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霆川拿起睡衣,动作却是一顿,又拿起了手机。
寺浅眠有些疑惑的凑近一看,看着他翻到了通讯界面。
她突然想起,自己给崔霆川发过很多信息。
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面,你再不回家就要冷了’……
到‘我很难受,求你你回来陪陪我好吗?’……
若是清醒时,她绝不会放任自己这么没尊严的祈求。
可抑郁症发作时,她根本控制不了发疯的思念。
寺浅眠凑过去,当看清屏幕时,她整个人僵在当场。
——只见她的头像上,清清楚楚显示着,未读消息‘99+’。
原来,她发的那些信息,崔霆川从来看都没看一眼。
心在这一刻,好像被什么生生撕裂了。
崔霆川却是拨通了江子楚的微信电话。
“你去我家一趟,帮我拿下睡衣。”
一句话,让寺浅眠猛然回神。
她自杀时,就是在客厅沙发上!
江子楚若是去家里……
她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就听崔霆川顿了顿,又说:“算了,我自己回去一趟。”
崔霆川很快就回到了家。
在寺浅眠无比紧张的注视下,他插入钥匙,直直的将门推开。
这一刻,寺浅眠不存在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
然而——沙发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寺浅眠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冲去沙发边上。
她明明记得自己就在这自杀的,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寺浅眠慌乱地下意识看向崔霆川:“崔霆川,我尸体不见了!”
可崔霆川毫无反应。
他看不见她。
这是当然的……
寺浅眠猝然回神,蓦然的无力涌上心头。
崔霆川对寺浅眠的行为毫无所觉。
他扫了眼四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那个女人竟然不在家?从前自己每次回来,她都在沙发上等着的。
念头只一闪而过,他便径直走向卧室。
崔霆川拉开衣柜。
衣柜里,所有衣服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挂在那里。
崔霆川一眼就看到了那套熟悉的睡衣,取下后,他眉心却是一锁。
——他的睡衣内,还裹着一套同款女式睡衣。
这自然是寺浅眠的。
“花里胡哨!”
崔霆川眼中霎时浮起厌恶之色。
他毫不犹豫的将里面那套睡衣扯下来,丢在了地上。
寺浅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崔霆川久不归家开始,她便有了这个习惯。
这样挂衣服,就像是崔霆川从背后拥抱着自己,让她觉得他还存在于自己的生活里。
而现在,这被扔在地上的睡衣,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将她打醒。
告诉她,崔霆川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了……
崔霆川拿了睡衣之后便回了南山别墅。
寺浅眠沉默的坐在阳台上,她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第二天,崔霆川照常去了公司。
刚到办公室门口,在外等待许久的一个大腹便便地男人便迎了上来。
和寺浅眠依稀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
“崔川啊,眠眠昨天跟我们打电话,说手头没钱了,又不好意思找你要,我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你看……”
寺浅眠直直僵在当场。
她怎么也想不到,寺父竟会用自己的名义来找崔霆川要钱!
崔霆川却不屑的扫了寺父一眼:“想要钱?让她自己来找我讨。”
说完,他径直走入办公室。
寺父看着他的背影,恨恨跺了下脚。
随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道:“老婆,你这办法根本没用,崔霆川不上当啊。”
寺浅眠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寺父句句戳心。
“那死赔钱货竟然不接电话,我可是她老子!”
“真是不孝女啊!她要是嫁了当年给她介绍的港商,我何至于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崔霆川!”
看着寺父边说边走远,寺浅眠面上一点点没了表情。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听话。
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爱上崔霆川,不肯嫁给寺父介绍的那位港商。
她曾经以为,再怎么样,家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可当她回到家,告诉他们自己想要离婚时。
——寺父指着她鼻子骂:“不就是出轨么,你忍忍不就行了,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还不允许崔霆川在外面找?”
——寺母拉过她的手,轻言细语:“你现在一身的病,离了婚就得回来住,眠眠最懂事了,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弟弟则笑着将她的行礼放到门外:“姐,你现在离婚只会一无所有,你陪着他这么多年,真的舍得吗?快回家吧,别惹姐夫生气了。”
一字接一字,一句接一句。
像一出最低劣地喜剧,他们说唱念打,而她麻木不仁。
而那些软硬兼施的字眼砸在她心口上,一下又一下,痛到没有知觉。
——她问:“那我呢?我怎么办?”
回应她的,是寺母的语重心长:“眠眠,听话,这就是你的命。”
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