄金了,同样的重量,明末黄金的价值不仅是白银的十六倍,体积也更小,一车能装更多。

周世显不仅要筹集自己这支兵马的军饷和一路上的花费,还得用来突围——军队可以阻挡顺军,散落一地的银子,自然也可以。

突围的时候把银子洒在城门,城外营地,诱使顺军,京营乱兵哄抢,以免遭遇了顺军激烈的阻击。不然,仅凭这三百多人,如何能以最小的伤亡,顺利突破城外顺军的防线?

而且,突围之后,周世显在路上还想招揽北直隶京营溃兵,加强护卫力量,这也是需要银子的,到了南直隶,组建新军,派人去澳门购买火枪火炮,更需要大笔银子。

三十辆双马的乌篷大车,二十辆用来运财物,一辆可以运四五百斤,也就是六七千两黄金或者白银。

周世显清楚地记得,那几个巨贪,府中的黄金大约有四五万两之多,特别是太监王之心,为了方便隐匿,早就把手中的大半白银换成了黄金。

如此一来,把这些黄金全部抄到手,至少可以带走价值八十多万两白银的财货,足可以从无到有打造一支装备齐全的一万五千人马的大军。

周世显当然想要多带走一些,最好是带个五六百万两白银,等到了南京之后用来招兵买马,练出一支十万规模的强军,到时候北伐鞑清,还不是易如反掌?但毕竟运力有限。

这些被贪官污吏搜刮的民脂民膏,周世显今日就要一点不剩地抢回来,用来救大明,救百姓。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抄家名单,直接递给了薛老二。薛老二恭敬着接过,然后定睛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且说,若是抄那些官员们的家,无论官多大,他都不会惊讶了,毕竟陈演都没逃过驸马爷地手掌心。可......这驸马爷也太狠心了吧,第一个要抄的,居然是国丈周奎的家。

名单上赫然写着:

周奎,抄家,金一万两,银十万两。

王之心,抄家,金一万八千两,银五万两。

吴襄,抄家,金五千两,银八万两。

......

“驸马,这......这......”薛老二有些迟疑了,他真的不是很敢,那可是国丈啊!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皇亲和大官,区别还是很大的。

“照着做就是了,此事我自有定夺。”周世显冷声说道: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皇亲,就这老东西贪得最多了,与其把这些银子留给流寇,最后便宜了满洲鞑子,还不如咱们拿了,用来练兵,护卫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千万子民。”

周世显虽然要得多,但他不怕这些家伙不给,不然陈演就是下场,他之所以一开始就做得那么狠,就是为了避免今后打劫的麻烦。

若是还有头铁的,那就一刀一刀砍下去,看看到底是这些国家蛀虫的头铁,还是他手中的刀子硬。

筹钱的任务交给了薛老二负责,之后便是马匹和装备的问题,这是军队能保持强悍战斗力和机动性的基础,缺一不可。

好在,周世显的老爹管过马政,和御马监的关系匪浅,老周家在这方面有人脉有资源,马匹的问题周世显一个月前就已经解决了,三百多兵将,七百多匹马,已经足够了。

而装备的问题也并不难解决。对于几万北京京营而言,这或许是个近乎无解的问题。

可对于三百多兵马而言,偌大的北京城,收罗出几百套铠甲,百来支火枪,以及刀枪剑斧,问题还是不大的。

这个自然是祝茂臻去做,它本身就是兵部管武器的闲官,哪个仓库还有货,有什么货,他是最是熟悉的。

笑话,这要是都不熟,怎么倒卖武器装备啊,一点都不专业,还想着赚钱,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而管仓库的人带着一群锦衣卫去搬运盔甲,搬运火枪火药,铅弹箭矢,这也不奇怪吧!

这个时代,若是真的要打仗,做不到一人双甲,武器弹药充足,那就不可能发挥出士兵应有的战斗力来。

而周世显要带着三百多人从十几万顺军的包围圈中突围,更需要精良的装备。甲胄装备,就是将士们的胆啊!

前两个最为关键的任务分派完之后,周世显又把另外一张纸交给了王朝东,王朝东看着周世显递过来的那张纸,心中直打鼓——俺又不识字,驸马爷给俺看纸条干啥?

“找个认字的,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把人都抓回来,记得别伤着。”周世显知道王朝东不识字,但锦衣卫中,识字的人并不少。

那个名单上,有四个人的名字:

李邦华,左都御史。

倪元璐,户部尚书兼吏部尚书。

汤若望,钦天监官员,传教士,枪炮专家。

吴麟征,太常寺少卿。

这四人中有两个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员,吴麟征也是德高望重之辈,更是忠于大明的忠臣,便是汤若望,也深得崇祯的青睐。

其中,汤若望还是前几天才刚刚逃回了北京,他原本被李建泰带去西征了,只不过大军还没见到顺军,便溃散了。

“按照我说的,把他们都请来这里就好了,其他的不用担心。”周世显看着王朝东紧张的样子,笑了笑,又嘱咐说道:“其他人还好,就是这李老爷子,你可要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

“是,属下明白了!”王朝东虽然还是心有余悸,但既然周世显下了命令,他也只能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分派完任务之后,周世显便让手下的人回去休息了,昨晚运银子已经奔波了一夜,今晚还要继续行动,便是周世显自己,也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突围计划能不能成功,周世显能不能绝地求生,挽救危局,能不能改变历史,避免这场民族的灾难,就看今明两个晚上了!


夜幕落下,十王府内,锦衣卫分成了三批,分别由薛老二,王朝东,祝茂臻三人领着,先后往北京城的不同方向而去

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周世显亲自去做了,他作为整支队伍的主心骨,当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守在十王府,镇住那些即将在此集合的骄兵悍将。

而且,这些锦衣卫手上大都已经沾有陈演的血,几个主官又都是他的心腹和兄弟,周世显更无须担心中间有什么背叛。信不过的人,他自然不会用。

很快,周世显手下的一个蒙古裔锦衣卫就带着数百匹战马率先回到了十王府中。战马呼啸而返,一路横冲,便是街上巡逻的零散兵丁,也不敢过问。

这些高大强壮的战马事先已经被周世显拿着刀子“买”下,藏在了京城之中,如今不过是腾个窝罢了。

十王府的校场非常大,数百匹马散于其中也不见丝毫拥挤。周世显看着眼前的战马,当即让人给第一个回来复命的十几个锦衣卫发了五两银子的赏钱。

不多时,祝茂臻便亲自押着五驾大车回来复命了,车上全是各个京城府库中仅存的盔甲刀枪,还有火枪弹药。

五辆大车在王府中停好之后,祝茂臻又当即下令麾下的官兵检查装卸,然后便赶紧去找周世显复命了。

“大人,京城兵仗局府库中还可堪一用的盔甲刀枪,火器弹药,属下都已经收罗回来了,共得火枪八十三支,其中三十一支是鸟铳,二十二支是斑鸠脚铳,还有三十支是鲁密铳。火药,铅弹也十分充足。

另外有锁子甲两百二十八副,棉甲三百一十二副,文山甲三副,戚刀四百五十七把,弓弩一百零九张,短斧两百四十二柄,长枪......”祝茂臻拱手抱拳汇报道。

他虽然和周世显是兄弟,但混迹官场几年,规矩他是懂的,这种场合要是还称兄道弟,就太不懂事了。

周世显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整个准备计划,他最担心的就是武器装备的问题。钱绝对是能抄到的,战马也早就准备好了,那几个大臣其实并非必要,可武器装备不好的,仅凭这两三百号人,突围出城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这个冷热兵器混用,军事科技高度发展又尚未取得突破性进步的时代,要保证军队的战斗力,甲胄和火器是第一位。

周世显必须把他的部队武装到牙齿,成为一支名副其实的“铁军”。

很快,周世显和祝茂臻就来到了王府大院,十几个锦衣卫正在整理火器,剪火绳和装火药,盔甲刀枪和弓弩箭矢已经被他们分类放好了。

火器是周世显尤为关注的,因为他目前的主要敌人是顺军和一路南下的明军溃兵,两者的火器装备水平都不高,所使用的火器也基本上还是质量低劣的大明造,甚至还有使用三眼铳的。

明廷工坊自制的那些火铳,质量十分低劣,而且经常炸膛,使得士兵们都不敢使用。

祝茂臻拿回来的这些,都是汤若望从澳门购进的,原本是要装备京营的,但是刚一进兵仗局,就已经被管事的大臣分派完了。

只能说,大明的腐败,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周世显走到放置火枪的地方,拿起了一支斑鸠脚铳,这种斑鸠铳就是Musket重型滑膛枪的大明版。

大明的工匠以原两⼴总督熊⽂灿押解送⼊京城的⼀百门斑鸠铳为样本,对这种过于笨重的火绳枪进行了改良,使其在保持巨大威力的情况下,重量减轻到了十五斤以下,用药和铅弹重量也几乎减半,但是威力依旧远胜于鸟铳和鲁密铳。

“大人,这是斑鸠脚铳,五十步之内,能轻松破开两层甲胄,一百步之内,破开重甲也不成问题,一旦被这种火枪击中,整个身子都会烂掉,其威力远甚于鲁密铳。”

祝茂臻为了倒卖武器,已经成了半个火器专家了,对各种火器兵甲都十分熟悉。

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的脾气,再加上对方许诺了官职,祝茂臻已经做好改邪归正的准备了。

周世显摸了摸手中火枪的金属机件和枪身,做工十分精致,不愧是广东制造的。这个时期,广东和福建是大明火器制造最发达的地方。

“嗯,没错。”周世显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鲁密铳不过用四钱火药,三钱铅子,都敢说是最远最毒,威力巨大,更何况是斑鸠脚铳呢。”

祝茂臻闻言,不由得一惊,原来驸马爷也是个火器行家啊,自己刚刚岂不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特别是,对方还是大人,这可是大忌讳。

“大人果真是厉害,居然连火枪都如此了解。”一旁一个正在往小皮囊中装火药的士兵奉承道,然后就引起了一阵欢呼声。

周世显笑了笑,随即趁着这个机会鼓舞了一番周边的士兵,并和他们畅聊了起来,院子里一派热火朝天,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来到大明之后,为了笼络人才,他的社交牛逼症更加不可能治好了。

不一会,又有四辆大车缓缓驶进了十王府的大门,领头的是王朝东,马车在院子里停稳之后,从车上分别下来了四个被蒙着眼睛的官员。

王朝东远远地朝着周世显拱手抱拳请示,周世显使了个眼色,他也立即会意,立即下令手下的人带着这四人往王府地后院走去了。

李邦华,倪元璐,吴麟征都是朝中老臣,锦衣卫来拿人,自然没人敢不从。

现在可是崇祯朝,皇帝疑心病重不说,杀起大臣来更是从不心慈手软,十七年间已经不知道斩了大臣了。

至于汤若望,他一个外国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特别是,这家伙现如今还是逃兵一个,算是有罪之身。

王朝东随即来到了周世显面前,一脸笑意地拱手抱拳道:“驸马,李大人,倪大人,吴大人,还有汤若望,属下都押回来了。”

“嗯,干得不错。”周世显依旧是那张亲切的笑容,而王朝东的小心思,他是一下子就看穿了,打趣道:“莫不是捡到了什么宝贝,看你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傻子呢!”

对于手下的心腹,周世显自然没有必要摆什么架子,端什么姿态,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驸马,您真是神了,一下子就猜中了,俺真的是捡到了个宝贝。”

王朝东是个直性子,这下子是再也憋不住了啊,赶紧把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拿了出来,然后在周世显的面前打开,欢喜道:

“驸马你看,俺从那个红毛怪那里发现了千里眼!”


所谓的“千里眼”,其实就是后世的望远镜了,这玩意在大明,还相当的稀罕,这也难怪王朝东会如此惊喜,把它当成了稀世珍宝要献给周世显。

不过,突围南下的路上,这个东西,或许是有大用处的,周世显夸了王朝先几句,随后就收下了这个宝贝。

这个手下够勇够忠,办事还得力,周世显夸完之后,自然是吩咐对方去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赏赐。

他不仅会画大饼,还会给真金白银,这样才能真正让人死心塌地。

祝茂臻,王朝先先后回到十王府的同时,薛老二招揽来的京营各部精兵,也很快集中在了府中,那日领了赏钱的军官,无一遗漏,全都来了。

在周世显昨日的一番恩威并施之下,这些军官们已经个个服气。

特别是周世显还给了赏钱,在见识到了这位驸马爷的“钞”能力之后,更无人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

很快,最为关键的薛老二,也带着二十辆满载金银的马车回到了十王府之中,其中仅仅是黄金,就抢到了三万多两。

周世显足足准备了两个月,几乎每一步都是缜密推演计划过的,北京的局势更是在他的预料之内——一片混乱,所以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而薛老二既然已经带着从那些贪官污吏府中抢来的银子回到十王府,周世显也是时候履行他的承诺——发饷了。

大军开始行动之前发饷,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稳定军心和激励士气,周世显更是要借此机会,树立自己在这个小团体中的威望,说一不二的威望。

十王府的校场之上,三大箱白银被摆在了两百多个军官士兵们的面前,这些士兵大多已经是一年多没见过军饷了,此时都看得眼睛发愣。

不过,让他们眼睛发愣的,除了银子之外,还有挂在木杆上的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此时早已经凉透了,但是北京城三月的气温,一天一夜还不至于发臭。

周世显看着面前士兵的模样,知道自己只要给他们发军饷,给他们粮吃,这两百多号人就会和自己麾下的八十几个锦衣卫一样,忠心耿耿,甚至是可以舍命相报。

“兄弟们,本驸马说过,只要今晚诸位来了,愿意为圣上效命,便会给诸位补发一年的军饷,还有额外的开拔赏赐。”周世显声音洪亮,面色严肃:

“我周世显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赏赐是这样,惩罚也是这样。所以在发赏银之前,必须告诉诸位的是,若是有人敢有什么歪心思,这三人就是下场。”

周世显说罢,右手一挥,手指指向了挂在木杆之上,浑身血迹的三人,又接着说道:

“从今晚开始,你们都需要记住,你们是大明的兵将,就得守大明的军纪军律,但凡有诸如此类,妄图临阵脱逃的,一律格杀勿论。”

“都听明白了吗?”周世显话音刚落,薛老二也在一旁,适时地喊了一声。

“谨遵驸马教诲!谨遵驸马教诲!”

十王府的校场上,两百多名兵将顿时跪下,随即响起了阵阵齐呼。

这个时候,距离城破已经只有一天晚上了,北京城内早已经乱成一团,所谓的城防官府,更是形同虚设,周世显也不担心自己的动静太大,以至于行动暴露了。

毕竟,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手了,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敢来找麻烦,正好给他用来练兵,看看这支所谓的精锐到底强不强。

其实,这个时候也根本不会有人管他到底是在干嘛,京城里稍微有点门道的人,都在想着自己逃命呢!

周世显带着几个锦衣卫,按照军官和士兵的区别,在校场上亲自为这些收拢来的京营士兵发饷,顺便也完成了麾下兵马的登记。

他可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傻傻的就以为这些兵头就此臣服于他了,该有的防范措施他还是一点也不能少。

明末军纪颓废之后,骄兵悍将的问题十分严重,他不得不防。

不过,对于校场上的那些兵将而言,他们现在就完全不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面前明晃晃的白银,领到的人摸了又摸,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领到了军饷。

而那些还没拿到的,一个个都急不可耐,翘首以待,生怕发到自己的时候,就没了。

毕竟,不要说在场的士兵们了,便是那些军官,也有许多是一年多没见过军饷了。因此领到这笔不菲的军饷和赏赐之后,甚至有人嚎啕大哭起来。

周世显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大明的兵不差,如果让他们吃饱喝足,领到质量可靠的武器装备,所谓的满清八旗兵,根本不可能屡屡战胜。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所谓的“满万不可敌”的满洲兵,不过是领了足额军饷的明军罢了。

两者的战术,战法,武器装备,几乎都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清军是骑马的重甲战兵。

甚至于,所谓的八旗,也是从明军的各色军服中演变而来的,满清的火炮火枪,也是大明的登州兵叛变投清而来的。

说到底,不是大明的兵不行,是大明的官不行,大明的皇帝不行,大明的朝廷不行。但凡大明的朝廷,皇帝,官僚靠谱一点,满清早就已经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里面了。

发完军饷之后,周世显随即下令祝茂臻将盔甲兵器,还有火枪分发了下去。

两百四十多个士兵,八十多个锦衣卫,三百二十余将士,祝茂臻从兵仗局中收罗来的装备是足够的,甚至还有一些士兵披了三重甲胄。

这支武装到了牙齿的的精锐护驾部队拥有八十三支火枪,一百多张弓弩,除了每人身上的两重甲胄,手中的一件主武器以外,还分别配备有制造精良的戚刀和短斧……

领完了军饷,换上了新装备的这支三百余人小部队面貌焕然一新,军容更是严整肃穆,终于有了强军的样子。

周世显负手站在这支军队的面前,晚风微微吹动他的头发,城西北方向隐隐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

生死存亡,逆天改命,就在明晚了!


看着全副武装的将士们,周世显心中踌躇满志,随即开始了他这支小部队的建制重整。

虽然这支部队只有三百多人,但锦衣卫加上京营三大营的底子,刀枪剑斧,甲胄火器,各类装备齐全,各部人马只要稍微调整一番,便足以形成一股强大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朱慈烺借着发饷,手中掌握的花名册,就可以发挥出它的作用了。

这样一支士兵来自各部的军队,不分出个清晰的建制和隶属关系来,一旦爆发战斗,根本无法指挥。

首先是各军的职责,锦衣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由王朝东率领,是护驾的亲军,周世显这支小部队的中军,另一部分由薛老二率领,是督战队,而来自京营三大营的其他兵马,则是护驾的核心战斗部队。

以这支三百余人小部队的装备水平,对付城外的顺军,同等兵力下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便是千人左右的顺军,凭借着那八十多支火枪,也能一战。

这些老兵老将中,自然不乏亡命之徒,但更多的,其实都是忠心耿耿的大明子弟,如今周世显给钱给粮,他们为了大明,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要知道,在原本历史上,便是南明朝廷那种无可救药的货色,汉家儿郎为了不成为满人的奴隶,不割辫子,也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之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不过,如今周世显来到了这个时空,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一次的,那些祸国殃民的汉奸走狗,庸臣文官,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院中的三十辆乌篷大车除了二十辆是押运金银的之外,还有十辆是驮运弹药盔甲,以及粮食清水的,车夫则是周世显从京城各处的马场中精挑细选而来的,他周家这点关系还是有的。

如今的十王府,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军营。军队完成了建制重整之后,周世显立即派出了八路骑兵,前往西面,北面,以及南面的城门,以便随时传递最新的军情。

而他自己,则是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时间,专门去见了一下李邦华,倪元璐,以及汤若望,吴麟征四人,把人家绑来那么久,也是时候安抚一下了。

在原来的历史上,李邦华,倪元璐,吴征麟三人都是在城破之日自尽殉节的大臣,他们的忠心是被历史见证过的。

而且,这三人都算得上是知兵的,李邦华和倪元璐更是德高望重的重臣,能臣。周世显南下重建明廷的大业,靠他自己一个人可不行。

李邦华是江西人,履历可谓丰富:六部中的工部,刑部,兵部,他都管过,甚至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南京兵部尚书,还有北京和南京的都察院,他也都任过职。

不止如此,李老爷子在两年前还压服了如今已然成为了一方军阀,正盘踞在武昌-九江一带的左良玉,这对于周世显将来收服这支重要的武装力量来说,是十分关键的。

要知道,左良玉手下的将领中,可是有不少人才的,这些人在大明腐朽的体制下毫无建树,默默无闻,但是只要舞台合适,他们就能发挥出自己的才华来。

这些人才,周世显自然是要想办法拉拢的,要是给了满清,将来就是难啃的骨头了。

满清虽然野蛮残暴,但是在军事上,无论是军队的军纪,还是后勤军饷,都远超这个时候的大明,这一点周世显是清楚认识到的。

至于所谓的屠城,只能说,这本来就是一支强盗军,屠城和军纪无关,只是这支残暴军队的本质表现。

而倪元璐是浙江人,若是能顺利抵达南京,这位出身于江南的朝廷大员,可以使得南京户部的钱粮迅速运转起来,不至于和原本历史上一样,陷入钱粮空缺的困境。

这是将来江北防御的关键,更是周世显训练强军的关键,仅仅靠他手中的那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吴征麟也同样是有能力的大臣,虽然达不到上面两位的水平,但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至于汤若望,这个熟悉天文历法,火器制造,还有门路从澳门带回更多传教士,火枪火炮,甚至是雇佣兵的红毛,周世显又怎么会放过呢?

周世显很快进了后院,来到李邦华所住的厢房门口。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才推开了门。

这是他对于一个忠良死节之臣的敬重,他对这种有骨气,有能力的人,向来是佩服的。

且说,在两个月前,李自成大军刚刚进入山西的时候,管过京营的李邦华便已经猜到了城破在即,几次上疏,力劝崇祯南迁。

但却被陈演为首的一众大臣以“弃祖宗陵庙于不顾”的罪名极力反对,甚至是趁机攻击。而崇祯到了这种时候,也还不知道该进该退。

周世显进屋之后,向李邦华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当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名头自然还得是借崇祯皇帝的,如此才能是安抚得住这个老臣,不然就是僭越了。

而李邦华则是惊讶于周世显的身份。对方是驸马,这事他堂堂左都御史,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个驸马,如今居然聚起了私兵,还把自己绑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李邦华可是朝中老臣了,对于周世显的话,他自然不会全信,这点戒备心要是都没有,他也不能在崇祯朝屹立不倒十几年。

但他也不会当面拆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于他们这些朝臣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随着周世显的询问,李邦华起起落落,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养气功夫,都被这个年轻的驸马给破了——这驸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周世显问的自然是李邦华这位老臣当初奏章上所说的“南下三策”,他虽然来自后世,但也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安排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这种决定了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事情,周世显必须谨慎再谨慎。

只是,李邦华闻言,却是一脸苦笑,眼中甚至泛出了泪花,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还是在周世显的再三追问下,才勉强回答。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南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李邦华一脸绝望之色,一面叹息,一面摇头道:

“如今漕运已断,城外十几万闯贼,北京到南京,陆路千里不止,一路盗匪无数,没有上万精兵,如何能够安全抵达?

南下......南下已经绝无可能了,绝无可能了!”

李邦华说到最后一句时,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彻底黯淡了下来,似乎真的是为时已晚,回天无力了。


“可大人那时说了三条路,就算是如今流寇大军已至,交通断绝,海路和漕运皆已不通,可还有陆路可走,只要避过静海县的闯贼,到了青县,搭上漕船,便基本上算是脱离险境了。”

李邦华可不是那些不知兵,只懂得攻讦的文臣,他历任两京兵部尚书,既带过兵打过仗,也曾经孤身入过左良玉的军营,谋略和胆识都不缺。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世显听了对方的话,心中的压力,又大了一重,对方的顾虑和担心,绝不是危言耸听。

“驸马所言不假。”

李邦华闻言,原本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心中甚至有些惊讶。

他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那么年轻的驸马居然了解得那么多,还知道兵部最新的军情,更是一语便点出了当前陆路南下的最核心所在。

要知道,明白青县是陆路转漕船,沿运河南下的中转站,而非郝摇旗所部贼寇已经占领的静海,便已经说明这个驸马的能力了。

如此乱局,军国机密,若非早有准备,又岂能知道?

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驸马,不简单啊!

但也正是因此,更让这个七旬老臣心中不由得可惜,如此青年才俊,尚没有大展宏图,建功立业,就要死在城破之时了。

“此一时,彼一时,局势崩坏到了今日,又如何还能说突围南下呢?便是那时流寇未至,护驾南下,尚且需要三千铁骑,如今别说三千铁骑了,这京城中,能有三百铁骑,便已经是万幸了。”

周世显听罢,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李老爷子确实是有水平的。

李邦华见状,以为对方知道事不可为了,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局势至此,驸马有这个心,还汇聚了如此多的精兵,比我们这些只会逞口舌之快的文臣,要强太多了。”

不过,周世显可没想着要放弃,他嘴角一咧,忽然笑道:

“李大人所言不错,圣驾南下确实需要精骑三千。

不过……那是没发饷的,本驸马这里有领了赏赐和一年军饷的骑兵三百,足以一挡十,比往昔之三千毫不逊色。“

李邦华听罢,微微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俊朗自信的驸马爷脸上露出的微笑,心中那朵希望的火苗似乎又重新点燃了!

而从李邦华的房间出来之后,周世显又去了倪元璐和吴麟征的房间,继续他的安抚工作。

不过,这两位大臣听到是崇祯皇帝下的旨意之后,似乎没有怀疑太多。周世显也只是客气几句,让他们耐心等待,然后便去见汤若望了。

周世显对于汤若望是十分重视的,这个德意志人,如果用得好了,或许和李邦华,倪元璐两个重臣一样,都将成为他抗清大业的重要助力。

汤若望原本因为熟识火器枪炮,被崇祯皇帝派随李建泰,跟着京营一起西征了,专门负责大军的火攻水战。

但李建泰的领军水平实在太让顺军感动了,大军还没走出百里,就因为补给问题,在攻下了己方的一座县城之后,全军溃散了。

只能说,这位手持尚方宝剑的大明最后一任督师,还没见到顺军的影子呢,就创造了麾下大军自行溃散的奇迹。

而汤若望也就是那时,趁乱逃回的北京,原本他还想躲起来,等到京城的局势稳定之后,再出来行传教之事,没想到直接被锦衣卫拿了。

且说,汤若望虽然已经来到了大明二十四年,为明朝廷效力了十几年,但他本人无论是对大明,还是对崇祯皇帝,都毫无忠诚可言。

对于汤若望来说,他来到这片土地的唯一目的,就是传教,为此他可以为任何势力效命,无论是大明,大顺,还是大清。

而周世显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汤若望不是明人,没有明人保家卫国的义务,但只要他有所求,想要传教,那两人就有交易的基础。

但对于这么一个毫无忠诚度可言,又已经混迹官场多年的精明外国人,周世显可不会直接在对方面前直接摊牌。

那样会使得他难以从汤若望身上获得足够多的价值,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得萝卜加大棒,好好拿捏一下对方。

他毕竟不是掌权者,还不足以直接威慑住汤若望。

拿捏的第一步,自然是对方当了逃兵的罪责,按照军律,这可是死罪,直接就把汤若望镇住了。

当然,打了一棒之后,趁着汤若望还晕乎乎的,周世显的大饼就得呼上去,南京钦天监所辖的南京天文台,在这个时代,可是最先进的。

至于最重要的传教一事,那当然是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但又必须让汤若望看到希望。

简而言之,就是恩威并施,然后用“传教”来吊着汤若望,这样,对方才会好好为他办事。

而这么一番忽悠下来,汤若望也算是明白了——面前的这个驸马,不简单。

单单是周世显知道他是德意志人,就足以让汤若望惊讶了,更何况深入交谈之后,对方对于宗教,火器,科学,以及欧洲的了解,更是让汤若望难以置信——这个驸马看起来那么年轻,却如此博学广识,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按照对方的说法,只要自己协助大明在南京主持起火枪火炮的生产,到澳门为大明军队购买新式的枪炮和雇佣欧洲军官来为他训练军队,传教一事还是有得谈的。

既然涉及到了传教,汤若望虽然明知十分危险,但还是跃跃欲试。

在大明那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人,汤若望又如何会感受不到周世显一脸笑容和俊朗相貌背后的,那股杀气呢?

这个驸马爷看起来是在和自己商量,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但汤若望很确定,自己根本没得选。甚至,一旦自己表现出了不配合,极有可能会立即被杀死。

这绝对是个狠人,只是看起来谦逊有礼,老实本分罢了!

“驸马放心,火枪火炮一事,我只要一到南京就可以立即着手。”汤若望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又继续说道:

“不止是火枪火炮,澳门的欧洲雇佣兵,战斗力也是极强的,若是银钱和时间充裕,或许我可以为驸马招揽七八百来。”

汤若望既然已经被迫决定了要借着周世显重新实现自己的传教事业,自然得做事得力些,他知道周世显如今最需要什么。

而安抚完劫来的四人,发现汤若望很上道之后,周世显也再次回到了十王府的大厅之中,端坐在麾下的三百将士面前。

这三百多兵将面对城外的十几万顺军,其实心中根本没底,但看到这个年纪轻轻,却气势逼人的驸马爷如此镇定从容,便又立即充满了信心。

这两日来周世显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杀伐果断,赏罚分明,谋略,胆识和勇气,已经成功折服了府中的这些人。

一个受过现代军人职业训练,并经过了多年军旅生涯磨砺的军官,在许多方面,是有着这个时代的人无可比拟的气质的。

夜幕落下,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城外炮声隆隆,火光不时闪烁,照亮了夜空。

突然,压抑沉闷的空气被一阵马蹄声打破,周世显随即挺身站起,很快就有数骑飞奔入府。

马上飞也似的翻身下来两人,跪地汇报道:

“报,驸马,彰义门破了!”

还没等周世显说话,府外又是一阵马蹄声:

“报,驸马,德胜门破了!”

“报,驸马,阜成门失守了!”

北京城终于破了,现在紫禁城里残存的禁军和东厂太监们,应该都已经作鸟兽散了,名正言顺带兵救驾的机会来了!

一念之间,周世显随即拔出了挂在腰间的精良戚刀,振臂一呼,道:

“全军听令,列队上马,紫禁城,出发!”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夜,北京城破。

大批顺军从西面,北面的多个城门蜂拥而入,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北京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中,城中马蹄声,惊呼声不断。

崇祯皇帝手上拿着一把带血的宝剑,披头散发,听着紫禁城外不时传来的轰隆隆炮声,更是面目狰狞。

周世显清楚地记得,在原来的历史上,便是今晚,崇祯皇帝心灰意冷之下,下令后宫的嫔妃悉数自尽,其后又亲手砍杀了自己的两位女儿。

六岁昭仁公主被崇祯皇帝当场杀死,十五岁的坤兴公主则因用手挡剑,得以幸存,但一条手臂被砍断。两年之后,因为国恨家仇,积郁成疾,最终病故。

而如今,唯一能阻止这场悲剧重演的驸马周世显正在从十王府赶来的路上。

“母后,你看我穿这件礼服......好看吗?”坤宁宫内,坤兴公主一脸苦笑,颤抖着声音问道。

她知道,今晚是最后的时刻了,身为大明的公主,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所以,坤兴公主才盛装打扮,穿上了往常大典时才会穿的礼服。

“好看......好看......”周皇后眼中含泪,哽咽道。

她的手上还拉着六岁的昭仁小公主,小昭仁看着漂亮的姐姐,忍着泪水的母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要是......要是,他也能看一下,那该有多好啊!”

到了这个时候,坤兴公主似乎也不顾及什么皇家的规矩,公主的约束了,她心中其实一直很好奇,自己的那个夫君,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俊朗?

“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媺娖都还没有见过他呢!”

周皇后闻言,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还没见过自己女儿的夫君,如今更是看不到女儿出阁了。

“哎,我可怜的女儿啊!”周皇后一时激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把拥了上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那是个温良谦逊的孩子,从小就心地善良,待人和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更是不懂得撒谎,是一个好驸马!”

“火枪手准备,给本驸马轰开这堵门,那些在后面挡着的太监,格杀勿论!”

此时,温良谦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捏死的周世显,却遇到了一点小意外,他虽然有着驸马的身份,又宣称是奉旨来救驾的,但宫中的那些太监,似乎并不信他。

“本驸马奉旨救驾,胆敢阻拦者,一律就地格杀,尔等若是还有一点忠君爱国之心,就速速开门。”

虽然北京城已破,但偌大的紫禁城中,数千太监,几十个死忠之士还是有的,还有十几个御林军,似乎也还没有逃散,如今这些人正死死守着宫门,阻止周世显领兵进入紫禁城的更深处。

周世显从十王府领着一百多骑兵出发的时候,便已经让薛老二提前派人成功拿下了掌管宫门钥匙的总司钥,夺取了紫禁城各个宫门的钥匙。

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意外,周世显进宫救驾的行动居然被几十个太监抢先一步,给挡住了。

只能说,这些太监的忠勇,用得确实不是地方。但夜黑风高,紫禁城外又炮声不断,城中到处都是乱糟糟一片,哪里还能分辨得了什么驸马啊!

这些太监和禁卫看到的是一群气势汹汹的兵将,这个时候,大明的兵都是往外跑的,往紫禁城里来的,除了贼兵,还能是什么?

他们死死守着进入大殿的最后一道宫门,死活也不肯打开,甚至还有几个禁卫军拿起了弓弩朝着周世显的队伍射箭。

这种时候,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周世显只好下令手下的火枪兵立即列队,开枪射击。

“砰,砰,砰砰砰!”

宫门前,二十个派成两行的火枪手同时扣动扳机,他们手中的二十支改良版斑鸠脚铳登时爆发出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橘红色的火焰连成一片,白色的浓烟迅速弥漫。

在七钱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推动下,二十颗八钱多重的铅弹迅速飞越了二十步的距离,直接贯穿了厚重的宫门,要知道,这个距离,便是两层重甲,也会被八钱重的铅弹撕裂,更何况这些木门?

而二十颗铅弹同时贯穿,宫门直接就被打烂了,木屑横飞。宫门后正在顶着的十几个太监,身上的布衣在铅弹面前不堪一击,整个宫门后一时间血雾飞溅,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过,“心地善良”的好附马周世显却丝毫不管这些,他随即挥手,身边的几个锦衣卫会意,猛冲而上,直接几脚踹开了已经被铅轰得破烂的宫门。

“嘭!”

“啊,流寇来了......”

崇祯皇帝听到火枪爆炸声,心中陡然一惊,他没想到这些流寇居然来得如此之快,这绝对是宫中的太监引的路,气愤之余心中又不免有些庆幸。

还好他已经把太子托付给了朱纯臣和王之心,让他们秘密护送这个大明的继承人前往南京了,这是他最后的挣扎。

不过,崇祯皇帝其实也知道,现在才行动,已经太晚了,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功,就只能看天意了。

只能说,崇祯虽然当了十七年的皇帝,但根本就是一点识人的眼力都没有,朱纯臣和王之心是什么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他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清楚。

崇祯皇帝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三个妻女,陪伴了他十八年的妻子,灵慧无双的女儿,手中的染血宝剑再次被紧紧握住,可又顿觉浑身无力,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凌乱的大殿,心中无比悔恨,脸上更是剧烈抽搐了几下。可事到如今,为了保存皇家最后的颜面,他必须动手。

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代价!命运馈予的一切,都是暗中标注了价格的。

忽然,大殿之外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然后便是一直守在殿门外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识别性极高的一声惊叫。

“诶哟~~贼寇乱宫了!”

事到临头,崇祯皇帝心下一狠,闭上眼睛,不再犹豫,奋力举起了手中的宝剑,而挡在了两个女儿身前的周皇后,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咬紧牙关,正准备对着妻女一剑劈下去的时候,殿门却被“嘭”的一声,直接踹开了,一个敏捷的身影飞冲而进。


锦衣卫踹开宫门之后,周世显便立即冲了进去,他心头狂跳不止,生怕这一耽搁,自己就来迟了。

这就是“劫宫”最困难的地方了。

早一点不行,那时候紫禁城中还有守备力量,周世显就带来了百余人。这种情况下,强攻是绝对行不通的,更会暴露自己没有圣旨的实情;

迟一点也不行,崇祯可能已经把他媳妇和丈母娘,还有小姨子都砍了。到那时,恐怕就得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了。

当他带着锦衣卫冲到殿前大门的时候,只见一个宦官正在殿外守着,见到有人闯入,不仅没跑,似乎还做出了阻挡之势。

周世显认出了那是王承恩,但他来不及和对方解释了,直接将要上来阻挡的王承恩一脚踹开了,随后又一脚踹开了殿门。

殿门被“咣”的一声踹开,穿着一身龙袍的崇祯,手上的宝剑已经高高举起,狂风也随之呼啸而入,殿上的白缦高高鼓起,迎风飞舞。

周皇后,坤兴公主,昭仁小公主头上的发梢和身上的衣裙飘带都随风飘扬起来,宛若天仙一般。

坤兴公主仰着头,看着崇祯皇帝手上那柄高高举起的染血宝剑,秀丽无双的脸上,满是惊恐,绝望,不甘和倔强。

这还是周世显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坤兴公主,灵慧秀美,举世无双,果真是名不虚传。

坤兴公主,周皇后微微仰起的脸庞,都美得惊为天人,可一点也不应景的是,她们那美丽的双瞳之中,正倒映着崇祯皇帝手中那把凶残的血剑。

周世显见状,手中紧握着的绣春刀当即飞出,在那把血剑即将要砍到周皇后头上的一瞬间,两剑相交,“锵”的一声,崇祯皇帝只觉手中受力,宝剑往外一斜,直接便脱手而出,斜插到了地上,还溅起了几粒火星。

而那柄飞旋而出的绣春刀也因为受力,猛然转向,“咚”的一声插进了殿上的一根赤色大柱之上。

周皇后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原本就已经因为将死之悲,身体虚弱不已,不过是强撑这最后一口气,故作坚强罢了。

此时死里逃生,陡然受惊之下,心下一紧,血气一冲,便觉头晕目眩,差点要晕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坤兴公主倒是坚强,如此情况之下,也只是本能的微微一缩,看到周皇后倒下,赶紧从后面扶住了对方。

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愕然转身朝着闯入殿中的周世显看去的崇祯皇帝,却是也不由得心中一惊,张大了嘴巴,目光紧紧地盯在这个身上披甲,似乎有些眼熟的年轻将官身上。

周世显当即躬身,拱手抱拳,朝着崇祯皇帝行了一个军礼:

“陛下,闯贼已经破城,正在赶来紫禁城的路上,臣驸马都尉,锦衣卫百户周世显前来护驾,只因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陛下速速移驾!”

“啊......这......”崇祯皇帝看到殿上半跪着的几十个全身甲胄的锦衣卫,十七年的养气功夫这个时候也已经破了,一时居然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了。

周世显知道崇祯皇帝现在脑中一定混乱非常,但流寇大军马上就要攻到紫禁城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一刻也耽误不得。

他早已经派出了三十多骑兵往北京城南探路,那里虽然不是李自成大军主攻的方向,但同样布有围城的兵马,必须还得事先派出哨骑,打探军情。

除此以外,周世显还让人在通往城南的许多关键街道上撒满了银子,这个时候已经引起了城中溃兵和百姓的抢夺,极大的阻碍了顺军的行动。

毕竟,便是顺军,也加入了抢夺的行列,还和那些原本已经要投降的明军爆发了冲突。

“陛下,逆贼马上就要来了,还请陛下不要再犹豫,臣已经备好了软轿,足有三百全副武装的忠勇兵丁护驾。”周世显见状,再度劝道。

崇祯皇帝听罢,微微一怔,但又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恢复了一国之君的威严之气:

“好,朕准了,事情紧急,移驾出宫南下之事,就由世显全权处理。”

到了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哪里还能不明白,面前的这个驸马是早有准备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锦衣卫前来护驾。

若是如此,对方一定是已经有了全盘的周密计划。其实,对于现在的崇祯来说,不管这个计划周密不周密,可靠不可靠,他都要试一试。

而且,能够在这种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组织起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周世显的能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至少不是凡类。

所以,崇祯皇帝口中的称呼,才直接变成了亲昵的“世显”,根本就是寄希望于这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臣领旨!”周世显得了崇祯皇帝的口令,当即下令几个锦衣卫上前,护着崇祯皇帝出去,而这个时候,王承恩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和坤兴公主一起,扶着半昏的周皇后,一起往外走去。

坤兴公主此时已经缓过了神来,她一面和王承恩一起扶着周皇后,一手还拉着小昭仁,余光却早已经偷偷瞄向了身披战甲的周世显。

她原本以为自己今晚就要殉国了,虽然极不情愿,但她身为一国公主,国破家亡之际,不得不如此,这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气节!

所以,当她看到自己的夫君突然冲进了殿中,还帅气地飞出一刀,救下了自己的母后,还有自己的时候,心中是何等的惊喜啊!

此时两人擦肩而过,四目交投,坤兴公主脸上已经泛起了红色,心中的欢喜更是无法言说的。

“他是专门为了我而来的吗?”即使贵如公主,但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而言,这个时候脑中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母后说得没错,他生得真心俊朗......”

而周世显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未过门的媳妇还有这些小心思,他这个时候的心思,全都在如何突围出城,安全南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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