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兮在向霄汉怀中哭成泪人后,又睡去了。
向霄汉抱着她许久,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松开,为她盖好被褥。
等到饭点时候,陆婉兮才醒来,她盯着头顶的天窗发呆,一直到向霄汉进来了,她才回过神来。
“婉兮,感觉如何?”
陆婉兮盯着他手中端着的药又愣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我还是想不起来。”
“是吗?”
向霄汉将药递给了她,苦涩的酸味充斥着陆婉兮的鼻腔,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喝了下去。
“方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陆婉兮一口气喝下了一整碗的苦涩的药汤,里面的黄连涩得她眉头紧锁。
好在向霄汉准备了一小包酸梅,陆婉兮吃下后,才感觉舒服多了。
想着向霄汉说的,她依旧摇了摇头。
向霄汉垂下眼,一声轻叹。
明明在最后,她说的那句,不正是那个陆婉兮回来了吗?
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你很失望吗?”
陆婉兮小声问着。
向霄汉看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眸,一手揉上了她的脑袋。
“是有点。”
陆婉兮脸上有些失落。
为什么就这么不争气,想不起来呢?
然而向霄汉继续说着: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纵然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无碍,那我们的一切,从头再来。”
他说得很是诚漂亮的眼眸暗暗闪烁微光。
他生的俊朗,今年十七岁而略显稚嫩的面庞,高挺的鼻梁,灵动的眼眸好像一眼能望到底,看起来藏不住任何心事,薄唇不涂而朱,而嘴角带着笑意。
如此长相,他却是个年少有名的校尉,难以想象他上阵杀敌的英武。
陆婉兮不禁心底滋生起难以言喻的情感,她眉眼一弯,盈盈笑着。
几日后,陆婉兮伤口结痂,虽说骨折了的胳膊还未彻底愈合,但也能走得了路,可以自理了。
“婉兮,我们需要回去了。”
“去哪?”
老妇听闻,乐呵呵笑了,她开口打趣道:
“小妮子是舍不得我老太婆,想留下来陪我吗?可惜你不会医术,不然我就同意了。”
“确实舍不得。”
闻言,老妇笑得更灿烂了。
“婉兮,我带你来城里疗伤,不辞而别多日,军中的大将军想必也以为我被异族杀了,我需要尽快回去。”
“异族?”
向霄汉没有和陆婉兮怎么提过自己的身份,此时的陆婉兮正诧异的看着他。
“你是司空的女儿,我既然与你自幼相识,家中地位自然也低不得。”
“我是大将军的长子,两年前自愿随着父亲来到育野征战。”
“我并非皇帝钦点镇守边塞的将士,可以随时回锦城,因此父亲会让我经常回去给母亲送口信报平安。”
陆婉兮恍然大悟地点着脑袋。
“所以你是因为我,所以在这逗留了这么多日?”
她耷拉着脑袋,有些愧疚。
“我自愿的,毕竟婉兮,你是我的妻。”
你是我最想娶的妻,这些事,自然是甘之如饴。
“你把我送过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陪着我待了这么久?”
“我不放心,何况……倘若我真的走了,现在你可信了那段姑娘,误以为我负了你,我可得上哪找你去?”
彼时风起,摇曳着窗外的竹林,飒飒作响。
当日晌午,在他们收拾好,老妇最后给陆婉兮开完药后,向霄汉给了她一袋沉甸甸的铜钱币。
他抱着陆婉兮坐上马背,与老妇作别后,手中缰绳一挥,烈马嘶鸣踏着阳光,扬起黄沙离去。
陆婉兮不会骑马,马背上颠簸着她有些害怕。
她坐在前面,依偎在向霄汉怀中,她侧耳便可听见他胸口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这也不怪向霄汉,他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少年郎,软玉温香抱满怀,叫他怎能不心动?
“此次异族入侵,来势汹汹,总觉得是有预谋,我方损失惨重,本将需即刻往返金都,禀报圣上。”
向威声音如同洪钟,字字铿锵有力,穿透出军帐。
向霄汉径直走到军帐旁,有两位把守士兵一见到向霄汉,纷纷给他让了道,示意他进去。
向霄汉摆了摆手,选择站到他们身旁。
他就像是一棵松树一般稳稳的站着,双眼目视前方。
他一双漂亮的眸子间倒映着天地,其中还有远处上坡的一棵松树下,坐在他披风上的陆婉兮。
军中不让带女眷,倘若他直接带进来,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一路舟车劳顿,陆婉兮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精神状态极差。
回来后的婉兮被他安放在没什么野兽出没的空地草坪上歇息。
如此这般,也能安心了。
然而,这时候的婉兮,正抱着他的披风,两眼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虫,瞳孔剧烈地颤抖。
看着它们丑陋的躯体不断的蠕动,发出刺耳单调的声音,甲壳散发着诡异光泽,婉兮不由得毛骨悚然。
最讨厌这些虫子了!
向霄汉听着身后军帐内的声音小了下来,随后一手拨开垂幕,走了进去。
“父亲。”
“你……”
向威走到向霄汉跟前,抓着他的胳膊,身前后翻转几圈,目光落在他手臂的绷带上,再前前后后确定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后,呼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一拳砸在了向霄汉的头上。
嗷嘶……
向霄汉捂着自己被锤的脑袋。
“跑哪去了?你这孽子!!!”
“孩儿去最近的县城里寻医了。”
“寻医?寻什么医?你军中有军医,你臂上的伤何须再去城里寻医?多此一举。”
向霄汉不习医,他只知道陆婉兮伤的很重。
军中药品匮乏,纵然他们知道如何医治,也不一定有药物可以为其诊治。
再加上,军中军医全是男人,婉兮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属实不妥。
不!不可以!
她赶忙转了个话题。
“方才听到父亲说要回金都?”
“是,这些日子,你代我操练士兵,切忌偷懒。”
“是!”
向霄汉心里开始琢磨着:
锦城就在金都隔壁,或许他可以让自己父亲送婉兮回去?
不,不成。婉兮现在这般状态,身子骨实在差,从育野到锦城少说也要半个月。
她定然是受不住的。
于是……
“父亲,我想写一封信,您代霄汉送到锦城陆司空大人手里可好?”
“陆司空……行。”
向威又交代了几句,向霄汉一一答应了下来。
当日,向霄汉替父亲牵来了一匹马,正巧看见了自己前两日受惊跑走的小乌骓,他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小乌骓轻轻打了个鼻响,蹭着他的手,向霄汉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对称的虎牙。
向霄汉牵出了马,向威便带着向霄汉的信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