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不知道叶小道口中的有救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第二天四更时，天还未亮，叶小道就把他叫醒，两人在空空如也的街道上前行。
说是前行，其实是林檎背着叶小道，一瘸一拐地走着，院子里的那根木棍成为了林檎的手杖。
在叶小道的带路下，林檎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来到一处巨大的庙门前。
庙门上写着城隍庙三个大字，不知道是何人而书，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在林檎的印象里，城隍庙本是供奉城隍老爷的地方，偶尔也会成为人们摆摊的集市。
但在叶小道的口中，这里的城隍庙是乞丐的聚集地，甚至说是圣地也不为过。
“圣地么？”
林檎嗤之以鼻，乞丐怎么可能和城隍老爷相提并论呢。
不过有一点叶小道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乞丐的聚集地。
只是来到门前，林檎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臭味。
叶小道努力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中的臭味，笑嘻嘻地说道。
“这是帮主的味道咧。”
帮主，丐帮。林檎还以为这玩意只是小说里的产物，在这个世界真的有丐帮吗？
“你也是丐帮的吗？”林檎背着叶小道，门内的乞丐们看到一个瘸子背着一个小孩，都是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不是呀，我想加入呢，但是大长老说我没资格，说凡根未褪。”
叶小道的语气充满了遗憾，仿佛加入丐帮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凡根又是什么？
林檎犯起了嘀咕，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实在不行，他先加入丐帮一段时间。
直到老爸再来找他，他和老爸之间是单方面联络，老爸能够找到他，但他找不到老爸。
只要能够撑到老爸来找他，他就可以不用再当乞丐了，也不用再每天为吃喝发愁。
虽然二十五岁的人还要依靠老爸这种事让人很不齿，但是林檎没有办法，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到时候他可以带着叶小道去酒楼吃大餐，叶小道肯定也会把他视为大英雄。
英雄嘛，这词儿可能不太合适，不过能够拯救叶小道于水火之中，不就是英雄嘛。
“喂，林禽兽，你怎么不理我咧，我跟你说话呢。”
叶小道拔了一根林檎的头发，疼痛让他呲牙咧嘴，思绪也被拉回现实。
“不准叫我禽兽，我叫林檎，木字旁加上禽兽的禽，才是我名字中的檎。”
“嘻嘻，还是禽兽嘛，那人杀了人，又救了人，就可以说他没杀人嘛。”
林檎想要反驳，但又觉得无话可说，叶小道说的歪理让他感觉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所以嘛，你是禽兽呀，加了什么，不也还是禽兽。不过没事呀，你就算是禽兽，我也要和你待在一起，我们就只有对方啦。”
叶小道笑嘻嘻地把脸埋进林檎的头发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她很舒服。
“神经病。”
林檎吐槽了一句，深入城隍庙深处，周围的乞丐越发多了，地上铺着的地摊也越来越多。
空气中除了臭味外，也多了一些别的味道。
酒肉味，草药味，屎尿味，女人味，这里是脏乱的代言，是混乱的表象。
“就是那个老头，哎，大长老哟，我又来啦！”
叶小道指挥林檎来到城隍庙的一根庙柱下，在这里有一堆麻布袋，布袋旁坐着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的体毛很旺盛，腋毛，鼻毛，胡子，长得缠在了一起，就连眉毛都完全遮住了眼睛。
林檎有一些嫌弃，但还是来到老乞丐面前。
看不清老乞丐的面容，因为老乞丐的脸上也长满了花白的体毛，但林檎有一种感觉，他知道老乞丐在打量他。
“哼，小捣蛋鬼，我不是说了，没铜板，不给你治病——咦。”
老乞丐说着把目光转向叶小道，这才发现叶小道此时打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烂肉也没了，虽然伤口触目惊心，但没有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如今的叶小道身上裹着林檎的上衣，虽然不是很好看，但和一开始的“烂肉团”完全是天差地别。
“你不给我治，林檎给我治呀，我和他已经是家人啦。”
叶小道炫耀道：“大长老你没家人吧，你就羡慕吧，我以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咯。”
老乞丐重新打量林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林檎足足半刻钟之久。
“怪哉，怪哉。”
老乞丐发出疑问，这让林檎奇怪起来，他怎么怪了？
模仿着小说里的称呼，林檎恭恭敬敬道：“前辈，我哪里怪？”
“怪，很怪。”
老乞丐没有回答，而是背着手转身，来到那一堆麻袋旁。林檎很好奇麻袋里装着什么，装得鼓鼓囊囊的。
“大长老，快治病啦，我屁股可疼咧，我有铜板，你还要帮林檎把腿治好。”
叶小道从兜里取出三个铜板丢出去。
那老乞丐明明是背对着二人，却精准接到了铜板，手指一捻，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
“你当我是乞丐啊，打发要饭的呢，三个铜板一个人也救不了！”
气急败坏的老乞丐好似受到了人格侮辱，本来就驼背的他上蹿下跳，像一只猴。
林檎对此无语至极，你可不就是乞丐么，怎么狠起来自己都骂。
“切，那再给你三个，剩下两个我们要吃馒头咧，才不给你。”
叶小道像是施舍一般，又丢出三个铜板。
“救不了救不了，只能救一个，五个铜板救一个。”
老乞丐嘴上这么说，却也还是接下了铜板。
“那你救林檎，林檎走路好慢，腿好了就走得快。”叶小道已经提林檎做好了决定。
此刻的林檎感觉有一点插不上话，决定权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夺走，他很恼怒。
“救不了救不了，他要十个铜板，救你。”
老乞丐一句话让叶小道张牙舞爪起来，林檎敢保证，如果叶小道能够下地走路，一定会跳上去和老乞丐打一架。
“行，救她，我腿不治更好，还能讨点钱。”
林檎主动开口，更像是为了把主权从叶小道那里夺回来。
“林檎你好笨啊，大长老很善良的，明明两个都可以救的。”叶小道懊恼林檎坏她好事。
林檎正想说什么，老乞丐却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
“善良也是需要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