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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小故事

布洛克岛的牛尚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都市中小人物的故事,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职场风云,邻里之间,男女关系,人性弱点……没有大格局,只有小心思,宝妈一枚,搜集身边小故事,讲给爱听的人听,找到知己,聊以慰藉。

主角:凡末,卓菲   更新:2022-12-01 07: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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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凡末,卓菲的其他类型小说《都是小故事》,由网络作家“布洛克岛的牛尚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都市中小人物的故事,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职场风云,邻里之间,男女关系,人性弱点……没有大格局,只有小心思,宝妈一枚,搜集身边小故事,讲给爱听的人听,找到知己,聊以慰藉。

《都是小故事》精彩片段

关上电脑,凡末有一些急不可待,一到下班这个点儿,她就亢奋得不行。先急匆匆打个卡,然后立马拨起了男友电话。

今晚去哪里吃喝玩乐,脑子里已经过了一天的电影了。先去步行街吃个烤肉,再去点杯奶茶,看场最近热播的电影,当然,再趁机撒个娇赖在男友单身公寓不走了……

电话一直忙音占线,索性先补个妆,去洗手间换下衣服鞋子再打。就一会儿功夫,公司灯全灭了,凡末心里一阵嘀咕:果然打工人都是来掐着点儿挣窝囊费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受剥削。

镜子里的凡末,圆圆的脸蛋儿养着两汪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她脱下那量身定做的西装套装和高跟鞋,迅速换上自己某宝买的休闲运动套装,果然舒服多了,掏出包里仅有的一支磨得快秃了的口红,美美给自己一个甜甜的笑,这样子,不知道今晚他看到了会怎样喜欢,想到这里,凡末两颊飞起了两朵红云,笑意让两个眸子更亮了…

包里的手机嘟嘟嘟响起来,不用问,这肯定是男友打来的,每到周末,凡末一到下班时间,都会急匆匆赶上地铁公交,跑将近大半个市区去找她的白马王子,那也是一周以来自己最开心的日子。

掏出手机一看,是卓菲。

卓菲是凡末大学宿友,她们共同度过了大学四年的悠闲时光,凡末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乡村,报到那天是第一次来省城,一身土得掉渣的装扮与这个霓虹闪烁的大城市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而卓菲是典型的城里姑娘,父母经营一家不小的建材加工厂,家境还算富裕。毕业后凡末为了陪伴男友,也留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虽然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可是算起来,也很久没有联络了。

凡末刚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卓菲一阵抽泣声:“末末,你在哪儿?可以来接我吗?”

凡末一阵惊讶,连忙答应:“可以可以,但是你能先不哭,告诉我你在哪儿吗?”

……

凡末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公园长廊坐着的卓菲,清瘦美丽的她此刻难掩憔悴,双眼红肿,眼窝深陷,头发松松挽了一个髻,双手颤抖着抓住匆匆赶来的凡末,泣不成声。

“末末,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遇到麻烦了……”卓菲抬起头,好容易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凡末有些恍惚,但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她似乎猜到了什么,这个结局一点也不意外。

卓菲在上大学之前就有男朋友,两个人四年来没少出去约会,而这四年,卓菲做了几次人流,倒贴出去的钱不计其数。她的男朋友凡末没有见过,但是同宿舍的几个姑娘,都知道凡末陪着卓菲去医院的经历,让大家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在他们大学毕业之后,他们两个就在卓菲妈妈的坚决反对下分手了!今天这一出,又是为谁呢?

卓菲被带到了凡末栖身的城中村小破楼里,七拐八弯穿过一间一间鸽子笼似的房间,才终于来到了这个仅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的房间。

“末末,你就住在这里呀?早知道,我们去外面开房间好了!”卓菲站在床边,迟迟不愿意坐下。

“我的大小姐,你真是好日子过习惯了,哪能体会我们这样的乡下人的心酸?我一个月到手也不过就是几千块钱,除去房租水电生活费,寥寥无几,照着这样的势头,我们何时才能存够首付钱买房结婚呢?”凡末一脸无奈,这个世界上,悲喜从来就不相通,有人大鱼大肉嫌饭菜粗糙,有人一碗阳春面就觉得奢侈至极。

“末末,我又怀孕了!”卓菲低下头,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偷偷抬眼看了看凡末。

凡末咬了咬嘴唇:“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办?医生说过,你没有机会了,上次——”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我没准备做掉,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帮我找白利辉的。”

“什么?我没听太懂啊,你,怀孕了,白利辉,消失了对吗?”凡末不意外这白利辉是个渣渣,但是,这样的剧情,还是令自己不敢相信。

在她们上大学这年几,白利辉混迹于各大小手机店做临时工,一次被开除后,无所事事的他搞起了基金外汇,把父母血汗钱投进去不说,又搜刮卓菲的生活费,卓菲过了好一阵“乞讨”的日子,每到饭点,大家都围到一处“接济”卓菲。这一次失踪,为何?

“末末,不是你想的那样。”

“请你告诉我,到底是哪样?”

“末末,我和白利辉没有瓜葛了,我肚子里怀的,也不是他的孩子。是我未婚夫季雷的。”卓菲恳切的目光望着越发茫然的凡末。

卓菲毕业以后,留在了父母身边,因为平时的不求上进,自然也成了啃老一族。白利辉也不断来找她骚扰她,但是都是避开她的父母,俩人藕断丝连,一直保持着男女关系。

直到有一次应邀相亲,认识了季雷,卓菲的心中就波涛汹涌了起来。眼前这个腼腆的大男孩儿,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高挺的鼻梁下一张略微厚嘟嘟的嘴唇,袖口领口挺刮干净,当然,卓菲想过,为了相亲,特意置办的新衣服也未可知。不过,这么可爱的男生,怎么就恰好好处长到了卓菲的心坎上?反观白利辉,一身腱子肉,一米八九的大个子,粗俗不堪。卓菲心里小鹿乱撞,她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做一个了断了!

季雷望着眼前这个清瘦又略显苍白的女孩儿,细长的眼睛衬着小巧的嘴巴和鼻子,虽称不上人间绝色,但足以配得上美女这个称呼了,尤其是卓菲一身低调却价值不菲的穿着,更是令这个男人神往不已。他是一个小县城出来的高材生,父母都没多少文化,眼珠子一样供着他一路考进好大学,研究生毕业之后,又考进了省城的好单位,工资不高但是相对稳定,但是省城那望尘莫及的高房价,还是让这个知识分子感到窘迫,在热心的房东大姐帮助下,见到了美丽的卓菲。

本来一场约在咖啡店的速食相亲,让他们两个相见恨晚,直到服务生打扫完卫生,连连打哈欠,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菲菲,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吗?”季雷略显笨拙得看着卓菲,眼睛里都是期待。

“哦,这两天不可以,你等我电话,我会打给你的。等我。”卓菲心里欢喜得不行,但是又不免隐隐担忧。她必须在这两天,与白利辉做个了断,与前尘往事说拜拜,她似乎看到了命运之神正向她走来,美好的幸福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深秋的未城已经有了冬天的味道,虽然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依然青翠欲滴,也难掩天气带来的萧瑟感。工作日,公园里人不多,只有稀稀落落三五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女人,卓菲焦急得等待着迟迟没有出现的白利辉。

脚下的小草被卓菲踩得面目全非的时候,眼前出现了那个壮硕的身影。

“菲菲,为什么现在急着要见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白利辉笑嘻嘻地伸出手要抚摸卓菲的头发,不巧却被卓菲下意识躲闪过去了。他没有察觉到异样,一把揽住卓菲的腰,嘴巴就要凑上去。

“别,我有话想对你说。”卓菲扭动了一下腰,挣脱开了那只宽大的手。

“嗯?”白利辉看了一眼卓菲,卓菲迅速挪开了那双探询的眼睛。

“我…我要订婚了…利辉我…我喜欢上别人了!”卓菲说完这句话,再也不惧迎上白利辉的目光。是的,这几年,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她卓菲对白利辉没有亏欠,三次人流经历让自己痛不欲生,最后一次人流的时候,凡末陪着去的医院,住院费都是几个朋友凑出来的,他白利辉去哪儿了?他在哪儿?她不欠他!

“菲菲,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利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人,说不爱他了,要与别的男人结婚了!

“利辉,我不想骗你,我确实爱上别人了,我们分手吧!你知道的,我爸妈一直反对我们俩交往,这几年,我们偷偷摸摸来往……算了,我们……你就放过我吧,也祝你早点找到你的意中人!”卓菲说完这句话,似乎轻松了不少,都说人是最有感情的动物,实质上,当你遇到那个令你怦然心动的人,什么狗屁爱情,那不是,那只是老娘当初眼瞎看错了人!

白利辉收起脸上的笑:“这么说,你是决意如此了?”

“对,决意如此。”

“你不怕我把我们俩的事儿捅给你的未婚夫吗?”

“我不怕,他知道我谈过男朋友,既然处过对象,自然会想到热恋中男女会做什么,我不怕。”话虽如此说,但是卓菲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季雷看上去那么纯净,要是知道她有这么多糟糕的过往,会不会接纳她?她心里显然没有底儿,但是眼神依然坚定地看着白利辉,丝毫也不慌乱。

等卓菲大步流星走远后,白利辉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他算不上是个好人,也称不上爱菲菲,在他们相处的这几年里,他承认无论是感情上还是金钱上,卓菲都付出得比他多得多。

但是,混蛋就是混蛋,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可讲的就是混蛋了。他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付出的女孩儿突然就这么不属于他了,凭什么?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日子,是卓菲最快乐的时光。她与季雷迅速进入了热恋。

元旦节这天,他们在未城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了浪漫的订婚礼。酒店大门口气球拱门喜庆又奢华,一条红地毯从门口伸进大堂,红毯两旁插满了玫瑰和百合,每个花束上都放着一顶钻石皇冠,即便如此,这场订婚礼也已经在卓菲的再三要求下尽量低调了。当卓菲一袭华美的红色礼服出场时,这耀眼的红色衬得她瘦削的脸颊也有了血色,粉扑得恰到好处,妆容淡雅而清丽。今天的她是最美的准新娘,季雷满眼含笑,慢慢走向她,他看着她,就像看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

卓菲的妈妈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女儿,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这个女儿那么漂亮,怎么会认识白利辉那样的混蛋?这几年来,她苦口婆心劝说多次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女儿的想法,她反而越来越离不开那个混蛋了,所以,卓妈妈反而认命似的默许了这个女儿的恋情。谁知道,命运之神就这么睁开了眼睛,让她的宝贝女儿转了性子,遇到了这么优秀的女婿,她简直要拜菩萨了!

卓妈妈收起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对面的季妈妈。季妈妈是从小县城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对这个省城的准儿媳妇,她太满意了,这个清瘦的女孩儿,漆黑的眸子,高高挽起的发髻更衬得她高挑可人。这是她梦了多少次的场景啊,她的儿子,是她的骄傲,是她一辈子的荣耀。卓菲的家境是她穷其一生都无法实现的阶层跨越,她多年寡妇熬儿终于熬出头了,这么多年的心酸似乎在这一刻都值得了,多少个日夜,她哭红了眼睛,守着一个饿不死的缝纫店,靠着微薄的收入,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他从小就听话懂事,从不让她多操点心,对于这个儿媳妇,她懂自己的儿子,想要尽可能地达到她的满意,今天的这一切,她太满意了,唇边挂着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今天算是我们的家宴,没有外人,亲家母,菲菲以后就交给你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卓菲的爸爸端起酒杯,率先站了起来。

望着眼前这体面的一家人,季妈妈忙不迭站起来:“亲家,我儿能娶到菲菲这样的女孩儿,我打心眼儿里高兴,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以后,菲菲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眼睛的笑意不是假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季雷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粉色衬衣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儿不显得违和,配上一双休闲皮鞋,他本身个子不算太高,白皙的皮肤也显得整个人瘦弱了一些,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卓菲的观感,她反而认为,男人这样子多好,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是臭男人。

这时候,卓菲的手机滴滴不停,她放下酒杯,掏出包里的手机:“菲菲,今晚老地方见,让我们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吧!”

白利辉!这个才一个月没见的男人,似乎快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了,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出现,未免太突兀了一些。但是,他说得对,哪里开始,就哪里结束吧!

“好的,老地方见”她手指不动声色地回复了信息,善始善终,就让这一切随风而逝好了。卓菲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一丝坦然,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明白呢?上一秒还在一个人的怀里入睡,下一秒就有可能遇到自己心动的另一个,这无关于对错,只能说,他出现的时机不对吧。

冬季的天,说黑就黑了。好容易从父母眼底下脱身的卓菲特意穿了一件黑色大鹅,高高挽起的发髻也披散了下来,出门时差点被爸爸逮住,还是自己机灵,撒了一个谎才溜了出来。今晚,她要去橘子酒店赴约。是的,那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


“所以,那一夜,你们又在一起了对吗?”凡末看着这个眼睛红肿的女孩儿,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能告诉我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末末,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觉得他已经占据我整个青春了,如果不好好告个别,就不圆满了,所以……”

“所以,所以你个头啊!然后呢?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凡末坐下来,用被子围住了瑟瑟发抖的卓菲,未城的倒春寒向来冻得很,更何况她住的这个暗无天日的居民楼,一年四季一点光都看不到。

卓菲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已经成为昨日故事的白利辉。

“利辉,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我今天订婚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们就会举行婚礼了,我爸妈已经帮我们准备好了新房,我们俩的一切都过去了。”

“菲菲,我爱你!我离不开你,这一个月里,我反思了很多,也回忆起了我们俩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吗?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白利辉双腿曲膝,半跪在卓菲面前,言辞恳切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卓菲伸出双手抱住这个大男人,在这一刻,她感到了自己的残忍,对这个男人的抛弃令她油然而生一股歉疚,她知道,她今晚赴约意味着什么,权当作一场分手礼吧!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递上去自己的嘴巴,搂住眼前这个男人,吻上了白利辉哆嗦的嘴唇……

一个小时后,卓菲穿戴整齐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坐在车里的她,竟然嘴角爬上一抹笑容,这一次,算不算出轨?算不算对未婚夫的背叛?她希望从脑子里找到一丝对季雷的歉疚,但是为何没有?该死的,这种感觉又那么令人亢奋,是的,是此刻突然觉得,很享受这种错乱关系带来的快乐。

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她陷入了三角恋,一边承受着白利辉带给她的床笫之欢,一边享受着季雷带给她的如火燎原般的爱恋,她不拒绝和两个男人相继欢好,这种感觉令她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世上从来不缺玩火自焚的故事,常在河边走,必定会溺水。

在这种混乱关系中,持续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努力回忆起这段时间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却混沌如一锅粥,她哪里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姓什么⁉

凡末手机此刻突然响了起来,是男友打来的:“末末,我今天公司加班,刚才在开会,没听到你电话,今晚你不用过来了!”凡末吐了吐舌头:“好吧,辛苦你喽,为了我们的婚房,加油工作吧,爱你哟!”

挂了电话,凡末没空整理自己一周最期盼的约会却不幸泡汤的坏情绪,她在替眼前这个女孩儿担心,这叫什么事儿吧!“然后呢?季雷知道这件事吗?”

当卓菲再一次赴约分手礼的时候,季雷不动声色跟了上来,是的,他的未婚妻,他正大光明地带着她走进他的圈子,一群哥们儿都为他开心,这么有幸,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出来的孩子,刚参加工作就找到了这么好的良木,他们一起见识了那二百多平的婚房,装修得低调奢华,装饰处处彰显出不俗的品位。他太骄傲了,几乎做梦都开心得要笑出声来,他精心呵护着这个女孩儿,希望与她共度余生。但是,他怎么可能会想到,橘子酒店里,这个女神一样的女孩儿无数次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下承欢?直到那一天,他亲眼看到那个背影,虽然他刻意穿着肥胖不合身的衣服,但是那毕竟是他最在乎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关注她,所以对她的行踪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她为何三番五次去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酒店,直到看到她和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堂,见面之后男人立马揽住她的腰,俩人笑嘻嘻得向里面的客房走去。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穿戴整齐得出来了,左右环顾一圈,没发现异样,就低头打开酒店玻璃门,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眼前,顷刻钻进去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季雷握了握拳头,他再也顾不上平日里的腼腆和羞涩,推开玻璃门,候在大堂等那个男人出现。

白利辉大步流星走出来,这时候卓菲已经离开半小时了,这是他俩的约定,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卓菲是爱还是恨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清楚自己娶不到卓菲了,也知道片刻欢愉只是聊以慰藉,她还会跟另外一个人结婚,但是该死,为什么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每次这种偷情似的快感都令他心痒难耐,他独自承受着思念她肉体欢愉的百爪挠心,甚至不介意卓菲刚从另外一个男人身下起来,这太刺激也太美妙了!

冷不防一个拳头打在自己头上,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护住头,雨点般的拳头就下来了,他分不清状况这到底怎么了,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奈何季雷一介文弱书生并没有多大气力,等白利辉反应过来后,一脚踢过去,季雷一个趔趄滚到了地上。

酒店大堂立时热闹了起来,他们不停哂笑着,指手划脚按照自己的推测脑补着这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纠葛。

季雷被白利辉踢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时候才有热心肠的人站出来拉开了两人。

白利辉迎上季雷那血红的眼睛,终于猜到了滚在地上的这个白面书生是谁,他停下手,扬长而去。剩下的事情,与他何干?他怕什么?他才不管卓菲怎么办,他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卓菲如何自处。

“这么说,白利辉从那天起就消失了,对吗?”凡末质问裹着被子发抖的卓菲。

“是的,从那天起,他不见了。”

“季雷呢?你们俩,还有误会吗?”凡末尽量换了个字眼儿,为的是让卓菲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季雷病了一场后,性情大变,见到我就发脾气,一改往日的温柔,他知道我怀了孕,但是他有个条件,让我做掉这个孩子,他还会娶我。”卓菲缓缓说道。

“嗯,季雷也很大度了!但是菲菲,你已经,不能再冒险堕胎了,你忘了医生的叮嘱了吗?”

“我没忘,但是我又能怎么办?我只能让你帮我找到白利辉,跟他说清楚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一脑门的官司理不清,如果他再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完这句话,凡末脑子里嗡的一下快要炸了:“菲菲,我不会帮你找他,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即使我找到他跟他说这些,他也未必会信我,也不会就此断了与你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我想你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末末,我还没吃饭呢,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是啊,我一下班就被你拽住了,你不说我倒是没想起来还没吃晚饭呢,那走吧,我们去吃麻辣烫!”凡末胡乱披上一件大衣,拎起床上的卓菲就出门了。

“哎呀我不吃麻辣烫,今晚我请你吃鑫鑫商厦的涮肥羊。”

“我才不去,那里消费那么贵,还是省省吧,你来我家怎么可能让你请客?让我请你吃也不可能啊,不过年过节的,我不去!就楼下步行街有家麻辣烫可好吃啦,走吧大小姐!”

终究拗不过这个锦衣玉食惯了的大小姐,凡末被生拉硬拽上了出租车,来到了平日很少光顾的鑫鑫商厦。

“末末,那个,是明杰吗?”卓菲拉了拉凡末的衣袖,大声喊。

顺着卓菲手指的方向,凡末一眼看到了迪豆咖啡馆里坐着的鲁明杰。


“还真是,他不是今晚加班吗?”凡末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机拨了过去,眼睛却死死盯住玻璃窗内那个熟悉的身影。

“末末,我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想,是不是鲁明杰有了小三?”卓菲试探着看着凡末。

“不会,他肯定在忙,说不定陪哪个领导出来谈正事儿的,穷人家的孩子不玩这个,不要瞎说。”话虽如此,但是一丝阴影还是爬上了凡末的心头。电话没人接,凡末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进去还是走,她没了主意。

卓菲拉住呆鹅一样的凡末:“干嘛啊末末,进去啊,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叫上他我们一起去涮羊肉嘛!”

鲁明杰很少让凡末出现在自己的社交场合,他也从来没有让她去过自己公司,每次约会,都是凡末在写字楼下等他下班俩人一起去步行街吃麻辣烫烤串,因为鲁明杰说过,他们公司都是一群单身狗,怕自己女朋友被这群狗给惦记上。这个说法让凡末甚是开心,他们俩从小就在一个学校读书,都是那个贫瘠又闭塞的小乡村的佼佼者,一路两个人考进县城的高中,来到省城的大学。毕业以后凡末想回家考个教师编制,但是鲁明杰的雄心壮志势必在那个落后的地方得不到伸展,她这才决意留下来陪他打拼,他说,我们一起努力,等有了车有了房有了经济基础,我们就结婚。

凡末爱着这个男人,特别爱。她几乎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终身的依靠,他上进,努力,温柔又霸道,这些年她沉浸在他给的温柔里无法自拔,也乐于付出自己全部真心。他不让她见家长,说因为自己父母年事已高,没有收入来源,家里一贫如洗无法给凡末领进门。他一定会凭着自身的努力,拼一个康庄大道出来,给末末娶回家。对于这样的话语,凡末每每感动到流泪,他哪里知道,这个女孩儿压根不在乎他的家境,她只在乎这个人,从头到尾,只是在乎他一个人而已。

有情饮水饱,虽苦犹甜。他大学四年都在积极备考,考公考研考证,而凡末,只想做他的妻子。四年来,并不富裕的凡末做家教赚生活费想要接济他,但是都被回绝了,他不是一个软饭男,他有理想有抱负,凡末心酸极了,他认为,她没有看错人,这个男人是多么爱她啊!

一个不注意,凡末看到卓菲已经站到了对面鲁明杰的对面,凡末对鲁明杰既仰望又顺服,她不愿意让鲁明杰看到自己这么走进去,她害怕鲁明杰认为自己跟踪他,不信任他,再或者万一,搅了他的工作,那就罪过大了。这样,鲁明杰会不会认为自己不懂事?会不会生气?她甚至有点怪卓菲的不管不顾,更懊悔自己为何要来这个自己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而又遇到了已经给了完美解释却又在这儿不合时宜出现的鲁明杰。你看,鲁明杰还是爱着自己的,不然,为何要骗她说自己在加班?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嗯,一定是的!想到这儿,凡末又释然了。她又忍不住看向咖啡馆,此时凡末电话响了,是卓菲打来的,她看着玻璃窗上卓菲正向她招手,她看到了自己左手边有一家烤丸子,她知道鲁明杰喜欢吃这个,就转身进去买了几串。

“明杰,你喜欢吃的。喏!”凡末眼睛里闪着光,两颊飞起的红云让本不白皙的脸蛋儿显得红通通的。她坐过去他的身旁,注视着这个男人,他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今天的他穿着一件干净的咖色外套,里边是一件凡末省了很久给他买的黑色衬衣,鞋子虽然洗得发黄了,但是,穿在这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脚上,别提多好看了!

鲁明杰并没有接凡末递过来的烤丸子,他明亮的眼睛此刻没有任何感情,只淡淡说了一句:“卓菲说你们来这儿吃饭,末末,我还有正事儿要谈,你们先去吧!”

“哦,好吧,是菲菲看到你在这里,非要进来,我怕打扰你,没想进来的,是看到这东西了,你不是喜欢吃吗?”凡末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拎着这几串烤丸子,窘迫得手足无措。她迎着鲁明杰略显愠怒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身穿着,再加上这廉价的塑料袋装的丸子,与这个环境极其违和,她意识到了鲁明杰肯定会非常生气,如果此时他的领导或者同事在,被看到鲁明杰女朋友这个样子出现,这让自尊心爆棚的鲁明杰简直臊死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里拎着塑料袋里的食物,逃也似的跑出了咖啡店。后面的卓菲不明所以跟着跑出来:“末末,等等我啊!”

“走吧,火锅配丸子,今晚口福不浅!”卓菲拉着脸还发着烧的凡末,一路轻车熟路来到商厦四楼。

“菲菲,我们团一个套餐好了,这价格太贵了!”凡末浏览着菜单,凑过去对着卓菲的耳朵低声说。

“不用,我是这里的黑卡会员。你随便点吧,今晚我还要你收留我呢,所以,不必客气啦!”卓菲心疼得看着这个女孩儿,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第一次见到凡末,差点笑出声儿来,这个笨拙的女孩儿,吃力地拉着一个红色旅行箱,暗黄的皮肤,焦黄的长头发,只两个黑漆漆的眼睛显眼了点儿。此时卓菲的爸爸妈妈,一个替她整理床铺,一个替她擦桌子抹柜子,卓菲自顾自地坐着玩手机,这是今年新上市的翻盖手机,好容易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卓菲抬头看了一眼推门进来的凡末,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卓菲。05级中文系的。”

“你好美女,我叫凡末。”凡末没有握住伸出来的手,就低头去整理内务了。

到了夜里几个女孩儿熄了灯开始了夜话,一天的功夫已经让这八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八个女孩儿熟络起来了。

她们都知道了,凡末有个男朋友,就在大学城的另一端,那个211高校的政法系。好羡慕,真优秀啊!这个学历足以让这个三流大学中文系的女生望洋兴叹了!

日子流水一样过去,鲁明杰以学业为重,努力到图书馆自习室一待一天,很少有时间来学校找凡末,他们也很少会面。但是大学从不寂寞,她们几个女孩儿聚在一起打麻将,斗地主,围在一起追剧,去电影院看电影,逃课去KTV包下午场嗨歌,日子过得逍遥又快活。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总是令凡末开心到飞起,挂断电话之后的凡末总是一个人偷偷笑出来,渐渐的,大家都习惯了这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期间谁也没闲着,都在偷空谈场恋爱来填满这清闲到看着毕业总也遥遥无期的四年,一到夜里,几个人相继煲电话粥,等到都挂了电话,就开始了轮流七嘴八舌分享自己与男友的糗事。

她们不是没有私下讨论过,都认为鲁明杰对凡末不是爱情,但是,凡末每次都会以“你们不懂”为理由掩饰过去,是的,也许她们真的不懂,因为这几个来自大城市的女孩儿,谁也没有经历过鲁明杰和凡末的贫穷,更不理解他们对大城市的渴望和在这里生存的艰难,有人一出生就有了一切却视为稀松平常,有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安稳下来优雅得喝杯咖啡。

这顿饭,凡末胃口好极了,卓菲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脱去稚气和笨拙的女孩儿,眼里油然而生一种怜悯,多少年了,凡末能不能看清事实?

她是个直肠子,从来都是。

“末末,你有没有听说过,抹布女?”


“没有,我不知道,也不想听。菲菲,我们该走了,太晚了我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凡末抓起大衣胡乱穿在身上,挎着卓菲的胳膊生拉硬拽出了火锅店。

“菲菲,你必须选一个了,既是对他们,也是对你,更是对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有主意,季雷现在对我不温不火的,稍不注意就会对我大发脾气,这还没结婚呢,结了婚我还不是任由他捏圆搓扁了?但是嫁给白利辉吧,就那混账样子,还不知道要过怎么样糟糕的生活呢!”卓菲从头到尾只爱自己,这跟以爱为主业的凡末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上天就这么神奇地让她俩相识并成为了朋友。

“菲菲,我愿意帮你去找季雷,我认为,季雷还是很可靠的,虽然经济条件差了一点儿,但是工作相对稳定,人也可靠,如果他对你有感情,我相信他会接受这个孩子,但是你要保证,不能再这么三心二意下去了,你长大了,都孩子妈了!”

卓菲一时有点恍惚,她成功被凡末带入到自己这一堆乱麻一样的破事儿里头,她不愿意直面这个,只觉得头痛非常,但是末末说得对,她必须做个选择了!

第二天一大早,凡末从卓菲处拿到季雷的联系方式,来到了季雷单位楼下。

当一个白皙瘦弱的大男孩儿出现在凡末的视线里时,凡末拿起手里的电话拨了过去,果然对面的这个男孩儿低头搜寻着自己震动的手机。

“你好,我是卓菲的朋友,季雷,我就在你单位楼下奶茶店,你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季雷犹豫着挂断了电话,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转头朝着凡末所在的奶菜店走来。

他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只是冷冷看着对面这个陌生的女孩儿:“请你转告卓菲,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我不会接受的。”

虽然凡末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坐在这里听他说出这么冷冰冰的一番话,还是有点尴尬。她也站起身,走到角落一个单桌的位置坐下,示意季雷坐在她的对面。

季雷双手插兜,迟疑地坐过去:“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做出谁吃亏谁占便宜的样子。她这样做,有没有一点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今天愿意跟你说这几句话,就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

凡末一下子整蒙圈了,她起初以为,季雷爱卓菲起码也是珍视她的,但是这么赤裸裸说出这番话,令她这个爱情至上的人无法接受。她搜寻脑子里所有的词汇,挤出一句话来:“我觉得,你是爱菲菲的,她一时犯下大错,已经知道悔改了,她不会再犯了,至于那天你看到的,是她想去跟那个人做个了断,安心当你的新娘的。”

对面这个男人毕竟不是混蛋白利辉,他说不出脏话来侮辱他们俩正在谈论的这个女孩儿,也不想报复。他从始至终,只想娶个媳妇,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给自己的妈妈养老送终,再与他一起共同承担风风雨雨。他不太懂女孩子眼中是怎么看待男女赤裸相见这件事的,他认为过往可以不提,但是为何在订婚后还继续着这么肮脏的混乱关系?这可以原谅吗?这不可原谅!

但是,妈妈对卓菲那样喜欢,尤其看到他们俩那套二百多平的大房子,妈妈简直笑得嘴巴都裂开了,他也看过了,那套复式楼,妈妈可以住在楼下离卫生间最近的那个房间,方便起夜。妈妈辛苦一辈子,老了能少受些苦,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枉为人子了。

但是为何让他看到那肮脏的一幕?他恨死了那个破坏他对美好婚姻生活向往的男人,他那么粗俗不堪,高大壮硕又胸无点墨,却偏偏给他戴了一顶又一顶绿帽子!

他恨极了,也懊恼极了,他从小就知道妈妈一个人辛苦,因为爸爸没有多少文化,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他就拼命学习,他也幻想过自己找一个温柔可人事事服从他的女孩儿过日子,但是爱情哪里有面包香啊!当看到清瘦白皙却远不及梦中情人漂亮的卓菲一身名牌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就已经与自己的幻想说再见了!她漂不漂亮又如何?比起省城繁华商圈的复式楼,漂亮是当不得饭吃的,对于少奋斗二十年的诱惑来讲,娶一个更称心如意的妻子的愿望已经不存在了,这个不太漂亮但绝不丑陋的女孩儿已经算得上中上之姿了,所以,他的笑那样发自内心,简直从眼睛里溢了出来。明显对面的女孩儿也看上了他,那又为何不大方接受呢?

“就这么的吧,我该走了,请你转告卓菲,第一,与那个男人断个一干二净;第二,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婚期就还算数!”说完,他掏出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扶了扶滑落到鼻尖的眼镜,大踏步走出了奶茶店。

凡末一阵苦笑,谁让她非要接这么一个苦差事儿,简直自讨没趣儿!她整理了一下语言,苦恼怎么跟卓菲去说这件事。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鲁明杰打来的。

“末末,我明天要去广州出个差,需要三个月。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多吃饭少熬夜,我估计到那边会比较忙,联系会少一些,你无聊的话就让卓菲陪你好了。”

还没等凡末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这个呆子,也不让我去帮他收拾一下行李,一个大男人哪里懂收拾内务啊!”她又拨过去,却又是忙音。“唉,算了,菲菲的事儿要紧,不管他了!”她站起身往家走去。

这个周末已经过了一半儿了,想到明天就要出差的鲁明杰,这可不能重友轻色啊!她还是改变了路线,坐上了去鲁明杰公寓的车。

这一路上,车走走停停,快给胃中食物都晃荡出来了,她难受极了,强忍住没有吐出来。太阳穴霍霍得疼。终于下了车,她贪婪得大口呼吸着,徒步往目的地走去。

鲁明杰正手忙脚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确实不太会做这些事。凡末进来,看到桌子上的泡面桶,麻利地收拾出来,不停唠叨:“我说住进来你非不让,成天吃泡面可怎么行?”

鲁明杰没空听她唠叨,自顾自地打开笔记本忙活起来,任由凡末丁丁咚咚做两人中午的饭。

糟糕,给卓菲这个大小姐忘在出租屋里了,这个大小姐一夜不停抱怨,一会儿嫌凡末床板硬,一会儿嫌被子小,一会儿说出租屋不隔音,隔壁各种声音吵到她睡不着,折腾到凌晨才呼呼睡去,估计这会儿还没睡醒呢!

她打开手机给楼下饭店的阿姨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给楼上睡觉的卓菲送一份猪脚饭,一会儿功夫,就整好了两个菜一个汤端了上来:“明杰,快吃饭吧,不忙活了!”

“末末,你一会儿帮我给行李箱整好就回去吧,下午我还要回公司一趟,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在这儿也无聊。”他抬起头认真地说。

凡末早已习惯了这个像父亲一样发号施令的男人,对他的话,她从来都会无条件听从照做,但是,在今天这个日子,出差前一晚赶自己走,合适么?

怎么着这也是一对情侣,分别前不应该温存一下么?凡末咬了咬嘴唇,她爱着鲁明杰,成天就想缠着他不放,但是奈何这个男人总拒人于千里,总不让她靠近他心里去。她尝试过一万个方法去讨好他,但是忽冷忽热的鲁明杰,还是依然如故,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不走,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今晚我不走了。”凡末太依恋他的怀抱,她太渴望与他独处了,甚至不惜用各种方法留下来陪他。

鲁明杰不容置疑得眼神看着她:“我说了,让你回去,我今晚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来,你这样像什么话!”

“我们又不是偷情,又不是没睡过,什么叫像什么话?你是不爱上别人了?你说——”凡末不觉抬高了声音,这次她觉得委屈极了,她从来没有违抗过这个男人,但是今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已经发狂了。

“随便你怎么想,不想走就住好了,记得不要打电话催我,你知道我最讨厌谁缠着我!”鲁明杰眼神里都是冷漠,让凡末一时之间软了下来。


凡末还是害怕了,她太担心失去他了,立刻软了下来:“我走,你不要生气,我会好好的不耽误你工作,我马上收拾好了就回去。”

鲁明杰索性不再看她,开始低头吃饭。凡末心里难受极了,她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跟谁去说,能不能像一对正常的情侣那样,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她每次看到街上成双入对的情侣都羡慕极了像是自己从来都没有男朋友一样。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但是她无数次问自己,假如他真有了更喜欢的女孩,她愿意去面对吗?恐怕也宁愿保持这种关系,自己骗自己聊以慰藉吧!

凡末刚到家的时候,门口角落里放着中午她给卓菲点的猪脚饭,显然没有动过,屋里虽然没有地方做饭但是可以煮点粥喝,这个大小姐生存能力真是弱爆了!她弯腰拿起门口的饭盒,拍门喊卓菲。

卓菲睡眼惺忪得翻了个身:“嗯,几点了?我等你吃午饭呢,睡到现在。”

“还午饭呢都快宵夜了,你也不看看这都下午了!”凡末伸手扶住又想要睡去的卓菲,起来吧,我上午见过季雷了!”

“他怎么说?”卓菲总算退去了睡意,眼睛没有那么肿了,但是红血丝还是很严重。

“菲菲,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又不能骗你,季雷他的条件就是不要这个孩子。”

这两个情商加起来都不到及格线的女孩儿一时之间除了吃饭睡觉,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卓菲陷入了沉思,她算不上一个好女孩,自轻自贱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活该她有今天。但是她后悔又有何用,日子还在继续,明天依然会来,她想到自己这荒唐的几年,几乎没有断过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陷入绝境而无法抽身。这一次,她清楚了谁也帮不了她。前几天她也这样纠结难过时,忽然想到要利用凡末这个傻子去帮她当说客让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接受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傻子果然辱没了使命,简直蠢笨如猪,唉!

她清楚这两个男人一个也靠不住了,季雷愿意娶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道?她身上流着商人的血,精明算计她一样也没落下,只是说平时她爱玩了一些,不愿意费心思罢了!至于白利辉,算了,她要往前看,都过去了!

想到这儿,她反而轻快了许多,转头看向自责没办好差事的凡末,她此刻才注意到,凡末似乎哭过了,眼睛红红的,泪痕也很明显趴在脸上,那,这泪显然不是季雷带给她的,是了,一定是鲁明杰。

“告诉我,末末,鲁明杰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不要这么说,他什么时候也没欺负过我,不要用“又”这个字好不?”凡末像是被看穿了心事,慌乱得怼了回去。

“好我不说了,末末,今晚想吃什么?咱俩出去走!”

“我不想吃,坐车太久了我胃里不好受,你要是心疼我,就自己起来给猪脚饭热热,再帮咱们俩熬点粥喝吧!米在柜子里自己取。”

“我才不吃剩饭,也不熬粥,你要想喝粥我们出去喝去啊,走!”卓菲麻利得下床穿好了鞋子,拽了一把凡末愣是没拽动。

这个应声虫,怎么今天如此倔强?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一下子明了了,能让这么一个女孩儿失去活力的,只有一个人。

她也不再勉强,又顺势坐下来。她忽然懊恼起来,这到底是谁来寻求帮助的?

“末末,我决定了,我要打掉这个孩子!”她认真的样子吓到了沉浸在自我情绪里的凡末。

“嗯,也好,你和季雷以后要好好儿的,他还是不错的。”她脑袋的确不太聪明,也想不出更好的破解之法,因为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这件事本来也就无解。

“不是,这两个男人我都不要了,我要重新开始,遇到更值得的男人!”卓菲一脸正经的样子却逗笑了凡末:“好,希望你以后,能够经得起诱惑,多长二两脑子在头上!但是菲菲,你的身体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承受再一次的伤害,我有点担心你!”

看着这个蠢笨的女孩儿,卓菲鼻子一酸,她相信凡末对她的担忧是真的。她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心肠,一直都是。

“没事的,事在人为,明天你陪我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再决定吧!”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两个女孩儿再次踏进妇科诊室,这将是卓菲又一次独自面对本该两个人一起承担的事情。

卓菲拿到就诊号之后,与坐在长廊椅子上的凡末依偎在一起。她此刻什么也不想说,她的父母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出这种事,会不会心痛死了!

被叫进去的时候,她还死死拽住凡末,凡末心领神会,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就诊室。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例行公事般走过来给手消消毒,带着口罩看不出一点表情,她坐下来,冷冰冰地问着姓名年龄职业和病况“有没有堕过胎?有几次?”

“三次。”凡末看着卓菲递过来的求助眼神,替她回答了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躺下我检查一下妇科,没问题的话马上就可以安排手术,有炎症的话要三天以后。”

卓菲乖乖躺下来,这个长凳她并不陌生,每次躺下来都瑟瑟发抖,张着双腿被鸭嘴伸进去检查,身心都是一种折磨。但是又能怪得了谁?

“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安排手术,但是你这子宫壁太薄了,需要用到利普刀在高科技可视下才能做,以免伤到子宫,你准备一下去缴费吧!”

凡末看向卓菲,她知道这个女孩儿零花钱虽然不少,但是平时大手大脚,月头肉月尾汤,又加上没有收入来源,手里即使有,也不敢一次性刷这么多钱出来,恐怕会引起父母怀疑。她默契地示意卓菲,先刷自己的卡。

卓菲感激地看着凡末,她再一次认识到友情的重要。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凡末陪着卓菲睡够了几个小时才让她起身回来。

下了出租车,她才认真看着这个昏黄的街道,肮脏的路两旁没有绿植,只有居民自己种的乱七八糟的花草和蔬菜,与主干道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省城的繁荣格格不入,但是,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就像她和凡末,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又那么巧合的交织到了一起。她就这么被搀扶着,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这一夜,卓菲睡得很沉,不知道是麻醉药残余的力量,还是问题解决后的松快,总之,她睡得很好,没有听到任何嘈杂的声音。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夜,凡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个仅有的小被子被卓菲死死缠到了自己身上,她拽都拽不动。索性坐起来,手机蓝屏亮起来,显示已经一点了。

鲁明杰,现在在干什么?他休息了吗?还是还在加班呢?想到这里,她鬼使神差地拨了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又温柔,听起来不像刚被吵醒的样子。

“明杰,你还没睡,菲菲今晚住在了我这里,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给你发信息吧!”

“太晚了,我明天一早要赶火车,赶快睡吧!”

嘟——嘟嘟——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断了。

是的,她有太多话想要对他说了,她想跟他发信息聊一下今天菲菲的事情,不指望这个男人替她拿个主意,哪怕听听她说话也是好的,发生了这么多这么糟心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人倾诉呢?

一会儿,手机屏滴滴亮了起来,一条信息过来了:“我爱你宝贝,晚安!”

她抱着手机舍不得放下了,瞬间涌起的柔情蜜意令她忘记了这一天的懊恼和失落,她太开心了,想起床认真熬一锅甜米汤明早打车送去火车站,她丝毫也感觉不到睡意,又一想,她并不知道行程时间,就回过去一条信息:“你明天几点的火车?我去送你!同样爱你的末末。”

电话再也没有亮起来,她等了半天,渐渐熬不住了,眼皮沉沉得睡去了。


凡末顶着黑眼圈昏昏沉沉的一路小跑到了公司,早会都没赶上。公司虽然不大,但是制度还是很严苛的,二十块钱又飞了!来不及打个哈欠就被经理叫了过去。

她以为是因为迟到的事情,忙不迭一连声解释:“对不起经理,路上堵车,耽误了一会儿,下次不会了!”

这家餐饮管理公司是凡末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刚刚成立没几个月,老板和老板娘起初开的是一家早餐店,熬得一手好粥,2000年以后经济飞速发展,也让精明的老板看到了商机,他大刀阔斧不断开分店,不几年功夫,做大做强成了当地一个明星企业,继而创办了这个管理公司,凡末也成了他招进来的第一批大学生。

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油腻腻的肚子像要从衣服里随时膨出来一样,这是跟着老板一起发家致富的人,也是最早跟着他做早餐店的厨子,后来餐饮公司成立了,老板既想招一批有知识有文化的高材生来为公司注入一股新鲜的血液,又不愿意把管理权放给新人,于是就从各个店里调出人马来总公司担任重要职位。

因为凡末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只能做行政人事前台三合一的这么一个职位。工资给到三千五,包餐制。

“凡末,这是新来的主管,叫林涛,你的顶头上司,以后你归他管。”任经理指着一旁坐着的男人跟她说。

这个男人精瘦的脸庞,蜷曲的头发,两只眼睛很小,圆溜溜的很是活泛,他看到凡末,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涛,初来乍到,多多指教!”

凡末笨拙地伸出右手,礼貌地碰了碰他的手,缩回来背在了身后,心里嘀咕:“一个大男人,来一个餐饮公司做行政主管,真是无了个大语!”

在这儿随处可见都是老板的亲信,策划部主管是老板的司机,采购部经理是老板小舅子,客服部主管是以前早餐店的服务生,招商部主管是老板娘的姐夫。总之,外人不多,大家都是一家人。

最近老板有新的规划,想把自己的品牌做到全国各地,除了一手成立了餐饮管理公司外,又一手启动了加工中心。意在从店面装修到餐桌餐具,店面员工服装,原材料到调料包,统一标准化管理,做成全国首屈一指的明星企业。老板五十岁左右,头发已经花白了,温和的性格加上精明睿智的眼睛,总给人一种亲切感,他每次见到凡末,都会笑呵呵地说:“好好儿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的!”这也让初入职场的凡末对他死心塌地,工作起来认真踏实,任劳任怨。

她不在乎再多一个顶头上司,毕竟平时工作也不太忙,虽然三合一的职位做起来不轻松,但是相对产品开发部和招商部来说,几乎没有压力。这么一个鸡肋的工种,一个大男人来做,还是令她轻看了几分。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她坐下来开始导这个月的考勤。每到这一天,凡末都会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盯着密密麻麻的表格,生怕出一点错,考勤牵涉到罚款和全勤奖两项,这多一点少一点都会给她工作带来极大麻烦,她没空想别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时候,凡末眼前闪过一个身影,闻到这股特殊的香味儿她就猜出来是老板娘,她装作没觉察到,依然埋头用铅笔划着那经纬交错的表格。

老板娘是老板新娶的小妻子,据说比凡末大两岁,典型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说话温声细语,生怕吵醒了睡觉的花草,弹得一手好钢琴,又是一家私人运动馆的瑜伽教练,长相气质都是无可挑剔的一个。

凡末第一次见到她,简直惊为天人,不止是那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的长相,更是看到那独特的气质,既有着才华横溢的书卷气,又有着长期保持自律的健康美,说话软糯糯的,让听的人都害怕不小心会吓到她。这几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然被神奇地揉合到一起,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让凡末屡屡看到她都自惭形秽起来,“云泥之别”这个词用在这里实在贴切。她每次站到老板娘面前,都像对面站着一面哈哈镜,让自己羞得无地自容,一种女人间天然的嫉妒,使她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匆匆打个招呼就开溜。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林涛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走向凡末。凡末的办公桌正对着公司大门口,她身后是一面隔断墙,墙上打着公司的名称和logo,从凡末左手边走进去是一间只有两张办公桌的综合办公室,也是之前凡末一个人的办公室,但是因为她还要身兼前台工作,所以基本上都是坐在前台电脑旁。右手边一条走廊直通向董事长办公室,走廊两旁是各个部门的员工办公室。凡末左手边一条走廊两边就是大会议室和各个菜品展厅。她看到林涛走过来,忙不迭站起身,指引着他走进去坐下,说自己没来得及替他收拾桌面,本来想下了班再打扫的。

林涛对着她谦和地笑笑:“末末,你真勤快,你看这里虽然没人坐,但是却被你打扫得一尘不染。”

凡末受宠若惊地站得更直了,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常规工作,都会受到领导表扬,也没想到,这么一个细节都会被他看到了眼里,她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林涛示意她坐下来,开始询问凡末的工作内容,又细心地做起了笔记。凡末对数据忘七忘八,一会儿吐吐舌头一会儿挠挠头,她不清楚为何一个行政要记住这么多个数据,还要知道各个分店员工的工资结构,每个月对员工薪酬合理满意度调查。这些工作过于细致,也超出了凡末认知范围,她不觉有点窘迫了,一种才疏学浅带来的窘迫。

好容易熬到下班,她听到林涛终于放她回家的话,得了特赦令一样飞出了林涛的办公室,太糟糕了,我一个月薪三千五的人,干了几个人的活儿,还要知道这么多事儿,简直要求太高了!在凡末眼里,努力工作的标准,就是不偷奸耍滑,踏实肯干,老板指哪儿我就到哪儿,她没有太多超出阅历和见识的水平,她就是一个小女子,爱着她的大男孩儿。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的出现,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让她迅速成长了起来,改变了她的整个工作轨迹。也让她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回想起来这份工作都唏嘘不已。

不知道卓菲怎么样了,这一天都没抽出空来给她打个电话。等车的功夫,她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卓菲挂断了她的电话,发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家了,会背着妈妈小心吃药,让她不必担心。

她放下心来,这两天,自己差点成了卓菲的妈,操心到不行,

这么混乱的难解之题,简直比让她坐下来做线性代数还烧脑。她的智商一直不够数,所以鲁明杰一路考进了好大学,她才混了一个三流大学读万金油专业,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四年大学时光,鲁明杰不是没有劝过她让她上进,积极考证考研,奈何她总也听不进去,一味钻到宿舍里看小说看电视剧,在她眼里,鲁明杰足够优秀了,以后嫁给他,他就是她的依靠,就是她的神,她只听他的话相夫教子就好了,要那么多理想抱负做什么,她又不聪明,这不都是聪明人该去规划的事情吗?所以,她多幸运啊,遇到了鲁明杰,又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她再也不懊恼了,似乎已经忘记了林涛今天对她发问时候答不上来的窘迫,这就是凡末,傻呆呆的蠢人。


不觉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凡末每天都在林涛的高强度工作压迫中度过。她被迫学会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组织会议,学着做会议纪要,优化员工薪酬制度和考勤制度。把人事工作岗位职责中的核心内容“育留选用”发挥到最佳水平。

她太渴望歇歇了,正巧赶上公司组织各店面选拔出来的优秀员工和管理公司所有管理人员

一起进行为期三天的爬山野炊团建,她索性找了个借口留下给公司看门。老板巴不得少带一个,就满口答应了。

她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虽然答应了看门,但是开不开门的谁知道呢?这三天,权当是她凡末为公司尽心尽力换来的假期吧!想到这里,她开心到飞起来,因为她的心上人也从广州回来了,那天在火车站匆匆见他一面,黑了瘦了不少,也没有那么精神了,肯定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唉,万恶的资本家!

她要住进去三天,完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三天。到时候一日三餐,黑夜白天,太令人兴奋了!她来不及回去拿自己换洗的衣物就匆匆坐上了去鲁明杰公寓的车。她一路上都想好了,先去菜场买个菜,菜场的菜虽然比不上超市卖的菜干净,但是菜场的菜新鲜,又能还价,过日子不就应该这样子吗?一分一毛都要算计清楚才好,然后再做几个他爱吃的菜,最好再开瓶红酒,哎呀还是算了,买瓶可乐代替好了,经济实惠,颜色也没太大差别。

鲁明杰下班回来,多远就看到了门口堆放着一口袋系得严严实实的垃圾,他知道是凡末来了。摇了摇头,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

“明杰,我们老板带着管理公司的员工都去团建了,我申请留下来,这几天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她搂住他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撒娇地说道。

鲁明杰回过头掐了一下她肥嘟嘟的脸蛋儿,笑着说:“好。”

听到这个字,她更加雀跃了:“你看,饭菜已经做好了,高脚杯已经满上,为我们俩幸福的生活,干个杯吧!”

这一夜,凡末太兴奋了,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坦诚相见了。他递过去滚烫的嘴唇,凡末迎合着他配合着他,渐渐身体柔软了下来,她伸出胳膊搂住他的头,让他趴在她柔软的胸口上,直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慢慢把他放下,让他躺在她身边,生怕谁给她抢了去。她的一个室友曾经说过鲁明杰长得丑,哼,没眼光,这个五官这么端正的男人,这么好看,怎么会丑呢?她想不明白,心里认定她是嫉妒,一定是嫉妒她有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才故意这么诋毁他的!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透过窗帘射进来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翻了个身想再睡一会儿,却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卓菲的电话。

“末末,我五一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什么情况,这才几个月,怎么会突然结婚了,她没敢问新郎是谁,这不是凡末这二两脑子能想到的,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正好假期,到时候就带上鲁明杰一起去好了。

她没有了睡意,鲁明杰没说错,一个人待在公寓的确很无聊,他中午吃公司食堂又不回来,自己这一大长天也确实无事可干。索性又拨过去,约上卓菲去逛街吧,她既然也想不到卓菲要嫁给谁,但是可以问哪!

两个小时后,这两个女孩儿在鑫鑫商厦碰面了,卓菲的脸儿显得更白了,整张脸都难得寻到一丝血色。但是两只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末末,把你约到这里是想让你陪我挑几套衣服,趁机也送给你一件,我打算到时候让你来当我的伴娘。”

“我?拉倒吧,我气质胜任你伴娘这个工作?到时候天南海北你父母的商界大佬都来,双方父母亲戚朋友都在,你到时候闪亮登场,艳压群芳,让我这个相貌平平的人当你的伴娘,对不起我不做你这巨大的绿叶。”凡末半开玩笑地说。

“说真的菲菲,我想知道,你的白马王子是谁呀?”

卓菲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这个男人,是我的白马王子,我一眼就看中了他!”

“得得得,停停——又是相亲认识的吧?又是一见钟情对不?唉菲菲呀,怎么说你好呢?!”

“不,这个真不是相亲,是网恋!”天爷呀,还网恋,你脑子又秀逗了吧?网恋这种不靠谱的事儿你也干,哎哟,肯定丑死了,不看了没兴趣了!”凡末是真的惊讶极了,这也不是她能理解的了,她喜欢鲁明杰,从小到大都喜欢,至于网恋啊,一夜情啊,这些对她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她笃定菲菲是逗她玩儿的。

“没有,我真没开玩笑,末末,我们俩的确是企鹅上认识的,后来见了面才相信什么叫做爱情。”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凡末开始意识到她没有说谎,又开始逼着催她讲细节。

“哎呀,我从你家里走了之后,成天在家睡大觉,季雷没有再联系过我,白利辉打过几次电话约我出去我没去,我太空虚了,就开始网上留言,谁知道,就这么,遇到了我的白马王子。”

“他家是哪里的?也在这个城市吗?”凡末骨子里惧怕远嫁,她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人,她也没想过要离开父母去很远的地方生活。

“是的,他也在未城,所以,你说巧不巧?”

“他做什么工作的?多大了呀?”

“哎呀你怎么像我妈一样,烦不烦?你查户口的是不是?兄弟姐妹几个?父母干什么的?月工资多少?房屋几间?哎哟你们都看不到我找到爱情了!”卓菲开始皱起鼻子,嘟囔起来。

“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走吧挑衣服,你说的啊,送给我一件衣服,我上次就看中了一件衣服没舍得买,我喜欢格子大衣,但是我个子矮穿着大衣不好看,算你走运!但是你要给我买这个衣服啊?!”凡末指着卓菲的鼻子,认真起来。

“好我买,你看中的衣服,能超过五百算我输,切,本小姐又不是买不起!”卓菲故意昂起头傲娇地说。

“不错,衣服买完我还要宰准新娘一顿美食,我还要吃涮羊肉!”

“哎呀你有点出息好吧,涮羊肉都吃过一次了还吃,这次我请你吃花椒鱼。”

“你真好菲菲,今天跟着你酒足饭饱了!完了你要开车给我送到鲁明杰公寓,打车太贵公交车太晚了要停了。”

“没问题,跟着本小姐混,我让你天天享受高级VIP服务,吃喝玩乐免费一条龙保姆级陪吃陪玩陪开心!”

看着这个重新活过来的卓菲,她眼睛里不觉泛起了泪花,这个女孩儿多好啊,怎么净吃男人的亏!

“菲菲,季雷你真的放下了?不考虑了?你们真的断得干干净净了吗?还有那个白利辉,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老实就放过你了,我……我还是有点担心你!”

“哎呀好了好了不要再唠叨这件事儿了,我跟你说实话好了!季雷中间找过我一次,他应该猜到了我堕胎的事情,希望跟我复合,我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愿意接受我无非是因为我的家庭条件好一些,而不是真的爱我,这样的妈宝男,嫁给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白利辉嘛,当然不会这么乖乖放过我,他约我几次约不出去,我了解他这个渣渣,就打电话跟他说复合可以,孩子我要生下来,他一听说要孩子,吓得又跑了哈哈哈。”

“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万一——”

“哎呀哪有那么多万一啊,你可真烦,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不听我妈唠叨,你看你,多像我妈!讨厌死了!”

“好吧,我不说了。”凡末跟着卓菲一路小跑挑选起了衣服。这个时候,俩人才真真正正有了逛街购物的样子,嘴里还不忘豆腐串糖葫芦你一口我一口互相递到对方的嘴里。

这一刻,她们忘记了一切不愉快,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情的美梦里。


“菲菲,该起了啊,不许再赖床啦!”凡末使劲儿拉着蒙头大睡的卓菲:“今天是您大婚啊姑娘,看这像什么话么一头小猪一样!还得化妆,再晚了来不及啦!”

“哎呀!好了好了知道了,这才几点嘛,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是谁非要斗地主来着,害我贴了满脸纸条子。”卓菲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一条小缝,看着自己的闺房被这么隆重地装饰,到处红红火火,张灯结彩,她也睡不着了,约好的化妆师也要到了。

趁着卓菲化妆的空档,凡末来到卓妈妈的房间,这个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年轻十多岁的妇人,穿了一件大红色旗袍,身材比起小姑娘来一点不逊色,腰上一丝赘肉也没有,脚上一双棕色高跟鞋,低低挽起一个时下最流行的韩式发髻。虽然像平时一样化了个精致的妆,奈何那双眼睛早已给脸哭花了。

凡末懂事地走过去抓起卓妈妈的双手:“阿姨,不要难过,菲菲嫁人是喜事,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她嫁得离您不远,会经常回来看您和叔叔的。”

卓妈妈感激地看了看这个眼前乖巧的女孩儿,抽出手替凡末理了理不小心散乱的发丝,重重地点了点头。

凡末没有继续待下去,她虽然不太理解当妈妈嫁女儿的心情,但是她看到过村里嫁女儿的妈妈都是坐在厨房凳子上大哭,年龄小的时候实在不理解嫁女儿这么高兴的事情为何会令妈妈哭红了双眼哭哑了喉咙,现在的她虽然理解却并不能想象得出个中滋味。

在凡末眼里,结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本来漂泊无依的两个人,变成相濡以沫的一家人,热热和和再生个爱情的结晶,享受着天伦之乐,多好啊!

不多时,新郎接亲的车队就到了。一排长龙一样的清一色宝马车停在了卓菲家楼下。婚车前头用玫瑰和百合扎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花束由造型处兵分两路,围满了整个车身,两边的后视镜上各用一朵红色拉花轻轻点缀,被鲜花堆满着的婚车令凡末一时之间有点恍惚,她在数这玫瑰的朵数,她虽然没有收到过玫瑰花,但是她知道玫瑰花两块钱一朵,这么多鲜花,她在偷偷计算需要多少钱,更别提那洁白的百合花和这个造型了。

正在她愣神之际,新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这大概是今天最高兴的人了,他脚刚一沾地,就被一群人围了上去,凡末甚至没看清他的长相就被簇拥着进了大门。

新娘团的女孩儿们死死顶住闺房门:“外面的那个男人你来干嘛了?”

“我,我来娶媳妇儿。”他右手不自觉挠了挠头,这让本来两只手捧着的花束,有点拿不稳像要掉下来的样子,旁边的伴郎眼疾手快替他扶稳了花束,示意他淡定。

“要娶媳妇也可以,先来回答我们姐妹几个问题。”

“好。”

“第一个,说出十个对我们菲菲的爱称!”

“菲菲,媳妇,老婆……”他一时卡顿了,脸被憋得通红。

其中一个伴郎焦急地看着这个笨拙的男人,捏着嗓子大声喊:“哈尼,达令,宝贝儿,甜心,亲爱的,老伴儿,孩子妈,老婆子……够了吗?”说完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

“声音不够大,听—不—见——”

新郎加大分贝:“哈尼,达令……”

等笑声逐渐平复之后,里头安静了几秒钟:“第二个,我们菲菲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新郎这次总算机灵了一回:“当然我这样子的啊!”他终于咧开嘴笑出了声儿,亏得昨晚加班向已婚男人请教,补了个课,这不然又蒙圈。

“好,第一关过关,请新郎表演才艺。”

“那我唱个歌吧!《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凡末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边,新郎背对着她深情咏唱了起来,虽然歌声一点儿也不好听,但是很走心,她忽然鼻头有点酸,想要掉下泪来。

“不行,才艺展示不过关,再来一个!”

听到指令后,他又挠起了头,人群中不知道谁来了一句:“跳个钢管舞吧!”

这下子大家又来了精神:“对,对,跳个钢管舞!”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更红了,急忙掏出兜里提前准备的红包想从门缝底下塞进去,又是一个伴郎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姐姐们,仙女们,我们实在表演不出来这个节目,这样吧,我们认输了,请把门打开一条缝,红包你们拿去好了!”

里面的女孩儿们迅速悄咪咪开了一点缝,奈何这会儿伴郎团集体发力,一下子给门撞开了,吹着口哨呼喊着就跑到了卓菲面前。

卓菲安静地坐在撒满玫瑰花瓣的床上,洁白的婚纱长长的拖到了地上,头上的白纱蒙住了整张脸。

大家哄笑着让这个男人跪下来求婚,凡末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想象着自己和鲁明杰结婚的时候,会不会也这般开心呢?会,一定会比现在甜蜜一万倍。

新郎单膝跪地,好好举起手捧花,对着卓菲说:“菲菲,我来接你来了,跟我走吧!”

卓菲抬起自己盘着的双腿,伸出了一只光光的脚,示意他,自己没有穿鞋,鞋子被这群闺蜜给藏起来了。

智囊团再次发挥聪明才智,有的爬上高高的衣柜顶翻找,有人爬到地板上搜寻可能藏鞋子的桌子和床底下,还有人干脆给窗帘盒子都翻了翻,看来经验丰富得不得了。结果,找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没办法新郎只得第二次发红包,得了红包的女孩儿们低语了一阵,其中一个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只红色高跟鞋递给了他们。

“这一只鞋怎么穿啊?另外一只也拿出来嘛!”

“这怎么行啊!哪有不费劲儿就给新娘子娶回家的?自己找吧!反正就在这个屋子里!”

新郎小心翼翼给卓菲穿好了这只鞋子,他忽然咬了咬嘴唇,拿定了一个主意,冷不防抱起床上的卓菲就往外走,卓菲尖叫了一声,一个不防身差点摔下来,这时候伴郎团有人指着卓菲坐过的床单:“另外一只鞋子在那里!真是狡猾得很啊!”

新郎顾不得许多,停下来让他的弟兄们给卓菲穿上另外一只鞋子,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乐队声齐鸣,他抱住卓菲深深向着卓爸爸卓妈妈鞠了一个躬,志得意满得挺起胸膛,走向了属于他们两个的幸福生活。


热热闹闹的人群渐渐走远了,乐队声也越来越小,凡末终于感到了一丝落寞,是的,娘家人的落寞,这份冷清令她极度心酸,她似乎有一点理解了卓爸爸卓妈妈的眼泪。

这时候,卓爸爸卓妈妈从屋里走出来,示意凡末帮忙分配一下车座,让这些女方的亲戚朋友都坐上去。

卓菲嫁去的是省城近郊一个小村子,那里到省城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土地肥沃风景独好,新郎姓刘,是村子里一个大姓,刘新宇跟着父亲跑大货车,这些年母亲在家务农,因为离城市比较近,种的农产品也不少进账,农村花销又不大,所以家境还是相当殷实的。

凡末虽然能想象这个农村和自己出生的那个农村没法比,但是这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还让她惊掉了下巴,村里纵横交错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水泥小路,家家有水户户有花,这得多宜居才能让这些人都有着侍花弄草的闲情逸致?难得的是刚一进村就看到了红色气球拱门,上头写着新娘新郎的名字,红地毯从村口一路铺到了刘新宇家门口。

清一色独栋三层小别墅整整齐齐坐落在这个闹中取静的小村,高高的红漆大门前两头石狮子栩栩如生,门头上书写着“清雅贤居”四个大字,门楼一路连接这偏房和主屋,院子里没有全部用水泥刷满,而是留了一片不小的菜地,整整齐齐地种着时令新鲜蔬菜,这整齐的菜畦令乡下出身的凡末想到自己妈妈随便撒一坨长得七扭八歪的菜地,农田里的活儿太多了,压根也没有时间侍弄那些青菜,都是胡乱长的。

一楼主屋是宽敞的四室二厅,西边偏房是两个大车库,东边偏房是厨房和外用洗手间。二楼是卓菲的婚房,三楼没看清是什么布置,但是连着东边偏房那个玻璃顶大露台,平时吃个烧烤,看个星星,可真美得很。她没法进去主人屋里看陈设,眼睛不够看,也不够礼貌,但是她能想象到住进这个独栋别墅有多惬意。

今天这个院子自然是披红挂彩的,因为这是这个家这辈子难得的大喜事儿,就连树上都挂满了红绸子。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到处喜气洋洋。

农村的婚礼凡末见过不少,但是今天这场婚礼还是令自己大开眼界。

喜婆婆满脸挂着笑容走出来了,这个妇人虽然不如卓妈妈精致,但是容貌也不遑多让,只是太阳的常年洗礼还是让她皮肤略显粗糙了一点,同样一身大红色旗袍,不同于卓妈妈的娇小玲珑,她身材颀长赘肉不生,脚下这双平底鞋虽然没有为她增添美,但也独有一种慈母的平易近人。

小两口在众人的簇拥下出来了,卓菲已经换上了红秀禾,头上盖着红色盖头,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她的婚礼。

凡末眼睛已经不够看了,好容易熬到开席,她迫不及待找个位置坐了上去,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肚子像是一直没进过食物,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正在她拼命往肚子里塞着食物的时候,卓妈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站起来。

原来是让她端盘子跟着新郎新娘敬酒的,新郎新娘挨个桌敬酒,长辈要把红包放在盘子里,这工作必得自己人干哪,今天跟过来的娘家人不多,也只有她胜任了。

后来凡末回忆那天的场景,跟身边朋友说过,那天敬酒盘里的红包,大概得有十几万,虽然她没有亲手数过那些钱,可是重量还是能估摸出来的。

再好的宴席,终有一别。酒足饭饱之后,就不停送客,凡末站在他们俩身边揉了揉自己发软的小腿,哀怨地看向卓菲,这货今天如此开心,有钱又有老公了,奈何自己都快被折磨死了,陪着傻呵呵笑了一天脸都疼了。

这一夜,她回到家给自己扔到床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嘛,吃也没吃饱,结婚可真累!自己结婚只想安安静静两个人,省去这些繁文缛节的同时,还能省下一笔钱。

随着这场婚礼的结束,凡末知道,卓菲的人生已经圆满了一半儿,新郎看样子老实本分,家境殷实,仅仅看到的这个院子已经令她叹为观止了,更别提卓菲那数不清的家产和嫁妆,卓妈妈塞进她嫁妆箱子里的银行卡的钱,就足够让她衣食无忧浑浑噩噩过一生了。所以,凡末打心眼儿里是替卓菲高兴的。

这时候的她们,压根也想不到婚姻与爱情本就是两码事,经济基础奠定了婚姻的幸福指数高低,但是婚姻最大的意义她们并没有参透,经营婚姻需要智慧,更需要一点运气,两个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打着爱情的幌子走到一起,以为婚姻就只是爱情,但是何止呢?

婆媳矛盾,姑嫂关系,经济压力,社会地位,教育水平,文化程度,这些在爱情里微不足道甚至往往令人忽略的东西,才是婚姻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

当然,此时并不需要对她们苛求太多,这只是初入社会没有阅历的两个憨憨,时光不语,总会教会她们一个又一个道理。

而凡末再见到卓菲,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物是人非了,有些人注定陪你走一程,友谊中真心相待也好,亲密无间也好,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慢慢淡忘,淡化到一个符号,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追忆的是那个时候的那个朋友,还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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